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醒來!醒來,女孩,免得他回來發現你還在床上。」

斐娜抬起頭來,看到戈瑞已不在她身邊。然後她望向那一臉嚴冷的亞美,心想如果她攻擊她,這女人會怎麽樣。或許尖叫地跑去告訴她主人吧!

「快點,女孩,穿好衣服,」亞美繼續說,給斐娜一件羊毛衣。「戈瑞不要你再留在他房間。說真的,他根本不喜歡你。這並不奇怪,看你那對虎視眈眈的眼睛。」

斐娜怒瞪她一眼,但沒說什麽。她已決定繼續假裝她不懂他們的話。如果他們以為她不懂而不避諱地說話,她或許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亞美走向門去,指示斐娜跟着。當她們走過樓梯間時,樓下人聲喧嘩,然後她們走進對面的小房間。當亞美點亮油燈時,斐娜發現她是在一間裁縫室里。

「戈瑞去接他父親來,但他堅持你待在這房間不能離開。」亞美邊說邊做手勢解釋着她的話。「我樓下有很多事要準備,因為有個慶功宴,所以我不能在此看管你。喏,」她走到屋角指著一架大織布機。「這應該能讓你有得忙的。」

「在我碰它之前,它早就銹光了。」斐娜以自己的語言答道,臉上卻掛着微笑。

「好,好,」亞美說,也回個不自然的笑。「戈瑞似乎認為你會我麻煩,但我卻不認為。你會讓自己有用,好好待下去的。」她轉身要走,然後嚴肅地補充:「你待在這裏--待在--這裏。」然後她離開了。

「哼!如果她認為她能逼我做女紅的話,那丑老太婆就會知道她有多大的麻煩。」她想。

斐娜無聊地在房中踱著,她發現了幾條寬皮革,於是將用它們替自己編了一條皮帶。然後她又用一條細皮革把長發系成馬尾。

樓下傳來的聲音使她想起家中父親宴客的情景,這回憶喚來了悲傷。至今,憤怒和挫折都把它壓在層面下。父親的死,家鄉那血腥的情景只增加她的憤怒而已。

「哦,爸,你是個傻瓜,」她低喃著,「你的提案把他們引來。你原想救我們,但反而毀了我們。」

斐娜不會再哭了,她把悲傷深埋內心,她絕不因而呻吟悲嘆,因為還有別的事佔住她思?。

她堅定她不能留在此。無論如何,她得找個方法離開這鬼地方回她家去。她需要時間去認識這地勢,找出一條可逃之路。她當然也想報復,若能兩者都完成的話就更棒了。

念頭不情願地轉到那維京人上。戈瑞·哈德是個困惑。他沒牽涉到對她族人的騙局,然而他卻給她最大的威脅。在他心目中他擁有着她,能任意處置她。但他會發現她不會准許這種事。那高大有力的男人並不以色慾看她,這雖有點受挫,卻是可慶幸的。斐娜知道他希望她有用。如果她能想到她不介意做的事,她在此待一陣子是沒困難的,而且這還可以給她所需要的時間。但有什麽她能做的呢?

斐娜靜悄悄地打開房門。她認為如果她離開裁縫室,她就會觸犯亞美的警告。然而,她可以假裝無知,說她不懂亞美的指示。

斐娜踏入寬大的走廊,關上門,如此就不會有人知道她離開房間了。走廊底有扇門開向室外,她朝那方向去。探探樓下四周,沒人在附近。遠處可以看到耀亮的藍海,左邊是峽灣,右邊則是綠野和森林。小房子偶爾點綴在景色中。

斐娜考慮下峽灣去看看有沒有船停在那兒。當她準備離開時,她絕對需要一艘船,但她獨自一人該如何開船呢?或許她能偷渡上一艘前往她故鄉的船,不過,那得等到春季了,她能等那麽久嗎?

斐娜走下樓梯,快速走向石屋後的建築物。一陣動物嘶聲傳入耳中,她走進一間大門敞開的木屋。這是個馬棚,裏頭有四匹馬。

一位老人直起身來,滿臉鬍鬚與頭髮同樣灰白,棕色眸子直盯着她。

「你是誰,小姐?」他以她的家鄉\叩問道。

「斐娜,斐娜·卡馬漢。你在此工作嗎?」她問道,一面伸手去讓馬聞。

「是的,幾乎有四十年了,我照顧馬匹。」他答道。

「有人幫你嗎?」

他搖搖頭。「自從主人把大部分人運到東方去賣後就沒了。他會留下我是因為我老得不值錢。」

「你說的是戈瑞,那維京人嗎?」她問道。

「是的,他是個好主人。在他之前,我是侍候他祖父的。」老人驕傲地說。

「你怎麽能替擁有你的人說好話呢?」

「我的待遇不錯,小姐。戈瑞是個有野心的年輕人,但他對我們所有人都很合理。」

斐娜不再談這話題。「這四匹是僅有的嗎?」

「不,牧草地上還有半打。另外三匹戈瑞的朋友借去,接其家人來參加慶功宴。那幾匹則是艾西爾·哈德的,他和家人剛剛才到。」

那麽戈瑞是在房子裏,而艾西爾跟他在一起。無疑地,他哥哥浩夫也會在,那侮辱她的無恥畜牲。

她眉頭皺起,走到馬棚口,憂心地望向石屋。她還有多少時間呢?他已在找她,或是認為她安全地待在裁縫室而懶得去看呢?而他何必如此費心呢?他已表現出他對她沒興趣,認為她只是項麻煩而已。甚至亞美也說他不喜歡她。

斐娜寧願這樣,她必須避開點,不要招惹注意。

她走回頭。「他們如何叫你?」她問老人。

「伊林·邁克。」

「呃,伊林,你認識珍妮嗎?」她微笑地問道。

「我認得,一個漂亮小姐,珍妮。」

「我現在到哪能找到她?在我被拘困時,她照顧我,但我態度不好,必須向她道歉。」

「你被拘困?」他好奇地看着她。「呵!你就是那個口舌如劍,戈瑞的新--」

「是的!」斐娜打斷他的話,免得他說出她所鄙棄的字眼。

「他們放了你啦?」

她點點頭。「是的。現在,珍妮在哪裏?」

「她在大房子。她幾乎日夜都得忙着侍候慶功宴。」

「這慶功宴會繼續多久?」

「可能要持續好幾天。」

「什麽?」

他低聲笑了。「是呀,有太多值得慶祝的。主人滿載而歸,而且家人又重聚。那確實有太多要慶祝的。」

她臉上掠過一絲厭惡。難道這段期間里她都得藏住不見人嗎?戈瑞為何不讓她被人瞧見?

「我能幫你嗎?伊林?」她突然裒求道。

「不,這是男人的工作。」

斐娜不作辯護,反而問道:「如果我取得戈瑞的准許,你會讓我在馬棚里跟你工作嗎?」

他揚起一道眉。「你懂馬?」

「是的,」她露齒而笑。「我想我跟你一樣懂。」她沉默一會兒,然後輕柔地繼續,「當我在家鄉時,我每天騎馬平治於原野,躍河流,跳石牆。我覺得好自由……然後,」她停住,臉上掠過極度的悲傷,她搖開它再次看着伊林。「如果我跟你在馬棚工作,你會讓我騎馬嗎?」

「會,小姐,沒別的令我更高興的了。但我一定要有主人的准許才行。不然我也沒辦法。」

「那麽,我會跟他說。」

「你最好等慶功宴完再說。主人現在正大事慶祝,也許會記不得你的要求或他的回答。」

她寧願速戰速決,但也許伊林是對的。

「好吧,我就等等。」

「還有,小姐,我建議你在客人走之前遠離大廳,如果你被看到,對你不好。」

好奇令她眼光閃動了。首先戈瑞留下指示,她得待在小房間。現在這老人也警告她不要被看見。

「我有何不對,不該被看到?」

「斐娜,小姐,你一定知道你是個不錯的女孩。這些維京人都是色眯眯的,對你這樣的美女更不用說了。主人對於其女奴一向很慷慨,他朋友不必要求允許就可以享用他的女奴,因為他是好客出名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斐娜驚恐地倒抽著氣。

「這是事實,小姐。在一次特別狂歡的宴會中,一個可憐的少女就在大廳地板上被所有人凌辱哩。」

斐娜的眼睛瞪得好大;裏頭滿是嫌惡。「戈瑞允許它?」

「他本來會停止那種款待形式的,但他已醉倒在桌上了--大家是這麽說的--完全不醒人事。」

「因此它就發生了?」

「是的,所以小心點,小姐。我不想看到你發生同樣的事。」

「別怕,伊林。我不會的!」

老人懷疑地搖搖頭,看着她離去。

☆☆☆

吟唱詩人唱完一首自編自演的幽默歌,換得聽眾大笑叫好。甚至艾西爾也笑出眼淚了。

當吵雜聲終於停止時,愛絲靠近她兒子,嘲弄地耳語道:「你知道嗎,戈瑞,你斯拉夫之旅所遭遇的故事也跟那段一樣有趣。你確定不要說點事實來聽聽嗎?」

「不好意思吧,女人!」艾西爾偷聽到了。「我兒子不必像我一樣說故事還得添枝添葉的。」說完他又因自己的調侃大笑了。

「不。你呀,根本分不出事實和故事的起末啦,」愛絲駁道,然後笑着補充:「就如你和居爾特女人的故事。現在我懷疑你所說的是不是事實吶。」

「那是事實,夫人!我沒必要誇大那故事。」

戈瑞好奇地看着。他一直沒機會問到他昨晚在床上發現的那個頑固女子。

「那女孩如何,戈瑞?」他母親問道:「我昨天見過她,她還是那麽難處,她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呃,她找到舌頭了,真遺憾。」

艾西爾為此而笑,「那麽你是嘗到她那股精神羅?」

「精神?不,說頑固才是正確的。她是我的嗎?」

「對,你一人的。」

「呃,她不會對這點讓步的。」戈瑞怨道。

「我不認為她會。」艾西爾笑道,令他兒子皺眉了。

他告訴戈瑞俘擄她的經過,這故事他已興奮地說過好幾回。別人都不再有興趣,但戈瑞非常專註地聽。

「那麽你為何把她給我?」戈瑞最後問道。

「這女孩一定恨死我,她一定把她的苦境歸咎於我。我看過她舞刀弄劍,我不要她在我身邊而我得時時小心她。你母親這麽大歲數也沒必要忍受那女孩的脾氣。浩夫本想要她,但在到她露出利爪時就放棄了。他知道我想把她給你,所以選了她繼姊。我相倍你若嘗試的話,可以馴服那女孩的。」

戈瑞苦着臉。「如果她像所說的那樣,我幹嘛費力呢?她找的麻煩會超過她的價值,最好是賣掉她。」

此時艾西爾皺眉了。「那麽,你是不喜歡她羅?別的男人會的。」

「你知道我對女人的觀感,」戈瑞酸刻地答道:「這一個並沒不同。若說是項財產,是的,她是有價值的,但要取悅我,」他緩慢搖著頭,否認她對他的吸引力。「不,我不需要她。」

斐娜回到小裁縫室里,門就被推開,一個年輕女人端著一盤食物進來。「珍妮?」

「呵,你現在要跟我說話啦?」女子有點驚訝地說:「我幾乎要懷疑你永遠不說了。」

「對不起,」斐娜愧疚地說:「我無意對你出氣,我知道我只會增加你的負擔。」

「亞美不該把你綁起來的,你的厭惡是有理由的。即使你被釋放了,我似乎還得侍候你。」

斐娜覺得更加愧疚,因為這小女人看來很累了。「我是想照顧自己,但我被命令待在這裏。」

「我知道。」珍妮想擠出笑,「一個像你這樣的美人,會在樓下引起騷動的。你現在一定餓壞了,亞美忘記你,我也在幾分鐘前才想起。喏,」她端給斐娜一盤食物。「這該夠你吃,到晚上我再送食物來。」

「你能留下來談一會嗎?我希望能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你不必謝我。我受命照顧你,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做,我們是同族的,你和我。」

「那麽留下來一會兒。」

「不,我不能,斐娜--我能叫你斐娜嗎?」她點頭,珍妮繼續說:「樓下有太多事要做,我大半早上已在客房浪費了,」她苦着臉說,「這些人要享樂時,不在乎時間的。」

斐娜看着她離開。玲琳,蒂拉和其他女孩也要忍受這種待遇嗎?那也會逼臨到她身上嗎?

「不!絕不!讓他們來試試看!」她大聲叫道。

然後,她高興地吃將起來,內心默謝珍妮能想起她。在斐娜吃完之前,門再次打開,她抬起頭看到戈瑞·哈德,優閑地靠在門上。

斐娜的眼睛下意識地移到他裸露的肩膀,想像著那有力的手臂將她擁緊,她的心跳因這念頭而加速了,但這很快就因蒂拉常向她灌輸的恐怖景象而失盡。她終於迎上他眼睛,卻因其中所泛的逗趣而臉紅。他一直觀察着她、欣賞她,她感覺到他也透視她的念頭了。

「你要什麽,維京人?」她尖酸地問,掩飾難堪。

「來看你的意向是否改善了?」

「它沒有,永不!」她沒好氣地答道:「所以你根本不必再問。」

不管她的尖刻,戈瑞笑着,露出潔白平整的牙齒,兩個酒窩深陷在臉頰上。「我很高興看到你遵守亞美的命令,還善用了時間。那是你做的嗎?」他指著那架織布機。

若非她不相信他是認真的,她會笑出來。「不,我不會碰那東西。」

他不再笑了。「為什麽?」

「那是女人的工作。」她聳聳肩,繼續吃飯。

「而你是在告訴我你不是女人嗎?」

她做出一個暗示他是瘋子的臉色。「我當然是個女人,但我從不做女紅。」

「我想你是不屑羅?」他諷刺地問道。

「是的。」她不害臊地答道。

戈瑞苦着臉搖搖頭。「他們告訴我,你本要當我的新娘的。你會既不知如何管理我的家,也不知如何做個稱職的太太就嫁過來嗎?」

「我能管理個家,維京人!」她怒斥,「我姑媽把一切女人份內事都教我了。但我從未將之付諸實行,至於我要當你的新娘,沒錯,這提議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而我只因為我父親已給了承諾才同意的。至少我們是說話算話的!」

她的暗示沒錯過他耳朵,「我沒牽涉到這場騙局,你為了它怪我嗎?」

「不,我知道該怪誰!」她吼道,「總有一天他要償還的!」

戈瑞因她的威脅而笑。看來他父親說她恨他是沒錯,從她反抗的態度,他幾乎能相信艾西爾所說的其他事了。他讓眼光游過她全身,這小女孩能殺傷一個維京人嗎?不,那不可能的。她嬌小的身體是用來取樂的,不是佩戴武器。他再次覺得她有股強烈的吸引力,而那使他心折。她真的危險--不是因她的威脅,而是因她的美。他不相信女人,只在需要強烈時才要她們。不然他就避開她們,而他認定這女人是沒啥不同的。

「如果你不怪我,那為什麽你把氣出在我身上?」

「你是笨蛋,維京人,如果你還要問的話!我被帶到這裏,而你來說你擁有我。呃,沒有男人擁有我的!沒有!」

「我們又回到這話題了嗎?」他嘆道,雙臂抱胸。「我還沒準備要證明這一點,小姐,但等我準備好,你會確知誰是這裏的主人。」

她笑了,覺得他的反抗是她的勝利。「我知道你是這裏的主人,維京人。」

她眼中的閃爍令他笑了。「只要你承認這一點,小姐,相信我們不會太難相處的。」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

惡夢的利牙驚醒了斐娜,她站起來準備迎戰。藉半開門縫射入的微弱光線看看四周環境後,她才放鬆倒在臨時床上,沉思地盯着黑暗的牆看。

是早晨或還是晚上呢?維京人怎麽能豪飲通宵呢?

胃中的咕嚕聲迫使斐娜起床。她該挨餓等他們記起她在此嗎?該死的他們!她要自己找東西吃。憤怒和決心點亮了她的眼睛,她離開拘限她的地方。她沒傻得從內部樓梯下去,因為梯底正位在大廳的視線範圍中。她從後樓梯下去,再走石屋的後門,那裏正飄出一陣食物香。

斐娜緊張地往內探。她看見兩個女人正在烤一整隻豬,在她們旁邊,珍妮正把一條條土司排在桌上的鐵盤上。亞美不見人影,所以斐娜小心地踏入這長窄房間內。

珍妮一見到她,眼睛瞪得好大。「斐娜!哦,老天,我又忘了你。我一直好忙,」她道歉著,「從亞美把我叫醒就忙到現在。」

「沒關係,珍妮。我也剛醒來而已,現在是什麽時辰呢?」

「下午了,而很多人也才剛睡醒。」珍妮疲倦地答道。

「難怪我餓慘了,」斐娜說,訝於自己竟睡這麽久。「他們就那樣狂歡整夜嗎?」她問,意指大廳的吵雜聲。

「是呀,沒停過。有些醉昏了,但大部分都懂得保持半清醒繼續慶祝。」

「何時會結束呢?」

珍妮聳聳肩。「或許明天,但願。但你最好快上樓去,斐娜。偶爾會有人溜進來騷擾我們的。你被看見不好。他們已玩過我和瑪佳,她現還在客房吶。如果他們看到個新女奴,他們會瘋狂想試的。」

「我知道。」斐娜答道,卻認為珍妮誇張了。畢竟,戈瑞就沒那樣看過她。

「我現在就替你盛一盤送上去。」

「很好。」斐娜轉身要走。

但她耽擱太久了。在她身後響起一個像野獸的吼聲。她警戒地往回瞧,看到一個粗壯的巨人撲向她,其他兩個站在通往大廳的門口笑着激他。

「斐娜,快跑!」珍妮叫道。

雖然逃避違反斐娜的本性,但本能告訴她這次別無選擇,因為她沒武器,而且人單勢弱。她沖向門去,但斟酌之間已失去太多時間。維京人抓住了她的長發拉回。

「放開我,你這畜牲!」她吼道。

但他只是笑着看憤怒無力的掙扎,何況,他不懂她的話。她得咬住舌頭才沒以他的語言臭罵他一頓。這樣做無助於她的計劃,所以她只以自己的語言罵他。他把她挾在掖下跟他兩個朋友走到樓梯旁的大廳。她注意到珍妮已不在廚房,但珍妮反正也幫不了她。---.-

斐娜突然腳落地了,但她卻站在三人之中,背後就是大廳。抓她的大個子怒吼一聲,又來抓她。斐娜已嘗過他的力量,可不想再被抓到。她裝出害怕的樣子,躲過大個子的手,倒向另一個人。如此一來,她就從那人的皮帶上抽出一把刀,然後溜向其右往後站,讓他們看兒她手中閃亮的金屬。

「該死!你被一個狡猾丫頭騙啦,拜洋。」

「她得要教訓教訓!」失刀的人一臉惡相。

「那就做啊!我可不想帶個無法向太太解釋的傷回家。」

「各蒙呢?」

「好,我跟你,拜洋。我要讓她栽個大跟斗。」

「那麽我奪她手上的刀,你去抓她。」

斐娜將注意力分在他倆身上。傻瓜,她不屑地想着。他們在她面前口不遮攔是她最好的武器,當他們攻來時,她已擺好架式等著了。當拜洋跳向她手處時,她揮刀向前,低下身在他腹部滑過一刀。

「試得好,豬!」她怒罵拜洋,一面揮刀警示各蒙。

他們臉上的憎惡令她畏懼了,她慢慢往後退。然而,她很快就打住,因為她退到一排維京人身前了。她太慢發現錯誤,現她已在大廳中,一群維京人圍着她。

大廳中一片死寂,斐娜眼前都是肅然的臉。除了各蒙和拜洋,沒有人動。如果他們都攻擊她,她知道自己會失敗的。但至少斐娜有自制力,她不慌不亂地警戒着。當一個醉鬼倒向她,戲謔地拍她臀部時,她閃開他卻穩住刀,只拉高裙緣踢他一腳。她再次面對兩個敵對者,他們已利用機會逼得更近了。

突然大廳中的每個人都笑出聲來,緊張的氣氛頓減。他們之中很多人都認得她,驚訝於見她又備戰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和追她的兩個人,而且注意到拜洋腹上的血。

「我為這款待喝采,拜洋,」艾西爾深沉的聲音在房內響起,「但你認為武裝一個奴隸聰明嗎?」

拜洋因這明顯的諷刺臉紅,又不敢對艾西爾變臉,只好隨其嘲諷了。「不,但這是我為繼續慶功宴所能做的,太多人都悶得想睡啦。」

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笑鬧起來,斐娜謹慎地看着兩個敵對者放棄追逐而加入群眾中。她轉向那太熟悉的聲音去,滿眼恨火。她立刻看到艾西爾,四目相遇,斐娜恨不得怒號地攻擊他了。

「放下刀,斐娜。」

她一聽到這聲音,全身警戒。「不,我要留着它!」「留它有何用?」愛絲問道。

「可使我免於受那些畜牲騷擾!」她怒道,把刀插入皮帶中。

「是的,我想它可以。但戈瑞不會允許你留下它。」

「如果他想取走它,他會後悔的。」她尖酸地說,然後頭點向艾西爾。「替我告訴你丈夫,說我向他挑戰。他可以選武器,因為我每樣都行。」

愛絲嘆口氣搖搖頭,「不,斐娜。我不那樣告訴他。」

「為什麽?」斐娜皺起眉頭。「你說的是我的話,不是你的。」

「維京人是不跟女人戰的,那並不榮譽。」

「但我必須看他死!」斐娜叫道,聲音有着挫折。「暗算仇人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我必須與他公開挑戰,他必須面對我!」

「他不會跟你戰的,女孩。不過,他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那不夠!我之所以會崩潰都要怪你丈夫,我親人的死都因為他。連我那親愛的奶媽也都背上穿箭地摔下樓!為什麽要殺她?她根本沒威脅性。如果維京人不殺女人,她為什麽會死?」

「侵略時,人總有點瘋狂。」愛絲悲哀地答道,「不幸地,許多不該死的人都死了。事後總有很多悔恨,艾西爾也後悔的。」

「他把我姑姑和繼姊留下來當奴隸,他怎麽會?」

「還有你自己。」

「不!我不伺候人。」

「到時候你會的,斐娜。」

「除非我死!」

斐娜的大吼使大廳再次安靜下來。她的話是沒人聽懂,但他們卻看得出她在生氣。浩夫走近來,擔心他母親的安全。

「她威脅你了嗎,母親?」浩夫問。

「不,她是在氣你父親。」

「我不信任帶刀的奴隸,尤其這個,」浩夫粗氣說:「引她注意,我從背後攻擊她。」

「不,浩夫,隨她去。」愛絲命令道,「她正打算作戰哩,真的,她會的。」

浩夫笑了。「是又怎麽?她有機會嗎?」

「豬!」斐娜罵道,朝他啐口水。

浩夫的臉猙獰了,立刻揚手要揍她。「哦,你--」

「浩夫,住手!」愛絲命令著。

同時,斐娜抽出刀來,雙臂伸出面對着他。她獰笑,激他來斗她。

「潑婦!」浩夫低吼。「幸好我沒選這悍婦,不然她早死了!而她可能有同感,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補充說,朝向廳尾方向。

斐娜轉身看到戈瑞站在門口,一臉陰沉,眼冒怒火。他在那兒多久了?他聽到多少?

珍妮站在戈瑞身後,表情不安。顯然是她找他來的。哦,珍妮,珍妮,你以為是幫我,但恐怕只帶給我更多的麻煩而已,斐娜自我呻吟著。

戈瑞慢慢地走近他們,他的不悅寫滿了臉。當他走到時,他不理斐娜而朝向他母親,雖然說的不是挪威語。

「她在這裏干什麽?」

「問我,維京人!」斐娜斥道,他狠狠瞪她一眼。

「你的朋友各蒙和拜洋追她到此,戈瑞。」愛絲說。

「而那把刀呢?」

「她從拜洋那兒奪走的。」

「我自己說就可以了!」斐娜憤怒地插嘴。

「我相倍你可以,小姐。」戈瑞喝道:「那麽告訴我,你怎麽被發現?我不相信我朋友會進入裁縫室。」

「我下樓了。」

「你被命令留在那裏的!」他粗聲地提醒她。

「那你是打算餓死我羅?」她憤慨地問,覺得喉頭梗緊。「沒人端食物給我,所以我自己下來找。」

他的表情稍微柔和點。「很好,那是因有人沒記性才令你被發現。但那並不足以讓你去偷武器啊,小姐?」

「我這樣做只為了自衛!」

「為何自衛?」他粗魯地問道,「這裏又沒有人傷你!」

「或許不會傷我,但他們的意圖卑鄙!」斐娜駁道。

「他們的意圖在這屋裏是准許的,小姐。」

「那麽,你會允許他們玩我羅?」

「是的,以前我從未拒絕朋友的享樂,而現在也不會例外。」

斐娜眼睛瞪大,顯然困惑了。「那你為何要我躲起來?」

「我要給你時間適應新生活,」他輕快地答道,好像她該感激他的體貼。「我仍會給你時間的。」

「你再次表現得像個傻瓜,維京人,因為我永遠不會適應你所強迫的新生活!我不是你朋友的妓女!」

他眼睛因幾乎忍不住的憤怒而亮起。「我想證明誰是主人的時刻已到,小姐。」

愛絲終於插嘴了。「戈瑞,不,不要在這裏面對眾人。」她說挪威語,以為斐娜不懂。

「她該有個教訓!」

「是的,但在私底下,兒子。她必須以別於其他奴隸的方法處理,因為她實在太傲了!」

「傲氣是可摧毀的,夫人。」

「你會對這麽一位美人如此嗎?」

「你為什麽護着她?你希望我忍受她的脾氣嗎?」

「不,但我總覺得跟她有種親密關係,」愛絲承認著,「當年我也曾跟她現在一樣,但我被愛征服了。」

「那麽,你建議如何?」

「你可以試着親切點,兒子。」她輕言。

「不,那不是我的作風。」

「有陣子你不是這麽冷硬的,戈瑞。難道莫娜傷你到這種程度?」看到他眼睛眯緊,她趕緊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醒你的。但這女孩不是莫娜,難道你不能稍稍忍耐她一點嗎?」

「她在乎嗎?」

「是的。」她不害臊地答道。

「那就讓我看情形辦吧!」

斐娜好氣,讓他們以為她聽不懂是她所要的,但要不回嘴有關她的話題實在難過得受不了。戈瑞已證實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不比她所想像的好多少,至少現在她確實知道了。

她發現他正冷眼瞪着她。「刀給我,小姐。」

「不,你必須自己來取。」

「戈瑞,看在老天份上,暫時讓她留着!」愛絲急切地說:「你要在這裏冒受傷的險嗎?」

「老天!」他吼道:「她是很勇敢,但你也太高估她了,媽,她自己也是。她是鬥不過男人的。」

「求你,戈瑞!」

他內心交戰一會,但最後他母親的要求勝過他的本能。他轉向斐娜,她正堅決地面對他。

「你會平心靜氣地跟我來嗎?」

「會的。」她早有準備地答道,知道勝利是她的。「我會離開這大廳。」

他指示她走在前頭,她驕傲地照作,瞧也不瞧左右一眼。她把刀插在皮帶上,確信現在沒人會招惹她了。

到了樓梯頂,斐娜要右轉時戈瑞喊住她,反將她推進他房間。她沒反對,至少他卧室有張軟床。但她一踏入門口,他突然攻擊她,一手挾起她,另一手奪去她的刀。然後狠狠地把她拋過去,她整個跌在冷地板上。

「在樓下我就該這麽做了,」戈瑞殘忍地喝道:「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騙子!」她站起來罵道,「你怕面對備戰的我,你得像只懦弱的豬背後偷襲!」

「小心點,妞兒,」他惡毒地警告她。「不然你會換一頓該得的毒打。」

「原來你也毒打沒防衛的女人吶?你卑劣的手段沒完沒了的嗎?」

「不是沒防衛的女人,小姐--頑固的奴隸!」

「哦哦!」她尖叫,開始沖向他。

「站住,妞兒,如果你珍惜生命的話!」

她根本不聽,只想傷害他而已。但當她聽到床上傳來的低吠,她真停住腳步了。她驚恐地望向那邊,看到一隻壯大的白牧羊犬蹲在床上,正向她齜牙咧嘴。

「如果你再攻擊我,小姐,它會立刻咬住你喉嚨。」

「叫它出去。」斐娜害怕地低喃著,臉色死白。

「不,我不想。這狗正是預防你淘氣所需的。」戈瑞冷笑道。

「你不能留下我和它在這裏!」她大眼望着他。

「只要你好好待着,它不會傷你。」戈瑞在門口停住,臉上有着逗趣的好笑。「我們還沒纏鬥哩,斐娜·卡馬漢。但時候一到,我相信我會引以為樂。」

她暫時忘記那隻狗而斥道:「我也一樣,維京人!」

戈瑞開懷大笑,望向床上的動物。「好好看住她,狗兒。」他露齒而笑,然後關上門,留下女孩與大狗獨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寒雪狂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寒雪狂情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