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自從李老仙瘋了以後,薛譚每天都得到百戲門為他醫病,雖然說這是相當累人的工作,然而薛譚卻樂在其中,因為只要能天天看見紋蟬,那麼就算再辛苦他也甘願。

今日他與紋蟬帶着李老仙至河邊散步,他們並坐在河邊柳樹下,看着李老仙在河裏追着魚玩得如此起勁,紋蟬臉上不自覺的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她的笑容看在薛譚眼中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雖然她不似胡艷有艷麗的容貌,然而在他眼中,她細緻的眉、秀氣的唇,笑起來帶着一絲羞怯的表情卻更能吸引人,就像一朵樸素的小花,有屬於它獨特的氣質,暗暗綻放清新無比的芳香,而這也才是他喜歡的,是他長久以來所尋找的,所以遇見她時他才會有那種強烈的想安定下來的感覺。

紋蟬的氣質讓他覺得在她身邊很舒服自在。

青山翠谷碧草如茵,旖旎的風景大好的時光,他情不自禁趁她不注意傾身親了她的頰,她一楞回頭瞪他。

「爹爹在這裏,你幹什麼?」她端起臉來訓他。

他含笑駁道:「妳爹爹就算看到我親妳他也不會怎樣,妳忘了他自己成天嚷着要抱要親他的柳妹嗎?」

她噗哧一聲笑了,「可惡,竟然這樣說我爹!」可又說得對極了。

他伸手摺一截柳枝,「妳放心,妳爹瘋是瘋,但精神可好哩!」他指指正在抓魚的李老仙。「我們大夥全為他着急,可是他現在卻活得比誰都來得悠閑,不是嗎?」他的言語間透露著幾分哲理。

「這次幸好有你在,不然鬧這樣的病真不知該找誰醫!」她滿心感激,但又不禁黯然擔憂,「說真的,我希望爹爹快些好,但胡姑娘又堅持不讓步。」

他試探地問:「要是最終沒有辦法了,不是我娶胡艷就是讓妳爹瘋下去,妳挑哪樣?」

她抬起臉來,看着他嚴肅正經的臉,輕咬着唇矛盾得下知該如何回答。

「為什麼不說話?」他輕而低啞的問。

她低下臉,誠實的說:「對我而言,爹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把我和哥哥辛苦的拉拔長大,我當然……當然不要他瘋下去。」她哽咽了,然而想到若是薛譚娶了胡艷,她一定不甘心。

「算了,不要說了。」他不忍看她難過,親吻她淚濕的眼睛,和風吹拂他們的衣袖,他的身子傾過去擋住一片陽光,一隻手親密的環住她的腰側……

「薛譚?」她仰頭看見他熱切的星眸,姣好的臉型,在她身上他結實的身子熱著。她有一陣的恍惚,被他俊俏的臉迷惑,她張著唇卻忘了要說什麼。

她沒說什麼,他俯身封住她的唇,另一隻手輕握住她的下巴。

她雙手無助的垂在草地上,虛弱地承受他的吻與熱情,他火燙的舌在她唇內撩撥糾纏她的舌,他的手挑逗地隔着她的衣衫撫摸她的身子,他是這樣充滿著魅力和誘惑,她炫惑地閉上眼。

她學着他俏俏伸手抵住他壯闊的胸膛,從未如此碰觸男人的身體,她害臊地滿臉通紅卻又好奇地在他身上游移……

怎麼變得如此放蕩?她驚訝自己的大膽,雙手卻迷戀他結實硬朗的身體,是他的吻讓她亂了方寸?他是如此的特別如此的讓她抗拒不了……

薛譚將手探進她的衣領內,他可以感受她飽滿的胸線,他戀戀地將吻移到她臉頰,親吻她小巧的耳垂,令她嬌吟出聲,情慾在侵蝕她的理智。

他撫摸她粉嫩的蓓蕾,聽見她無助的喘息,他將她摟得更緊。

突然——

「啊!」她駭叫起來。

他連忙收手回頭看見李老仙滿臉困惑的瞪着他們,一隻手還搔著腦門。

「爹爹……」紋蟬慌得理好衣衫雙頰羞紅。爹簡直是他倆的剋星,老出來殺風景。

「呃……伯父……」薛譚尷尬得舌頭打結。

然而李老仙竟坐下來嚷道:「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說着說着對薛譚噘起嘴要他親親。

「爹!」紋蟬頭大地摀住額頭,不知所措。

薛譚臉色驟變,立即拿出銀針防備他撲上來索吻,真是……他哭笑不得,這時遠處有人急步踱來一邊親昵的嚷嚷。

「譚哥哥,譚哥哥!」胡艷揮着手急步走來,「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見到胡艷,紋蟬別過臉去沉默了,她把李老仙拉到身旁席地而坐。

「怎麼你們也在?」胡艷不悅地皺眉,然後大刺刺地往薛譚身旁一坐諷刺道:「譚哥哥,他們整天巴着你,你怎好行醫?」

「是我約他們出來散心看風景。」

「看風景?噯,也難怪了,成天有人纏着要你治病,怪不得你需要散心看風景。」她幼稚地挑釁著,「哪,以後你悶的話,就找我陪你散心,我純粹是擔心你累壞身子,不像某人只會利用你。」

「爹,我們走吧。」聽得出她句句嘲諷,紋蟬拉起爹爹索性要離開。

「別走,妳不是想和我的譚哥哥看風景嗎?」胡艷笑着攔住她。

紋蟬轉身冷漠道:「風景不錯,可半路飛來一隻蒼蠅嗡嗡嗡的吵死人,沒那興緻了。告辭。」

薛譚沒料到文靜的她也會迸出這麼一句話,簡直笑岔了氣。

胡艷耐不住脾氣的抓住她手臂喝嚷,「妳說什麼?妳罵我是蒼蠅?」

「妳是嗎?」

「當然不是?」

「那妳吵什麼?」

胡艷氣得說不出話反駁,只得轉身討救兵地向薛譚嚷,「你看她欺負我!」

真是做賊喊抓賊!他笑着起身跟上紋蟬的步伐,對身後的胡艷擺擺手瀟灑道:「我只看到蒼蠅吵得不得了,我走了。」

「什麼?!你們一起欺負我,過份!」她氣呼呼的直跺腳,可憐沒人理會她。

***

天光乍現,繁星漸隱,寂靜的中村夾雜着一股蠢蠢欲動的殺氣。

今日是胡旋府與百戲門的大日子,一頭頭綁大紅繡球繪著金漆的獅頭正蓄勢待發地在兩家門前一字排開,而龍珠亦早早就架設完畢,碩大的金珠被五層樓高的木架托在半空中,着實將一旁的梨園客棧給比了下去。

胡老爺信心滿滿地在出陣隊伍前吩咐,「今日一戰,咱們胡旋府是誓在必得,八卦獅陣環環相扣,滴水不入滴水不出,大夥待會兒變化隊形時可千萬記得看我獅頭擺出的暗號,再伺機偷襲對方,將百戲門那些軟腳獅全給打倒在地,讓他們滿地找牙,知道嗎?」

「是!」震天的呼叫聲洋溢着一股極為強盛的氣勢。

「好!哈哈哈……」胡老爺笑得闔不攏嘴,他雙眼銳利的提起金筆,小心翼翼地在主獅頭雙眼點了睛。

場面再度沸騰,胡旋府上下氣勢凌人,好象這一戰他們贏定了似的。

此時的胡艷在房裏梳着髮絲,她開心地想着即將成為薛譚妻子這檔事。這些日子以來那個假惺惺的李紋蟬,一天到晚總是巴著譚哥哥不放,過了今天以後,看她還有什麼借口來找譚哥哥。胡艷愈想愈得意,她恨不得紋蟬趕緊消失在她面前。

然而比起胡旋府,百戲門可就冷清多了。

由於他們的七星陣不如胡旋府的八卦陣,再加上這次的主獅頭沒人可擔綱,想要用七隻獅子對付人家的八頭猛獅,可說是以卵擊石,就連村子裏的百姓亦一面倒全押胡旋府會贏得龍珠,於是任憑李樂如何仔細的佈陣,百戲門的弟子就是無法振作起精神。

紋蟬見狀,整顆心直往下落,難道百戲門的輝煌就將毀於他們兄妹倆的手裏?難道沒了爹他們全不行了嗎?她不甘心,她不願放棄,百戲門是爹一生的心血,她怎可任胡旋府摧毀?她憂心忡忡地從房裏踱出來。

「小姐……」眾人如蚊蚋般低鳴稱呼她,而一邊的李樂正愁容滿面怔著。

「哥哥,你怎麼了?為何尚未出師就一副灰心喪志的模樣?如果讓爹看到了,他多傷心。」

「我……」我有苦衷啊!他低下臉,像泄了氣的皮球。

「哥哥,難道你不想爹好起來嗎?難道你忍心看着百戲門的聲望毀於一旦嗎?哥哥,我求求你振作一點好嗎?」她簡直快急哭了,怎麼搞的?大夥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勝負未定,她絕不會認輸。

「紋蟬,」他低着頭,「不是哥哥不振作,實在是……實在是實力相差懸殊啊!」他坦白告知。

她聞聲退了一步,她萬萬沒想到哥哥居然會這麼軟弱,如此一來,今日的龍珠還搶什麼?擺明的就是拱手將龍珠送給對方,她慌了,心中一股怒氣霎時進出,只見她拿起金筆遞至哥哥面前高聲道:「哥,你快為獅頭點睛!」

李樂望着金筆猶豫半天。

「哥,快點啊!」她執意將筆置於他的掌心。

眾人看李樂顫抖的雙手,僅存的一點信心霎時全降至冰點。

場面冷得似一道寒風直直吹進紋蟬的心坎底,但是她不甘心,更不願意放棄,一個箭步奔至戰鼓旁,拿起兩根鼓棒硬是將鼓面敲得咚咚作響。

這樣的舉動着實感動部分弟子,於是有人大喊,「點睛!點睛!」

其餘弟子見狀亦跟着吶喊。

紋蟬將戰鼓敲得更加吃緊,好似她此時的心跳一般,眾人的目光全投注在李樂手上的金筆,只見筆頭緩緩朝着主獅頭的雙眼移動,正當要點睛時,突然獅頭自己緩緩的移開了,眾人皆驚異的睜大眼,駭然地倒退好幾步。

在大家屏住呼吸惶恐的凝視下,從獅頭底竟伸出兩隻腳,並一躍起的往屋頂上飛去。

眾人嚇得瞠目結舌,直指著那頭獅尖嚷,「我們的獅子?!獅子跑了!」

任誰都知道未點睛的主獅頭要是被移動,可是極為不祥的預兆,不但會敗下陣,就連舞獅人也會輕者受傷,重者慘死,眾人原本就已沒啥鬥志,如此一來更加憂心。

當然,會在此時拿主獅頭開玩笑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傻子,李老仙可真會挑時間撒野。

紋蟬震驚得摔了鼓棒,心痛的不發一語往房裏走去。

真的無計可施了,連主獅頭都被爹拿來玩,她還能用什麼話去說服大家振作?爹都瘋成這樣了!

輸就輸吧!她頹喪地在桌前獃獃坐下,怔怔地對着空氣凝望,輸了,薛譚就得娶胡艷,想及此,眼淚就不爭氣地悄悄落下來。

她僵著纖瘦的身子,小聲地啜泣,為了爹、為了百戲門,這段日子她承擔許多壓力,她一直不敢說一聲累,在眾人面前一直強作堅強,但此刻,只有她一個人在廳內,是以終於忍不住偷偷掉淚。

***

時至巳時,胡漢街早已擠滿人潮,而梨園客棧里更是座無虛席,大家的話題全在搶龍珠上打轉。

此時,薛譚與楊枝柳閑坐在三樓陽台上,左看胡旋府,右眺百戲門,並俯望着龍珠,位置之佳可將戰況盡收眼帘;桌面上放着一壺好酒且添了幾樣小菜,兩人侃侃而談。

「譚兒,酒還是少喝點好。」楊枝柳用手絹抿抿嘴角。

「不礙事,我喝的乃是藥酒。」語畢,薛譚又喝了一口。

「藥酒?你哪來的藥酒?」

「自個兒釀的。」

「你這孩子,咱們梨園客棧的酒可說是遠近馳名,不知有多少人不惜千里而來,為的就是上門喝乾娘釀的酒,怎麼你不但不趁此機會喝,還自個兒釀酒?你真是的!」她聽了有些下不了台,覺得薛譚太不給她面子了。

「乾娘,這藥酒喝多了不但不傷身,而且還有益身心健康。」他倒了一杯。

「乾娘妳嘗嘗。」他心細如髮,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於是笑着說好話給她斟酒。

「是嗎?」她半信半疑地輕輕啜了一口。

哇!好酒!喝下去可真是通體舒暢啊!這孩子竟會釀出這樣奇特的酒,酒味濃但不嗆,滑入喉嚨之後,胸口奇妙地竟似被人熨過一般暖和起來,血液好似竄流得更舒暢,整個身子登時溫熱起來,好似有一股神力蘊在體內蓄勢待發。

這……她心底暗暗困惑,偷偷揣測酒里的成份,卻喝不出來。

「乾娘,怎麼樣啊?」薛譚笑問。

她咳了兩聲說道:「馬馬虎虎,還可以。」這小子不簡單,改天要套出這酒的配方好釀來賣,她暗暗盤算著。

「喔?」馬馬虎虎?他笑了。

「雖然這酒比起我釀的還差那麼一點,不過,我現在可渴得很,姑且再斟上一杯。」

「是。」他竊笑斟酒。「乾娘,依妳之見今日一戰哪家的勝算較大?」

「要說勝算當然是胡旋府,我知道你是打算幫百戲門的,可是有很多事情是強求不來,老天爺自有他的主張,要是事情真如預測那樣的話,譚兒,你可別讓我難做人,就順天意娶艷兒吧!」她說得儼然一副真的是薛譚的親生父母,可決定他的婚姻大事。

「哈哈哈!」薛譚大笑。

「你笑什麼?」她疑惑地盯着他。

他自負地道:「胡旋府與百戲門今日一戰押注比例為一比五,眾人均認為胡旋府會贏,但是我就偏偏押百戲門會贏。」

「什麼?!你押了百戲門?!」

「沒錯,我將所有的家當全押下去。」他笑兮兮道,「對了,我順便交代負責的執事,替妳將這間客棧也押了。」

「什麼?!」這可是她的老本啊!她大驚失色地慌了起來,「你……你……你開玩笑的吧?我認你做乾兒子可不代表將祖產一併奉上,你老實說,你開玩笑的對不對?」

薛譚瞄她一眼,鎮定地喝口酒,「我不說謊話,押了就是押了,為了報答妳認我做乾兒子,我當然要押。」

「哎呀!你怎麼不事先跟我商量呢?」她急得吼他,「報答我?我看你是陷害我吧!白痴也知道要押胡旋府,你、你、你……」她指著薛譚,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怪我沒法子幫你說服胡老放水,你怪我沒儘力幫你擺脫胡艷好讓你安心娶紋蟬是不?一定是這樣!」

「乾娘請放心,孩兒有自信會贏!」他笑咪咪地向她拱手。

真要氣死了!她凶嚷,「我看你八成是想娶紋蟬想瘋了,才會將我的老本也賭下去!」

此時小三拿着一炷香走上前。

「時辰已到,請楊老闆鳴炮。」他將香交給楊枝柳。

「待會兒再罵你!」說完,她起身走至陽台欄桿前。

眾人吆喝聲此起彼落,兩家獅隊已蓄勢待發地端在門前。

楊枝柳舉起香朝炮芯一點,心中暗自飲泣……喔,我的客棧難道就要隨芯火一般也跟着飛了?

只見兩道光點從梨園客棧同時燃起,鞭炮聲夾雜在鼎沸的人聲中,眾人紛紛讓出道路依在兩旁,所有視線全盯着那兩道火光循序往胡旋府及百戲門燒過去,接着炮聲隆隆火花四射,一團煙霧熏花眾人的眼。

胡老爺領軍的胡旋府獅隊率先邁開步伐,八隻獅子跟在樂隊後頭圍成一個圓形,胡老爺頂着王獅頭在圓圈中央發號施令,支持胡旋府的民眾紛紛擊掌吆喝,隊伍朝向梨園客棧邁進。

另一邊由李樂率隊的獅群一出門,其中一隻獅子就跌個狗吃屎,其餘獅子見狀趕緊將其扶起,眾人一看噓聲不斷,就連百戲門自家的樂隊奏起音樂的聲量都比胡旋府小許多,紋蟬一看馬上衝出人群,將指揮的棒子搶過,乾脆由她來主控樂隊,為此聲勢方得以維持下去,待軟腳獅站起后隊伍才又向前。

「乾娘,妳看,是紋蟬!」薛譚興奮地從椅子跳起倚在欄桿上。他不計形象又呼又叫,「紋蟬,紋蟬!」他孩子似的拚命朝她揮手。

「看到啦!我還看見我的銀子全長了翅膀啦!」一旁的楊枝柳冷淡回應。下那麼大的注買個會跌跤的獅子,是人心裏都會淌血,她正為她的銀子傷心。

薛譚臉上無法掩蓋的笑容久久不能散去,看見紋蟬如此費心地為他們倆的婚事努力,他實在感動不已,於是激動地揮起雙手大喊,「紋蟬,加油!」

「要死啦!」楊枝柳雙眼瞪大將他抓回椅子上,「搶龍珠可是咱們主辦,你這樣難道不怕人家說閑話?」

「乾娘……」他才沒想這麼多,他只看見紋蟬的用心。

「你別叫我,要是今日輸掉這問客棧,我看你怎麼跟我交代!」她氣得瞪眼。

經過一陣的示威步行,兩家獅隊已逐漸步入交戰區。

胡艷一見紋蟬英姿煥髮指揮樂隊,她心有不甘,一個箭步也奔向樂隊搶了指揮棒子大喝,「我來!」

兩家樂隊率先碰頭,胡艷馬上賞給紋蟬幾十個白眼,並秀起她拿手的胡璇舞,裙襬霎時飛舞狂旋,腰肢隨着節奏搖擺,手上的指揮棒子拋至半空轉身接住,俐落的身手極具挑釁地在紋蟬面前放肆。

眾人看得出神之際,紋蟬不慌不忙地從袖口甩出兩段綵帶,在空中畫出千姿百態的花朵,雙腳踩着蓮花步,一副天仙下凡的模樣,霎時眾人的目光全被吸引過去。

胡艷一怒之下,突然舉起指揮棒子就往紋蟬腦門摔去,沒料到她竟敢這般野蠻,紋蟬來不及接招,以為劇痛會跟着來臨,卻見那指揮棒子不知被什麼擊中,突然換了方向飛擊至一旁胡旋府的獅隊身上。

「哎呀!」胡旋府的隊員痛嚷,「小姐,妳抓好棒子呀,痛死我了!」

紋蟬抬頭,看見薛譚沖着她眨眨眼,她回報燦爛的笑容,一定是他使了功夫助她。

胡艷也抬頭,看見薛譚和紋蟬兩人眉來眼去,她氣得大喝,「你們使詐,薛譚幫你們,不公平!」

紋蟬反應很快,立即頂道:「胡大小姐,妳自己學藝不精掉了指揮棒子怎麼能怪到薛譚身上?」

「我學藝不精?我是故意要砸妳才……」

「喔——」百戲門的人全聽見而一手指向胡艷,「原來是妳使詐!好卑鄙!」

「我、我……你們、你們……」胡艷漲紅一張臉羞憤極了。

「既然妳使詐,就請妳離開獅陣。」這是規矩,主事的裁判請胡艷離開。

胡艷抬頭看看薛譚再恨恨的盯住紋蟬,她咬牙切齒道:「很好,你們一起欺負我,給我記着!」她握緊雙拳氣呼呼地推開獅群離開。

樂隊退於一旁助戰,雙方獅群繞着龍珠架台對峙盤旋,十五隻獅子踩着十五種步伐,耀武揚威的模樣着實令人膽寒,眾人紛紛退避三舍,生怕不注意而被波及。

此時擂鼓三響,眾人的心跳隨着鼓聲大幅震動,雙方開始搶龍珠。

李樂自知此戰不能硬拚只能智取,於是率領六隻獅子一鼓作氣登上架子,三步並兩步飛至第二層木架。

胡老爺見狀即時下令,只見八隻猛獅似蛟龍穿雲蹬地飛天,恍若八道煙霧沖向天際,雙方短兵相接刀光劍影。

胡老爺喊出震天獅吼一躍飛進戰場,每下一足全踩在百戲門的獅頭上,百戲門獅隊腹背受敵做生死戰,胡旋府獅隊輪番上陣讓對方來個措手不及,李樂拚命想保住自家獅隊,然而卻大勢已去,只見一隻只獅子全往地面上摔去。

「啊——」楊枝柳悲呼著,「完了!我辛辛苦苦所經營的梨園客棧完啦!你這臭小子!你害死我了!嗚……」

啪,薛譚忽然奮力敲了一下桌子,「妳放心,妳客棧真輸了,我的頭摘了贈妳。」說着他轉身下樓。

「喂!我要你的頭幹麼?你去哪?」

此時百戲門僅余李樂一人,他攀上第三層樓,不過情勢對他而言相當不利,因為此時他正被胡旋府的八頭猛獅包圍着,他冷靜地環顧四周,而對手也凝視着他,情勢之危可說是四面楚歌。

胡老爺打算趁勝追擊,於是舉起主獅頭向天大叫三響,八卦陣法隨即布開,將李樂緊緊包圍住使他進退不得,胡老爺洋洋得意地發號施令,只見八頭獅子如惡虎撲羊般同時撲向李樂。

高台下的紋蟬心中一驚,指揮棒子突然墜地,樂隊霎時停住,萬念俱灰的念頭旋即奪去她的思緒,淚水不自覺地落下,見那幾頭獅子兇猛的撲向哥哥,她害怕地屏住呼吸。

李樂背水一戰,以一抵八,獅頭獅身幾乎已體無完膚,然而他卻執意抗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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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伶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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