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跟黃小波在鹿港小鎮吃飯，黃小波看着清瘦，卻能吃，要了一份滷肉飯不夠，還要再加一份海南雞。

我並不餓，只是喝着菊花茶，眼睛看着窗外。

我好像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見面，脫下正裝后的黃小波，換上一件火紅的緊身T恤，下半身是一條奶白色的休閑短褲，頭也不是服貼的分在一邊，而是凌亂的一小撮豎在中間，像個玩世不恭的街頭少年。

是不是覺得我跟你之前看過的不一樣？其實我有時候也討厭自己這種兩面的個性，特別是最近，簡直是煩透了。

我真沒有看出來，這個一口就能把一顆滷蛋吞下去的男人，眼前有什麼好煩惱的，於是，我不說話，只喝茶。

你看起來不像北京人。

嗯，我老家是東北的。

我也不是北京人，我老家是山東的，我是在山東讀完了大學才到北京來的。

噢，山東，一個盛產gay的城市，我在心裏頭想，眼睛打量著黃小波的手腕，他的手腕漂亮，汗毛的顏色淡淡的，幾乎淡到看不出來的地步。

黃小波的手也很漂亮，細且修長，特別是他的手指，中指長的出奇，有一種說法，男人中指的長度和他生殖器的長度是成正比的，如果這個理論成立的話，那麼黃小波的生殖器，哇，一定長的很可觀。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感覺到你是那個，我是說，我感覺你的性取向是……黃小波似乎很難在公共場合說出同性戀這三個字，索性我幫他開口好了，對，我是同性戀。

你不要誤會，我其實完全沒有瞧不起的意思，雖然我還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人，但我一點兒也不排斥的，相反，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特別，有智慧，你說話的表情都跟別人不一樣。

我被黃小波認真的解釋逗樂了，我本就不是一個會在乎別人怎麼看待的人，這麼多年來，關於同性戀這個詞，我聽到的謾罵，侮辱，諷刺，甚至是詛咒，又何止萬句。

有的人，就算嘴上說着我其實很理解同性戀，我並不覺得同性戀有什麼不好，但轉過臉，你已經能料到他的另一番說辭，死同性戀，變態，人妖，噁心，活該被男人操的婊子，他們的想像力，可絕對比我豐富的多。

江哲，我今天約你出來，其實就想問問你，你覺得我像那個嗎？

黃小波故意把聲音壓低，話還沒說完，臉已經開始紅了。我剛現，黃小波有很好看的單眼皮，眉毛雖不算寬，卻濃黑濃黑的，和眼睛搭配在一起恰到好處。

你是說，你讓我幫你判斷一下，你自己到底是不是gay？

你別那麼大聲，我怎麼覺得對面已經有人看過來了。

黃小波為了掩飾緊張，拿起茶杯對着嘴巴，茶杯裏面的茶早就幹了，服務生還沒有過來添茶。

在這種地方不用怕的，剛才看你那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要我說，他看你，是因為對你有意思。

我回頭用眼神指了指身後那一對醜男，其中一個穿了特別花哨的海灘褲，旁邊的大包金光閃閃的，要不是gay的話，絕對不敢把這麼晃眼的包背出來。

黃小波的臉紅的更厲害了，我突然有種衝動，想在那張好看的臉上捏一把，雖然有零星的幾顆痘痘，但那張臉，看起來還算乾淨細膩。

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要不就在我車裏面怎麼樣，我們開着車，繞着三環兜一圈，有什麼想問的，我都在車裏頭問你。

服務生過來添茶，我又喝了一口茶，示意可以買單。對面那個花哨的醜男還在盯着黃小波，我回頭，正好撞到那股熾熱的眼神。

我立刻回瞪過去，然後等黃小波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故意被椅子絆了一下，黃小波上來攙扶，我順勢抓住他的胳膊，一直那樣扶著，走出鹿港小鎮。

黃小波的車並不名貴，但打理的很乾凈，車子裏面有淡淡的花草香。快要到九點，三環上車流已經不如白天那麼涌動。

你喜歡坐快車，還是慢車？

黃小波先是把度放的很慢，詢問我的意見。

快車吧，不過在北京就算了，我惜命，何況，我們還要聊天，不太適合開快車，這個度就可以了。

對了，你交過女朋友？那你肯定不是處男。

當然，我到今年九月，就已經二十六歲了，怎麼可能還是處男？其實，我交過很多女朋友，光上過床的就不下十個，怎麼了，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黃小波見我嘴角露出笑容來，還以為我是在笑話他太過放縱，其實，我只是覺得他如此認真的和我談論處男這個話題，實在有點可愛。

不會，二十六歲，這個數字很正常。

我把車窗搖上，示意黃小波把空調打開，我實在不喜歡悶熱的空氣從車窗鑽進來的感覺，另外，我希望這個空間，只有我和黃小波兩個人，不被任何外界打擾。

我覺得和女人干挺爽的，之前，我除了和女朋友做，甚至還找過419，還跟着我們的頭兒去找過賣的，有一段時間，我特別的沉迷，一天不做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可是這大半年來，我突然不想和女人做了，做來做去，還不都是那麼幾個動作，也沒什麼特別的。

我驚訝於黃小波的坦誠，對於他來說，這些事應該是非常隱秘的，但他卻願意全部告訴我，只因為，我是一個gay。

你說，我是不是有同性戀的傾向？為什麼我會對女人沒興趣了呢？我連三十歲都不到，我早晨醒的時候，照樣能勃起，我每兩天也會打一次飛機，可是，我就是不想碰女人了！

黃小波越說越激動，激動到手跟腳一起力，車子一下子竄了出去，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為什麼黃小波會突然對女人沒有興趣，我好像也並不好奇，我只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會和我做，和他在一起相處，也並沒有想像中的愉快，所以，我該回家了。

也許我這麼說不太禮貌，但是我還是想試試，我想跟你做，我想確認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戀。

就在我已經動了回家的念頭，打算在下一個路口叫停，然後換一輛車自己走的時候，黃小波竟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我側過頭看着黃小波，他的表情很認真，甚至是虔誠，這種表情和那些帶着一臉淫褻要求和我做的男人流露出來的，完全不一樣，我竟被這樣的一種表情打動了。

是不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還是你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沒關係，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好了。

黃小波把車停在路邊，眼神從期待，到緊張，最後變成強烈的愧疚。

黃小波和康不同，康是貪念我的身體的，他深知，在我的身體裏面，可以泄出他全部的能量，但黃小波好像更純粹些，他只是想證明自己，是不是能夠接受男人的身體，接受和男人交歡。

我自然是答應了黃小波，不過不是此刻，我們約了下一個周末，在東三環上的如家快捷酒店，下午兩點鐘，要是在那之前，有人反悔了，就一條短訊，把約定取消，就當一切都沒有生過。

我喜歡這樣的約定，儘管，我知道康不會願意我去赴那樣的約。

我回到家的時候，康一個人躺在沙上，電視機開着，他卻已經睡著了。

我去敲阿南的房門，自從康經常出入這所房子以來，阿南已經很少再讓自己的房門大開，畢竟多了一個人，避忌點好。阿南一邊換褲子一邊說，他喜歡穿嫩黃色的三角短褲，緊繃的，很性感。

是健身教練的聲音，沒錯，特別的熟悉，婉轉迂迴，如女人一般，只是這一次更加的尖利，特別是在聽到我敲門以後。

我回身，到沙跟前跪下，摸著康的臉，一定是工作太累了，睡的那麼沉，我用力搖，才把他搖醒，我陪你洗個澡，睡覺吧。

噢，不用，我明天休息，明早起來，我回家去洗。已經這麼久了，康還是不願意在我家洗澡，冰箱裏放了一半西瓜，冰好了，還餵了點糖進去，你記得拿出來吃。我今天從車站趕過來，出了好多汗，就在沙睡好了，別把你的床弄髒了。

不行，必須回床上去！我硬把康拉起來，推推搡搡的送回到我房間的床上，然後從冰箱裏面取出西瓜，半個西瓜皮，裏面盛着已經用小刀切好的小塊小塊西瓜，我坐在沙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用勺子吃西瓜。

我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到最大，這樣，就聽不到阿南房間裏面健身教練尖利的呻吟，我把西瓜全部吃光，餵過白糖的西瓜，吃起來特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