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柳雅茵雖然盲了,但是她的眼睛卻不會黯淡無光,有時面對她還會產生錯覺,以為她看得到,就像她十歲以前那樣。

「我不會自欺欺人,一場儀式、一樁婚約,就希望一個陌生人能接納我,太難了。我不敢奢望有這種奇迹,現實雖然殘忍,看清楚后,也就不會被傷害了。」

葆兒難過地低語:「王爺不應該把郡主嫁到這裏來的,在王府里,起碼不會被人欺負,王府的人都愛郡主的。」

他們只是憐憫我。柳雅茵在心底暗自嘆氣,卻不再說什麼。

「夜深了,歇息吧。」她摸索著向卧室走去。

她不敢再繼續站下去,怕再站下去內心的苦澀就鎖不住了。

葆兒說得沒錯,王府的人對她都很好。從十歲起,他們就對她百般呵護,不敢讓她不開心,不敢讓她受半點委屈,因為在他們眼中她不是個正常人,她是一個瞎子,一個可憐的殘疾之人。

她善良地接受別人對她的客氣與關愛,可是她倒希望能像尋常人一樣的被對待,最起碼,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正常。

她也漸漸習慣隱藏住內心的悲與苦,她想像正常人一樣驕傲地生活,不想永遠活在別人施捨的憐憫里。所以她對初見面的人所發出的驚訝與惋惜聲,現在不僅能做到坦然面對,甚至還能自我調侃一番。

如果她有選擇權,她自然想一輩子待在德王府,那是她熟悉的地方。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嫂子進門后,譏嘲與不容的冷言冷語常有所聞。她知道父親疼她,才會將她嫁出門,懦弱無能的大哥是無法駕馭他妻子的。

父親看得遠,怕她日後在德王府受委屈,可是……她無奈地嘆口氣,這裏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未來的德王府呢?

她不怪風清巽的藐視態度,想也知道,堂堂一個威震四方的大將軍,怎麼可能娶一個盲女為妻呢?

※※※

開什麼玩笑!

他爹娘竟然要他娶一個瞎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沒讓隨從跟着,風清巽重重踏着步伐,俐落躍上馬,將他那匹赤身黑鬃的驊騮馬馳得四蹄騰空,怒馬如龍奔向丞相府。

他風清巽還怕討不到老婆嗎?再怎麼不濟也用不着娶個殘疾的女人進門吧?

「少……爺?少爺回來啦?」丞相府的總管揉着惺忪的醉眼,努力保持一絲清醒,看着怒氣沖沖、迎面而來的風清巽。

風清巽老遠就聞到他身上臭氣衝天的酒味,心底一沉,悶聲道:「我爹娘不在?」只有他們不在,王總管才會偷膽子喝得醉醺醺的。

「回……回少爺……丞相和夫人遠遊去了……」

風清巽眸底兩簇火焰燒得旺盛,咬牙怒道:「去把芬丫頭叫來!」

「是。」王總管才搖搖晃晃轉身,就見花廳後方有一人影微晃,走出了一個婀娜曼妙的倩影。

「不用去了,我來了。」風清芬清脆悅耳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大半夜被吵醒的不快。她輕快地笑道:「哥,你回來啦。」

多此一問,他人不就站在她面前嗎?風清巽瞪着他這個從小就精靈古怪的妹妹。

「爹娘到哪去了?」他按捺住脾氣,一撩長袍,在椅上坐下。

「他們說要到昆明、貴州去,算算……」風清芬偏頭認真地想了一下,「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灕江一帶了吧。」

「可惡!」他悶聲咒罵。「他們竟然擅自幫我娶了個瞎女人回來,還遠走高飛、遊山玩水去,他們做得可真絕!」

「喂!大哥,你怎麼可以把大嫂說得這麼難聽,什麼瞎女人,我倒滿喜歡她的。」風清芬不滿地抗議,一點也不怕風清巽陰沉的臉孔。別人怕他這位大將軍,她從來沒怕過。

「大嫂?」風清巽重重一哼。「先別叫得那麼親熱,免得改口時令她難堪,我可沒有承認她是我的妻子。」

「欸,我可是替你拜過堂的,連爹娘都承認這個媳婦了。」風清芬眨巴著水亮的眸子,認真說道。

「你們要做善事,不要算我一份,」

「大哥,大嫂可是皇上欽賜的。」

「是嗎?」他慢條斯理睨她一眼,譏道:「我怎麼不知道皇上也會替瞎子配婚?」

「聽說八年前,皇上曾在德王府見過嫂子一面,那時她眼睛還好好的,能詩能文,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皇上聽了她的琵琶聲大為欣賞,當下曾說過日後要替她找一位良婿的話。君無戲言,德王爺於是向皇上討女婿啦。」

「我跟德王府沒交情,怎麼輪也輪不到我頭上。」風清巽冷道。

「那你就錯了!聽說德王爺合了十幾位待選人的八字,怎麼合都和你最配……」

「所以皇上就答應了?」風清巽替她把話說完。

「正是。」風清芬猛點頭。

「爹娘拿了你們的八字合算了一下,據說是曠古以來少有的上上吉簽,加上和嫂子見過面后,當下就喜歡得不得了,立即把她娶進門了。」她誇張地說得口沫橫飛。

風清巽從鼻孔重重冷哼一聲,譏諷道:「是怕我回來扭轉乾坤,所以才急着讓你去迎娶吧!」

「嘿。」風清芬掩嘴一笑,沒有辯駁。她大哥向來聰明過人,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

既不能抗旨,又怕麻煩,所以她爹娘才幹脆遊山玩水去,等風平浪靜再回來。

她支著下巴望着風清巽,這事會那麼快平息嗎?

「哥。」她輕輕喚了聲。「你打算怎麼做?」

風清巽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撣撣衣褶。「我?」他笑了,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嘴角勾勒出的淺笑將他的俊容烘托得十分瀟灑颯爽。

「我不打算做什麼。」他說着舉步朝外走了。

風清芬猛地倒吸一口氣。

雲淡風清的一句話,卻是無情到了極點。

「哥……」她了解風清巽,他這麼說,是不準備把這婚姻當一回事,也不準備把柳雅茵的存在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打算做什麼。

一大片綠海茂林高聳入雲霄,遠看像是從地上撐起一把綠色大傘,穩穩噹噹插在將軍府後方。

似有若無的美妙琵琶聲隨着輕風在林間穿梭飄蕩,這陣子將軍府的人只要踏進這片林園裏,無論人在什麼方位,都會被宛如天籟的樂音團團包裹住。

這會兒,只見柳雅茵坐在木亭里,螓首半垂,纖纖素手輕撥徐按,勾抹挑滑,彈的正是「春風拂曉」一曲。

一聲聲扣人心弦的樂音,就在她十指飛舞下飄揚而出。

她和葆兒已經在這園子裏的小院屋獨居一個多月了。在風清巽回來的那個晚上,她就被遷來這裏,除了三餐有人送來外,這裏可以說是將軍府里一個被遺忘了的角落。

一處被遺忘的地方,正好配一個被忽略的人。

府里的人都知道娶進門的少夫人被遺棄在這裏,沒有人想到這裏來傳送溫情,對將軍府而言,柳雅茵的存在,只不過是多了一個吃閑飯的人罷了。

這個少夫人既不會有額外的要求,府里的人也不需要特別撥人手服侍她。大家都慶幸她有自知之明,懂得低調過日子。一個殘疾之人理當如此不是嗎?

可是這種不被打擾的清幽日子正合柳雅茵的心意,她要的就是這種生活。

整日在這園中聽蟲鳴鳥叫,彈琵琶自娛,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多麼逍遙快活啊!

※※※

「咦?你家竟然有人能彈得這手好琵琶?」嵇律被一陣陣似幽還清,若隱若現的琵琶聲給吸引住,腳步不由得朝樂聲走去。

一旁的風清巽卻聽得蹙起濃眉,這琵琶聲只會提醒他有個老婆的事實。

這琵琶彈得輕欲不浮,逸欲自然,竟是已臻琴樂合一的境界。嵇律隨着旋律來到木亭旁,看到獨自彈琵琶的柳雅茵,不免有些詫異地望向風清巽。

他的眼神帶有詢問的意味,風清巽卻不想回答他,只顧緊攢眉頭。

想是柳雅茵察覺有人到來,她放下琵琶,轉身面對後方的跫音。

「誰?」這步伐不是葆兒。

嵇律驚訝這麼優美的律音,竟然出自一位盲女!而且他當下就明了他們遇上的美人兒是誰了,沒看到風清巽那張緊繃的臭臉嗎?

「你好。」嵇律出聲。「你的琵琶彈得好極了。」

「謝謝。」柳雅茵淡淡一笑。恬靜雅緻的笑容鑲在小巧的心形臉蛋上,有一股絕塵脫俗的美。

嵇律發現風清巽的妻子長得還真不錯。

「你是……」柳雅茵偏頭詢問。對方的聲音朗磊清逸,嗓音雖然帶笑,卻仍含着些微冷漠。他的心似乎被他謹慎地鎖起來,不對外界開放。或許這是個無情的男人,不過這種男人似乎有他獨特的魅力在。

「哦,我姓嵇,嵇律。是……」他瞧了風清巽一眼,「是清巽的好友。」

柳雅茵點點頭。「我知道。那另一位是?」她準確地轉向風清巽所站的位置,風清巽竟有一種她看得到他的錯覺。

「我……」風清巽不悅地清了下喉嚨,不耐煩地粗聲道:「我姓雷。」

嵇律吃驚地瞟他一眼。

柳雅茵習慣性地依聲音在腦海中繪製他們的模樣。

她與風清巽倉卒見面的那一晚,風清巽只說了兩句話,柳雅茵此時當然認不出他的聲音。

她笑道:「雷天昊,雷公子是嗎?我曉得你們,混世太子嘛。」

雷天昊的聲音低沉而性感,磁性中帶有凜然的氣勢。他的嗓音告訴她,他習慣隨心所欲及別人徹底的服從,他一定是個不喜歡妥協的男人。

不過他們兩人的聲音都很好聽,她稚氣地認為聲音好聽的男人長相一定也不差。

嵇律疑惑又不滿地盯了風清巽一眼,他在搞什麼啊?

「你知道我們的渾號?那……姑娘你是?」既然風清巽不表示身分,他自然得請教人家的身分了。

柳雅茵不知道風清巽在好友面前如何闡述這樁有名無實的婚姻,萬一他壓根不承認,而她自報了少夫人身分,豈不惹來笑話?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只說出自己的名字。「我是柳雅茵。」

她的表態讓兩個男人愣了一下,風清巽更是倏地斂起眉峰。

「原來是嫂夫人!怪不得認得我們,嵇某失敬了。」嵇律向風清巽投以有趣的一瞥,笑道:「想必清巽一定常常提到我們吧?」

「……嗯。」柳雅茵輕輕點點頭。她有些無措,不曉得用何種面貌去包裝她的婚姻。

她這一點頭,嵇律的嘴巴無聲地笑開了,他沒有回頭看風清巽的臉色,不必看也知道,一定是難看的鐵青色。

「清巽對你還不錯,竟然會跟你提混世太子的事,就我記憶所及,他從沒跟任何一個女人提起過。」

「是嗎?」柳雅茵輕聲道:「他對我是不錯。」

不錯?才怪!

嵇律好笑地看着這對面對面卻不認識的夫妻。他的妻子竟然認不得他的聲音,可見風清巽有多忽視他這位妻子。

風清巽眸底蓄滿怒意猛瞅著柳雅茵,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再見到她,依舊是一個多月前的淡雅嫻靜,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不滿的情緒,沒有絲毫哀怨的神情,似乎她一個人過得十分愜意自得。

他鄙棄不要的婚姻,對她竟然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風清巽驀地對她不滿到了極點。

他煩躁地怒瞪她,這該死的女人!她竟然不肯自報少夫人的身分,難不成她對這位子不屑?

其實柳雅茵有這種態度他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可是他就是不快!

她太超然了,他心頭竟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風清巽眼尾瞄到嵇律的笑臉,恨不得一拳揍過去。這女人沒事替他掩飾個什麼勁?

他眯起深邃的眼瞳,不懷好意道:「嵇律,我們得走了,清巽設的酒宴大概已經開始了,我不想讓那些女人久等。」他仔細看着柳雅茵的表情──

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找不到任何不悅的神情,她的表情該死地平靜極了。

嵇律瞧了柳雅茵一眼,替她感到難過。「也對,我們是該走了。」

沒想到風清巽突然沖着柳雅茵說道:「你對清巽這种放盪行為不聞不問?」

柳雅茵微怔了一下。

她夫婿對她而言,除了毫無意義的名分外,其實跟陌生人沒兩樣。他當然有權過他要的生活,沒有權利干涉的人是她啊。

「他有何不這樣做的理由?」

她的回答讓風清巽猛揪起眉心,她對他真的這般不在乎?

「我想,我先告辭了。」她嗅出氣氛微妙的改變,覺得這番談話愈談愈尷尬。

她摸索著欄桿,逐步踏下木階,嵇律想上前幫忙,見風清巽只是抱胸在一旁看着,沒有一點協助的意思,他也只好跟着在旁站着。

兩個男人看着她下亭子,也同時看到木梯前阻礙的石塊,還來不及警告,柳雅茵右腳已踩上了石塊,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失衡向前跌了去。

「啊!」柳雅茵叫了一聲,嵇律向前伸出援手,風清巽卻比他早一步抓住了她。

他粗魯地拽住她的胳臂,將她拉起來,不待她站穩即鬆開手。

柳雅茵手臂被他掐得生疼,卻不敢叫。她知道他是好意,而且在陌生人面前跌倒,也着實令人難堪。

她笑着調侃自己道:「我真是沒用,讓你們看笑話了,眼睛看不到,有時還真的很不方便。謝謝你,雷公子。」說完,她即背轉身去,不敢流露出心底真正的困窘與自卑。

風清巽冷覷她自嘲的笑臉,懷疑的目光直盯住她不在乎的表情,她竟然若無其事地拿自己的殘缺取笑?

她的笑語彷若風箏線,輕輕在他心頭上牽了一下。

「你沿着小徑直走就行了。」風清巽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嵇律,我們走吧。」

「好。」柳雅茵點點頭。她不需要他們的協助,那隻會讓她感到脆弱。

風清巽悶不吭聲看着她雙手摸索向前,一小步一小步小心地走着。

「你不送送她嗎?」嵇律壓低聲音道:「她看不見路。」

「她要自己習慣,我又不能送她一輩子。」風清巽皺起眉頭,粗聲惡氣道。

「好吧。」嵇律瞟他一眼,「你不送,我送。」他不理會風清巽,逕向柳雅茵邁去。誰知他剛跨出腳步,手臂即被一把扯住。

「你先回去。」風清巽悶聲道。

嵇律笑笑,聳聳肩,走了。

風清巽大步來到柳雅茵身旁,他並沒有伸手拉她的手或攬她肩膀,只是見她偏離得太厲害時,才出手碰她一下。

「雷公子,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我其實可以自己走。」

「你不喜歡求助別人?」她竟然能憑腳步聲判斷來人?

柳雅茵被他口吻中暗藏的不滿給嚇了一跳。「自己能做的事情,我就盡量自己解決。別人幫我愈多,會讓我愈覺得自己不是正常人。」

他們已經來到了小屋前,這座院落很小,不大的庭院種滿各式花卉,風清巽跨進小前廳里,皺眉看着它們,他不記得以前這裏有種花。

柳雅茵驚訝他竟然也跟進來。

「什麼事是你不能解決的?」風清巽盯着柳雅茵美麗的臉龐,語帶奚落道:「婚姻嗎?那也是你的事情,你有辦法自己解決?」

柳雅茵聞言震了一下,風清巽恰巧將她一閃而過的驚惶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什麼意思?」

哼!戳到痛處了吧!他就不信她臉上可以永遠掛着那副與世無爭的恬適笑容,他不信她真的那麼不在乎一切,真的對命運全盤的接受。

他突然想看看被她隱藏在豁達面具下的真實面貌,那……究竟是什麼樣子?

風清巽輕笑一聲,詭魅的笑容彰顯他的肆無忌憚。「我的意思是……嫂夫人,你的婚姻似乎不如你表現得那麼美好。」

讓人心顫的低柔嗓音驟然在她耳旁響起,柳雅茵一悚,他竟然可以毫無聲息地靠近她?

她身體往後退了一步,恰巧跌進一張竹椅中。

風清巽俯身,雙手按住椅臂,將她牢牢困在身前。她心慌地嗅到他身上陽剛的男子氣息。

他放肆地撩起她一綹髮絲,放在鼻下輕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的頭髮……還不錯。」

「你……雷公子,你是清巽的好友,請你自重……」情勢驟變,她又急又亂地用兩手撐在胸前,擋住他的逼近。

那抵禦在風清巽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反正他又不在乎你。」風清巽笑得邪肆。「他說了,他不在乎的東西,叫我們隨意取用,不用客氣。」他輕佻地在她臉上噴吐熱氣。

「不……」柳雅茵慌亂地閃避看不見的氣息,氣急敗壞地嚷道:「他是他,我是我,他說的不能算數。」她不知道混世太子竟然荒誕到如此地步,連妻子都可以送人?她心底湧起一陣酸澀,當然,是他不要的妻子。

「為什麼不算?他不是你的夫君嗎?你有反對他的理由嗎?」他故意拿她說過的話來壓她。

「你不能這麼做!他沒有權利……你不能……」柳雅茵胡亂搖著頭,淚水不住地往眼眶外掉落。

她的眸光看起來熠熠生輝,好清、好亮,風清巽直視她的眸子,那水眸像是有生命似地靈動璀璨,她的眼睛真的沒救了嗎?

「我是他的妻子,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叫道。

「妻子?他又不要。」他嗤笑一聲,隨意出口傷人。

風清巽尖銳的言詞讓柳雅茵愣了一下,下一瞬間,她驚覺她的唇被包圍在兩片熱得不可思議、也柔軟得不可思議的熾燙中。

那是……唇?

他在吻她?

不!她霍地回過神,出於本能地左右閃避,想躲開他的強吻。

風清巽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強勢而霸道地箍住她,不許她躲他。

她使盡全力在他身下扭動,風清巽冷哼一聲,輕鬆把她拉離竹椅,大手順勢一鉗緊,將她困在他鋼條般的鐵臂中動彈不得。

「不……」她張口想喊叫,隨即發現這是一大錯誤。

風清巽乘勢奪佔了她的小口,他綿密霸道地吸吮她的口舌,熾熱的唇舌不斷傳遞出令人心懾的狂野訊息。

「唔……不要……」她……她為什麼感到天旋地轉?

柳雅茵的神智在他猖狂的侵犯下,漸漸渙散了。她的肺吸不進任何空氣,一張俏臉紅似芙蓉,嬌喘咻咻地半癱在風清巽懷裏。

風清巽略顯無情的薄唇微微勾起,滿意她屈服在他懷裏的模樣。她酥軟的身子一片熨燙,看得到的耳根、粉頸上儘是誘人的玫瑰紅色,吹彈可破……不知道她身上其他部位是不是也這般煽情誘人?

他心旌一盪,彎下腰,將她打橫一抱,大步跨進這裏唯一的一間卧室,毫不遲疑地將她放倒在床上。

一抵冰涼的被褥,柳雅茵即刻清醒過來,翻身向前想逃開──

「不要……」

風清巽大手一扣,攔腰將她拖了回來,壓在身下。柳雅茵慌亂地揮舞拳腳,卻只惹來他不在乎的訕笑。

「你不是自信能處理各種狀況?」他低頭輕舔她胸前裸露出來的一抹嫩白,惹得她輕顫急喘。「那……現在這種狀況……你又如何處理呢?嗯?」冷柔的嗓音盪著一絲挑釁意味。

「放開我!你這無恥之徒!」她叫道。

「無恥?」他一揚眉,不怒反笑。「有趣!是你丈夫把你送給我的,我要你要得理直氣壯。」他話語中全是恣意妄為的邪佞。

「他不可能這麼做……啊!不要……你……放手!」經過一番掙扎后,她的衣衫已凌亂地敞開,大片雪白酥胸引人遐思。

風清巽肆無忌憚地將手伸進她衣襟中,掐捏住了一顆渾圓──

「啊!住手!」

「為什麼風清巽不可能這麼做?你了解他?」風清巽黑瞳閃著譏嘲的戾光,諷道:「少天真了!你難道沒聽過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女人對男人而言,只不過是垂手可得的衣服,用過就丟,不會心疼也不在乎。」

他殘忍的話直刺她心扉,讓她痛得縮了縮,無言的淚水早凝聚眶中,就是不甘心讓它滴下來。

她不想示弱,不想在這個淫蕩輕浮的男人面前掉眼淚。

他不是想看她笑話嗎?她就偏偏不讓他如願!

可是柳雅茵愈是扭動掙扎,風清巽的鉗制愈是蠻悍。他大手沿着豐乳的邊緣搓揉,手掌逐漸向上收攏,邪恣地用兩指捻弄上方挺立的紅蕾。

「啊!不……」柳雅茵全身顫得厲害,不知是害怕或是遭他戲耍的緣故,她的肌膚浮起了一層敏感的疙瘩。

風清巽熾熱的唇,一寸寸吻着她起栗的肌膚,一手壓制她扭動的雙手,一手掀開她的上衣……她白嫩細緻的雙峰大半已露出肚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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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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