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都已結婚許久,卻仍像新婚一般的親密,帝和玫藍有時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為這兩人所散發的熱情感到不自在,且玫藍亦會感覺到帝投來帶有深意的凝視,而她儘可能忽略不理,她可沒忘了在克勞斯他房間里所發生的事。

「你們都聽過羅蕾萊的故事嗎?」一日晚餐后,農莊主人梅特跟他們閑聊道。

因為帝在用餐時稱讚羅莎有一頭美麗的金髮,即使已近半百,但仍保養得宜,不輸給年輕女子。

梅特很驕傲的宣佈羅莎二十歲時曾經當選過「羅蕾萊」,風光一時呢!

「只聽過女妖唱歌吸引水手的事。」玫藍老實的答道。

「不!不!其實羅蕾萊不是女妖,她原本是一個出身於貧窮農家、無憂無慮的小女生,但卻因為愛上一個富有的貴族之子,才改變了命運。」

聽到這,帝注意到玫藍震動了一下。

「他們怎麼了?」帝開口問道。

「兩人貧富懸殊,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羅蕾萊爬到那個可以看見往來船隻的岩壁上,一邊梳着她那燦爛若金的秀髮,一邊唱着歌,直到看見載有她心愛之人的商船,她將歌唱給心愛的人聽完,然後一躍而下——所以她不是女妖,只是個為情所困的傻丫頭。」梅特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說道。

「後來那個……富家子怎麼樣了?」玫藍身子向前,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個富家子有沒有因為羅蕾萊的死亡而——」她咬着下唇,突然問不下去,帝則深深的凝視她。

「富家子?誰知道?!他的故事並沒有流傳下來。」接下來,梅持便開始說起當年他是如何打敗眾家追求者,努力贏得羅莎芳心的過去……只是說者講得口沬橫飛,渾然不覺兩名聽眾心思已各飄向遠方。

協助羅莎清理完廚房后,玫藍獨自走到屋外,晚風已帶秋意,她身上只著一件薄長衫,她不禁用手環抱住自己,抵抗那涼風。

羅蕾萊的故事不斷地在她腦海中迴響着,也不禁讓她哼起了那首羅蕾萊之歌。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我心中充滿悲傷,那古代的種種傳說都來到我的心上,日近黃昏,晚風很清涼,平靜的萊茵河畔——

「你會希望那個富家子有何下場?」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她的吟唱。

「我希望……他會痛苦萬分,然後跟着跳進萊茵河,去陪伴那個可憐的羅蕾萊。」

「這是你們女人的思維嗎?」

「那你認為他的下場會是什麼呢?」

「也許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會恢復正常,然後娶妻生子,重新過活。」

「……你們男人真的該死!」

「當你想跟羅蕾萊做出同樣的事時,你希望『皓』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皓」,出人意料的,她反應卻很平靜,仰起頭,看着只差一個微笑就圓滿的月亮。「我希望……他會痛苦,至少要後悔——他不該用那種方式對我!」

「但他會不會這樣想呢……你一旦死了,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有因為那樣對你而懊惱、而痛苦,或者——在時間治療下,他逐漸可以遺忘那份痛苦和內疚,重新站起來,繼續過他的人生了。」

剎那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被一層無形的膜給緊緊包住,無法呼吸。「他愛我!他很愛我的!不可能輕易地忘了我!」

「他說的?」

「當然!」

「他做到了嗎?」

「……」

「你難道不知道,戀愛是一種藝術——一種說謊的藝術。」

他靠近她,撩起她的頭髮,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男女雙方只要用心塑造出符合彼此心目中理想的形象,便能一拍即合,瞧!如果我現在對你說——你是我見過最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你的美麗讓所有的女人黯然失色。」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心境卻無法輕易地保持平靜無波。

他的話語勾起另一個男人曾在她耳邊許下的魔咒。

——你好美,美得讓我心痛,恨不得將你包得緊緊,不讓其它人窺見。

帝繼續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要擁有你,讓你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我一個人的。」

——我會怕,怕一看見了你,我就會萬劫不復。

「為了可以得到你,我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一驚。

「你不要再想我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待在你身邊。

「我要你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睜開眼就可以看見你,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你!」

——愈跟你在一起,我只會愈來愈痛苦,痛苦到恨不得折斷你的雙呈,讓你再也不能飛!

「不管你到哪,你都休想擺脫我,我會緊緊地跟着你、纏着你,讓你再也無法擺脫我。」

他的話有如蜘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地團住她。

兩個男人,兩種不同的言語,令玫藍再也承受不住,她大叫出聲。「住口!你閉嘴!不要再說了!」邊喊邊推開帝,離開任何男人可以觸碰她的範圍。

她臉色發白,雙唇顫抖著。「這些都是謊言,對嗎?這些都只是你們男人想玩弄女人時說的話,對嗎?」

帝不置可否,一臉莫測高深的凝視她。

「你們感到很得意嗎?覺得可以輕易地玩弄女人於股掌間,感到快樂嗎?」她氣得全身發抖。

她感到憤怒、悲傷、混亂,一如剛發生事情時的情景,他的話徹底粉碎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護牆。

對於皓——她不願意相信他們曾經共有的一切是虛假的,可若不是假的,為什麼他會背叛呢?是嫌他們之間所擁有的不夠好嗎?

「有些話在當下說出口時,並不全然都是假的,有些是出於肺腑,你不用把它們全當成是謊言,尤其當一個男人真正為一個女人着迷時,是會發狂,沒有理智可言的,難以預料的是之後的變數,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你不需要從結果來否定一切。」

他的話再度令她愕然,待她回過神,帝已經走開了。

「男人都是混蛋!」她忍不住對着五公尺外的背影用力吼出來。

身影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

「女人都是笨蛋!」

什麼?她不禁握緊拳頭,她發誓——絕對跟他誓不兩立!

但在憤怒過後,卻是一陣虛軟。

她頹然低下頭,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而她所謂的處罰,又是處罰了誰?

經過那一天,帝和玫藍陷入冷戰,誰也不睬誰。他所說的話完全刺痛她,也更讓她迷惘,她跟皓之間的愛就只能存在於那一剎那嗎?為什麼不能持續永遠呢?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愛?!

葡萄完全收成后,維因農莊舉行了豐收宴,所有的鄰居以及採收的工人都會聚在一起大吃大喝,狂歡作樂!

梅特領着所有人圍在堆滿葡萄的大木桶前。

「今天——我們齊聚一起,真誠地感謝天主賜福予我們,讓我們有一季豐收,可以平安順利度過這一年……」那穩重充滿虔誠的聲音,如暖流般滑過玫藍的心頭,她望向梅特,然後再看向一個個閉眼專註禱告的其它人,所有人都為了豐收,以及將會有平安、富足的未來感到心安和愉悅,某種東西深深撞進她的胸口,讓她好想哭,接着她的視線和帝交會,從他臉上的表情以及閃著某種光芒的藍眸,她知道——此刻的她跟他應該有同樣的感受,並深深為此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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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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