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雷以秋除了雷家以外的另一處住所，位居熱鬧的市中心，也就是他的服飾店秋雪的五樓。
一踏入屋裏，滿室花香迎面而來，門口所擺設的花飾如同主人的格調，華麗而搶眼。
三十來坪的空間分成卧室、客房與客廳，還有間小廚房與浴室。
當然，以雷以秋那愛打扮的個性，他的卧室怎麼可能只有一張床、一面鏡子？自然是滿屋堆着衣服，雙人大床上還擱著凌亂的設計草圖。
至於客廳，理所當然地成了飾品展示場，各式各類的珠寶飾品被分門別類地收存在透明的柜子裏，讓客廳生色不少。
雷以秋與端木凌總算趕在大雨落下前進了屋，雷以秋一進門便將手上的飾品給丟回客廳的飾品櫃里，推著端木凌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后，他走進廚房倒杯茶出來。
"來，請用。"雷以秋跟着在端木凌身邊坐下，"這裏就是我家，有點亂但是尚可接受，廚房中只有冰箱，沒有瓦斯爐，因為我討厭油煙，至於我最喜歡的地方自然是卧室跟浴室，"說罷，他朝端木凌眨了眨眼，"所以你放輕鬆點吧！反正這場雨不會那麼快停的。"
"謝謝你，以秋姐。"端木凌邊喝茶邊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踏入雷以秋的住所，而且還位在她常逛的秋雪本店樓上！
視線在屋內來回梭巡之時，牆上一幀照片引起她的注意，那照片中合照的人數頗多，而且個個都長相俊美，背後則是幢美麗的西式建築。
"以秋姐，那是你在國外拍的照片嗎？"端木凌指指牆上的照片，好奇問道。
"照片？"雷以秋回過頭去，在瞧見他刻意擺放於顯眼之處的家族合照時，忍不住為出笑意，"那是我家。"
端木凌微詫，"以秋姐的家？但是你說……"
"這裏其實是我的工作室兼臨時住處，那張照片上的建築才是我在台灣真正的家。"雷以秋起身，把照片從牆上拿下來。
"以秋姐的家看起來好漂亮。"端木凌羨慕地盯着照片瞧，背景中除了房子外，還有一部分的庭園，看起來綠意盎然的院子令人嚮往。"這些人是你的朋友嗎？"她抬頭問道。
雷以秋微一挑眉，"怎麼，你不知道？"同行的人還不知曉他身家背景的，可說是少之又少。
"知道什麼？"端木凌低頭仔細看了看照片，接着無奈地搖頭，"對不起，因為我翻雜誌時只看衣服不看人，所以對其他模特兒與設計師的長相都不熟悉。他們是以秋姐的同事嗎？"
"怪不得你不知道。"雷以秋笑着摸摸端木凌的頭，"真是乖孩子！"她連那炒得火熱的八卦新聞都不知道，才會連他們家那八位出色的兄弟都不認識。
"以秋姐，我都十九歲了！"端木凌嘟起小嘴，"才不是小孩哪！"
"你呀，比起我來還差得遠。"雷以秋是越欺負越有趣，索性坐到端木凌身旁摟住她，雙手跟着在她身上游移，到處呵癢。
"以秋姐！別鬧了……別鬧了啦，好癢喔！啊，不要啦，我最怕這個了！"端木凌笑倒在沙發上直喘氣。"好吧，今天就饒你一命。"雷以秋把端木凌拉回座位上坐好，拿過照片一個一個介紹。"這些人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家人。"
"啊？"端木凌看看照片，再瞧瞧雷以秋，忍不住吃驚道："以秋姐，你有這麼多家人啊？"
"沒錯，從這邊這個開始，到這邊這個。"雷以秋指著自家兄弟，"這八個人是我的兄弟，而最左邊的人嘛……"他指向溫仲熙，"他是我們的萬能管家兼大廚師，也就是那位奶油布丁高手。"
"真的？"端木凌驚訝地瞪大眼，"你有八個兄弟？真好，一定很熱鬧吧？"
"豈只是熱鬧，你就沒見過大夥兒在一起吃飯的樣子，那隻能用'吵'字來形容。"雷以秋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但語氣里卻帶着歡欣，"為一頓飯大打出手是家常便飯，誰要我們管家的手藝好得沒話說呢！"端木凌怯怯地問："你們為了搶吃的吵架呀？不、不會吧？"她看看照片，"你們的感情看起來很好呀！"雷以秋笑道："當然不是真的在打架，那只是大夥兒太閑了……咯，看這邊，這三個小鬼呀！金髮紫眸的叫柏生，喜歡植花蔣草；銀髮黑眼的叫軍，個性暴躁，不過是個好孩子，前不久已經結婚了；至於這個棕發褐眸的是夏風，脾性跟你有點像。"
雷以秋微頓，端木凌與夏風還真有點類似，一樣純真率直，還有認真到今人跌破眼鏡的學習態度，再來就是那一臉無憂無愁的笑容。大概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這丫頭的笑臉沒抵抗力吧。
而且在八個兄弟中，他最喜歡捉弄、欺負的，也就是夏風了。
"以秋姐是惟一的女孩子，不會覺得寂寞嗎？"
"這個嘛……"雷以秋微愣，隨後才憶起自己是男扮女裝，"放心吧，他們都很好的，而且我們家現在除了我，還有三個女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年紀。"
"可是照片上沒有。"端木凌仔細看了看照片，"你指的女孩子，是你兄弟們的妻子嗎？"
"沒錯，這張照片是我三年多前回到台灣定居時拍的。"雷以秋將照片擱到桌上，"其實，我們兄弟都不是同個媽生的。"
"啊？"端木凌來不及反應，"不是同一個……那你的意思是？"
雷以秋也沒打算避諱，反正這件事早是公開的秘密了。"我們那個花心又風流的老爸，在國外做生意時到處留情，所以有了我們。唔，這個金髮藍眼、一臉嚴肅的傢伙是我的二哥，叫雷旭，全家只有他是老爸的元配生的，啊，對了，別看他一副古板的樣子，全家最早訂婚的人可是他喲！"
雷以秋把手指移向中央，"看，這個黑髮灰眸的叫雷少陵，是我的大哥，個性溫溫吞吞的是個爛好人，成天老愛看書，好像一天沒書看會要了他的命似的。不過他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是娶了個外國美嬌娘喔！"
"以秋姐的家真像聯合國。"端木凌好笑地聽着，"真有趣。"
"還有這個，紅髮藍眸的是五弟雷熾，他呀，簡直是得至老爸的真傳，風流的程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這邊這位看起來秀氣又漂亮，有一頭淺咖啡色長發和水藍色眼睛的，是我的六弟雷雅瓖，他最拿手的是畫畫和彈琴。"雷以秋頓了下，指向照片角落，"這個躲在旁邊、黑髮紫眸的是三哥雷夕恆，他個性陰沈到有剩，而且還喜歡在大熱天穿着一身黑衣……你在笑什麼？"
端木凌連忙捂住嘴，"對不起，可是……"她覺得眼眶在冒淚，因為雷以秋的家人實在太有個性了。
"以秋姐一定很喜歡你的家人吧？看你在講他們的時候，表情好高興。"輕鬆的話題讓端木凌覺得她與雷以秋的距離被拉近了，她湊近雷以秋，露出一臉期待的眼神笑問："是吧？以秋姐。"
雷以秋停頓了幾秒鐘，有些失神地盯住她那俏麗的笑容，以及那圓澄黑瞳透出的笑意光芒……
"以秋姐？"端木凌眨眨眼，"怎為了？"
"沒……"雷以秋伸手撥了撥頭髮，藉以轉移注意力，"沒什麼。"
"你是不是太累了？"端木凌擔心地問："我聽法拉大哥說，你每天都得畫一堆草圖，還有好多事要忙，可是你今天還陪我出門，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也好。"他是需要冷靜一下，"不過雨還沒停，你要回家也不方便，反正我這裏有客房，你就先休息一下，晚點我再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去的。"端木凌笑應道："以秋姐還是快點休息吧。"
"不行，讓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個人走在路上，我怎能安心呢？"雷以秋拉過端木凌，帶着她到客房去，"給我乖乖待在這裏，想看書、看電視或看衣服都無所謂，就是別想自己開溜，聽見沒有？"
"我知道了，以秋姐。"端木凌接受了雷以秋的好意，只因為一個人回家也只有滿室的孤獨。自從養大她的奶奶去世后，家中就只剩她一人，所以她才會搬到學校附近與要好的同學們一起租屋，為的是排遣寂寞。
"乖孩子。"雷以秋低頭在端木凌頰上輕吻，"那麼我去休息了。"
端木凌目送著雷以秋回房，感覺臉頰還熱熱的。
她幾乎要習慣雷以秋的親吻了，雖然這感覺有點奇怪，但是不可否認的，她非常喜歡。
午後陣雨一直持續到夜晚。
由於雷以秋的屋裏有太多令人眼花繚亂的裝飾品與服飾，就連服裝雜誌都堆得如同小山般，所以端木凌絲毫不感到無聊。
翻閱著一本又一本的時裝雜誌，端木凌這才發現，雷以秋還真是出名，到處都有相關的報導，再不然就是走秀時的照片被刊登出來。
就在她看得不亦樂乎時，門鈴聲響起，引起她的注意。
"會是誰呀？"端木凌從房門裏探出頭，往雷以秋卧室的方向看去。
雷以秋似乎是累過頭了所以沒反應，但門鈴卻一直響。
端木凌只得走到門邊，就著門上小孔查探訪客身份。映入眼帘的是一頭耀眼的紅髮。
"難道……"端木凌忍不住聯想起那張照片上的雷熾。
門鈴聲仍是響個不停，端木凌只得開了大門。
隔着第二道門，她總算看清訪客的真正模樣。那張看來驚訝的臉孔，確實是照片上的雷熾沒錯。
"請問是雷熾先生嗎？"端木凌問道。
雷熾睜大冰藍的眸子瞧着眼前躲在鐵門后的少女，心想自己並沒走錯房子呀！那這女人是打哪兒來的？莫非是以秋的女人嗎？還是他旗下的模特兒或設計師？
"我是雷熾沒錯，可愛的小小姐，以秋在家嗎？"雷熾往大門跨近一步，想看清楚少女的面容。
當然，問話的同時，他不忘頻頻對端木凌放電。
"啊，以秋姐嗎？"端木凌連忙打開鐵門，"她在休息，請進來。"
以秋"姐"？
雷熾的一雙濃眉微往上挑，跟在端木凌身後踏入屋內，大咧咧地往雷以秋房間走去。
這小丫頭到底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叫以秋那傢伙"姐姐"？以秋明明就是個男人呀！
"以秋，你在裏頭吧？快點起來！"雷熾用力拍著門板。
"雷熾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嗎？因為以秋姐好像很累的樣子，你要不要先在外頭稍等一下？"端木凌不忍心將雷以秋吵醒，於是出聲提醒。
"很累？"那傢伙是幹了什麼好事所以很累呀？雷熾暗忖，停下敲門的動作，回身瞥了端木凌一眼，微笑道："對了，還沒請教可愛的小小姐，敢問芳名是？"
"啊，我叫端木凌，初次見面，你好。"
"小小姐，你說以秋很累是怎麼回事？"那個詭異加三級的稱呼姑且不提，這少女會出現在以秋的屋裏就已經夠引人遐思了。
他們是經常一起泡酒店，但是找女人歸找女人，他們可從不把人帶回家的，而且玩票性質的對象也僅限於自願上為的成熟女性，像端木凌這樣清純可人的少女，應該不在狩獵範圍之內才是。
"以秋姐陪我去找房子。"端木凌微笑道："後來因為下雨，所以我們就先回到這兒來了。"
"以秋陪你去找房子？"雷熾邊說邊往廚房走去，順手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冷飲，通了一瓶給端木凌。"不知道小小姐和以秋是？"
"我是剛進以秋姐公司的模特兒。"端木凌因為不想吵醒雷以秋，所以跟着雷熾身後往客廳走去，在沙發上坐下。
"原來你是以秋的模特兒，怪不得長這麼漂亮。"只是新進模特兒而已，卻已經熟識到帶回家來了？哼，看來內情不只如此，他非得好好追問一下以秋那傢伙不可。
"沒、沒有那回事，以秋姐長得比我漂亮多了！"端木凌連連搖頭，臉頰也不自覺地泛紅。
果然，就如雷以秋所說，雷熾真的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錢，不但有張俊秀的臉龐，而且還擅長甜言蜜語。他們才剛見面不到十分鐘哪！
聽見端木凌對雷以秋的評語，雷熾差點沒把到口的冷飲給噴出來。
"咳、咳……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雷熾連忙抹了抹嘴，免得毀了風流倜儻的形象。
"我說以秋姐長得很漂亮，不對嗎？"端木凌小心翼翼地瞧著雷熾，不懂他為何突然有這種反應。
"是、是呀。"雷熾一時語塞。
以秋漂亮？拜託！這個女孩到底打哪兒來的呀？她的眼睛沒毛病吧？以秋是個地道的男人耶！哪裏漂亮了？
雖然那傢伙是挺會打扮的，但是再怎麼樣也比不上真正的女人吧？
老天，他到瑞士出差的這段時間到底出了什麼事？以秋那傢伙不會是跑去變性了吧？
"雷先生，你還好吧？"端木凌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
"呃，沒事，我還是叫以秋起來吧，我有點事想跟他商量。"滿天飛的問號已經快把他給悶死了！
"但是以秋姐她……"端木凌不安地跟着雷熾步回雷以秋的房門前。
"放心好了。"雷熾朝端木凌眨了眨眼，隨後便開始用力敲門，"以秋，快點起來，我有事要問你，給我起床！"
端木凌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雷熾竟是這麼對待姐姐的，一點都不客氣，好歹可以把聲量壓低點呀！
或許是睡飽了，也或許是被雷熾吵醒了，總之房間里傳出響應，雷以秋的聲音由門縫中迸出。
"誰？"
"是我，雷熾。"雷熾又敲了幾下門，"快點起床，有事問你。"
"熾？你怎麼來了？"雷以秋睡眼惺忪地開了房門，視線越過雷熾身後望向站在牆邊的端木凌，"可愛的小凌凌，你可以替我下樓到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上來嗎？"
知道他們姐弟或許是有話要談，所以端木凌很快地點頭應道："好的，以秋姐要買什麼？"
"果汁就可以了，晚一點咱們去吃晚餐。"雷以秋掏出一張千元紙鈔塞進端木凌手裏，然後把雷熾拉進房內，又對端木凌笑了笑，"麻煩你！"
趁著端木凌到樓下買飲料的空檔，雷以秋把事情經過大略跟雷熾說了一遍，並且千叮嚀萬交代他不許說穿，否則就把他在外頭的風流韻事告訴雷旭，讓他被念到臭頭為止。
"嘖，虧你想得出這種惡作劇方法。"雷熾沒轍地聳肩，"剛才我還以為你變性去了！"
"去你的，誰變性啦？"雷以秋一腳踢上雷熾，讓他連聲慘叫。
雷熾摸了摸被踢疼的小腿，反問道："不過你怎麼會對這麼個小丫頭有興趣？她不像玩玩就算的女人，你可別被纏上了。"
"誰對她有興趣？我是覺得她很好玩，就像咱們家夏風一樣。"雷以秋挑高一邊眉毛瞪着雷熾，"對了，既然你也知道她是沾不得的女孩，就別對她下手，聽見沒有？不然當心我跟你翻臉。"
"拜託，我哪次碰過你旗下的模特兒了？"雷熾不滿地抱怨。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雷以秋說着，起身往外頭走去，"小凌應該快回來了，我要帶她去吃飯。你呢？回家吃仲熙的拿手好菜嗎？"
"嘖……你竟然對那個小小姐這麼關心，以往你鮮少帶人到住處來的不是嗎？"雷熾連吹了幾聲口哨，"你是想成家了？"
"去你的，沒事就閉嘴別亂說話，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的！"雷以秋說着就是一拳過去。
雷熾緊張地閃過，往後退了幾步，避過雷以秋下一波的長腿攻擊，"怎麼？被我說中所以惱羞成怒了？"
"閉嘴，她已經名花有主了。"雷以秋繞進浴室，梳理那頭睡亂的長發，邊瞪着雷熾那一臉偷腥貓兒似的笑容，厲聲警告："雷熾，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別動任何歪腦筋，聽見沒有？"
"我什麼都沒說啊！"雷熾笑得更邪惡了。
雷以秋丟開梳子，步出浴室走進客廳，開始挑選等會兒出門時要戴的飾品。對於雷熾擺明打算插手作亂的惡作劇笑容，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算了，懶得理你，反正我周遭要是出了什麼亂子，你就等著被旭罵到耳朵長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