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君筱翊,我警告你,不許把我弄昏。」石昊宇惡狠狠地聲明著。

君筱翊嘆了口氣,「不打麻醉針,我怎麼取出你肩上的子彈?」

石昊宇眉也沒皺一下,「這點痛我受得住。」他討厭像個死人一樣,毫無知覺地任人擺佈。

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君筱翊向一旁瞟了一眼,「麻煩請看看那個內疚的小女孩。」

他本能地抬眼望去,湘柔正淚眼汪汪地瞅住他。

她的眼淚讓他有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觸,說不上來,但足以使他投降,「算了,由你去搞。」

「老哥,你偏心!」石昊宸看了,馬上心理不平衡地控訴。他說得嘴都快爛了,石昊宇居然理都不理他,小白兔不過含情脈脈地看那麼一眼,他就乖乖聽話,這未免差太多了吧!這個老哥喔,真是重色輕弟,將來絕對會是那種娶妻為「妻」「子」的人。

石昊宇面無表情,「要裝白痴別選在這個時候。」他都快痛斃了那個平時口口聲聲說他們手足情深、骨血至親的弟弟還有興緻耍寶。

麻醉藥劑漸漸生效,他也逐漸失去意識,陷入昏迷。湘柔在一旁看着,大氣不敢喘一下,從沒見過這等陣仗,兩道渾然天成的柳眉整了起來,小手不自覺地握得死緊,正如無法鬆緩的心弦。

見君筱翊沉着地自血肉模糊中取出小小的子彈,再熟練地處理傷口,直到觸目所及白雪般的紗布取代了原先刺目的紅,她才吁出了憋在心口許久的一口氣,小小聲地問著君被翊:「他——沒事了吧?」

君筱翊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望她;「你關心他?」

「呃,」湘柔愕了一下,小臉沒來由地紅了起來。

她是在關心他嗎?好像是耶!要不然她幹嗎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下不來?

君筱翊輕笑出聲,這女孩果然如石昊宸所形容的,純得不像話,世上怕再也找不到幾個了。「你放心,昊宇什麼風浪沒見過,這在他來說只是小意思罷了。」

這樣還算小意思,那他以前所受過的「大意思」不就……

奇怪,怎麼聽到這樣的話,她心口竟然怪怪的;好像有點酸,有點疼。

「別心疼啦,他自己都無所謂了。」

一句話,又惹得湘柔小臉羞紅了,困窘得無地自容。

「我……才不是……」不是嗎?

湘柔心虛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只不過沒人打算拆穿她。

「好吧!那當我們一廂情願好了。」君筱翊一面收拾,一面交代著:「這有包消炎藥,昊宇醒來,提醒他吃下,還有,注意傷口有沒有發炎,半夜要是發燒,記得通知我,我先走了。」

「我……呃……」湘柔看着君筱翊離去,欲言又止,又怯怯地低下了頭。

小白兔又怎麼了?

「你想說什麼嗎?石吳寶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出口。

「我……可不可……以留下來……照……照顧他?」

她好小心地問出口。

頓時,所有的疑問全化為奇妙的笑意。石昊宸笑瞧着她,那表情簡直賊到了最高點。

但,湘柔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在防她,急忙保證外帶發誓:「我知道你們並不信任我,但……我……我不會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真的,」

「不,你誤會了,我沒懷疑你。」

湘柔錯愕以視,「你……你沒……可……可是他……」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別混為一談。我對柔情似水的美人兒,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才不像那個又冷又硬的臭石頭,一點都不曉得憐香惜玉,簡直就是我的恥辱!尤其像你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他也狠得下心摧殘,噴噴噴!真是沒人性,要是換作我呀,我一定疼你入骨。」石昊宸朝她眨眨眼,惹得湘柔嫣頰生暈,再度泛起紅潮。

噢,這話干萬別讓老哥聽到,否則他不被剝皮拆骨才怪,而罪名就是中傷他兼調戲他的馬子。

「不過,我很好奇耶!我老哥這麼對你,簡直人神共憤,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要是你,早就在心底詛咒他早死早好了,幹嗎要花費心神去照顧他?」

奇怪了,他們到底是不是兄弟呀?

湘柔聽傻了眼,回過神后,很好心地提醒他:「你……你們是兄弟。」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哥哥?她很懷疑他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是石昊宇欠了他會錢沒還,還是小時候搶他的便當吃?

石昊宸差點爆笑出聲,「是,我沒忘記這個我人生中的悲劇,你用不着大同情我。」噢!石昊宇要是知道他這麼不遺餘力地貶低他,他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沒辦法呀!在老哥的淫威下苟延殘喘了這麼久,他只是埋怨兩句,不為過吧?

只不過,見小白兔眨著那迷惘的大眼睛,他又想笑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哥會情不自禁地一頭栽了下去。

「總而言之,石吳宇他做人失敗,又不曾善待過你,你幹嗎要對他這麼好?莫非……」

「我……你別誤會,我是因為……」因為什麼?她答不上腔,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他會受傷是為了救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哦?」不懷好意的詭異表情又浮在石昊宸的臉上,「那好吧!我將我老哥交給你了,隨你要摧殘、要蹂躪,千萬別跟他客氣,盡情『享用』,反正他也沒有反抗能力,不玩白不玩,就算被你『凌辱』,也只能事後掩被輕泣,是不?」

「你……」湘柔一張俏顏宛若朝霞,在他曖昧的眼神下,滾燙得足以燒開一壺水!

沒有太多照顧病人的經驗,湘柔顯得戰戰兢兢,時時注意着他的反應,深傷口產生變化,又擔心他搞不好真的會如君筱翊說的發起燒來,所以她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數不清第幾次探他的額頭,確定了體溫正常,她才微安下心來。

水靈靈的大眼睛轉了轉,反正沒人嘛,她鼓起全部的勇氣,小手悄悄地由他額際往下滑。這是第一次耶!她能夠真實地感受到他,並且用不着擔心觸怒他,好奇妙的感受。

她放大膽子,撫過他緊閉的眼、傲氣的眉,以及緊抿著代表嚴厲的唇,這副剛毅而英氣逼人的面容,老實說,並不俊美,但是卻自成一股筆墨難以形容的風采,很撼人,很……讓她心亂。

她輕撫着他,一顆心跳得好快,幾乎要蹦出胸口,小臉紅得幾乎燒了起來,她觸電似的急抽回手,捧著熱燙的嬌容別過身去。

真是太丟人了!莫湘柔,瞧瞧你,簡直像個沒見過男人的花痴,難不成你還真對石昊宇有非分之想?少蠢了,人家可還當你是個居心不良的女人呢!

細微的呻吟聲傳人耳中,她連忙回過頭,瞪大了眼,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你醒了嗎?」

「唔……」他悶哼著,該死的君筱翊,她是將他全身的骨頭大搬家嗎?

直到凝聚的光亮足夠看清眼前的身形,他詫異地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沒瞎吧,他的視力?

為確定這不是幻覺,他輕喚出聲:「湘柔?」

「對呀!」他的表情好像不認識她了,「既然你醒了,那快把葯吃下去。」她忙着張羅他吃藥,沒太在乎他的反應。

石昊宇被動地任她將葯遞到他口中,又被動地飲下唇邊的水,但目光始終定瞅着她,「你在照顧我?」

他不願意?也許吧!像他這麼傲氣的人,絕不會容許自己軟弱得讓一個小女人照顧。

她不敢刺傷他的男性尊嚴,很小心地措詞;「呃,我只是不小心在這裏睡了一下。」

好熟悉的一段話。石昊宇整起眉,這句話他是不是曾經說過?

「石昊宸,你給我死進來!」

湘柔茫然地四處望了下,他是睡昏頭了嗎?這裏除了他們兩人外,哪還有第三人?

而事實上,石昊宸在聞聲之後,立刻悠悠哉哉地推開房門晃了進來。崇拜的光芒立即燃亮了湘柔的眼眸,他怎麼知道石昊宸在門外,好厲害哦!

「回房去。」

湘柔知道這句話是針對她,很認命地離開。

以湘柔這樣的弱女子,要想離開保全戒備皆屬一流的獨天盟,就是插了翅也辦不到,所以,就算讓她自由行動又有何妨,他自信湘柔猶對他構不成威脅。

待門一關上,石昊宸立刻表示不滿:「老哥,這就不是我要說你了,這麼小氣幹嗎?人家好心好意地照顧你,說句謝謝會死嗎?

「如果會,絕對少下了你的一份,」石吳宇冷冷哼著,「石昊宸,你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在湘柔身份未明前,你居然敢將我丟給她?」

「問題是,你人還好好的,既沒少塊肉,也沒脫層皮呀!」言下之意,等你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時候,再來怪我,我會為你意思性地擠幾滴淚,並懺悔兼哀悼的。

算了,再扯下去他會吐血,「那個好狗膽暗算我的人呢?問出什麼沒有?」他下手極有分寸,僅拿捏在制伏對方但不至於喪命的範圍內。

「是傲鷹幫的人。』

石昊宇斂起眉,似在沉思什麼。「昊宸,你說,這會是他們消除我們疑慮的手段之一嗎?」

「不像。」石昊宸明白他的意思,搖頭否決了他的說法,「你不覺得這太多此一舉?如果有能耐,他們就直接送你上西天了。而且,如果莫湘柔真是他們的人,你想,她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嗎?別忘了她也險些受傷,畢竟若真是你所謂的『消彌疑慮』,便代表他們對計劃的成功性猶存質疑,那麼又怎敢下這著險棋,斷定你會去救她,還因而挂彩?人家根本是將她當作了你的弱點在用。」

弱點?石吳宇像要撇清什麼似的變了臉色,」她下是……」

「如果不是,你這傷是怎麼來的?」他一語堵死了石昊宇,「老哥,你的身手我很清楚,若非為了莫湘柔;因而失了冷靜與理性,你今日根本就不會受傷。」

「但她……」石昊宇覺得他的心好亂,「這並不能完全證明她的清白。正如你所說,他們巴不得送我上西天,依傲鷹幫的行事狠絕,就算湘柔是他們的人,他們也可能為此而犧牲她。」

「喂,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小女人這麼柔情似水的待你,你幹嗎一定要曲解人家呢?信她一次會死啊!」

「會。」誰說不會?還會死得很慘哩!

但他無意向任何人解釋自己那矛盾複雜的心態。他不信任她,但做的卻全是信任她的事;明明認定了這是她的陰謀,卻仍走向他認定的陷阱,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生平第一次,他掌控不了自己的行為舉止。

@@@

整整半個月又過去了,復元迅速的傷口已無大礙,然而當石昊宇第三次詢問石昊宸對湘柔背景的調查結果,卻仍換來一無所獲時,他沉下了臉。

「不要告訴我,你將我的話當耳邊風,這半個月都在混日子!」

「沒……沒有啦!我怎麼敢,只不過不好着手,莫湘柔的資料太難查了嘛。」老天,大哥的眼神好讓人心慌呀!

石昊宇神情冷若千年寒露,「石昊宸,少給我耍花樣!你連傲鷹幫的機密資料都能查到手,簡直像只無孔不入的蟑螂,你會查不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他頓了頓,「還是你想告訴我,莫湘柔這個人不若她所言的單純,所以你查不出來龍去脈!」

「不!不是!」石昊宸大叫,急忙搖頭。

開玩笑,他老哥要真這麼以為,接下來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而遭殃的當然不會是他,而是莫湘柔那無辜又可憐的女孩。

噢,不成!他不能讓老哥辣手摧花,不然將來他得知實情后,難保不會宰了他,讓他當湘柔的陪葬。

「嗯?」石昊宇冷冷地眯起寒眸,「你知道了什麼?」明知石昊宸在醞釀什麼,可他就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哇,我哪知道什麼。」

「哦。」他沉思著盯住石昊宸,「你去過她說的那間學校查過了嗎?」

「噢,有。」要連這個也說不知道,那未免太祉了,而且他也有必要多少透露些,否則若是任大哥一路誤會莫湘柔下去那就全玩完了,戲也別唱了,「那間學校真的有莫湘柔這名學生的存在,而且她的成績好到你無法想像,就是病假多了點。」

病假……他沉吟著,這些資料有可能是事先假造的嗎?

「還有呢?」

「呃,沒有了。」

「沒、有?」他一字一字森冷地重複。

「真的不齊全嘛!」石昊宸心虛地揚高音量嚷着。噢,不能再說下去了,言多必失,他最好拖個幾天,一點一點慢慢地告訴他好了,若讓他知道自己早在着手調查之前便已得知實情,他絕對會死得非常難看。

石昊宇瞥了他一眼,「算了,你下去吧。」這些天,石昊宸要忙的事情也,並不比他輕鬆多少,他又何必再施加壓力。也許是自己太心急了,他該多給他一點時間。

他的反應是石昊宸始料未及的,他本以為他又要對他怒目相視兼威脅,如今這般平淡,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他想歸想,還是保命要緊,但就算要走,他也不忘補充幾句;「根據我的推斷,這莫湘柔應該沒問題,你可以放心地愛她。」

石昊宇陰森森地眯起眼,「好膽再說一次!」他指的是最後一句。

「本來就是嘛!若你當真不小心愛上她的話,你會捨得放開她嗎?她和傲鷹幫沒有牽連是最好,就算萬一有,你也可以想辦法假戲真做,讓她也愛上你、為你放棄任務,那麼就算你在這場美人計中丟了真心,也沒有所謂的輸贏了,是下是?」

「你在慫恿我去愛她?」石吳宇聽得詫異。

「你現在還需要我的『慫恿』嗎?」他反問。

石昊宇啞然。他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情下自禁愛上她。

「那麼老大,你還需要我的調查報告嗎?你希望我給你什麼樣的答案?而那又能改變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問得石昊宇啞口無言。

他希望石昊宸給他什麼答案?那又能改變什麼?如果湘柔當真無辜,他會二話不說地放她離開嗎?若她心懷不軌,他又狠得下心傷她嗎?

他比誰都清楚,答案是否定的,他絕對捨不得——不論前者抑或後者。

那麼,真相還重要嗎?

他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以至於石昊宸帶着得意的奸笑離去,他都未察覺。

@③③

帶着這樣一團混亂的思緒,石昊宇來到湘柔房中。

這些日子的「和平相處」,使得湘柔已不再恐懼他,她有時甚至還會主動拉拉他的手,所以,連他都覺得自己在湘柔面前愈來愈像個「善良老百姓」了。

「在幹什麼?」他走近伏在桌前的湘柔,輕聲問。

湘柔沒有回答他,口裏念念有詞。這小女人愈來愈有膽量了,竟敢不理他、忽視他的存在!而他居然不介意?

她不理他,沒辦法,他只好自己低下頭去看。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他念著紙上娟秀典雅的字跡,「你在寫《正氣歌》?」

湘柔終於抬頭,「咦,你知道啊?」

「幹嗎一瞼意外,我像那種胸無半點墨的俗人嗎!」這小女人挺瞧不起人的。

湘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她好像太鄙視人了。

「你吃飽閑着啊!」這種都死了幾百年的人唱的高調,有什麼好玩的,動不動就「捨身取義」,死得輕如鴻毛,亂沒營養的。

湘柔看出他的不以為然,申訴道:「文天樣可是名垂青史的偉人,也是我的偶像,你不可以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你真覺得他這種人值得效法嗎?」石昊宇淡然搖頭,「我的想法與你不同,轉述一篇我許久以前曾看過的文章給你聽吧,文天樣在《過零丁洋》詩中有這麼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他的死,為的究竟是忠義,還是只是想名垂青史,以數十年的生命去換取後人千百年的歌頌?這算盤再怎麼打,他都不吃虧。再者,他死前向南方再拜,舍其身為的是君主,而非蒼生黎民,可是孟子曾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以我們現在的觀念,應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真正忍辱負重、為人民着想的人才值得我們去尊崇,若只是一味地為了名垂千古而殉君,死得輕如鴻毛,那反倒淪為鄉願了,要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任意毀之,又落了個不孝的罪名,你說是不是?」

湘柔傻乎乎地聽着,崇拜了這麼久的偶像,一下子全讓他三言兩語給推翻,而她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你口才真好,很適合去參加辯論會。」

「如果這代表誇獎,那麼真是感謝你。不過不可否認的,文天祥的《正氣歌》的確是千古絕唱啦,難怪你喜歡。」

「我沒說喜歡呀!」

「哦?」他揚揚她方才默寫下的紙張。

「哎呀!不是啦,那是要考的默寫,我不背不行啦!要不然我寧可去背《琵琶行》、《長恨歌》還比較有意思些,才不會愈寫愈正義凜然,連寒毛都肅然起敬。」她俏皮地說着。

然而,石昊宇卻讓另一個想法佔去了思緒,她這麼有自信他會放她回去嗎?還是她只是想靠這種方式來自我慰藉?

「你想回學校讀書?」他低聲問出了困擾得他心亂的問題。

「想呀!還有姐姐……」她垂下頭,愈說愈小聲,輕覆的眼瞼掩去那抹輕愁。

她的落寞,毫無預警地揪痛了石昊宇的心。他該放她離去嗎?可是……見不到她的日子將會多麼空虛……他真的已經放下開她了嗎?

「湘柔……」他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然而對上她清靈的眼,心中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沉沉地嘆息一聲,他拒絕理智的造訪,任情感衝擊如浪潮般在心潮泛濫,他輕俯下頭,捕捉了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在她驚詫得瞪大了眼時,淺淺品嘗。

他……他在幹什麼?從不曾有人如此對待過她,唇上所感受到的除了溫熱外,更有一種連她也無法形容的震撼。她的心跳得好快,腦海一片紊亂,全身酥酥麻麻的,好似天地全在腳下旋轉了起來……以往只有生病時才有這種感覺,她生病了嗎?可是又不像,這種感觸多了一點點不同,而那一點正是她無法形容的。

她的唇,如她的人一般甜美,而且充滿原始的純與真,令他難以自持地心魂激蕩不已,深深沉淪而無法自拔,他雙臂一緊,將她緊緊圈在懷中,更為深切地引導她的回應。

「閉上眼。」

他輕柔地輕語,有如魔咒般迷惑了湘柔的神思,她不自覺地依言斂起燦亮的星眸,小手悄悄爬上他的頸間,本能地為他開啟了唇瓣,有如含苞的玫瑰,為他初綻芳華,任由他掀起一陣陣狂亂而顫悸的迷醉激情……

永無止境的纏綿需索,引發的結果是讓他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探索出自己不願正視的心靈渴盼……他不願放開她,絕不!

看遍了嬌媚妍麗的美艷女郎,他始終心如止水,卻在碰上湘柔后,冰冷的心一寸寸融化了,她純凈飄逸的

靈性之美牽動了他的情弦,他要她!

察覺湘柔小臉紅通通的,幾乎快速不過氣來,他緩

緩放開她,凝望她罕見的風情,他知道,此刻的她是為他

而嬌喘的。

得到自由后的湘柔大大吸了一口氣,渾身仍是虛軟

無力,她退了幾步,跌坐在床邊喘氣。

她知道這叫做親吻,孟大哥也時常這麼對三姐,他

們也會有這種感覺嗎?可是……她和石昊宇不是清人

呀!他怎麼可以用孟大哥對三姐的方式來對待她呢?

而且,孟大哥會這麼對三姐,他說是因為愛三姐,所以情

不自禁,但是石昊宇愛她嗎?

她猶能感覺到唇上酥麻的感覺,就好像電流貫穿全

身,連靈魂也狂撼似的震動着想與之共舞。湘柔因為不

曾有這種感覺,所以慌亂,於是她一急,便不假思索地抬

手用力擦拭著雙唇,想抹去這股陌生而令她不知所措的

感觸。

她的舉動令石昊宇沉下了臉,這代表什麼?她厭惡

他的碰觸,極力想抹去屬於他的烙印?

當然啦!小女人慌雖慌,但仍發覺了他陰鬱的神

情,「你在生氣嗎?」

「你不願意我吻你?」他沉聲問。

她不願嗎?湘柔思索著,應該不是,至少在過程中,

她沒想過要抗拒,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些不熟悉的

感受存在。

三姐因為喜歡孟大哥,才願意讓他吻她,同理可證,

她願意讓石昊宇吻她豈不是說……她喜歡石昊宇?

會嗎?她忘了問三姐,喜歡一個人會怎樣。是否就

像剛才的感覺一樣?

為了確定這一點,她好小聲地問:「我可不可以……

要求你一件事?

「嗯」石昊宇隨口應着,一顆心早就沉到十八層地

獄去了。

「你……再親我一次好下好?」她想明白這究竟是不

是感情作祟。

石昊宇詫異地挑高了眉,以為他聽錯了。

須臾,他失笑了。這算不算挑逗?看過了太多調情

技巧純熟老練的豪放女,湘柔純真中帶着羞澀的嬌赧風

情,令他在發笑之餘,胸口也盈滿了對她的愛憐。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湘柔乖乖地走上前去,他將

她抱坐腿間,輕問:「為什麼想要我再親你?」

「不能說。」她好認真地搖頭。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

喜歡他,反正他又不在乎。

「你敢反抗我?」他故意換上威脅口吻。

「不說。」她挺堅持的。

「真的不說?」

「不說。」有點志氣,說不講就不講。

倏地,他低低笑了,「不說就算了,吻你比較重要。」

說完,他覆上曾經令他心施震撼的嬌嫩紅唇,帶着深深的狂熱激情,恣意地憐愛她,同時,也流瀉出靈魂深處再也無法隱藏的深刻眷戀。

這是什麼感覺?湘柔眨眨眼,試着如方才那般閉上雙眼去領會。她發現,讓他吻她的感覺很美好,有種很安心、依賴的眷戀,還有點意亂情迷,令她有股很甜蜜。又似被人珍寵嬌憐的感受,比擁有了全世界更讓她滿足。

這是不是表示,她真的喜歡他?

「你看起來很陶醉。」

石昊宇含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這才發現他的唇已離開了她,而她正靠在他懷中。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湘柔痴迷地望着他。

「你不討厭我了嗎?」他最近似乎待她愈來愈好,她不懂是什麼原因造成他的轉變。

「我曾經討厭過你嗎?』他反問;一點也不知心虛長什麼樣子。

哦喔!有人打算死不認賬喔!

「有。」她用力點頭。

「那麼湘柔,你曾經做過讓我討厭你的事嗎?」他無法說它不重要,畢竟它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疙瘩,終究要弄清楚。

湘柔垂下頭,「說了你會生氣。」

那麼是真有這回事了……

石昊宇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沒有死不承認地裝傻,雖然無法直言不諱地坦言她的任務,但至少她正面回復,沒隱瞞他有這麼一件事的存在,他該喜還是憂呢?

各懷心事的兩人,便這樣默默無言地相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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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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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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