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為了給汪筱寧充分的思考時間,雷家驥從歐風小館離開后,並沒有直接回家。

他先去了健身俱樂部,在拳擊沙包上狠很地發泄出他的不安與怒火。接着,他在舉重機器上,瘋狂地將自己的肌肉繃緊到抽搐疼痛的地步。最後,當他全身的力氣都已經消耗殆盡之後,他才回到家。

雷家驥關上車門,在健身房沐浴后的微濕髮絲垂在額上,額下的那雙利眼仍然顯得咄咄逼人。

筱寧現在一定待在家裏吧。她唯一的親人姊姊住在台中,據說事業繁忙,她應該不會去打擾。況且,那個小傢伙一旦心情不好,就一定要躲在棉被裏哭到昏天暗地,才肯出來見人的。

雷家驥手裏拿着一盒她最愛的酒釀櫻桃巧克力,深刻輪廓因為待會兒即將見到她而軟化了剛硬的神態。

他想,如果她堅持的話,他也可以考慮一下取消那場相親。

他不是為了她而妥協,他只是懶得重新再去適應一段新關係。雷家驥對自己說道。

這下子,她應該會破涕為笑了吧。雷家驥想着她的笑顏,嚴厲的唇線微微上揚了十五度,走進「名流天下」的大門。

「雷先生,歡迎回來。」門房服務人員起身,笑容可掬地說道。

「汪小姐幾點回來的?」雷家驥隨口問道。

「沒見到汪小姐回來。」門房有禮地回答道。

「她沒回來?」

雷家驥眉頭一皺,眼眸一瞇,聲調沒提高,整張臉卻陷入了暴風雨前的狂惡神態。

門房人員連忙調閱著進出紀錄,戒慎恐懼地回答:「是的,汪小姐自從早上出門后,就沒回來過了。」

雷家驥齒顎一緊,轉身大跨步走入電梯中。

筱寧跑到哪裏去了?

難不成她那句「分手」竟然是認真的!

見鬼了。分手這種事,她怎麼有法子在那麼短的時間中做出決定。

雷家驥走出電梯,忿然地把手裏的巧克力整盒往垃圾桶里一扔。

他打開家門,一屋子的黑暗寂靜無預警地朝着他全面撲來。雷家驥怔愣了下,並沒有直接踏入玄關。

有個地方不對勁--

平時他回到家時,總是有個小人兒會從一屋子溫暖中躍出,快樂地朝着他飛奔而至。

「該死的女人!」雷家驥瞇起眼,按亮屋內所有的燈,扯下領帶,把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

雷家驥壓住疼痛的雙鬢,走到吧枱前,隨手拿了一隻瓷杯放到咖啡機下,並按下咖啡機的烹煮按鈕。

該死!他後天要去日本,爭取一件當地業務代表談不下來的軟件研發機會啊,她一定得挑這個時候和他玩這種把戲嗎?

雷家驥板着臉,在一張紅色單人圓椅上坐了下來,瞪着她擺在咖啡機旁的兩人合照。筱寧的臉頰緊貼着他,笑容燦美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在磨豆聲結束之後的幾秒鐘,濃郁的咖啡香飄進雷家驥的鼻尖,褐色咖啡液隨之流泄入白色咖啡杯里。

雷家驥瞪着照片,忿忿地喝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

味道不對!咖啡過度摹取,儘是苦澀豆味,完全失去了香醇口感。

雷家驥把杯子往吧枱上一擱,又拿了一隻杯子重新按下烹煮鍵。搞什麼鬼,全自動的咖啡機也會出問題嗎?

雷家驥拿起第二杯咖啡放到唇邊。

第二杯咖啡味道仍然濃苦得讓他難以吞咽,於是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機撥打汪筱寧的號碼。

她該負責!家裏的咖啡豆都是她買的!

嘟、嘟、嘟……

手機響了足足三分鐘,久到雷家驥幾乎已經要失去耐性地摔開手機時,電話里卻突然傳來了怯怯的一聲。

「喂……」汪筱寧用一種帶着鼻音的軟聲應話了。

「妳到哪裏去了?」雷家驥忘了自己原本要責問她關於咖啡豆的事,只覺有一股怒氣從胸口油然而生,讓他只能朝着她咆哮。

「我們分手了。」

「所以?」雷家驥威脅地拉長了音調,巨掌緊握成拳。

「所以,我在哪裏不關你的事。」

汪筱寧的聲音輕得像風,卻還輕易地吹走了雷家驥心中最後的一絲理智。

「妳的東西都還在我這裏,妳敢再說一次,妳不關我的事!」他的大掌往吧枱上重重地一拍,低聲咆哮著。

手機那方再度變得沉默了。

「妳給我說話!」雷家驥命令地說道。

「麻煩你把我的那些東西全扔了。」

「汪筱寧,妳現在是在逼我發脾氣嗎?」

雷家驥的怒氣像火山爆發一樣地噴出他的胸口,他一揮手便把吧樓上的咖啡杯全都往地下掃去。

一套細緻的白瓷杯盤應聲而破,在黑色大理石上濺成了一片片怵目驚心的慘況。

雷家驥一愣,薄唇一抿,不自在地抓緊了手機。

「你摔破杯子了嗎?哪個杯子?」汪筱寧緊張地問道。

雷家驥看着地上的骨瓷碎片,他凜起眉,心虛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汪筱寧最喜歡的珍珠杯組啊。他為她買下這組杯子時,她只差沒把杯子抱上床一起睡覺。

「家驥,你摔壞了哪組杯子?」汪筱寧急了,在電話那頭頻頻追問道。

「底盤有水果圖案的那組。」雷家驥隨口說了一個她比較少用的杯組。

「那是金色山谷摩卡杯啊!怎麼會這樣,那是宗濤從英國帶回來的,你要小心一點啊!」汪筱寧的鼻音里有着濃濃的不舍意味。

「妳回來的話,我就小心一點。」雷家驥脫口說道。

一陣長長的沉默在電話線中蔓延開來,雷家驥聽到汪筱寧細碎的喘氣聲及壓抓着的哭聲。

「驥……我不能回去。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她哭着說道。

「我不去相親總可以了吧!」雷家驥對着手機怒吼出聲,暴躁不安與恐懼鑽入他的血脈,衝擊着他的心臟。

他不能想像失去她的日子,她是他的光與熱啊!

「驥……驥……」汪筱寧低柔的聲音像在吟唱一段悼念回憶的詩歌。「你去不去相親,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我們之間的差異,已經不是你去不去相親就可以解決的了。」

「妳不要耍這種孩子脾氣。」雷家驥深吸一口氣,拚命捺下自己的怒氣和她講道理。

方才在健身房裏的過度運動,對全身肌肉所造成的傷害,此時全都一涌而上。他的全身上下無一不痛,痛到他甚至必須倚牆而站。

「不要再說我鬧脾氣了,我是認真要和你分手的。」

「一年多的感情,妳說分就分,就不會有一丁點的捨不得?」雷家驥瞪着地上的白瓷碎片,嚴厲地逼問著。

「是你的捨得,才讓我捨得的。」汪筱寧在手機那端低喃著。

「我不懂妳那套古古怪怪的邏輯。妳不要我去相親,我不去就是了,這個道理夠簡單了吧!」當這些話咆哮地脫口而出時,雷家驥認為他已經相當程度地咽下他的自尊了。

她該感動了吧!該回頭了吧!

啪--

雷家驥不能置信地聽着手機那頭的斷線嘟嘟聲。

汪筱寧居然敢掛他電話!

他暴怒地拉開那座為她訂做的展示玻璃櫃,瘋狂地抓下一組太陽收藏杯就要往地上摔去。

可他的大掌停在半空中,那組瓷杯終究是沒掉到地上。

她的笑語盈盈,她的貼心陪伴全都印在那組瓷杯上,沉重得讓他沒有力氣將它們摔成碎片。

雷家驥把杯盤放回原處,寒著臉,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手拾起地上的白瓷碎片。

「該死!」

他低吼了一聲,手掌被碎片劃出了一道傷門。鮮血滑下他的手掌,滴落到骨瓷碎片上,像是用最鮮艷的方式在哀悼他與汪筱寧之間的過去……

過去真的都過去了嗎?

雷家驥痛苦地閉上眼,落寞地頹下肩,委靡成一團軟泥,任由痛苦的粗喘聲包圍着他自己。

他不是那種會苦苦哀求女人回頭的男人。尤其是在汪筱寧竟然完全無視於他的哀求,並且膽敢掛斷他的電話之後,他更不可能回頭去和她聯絡,更遑論是要求她回到他身邊了。

雷家驥的理智這樣告訴他。可他那些積蓄在胸口的感情,卻在每一次呼吸間揪動着他的心,痛得他理智全失。

他現在只想把她抓回到他的懷裏,狠狠地愛她三天三夜,命令她一生一世都不準離開他!

可她現在在哪裏?她那麼迷糊,知不知道要如何安頓自己?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冷?會不會一個人還待在街上……

那一夜,滿腦的奔騰思緒與滿身的痛楚讓雷家驥徹夜未眠。

隔天,雷家驥帶着受傷手掌提前飛到日本。

他需要到一個碰觸不到她的地方,才有法子好好思考要不要把她所謂的「分手」當真。

雷家驥這一離開,便是十天。

失眠的夜裏,雷家驥經常瞪着手機發獃,想着以前出差的夜,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入眠。

當時,似乎是有一個水果般甜蜜的聲音,總要透過越洋電話膩着他,纏得他沒空去想異國的夜有多靜謐。他記得他當時總是嫌她說得瑣碎,十分鐘便想掛斷電話。

他記得的事太多,全都與她有關,所以他煩躁、他不安,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分手也會讓他輾轉反側。

他一直以為那是女人才會有的扭捏心情。

所以,雷家驥在白天及夜裏都拚了命地工作,好讓自己沒有空去想她。他用最快的效率針對客戶的需求,組成了一支最出色的軟件研發團隊--包含他在內,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開發出符合日方要求的軟件雛型。

日方滿意地下了訂單,三天沒睡的雷家驥卻是驟瘦了兩公斤。

輪廓原就嚴峻的他,面無表情時的樣子顯得更加高傲迫人。

只是,再忙的工作總有結束的時候。雷家驥在掌握了研發進度后,還是回到了台灣,回到了那個沒有她的家。

然後,雷家驥公司的員工開始陷入了一種恐怖的地獄生活中。

「家驥。」裴宗濤在下午兩點,臉上帶着一個小算計的笑容,走進了雷家驥的辦公室。

雷家驥從計算機屏幕前拾起頭,從計算機里取出一張光碟,丟到裴宗濤身上。

「那個程序的bug,我處理完了。」雷家驥冷冷地說道,濃眉深眸里沒有任何錶情。

「老天爺!」裴宗濤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裏那個正常人大概要花一個月才能解決的程序問題。「你能不能少做一點啊!你的神奇效率已經快讓你的員工陷入瘋狂了。」

「有壓力才有進步。」

雷家驥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酸痛的肩膀。魁壯身軀站在落地窗邊,逆光的陰影迭在他的肩上,壓得他的神態更加凝重。

「你現在給他們的不是壓力,而是一種詛咒的魔力。」裴宗濤說道。

「他們要你來跟我說這些事?」雷家驥眉頭一皺,有些不快。

「他們哪有力氣來跟我抱怨?是我看到居然有人吊著點滴在工作,我才發現事態有多嚴重。我已經直接交代人事部應徵新進人員了,而且還給了所有員工一天事假去做身體檢查。你最近交代給下面的工作量,足夠讓機械人罷工。」裴宗濤忍不住為員工們抱屈。

「機械人?」雷家驥重複了一遍這個字眼,竟覺得親切。他現在過的生活,和機械人並無兩樣啊,開機、關機、開機、關機……

「你午餐吃了嗎?」

不待雷家驥答話,裴宗濤已經看到桌上那個原封不動的大餐盒了。

「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裴宗濤皺着眉說道。用腦其實是很耗費體力的事,雷家驥再這樣下去,身體早晚會出毛病。

「我不是孩子,你不用嘮叨這麼一堆。」雷家驥看着辦公桌上那個銀質幸運草相框--筱寧正揚著笑,對着鏡頭比了個勝利的V字形。

他怎麼還沒把這些跟她有關的東西全都丟掉呢?雷家驥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照片上,久久無法挪開。

「想筱寧,就把她找回來啊。」裴宗濤直截了當地說道。

「她既然要分手,就代表了她對我沒興趣了、死心了,我又何必強求。」雷家驥高傲的臉龐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胃部卻猛地泛起一陣剌痛。

「筱寧愛你。」裴宗濤不客氣地說道。

雷家驥瞇起利眸,眼裏的痛苦在瞬間被擠壓而出,隱忍着痛苦的冷厲臉龐僵硬得近乎痙攣。

「她愛我,所以她才和我分手,好老套的一句話。」雷家驥譏諷地擰起眉,大掌一伸,「啪」地一聲將幸運草相框壓倒在桌面上。

「筱寧對你的用心,遠比你對她的多上數倍。你就只顧著堅持你的不婚原則,你從沒想過要為她妥協。」裴宗濤愈說愈激動,因為他和筱寧同是為對方犧牲奉獻,卻慘遭滑鐵盧的受害者。

「我……」雷家驥張口欲爭辯。

「一個知道你不要婚姻生活的女人,卻還飛蛾撲火地答應和你同居。筱寧不是愛慘你了,那是什麼?」裴宗濤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滔滔不絕地想說服他去追回筱寧。

「我們當時在熱戀……」他想解釋,卻有些心虛。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是你對婚姻沒信心,是你對她太過自信,所以才會讓她沒有安全感地選擇離開。」裴宗濤繼續一針見血地說道。

「她如果真的那麼愛我,就該來改變我啊!」雷家驥一拍桌子,大吼出聲。

那驚天動地的一聲獅子吼,既悲壯又心痛,吼得兩個男人都為之一震。

雷家驥挫敗地把臉埋入雙掌之中,無聲地詛咒著自己的失態。

他討厭失控,所以他才不願涉入太深的情感或者婚姻這種牽絆里,可是汪筱寧卻頻頻讓他嘗到慘遭滑鐵盧的滋味。

「筱寧曾經讓你在四下無人時偷吹口哨、她是你第一個願意介紹讓我認識的女人、她是唯一能讓你在辦公室失控大叫的女人,你怎麼能說她沒改變你呢?」裴宗濤搖搖頭,嚴肅地看着他。「你去相親前,怎麼沒多想想這些呢?你這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嗎?去找她回來吧。」

雷家驥拾起頭看着好友,眉頭卻愈擰愈緊。萬一他去找筱寧,可她卻拒絕了他呢?

他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好的風度,能夠面對她再一次的拒絕,而毫不動怒。他就是不懂,她為什麼明明還愛着他,卻還是選擇了情緒化地離開他!雷家驥眼角的肌肉抽動了下,表情又猙獰了起來。

「我現在不想談她。」雷家驥斬釘截鐵地說道。等到哪天他想到她會不心痛時,他會主動找她解決這些時間的愛怨瞋痴。唯有冷靜,他才能處理好一切。

「算了,當我對牛彈琴好了。」裴宗濤硬生生地把話給吞回去,腦中想起的卻是他一小時前所見到的筱寧清瘦的臉龐。

他路過那間「綠泉」咖啡廳時,筱寧正在煮咖啡沒看到他,她應該不會落跑才對。那麼就讓他來為這一對牽一次紅線吧。

「對了,你待會兒去科學園區的『新銳生化』跑一趟,產品測試方面有個小問題要解決。還有……你可以順便到『新銳』樓下新開的『綠泉』喝喝咖啡,他們咖啡煮得不錯。」裴宗濤一臉無辜地說道,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見鬼了,我沒事跑到『新銳』樓下喝什麼鬼綠泉咖啡?」雷家驥沈眸一瞠,不客氣地看着裴宗濤。

「好吧,我換個方式說吧。你再不偶爾離開這間公司的話,你的秘書和你的員工就快被你逼到要去跳樓了!」雷家驥是他的好朋友,他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我吼過他們嗎?凶過他們嗎?」雷家驥眼神陰很地說道。

「你板着臉說話時,就足以讓他們想去收驚了。」裴宗濤翻了個白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連老闆的情緒都沒法子應付,他們能做出什麼鬼成績。」雷家驥不悅地抿緊唇角,抓起桌上的滑鼠無意識地滑動着。

「你別提出這種難題給他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老闆的情緒,只有一個溫柔美少女能應付。」裴宗濤坦白以告。

公司員工們莫不全都早晚三炷香,祈求汪筱寧快點回到雷家驥身邊。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談她。」雷家驥僵緊身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氣在他厚實的肩上盤桓著。

「那你就別閑在公司想她吧。反正,『新銳生化』的董事長就愛對你的員工頤指氣使,可他一看到你就卑躬屈膝,你就當幫公司的忙,去挫挫他的氣焰吧。」裴宗濤看了看手錶,順手拿起了雷家驥的外套,往他的方向一扔。

雷家驥接過外套,沒有再多說什麼。先去「新銳」樓下喝杯咖啡也好,筱寧離開后,他就沒喝過一杯象樣的咖啡了。

「我幫你約了四點,現在兩點半了,你就先到『綠泉』吃頓飯好了,聽說他們的餐點也很不錯。」秀色可餐。

「宗濤--」雷家驥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裴宗濤。

「你停下來幹麼?還不快去吃飯啊。」他現在滿腦子全是那兩人相見后悲喜交錯的景象啊。

雷家驥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吞吞吐吐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咱們是兄弟嘛。」裴宗濤開心地咧嘴笑了,感覺一切都將雨過天晴。

雷家驥對他一頷首,走出了辦公室。

「希望雷家驥待會兒也知道要對筱寧來上這麼一招。」裴宗濤扶正辦公桌上那個被雷家驥壓倒的相框,也對着照片里的汪筱寧比了個勝利V字形。

唉,他這麼熱心助人,可怎麼沒有人來幫幫他的愛情呢?裴宗濤看着照片里的汪筱寧,突然覺得她的眼睛和他的「前」女友有些神似,那個固執的惡劣女人--聶曉蕾!

午後的「綠泉」咖啡廳,坐了九成滿的人。九成的人里有九成都是男人,而男人中又有九成的人目光全都盯在一個穿着白圍裙的嬌小身影上。

今天很冷,戶外氣溫約莫只有九度。可男人們只要看到這個嬌小身影,便覺得心頭暖烘烘的。

「這是您的熱拿鐵。」汪筱寧笑盈盈地遞過一隻藍綠色陶杯,甜美笑顏和身上的粉紅色毛衣相互輝映着。

「筱寧,謝謝妳。」被迷得昏頭轉向的工程師,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汪筱寧笑着點頭,轉開了身子。

「綠泉咖啡」原本是老闆妹妹開的店,可店內生意總是不大好。所以,老闆才情商調她過來幫忙的。

她來這裏工作一個星期了,「綠泉」的業績突飛猛進一倍有餘。老闆妹妹說要幫她加薪,她沒有拒絕,因為她需要錢。

就在她和雷家驥分手的隔天,她從電話中得知姊姊懷孕的消息。爸媽各自婚嫁后,她們兩姊妹向來就是相依為命的,她自然想多存些錢回台中幫姊姊帶孩子。

和雷家驥分手,不過是半個月前的事,可她卻有着很深的人事已非感受。

在來「綠泉」之前,她只會用全自動咖啡機煮咖啡。可這裏的咖啡機是中自動的,人為操縱的技術,必然會影響咖啡的品質。所以,她開始學習怎麼樣煮好一杯咖啡,而且進步的速度快得讓老闆娘大吃一驚。

其實,她進步的原因不是因為天資聰穎,而是因為她的記憶中有一種好咖啡的味道。

那是雷家驥的味道,那是那段生活的味道……

汪筱寧躲回吧枱後頭,坐在她專屬的小板凳上捧著剛才那杯尚未喝完的黑咖啡,想像着他的味道。

不知道雷家驥過得好不好?

傻筱寧!雷家驥是個個性剛強的男人,一定會沒事的。他一定不會像她一樣每天抱着長抱枕哭到睡着,然後看到什麼東西、吃到什麼食物都想到他。汪筱寧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挖了一口又甜又濃的蜂蜜蛋糕送進口中。

對她來說,蜂蜜蛋糕是沒有回憶的食物。因為雷家驥不喜歡蜂蜜的味道。

有時候,她會很慶幸雷家驥沒打電話來。否則,她一定會忍不住回到他身邊的。

她好想他,想到心都痛了哪。只是,高傲如他,被她掛了電話之後,怎麼可能會願意和她再扯上關係呢?

「歡迎光臨。」吧枱里的另外一個服務生珍珍對着門口喊著。

「我去點餐吧。」汪筱寧說道,忙碌一點才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哪。

汪筱寧起身拿起點菜單,強迫自己亮出一朵燦笑。

可她所有的笑容,卻在她走出吧枱的那一瞬間全數僵凝在臉上。

她驚惶失措的水眸被一雙糾纏了她數十夜的深眸緊緊鎖住--

是雷家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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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叫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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