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越急着想要表示他對素飛文絕對沒有意思,思緒就越來越亂,直惹得他頭痛,於是他抱着頭吼道:「不準再想了,你這個白痴。」

素飛文看他忽然大吼大叫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他抬起頭來注視着高逸勇,剛好高逸勇也抬起頭來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交流,高逸勇的心怦怦的亂跳,身體的慾望也變得難以克制。

「過來。」

高逸勇以為被素飛文看出了心事,他本來是不會臉紅的人,竟然臉紅了起來。

他囁嚅的道:「我……我……你……不能誤會,我……我……是很正常的,對男人……沒有興趣,是因為你……」

素飛文哪聽得懂他在說此開么,他冷冷道:「我叫你過來,你在哪裏自言自語些什麼?」

他紅著臉靠了過去,素飛文用白帕擦拭他燙傷的手,然後走到后室,也不知道要拿什麼。

待他出來后,才知道他拿的是藥膏,他替高逸勇抹上藥膏,藥膏十分清涼,一抹上,馬上消腫。

而素飛文在抹葯的時候,他的表情看來溫和,感覺十分溫柔甜美,就像可愛依人的小鳥一樣;高逸勇的心激動得更厲害,總覺得素飛文不只是好看而已,他的氣質是那麼特別,就連身上的香氣都十分好聞,他這一生從沒見過像素飛文這麼好看的人。

「藥茶還剩多少?」

「大概能再泡個兩三天吧。」

素飛文的眸光瞬間失色,他不冷不熱的道:「是嗎?」

高逸勇有些後悔,雖然相處這些天,他老是被素飛文虐待,而且素飛文動不動就罵他白痴。但是他此時的表情,是高逸勇跟他相處了一、兩個月以來從未見過的憂愁,這代表了那藥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他小心詢問道:「這藥茶很難買到嗎?」

素飛文垂下眸子。「那不是買的,是我哥做的,花了四、五年的時間才做好的一罐茶,裏面的材料很難尋得到,我是靠着那個藥茶與蠱術延長生命,我哥把整罐茶都給了我,他自己什麼也沒有。」

「這是延年益壽的茶?那外頭也很多,像人蔘都是很好的藥材。」

素飛文對他的天真輕笑了一下。「你這個白痴,人蔘對我根本就沒有用,那是給尋常人吃的,我這種身體吃再多,只是浪費。」

素飛文的輕笑十分難得,高逸勇的心跳得更厲害。雖然素飛文還是罵他白痴,但是高逸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伸手去觸了素飛文前頭的衣衫,而且他的語氣聽起來還很關心。「你這裏也被燙傷了,不要緊嗎?」

素飛文搖了搖頭。「有沒有傷,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了。」素飛文的眼神飄移,喃喃道:「死人已經沒有燙不燙傷的問題。」

聽他說什麼死不死的,高逸勇忽然心裏湧起很不舒服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吼,但是他就是吼了出來:「你以前一直罵我白痴。我怕被你虐待不敢反駁,在我看來,你才是白痴,什麼燙傷不要緊,葯給我拿來,我幫你抹。」

也不管素飛文會嫌他味道臭,高逸勇靠素飛文很近,一下就解開他的衣衫,拉低他胸前的衣物,素飛文的胸白得像雪,有些地方起了紅痕,看來是被燙傷的。

看到這麼美的肌膚被燙傷,高逸勇開始反省自己,早知道就別用這種爛招,怎麼可以傷到素飛文,自己果然是白痴。

他手指沾著藥膏,就幫素飛文抹葯,一碰到素飛文胸前的肌膚,高逸勇嚇了一跳。「你的皮膚怎麼冰冰冷冷?」

素飛文低笑,好像這本來就是正常的情況,高逸勇未免太過大驚小怪。「最近我也覺得我自己手腳發冷。」

高逸勇立刻脫下外衣,幫素飛文披着。

素飛文一怔,抬起頭來看着脫衣給他披着的高逸勇,高逸勇臉上有些紅,卻偏偏還要氣沖沖的說:「我這件外衣昨夜才洗過,沒有臭不臭的問題,你披着,別脫下來。」

素飛文注視着高逸勇,高逸勇是站着的,他低垂著頭,看着素飛文。

素飛文將高逸勇給他的衣衫拉緊,眼光直視着高逸勇,忽然道:「我若死了,你就自由了,可以隨便你到哪裏去,契約是我活着才有效用,若我死去,契約就無效了。對了,你也不必埋葬我的屍體,我一死,我哥哥就能感覺到,他自然會來幫我收屍。」

高逸勇忽然火大了起來,他是恨不得給素飛文兩巴掌,只不過要他在這麼美的頰上輕輕的打一下,他也會捨不得;但是他不打素飛文,總可以怒吼吧。

他一臉粗魯的吼道:「你說什麼死不死的,你欠人揍嗎?人活得好好的,你年歲又不大,看起來一臉聰明相,怎麼會說這種死不死的話題。你下次再說,我就重重的打你一頓。」

素飛文見他激動,失笑道:「你為什麼那麼激動?」

「我……我……」高逸勇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那麼激動,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素飛文會死的想法。他吼道:「總之,我就是不准你說什麼你會死的話,你下次再說,我就……」

「就怎麼樣?」

素飛文的微笑讓高逸勇整顆心都快跳了出來,他一點也說不出來他要怎麼樣。

素飛文輕笑道:「獃子,連威脅的話都說不好,你真的是白痴。」

素飛文嫣然一笑,讓高逸勇的情緒非常的激動,因為太激動了,高逸勇怕跟上次一樣表現得太明顯,於是他抱住了身體。

他這個動作不經思索,反而坦白他現在的情慾狀態,而且在離素飛文這麼近的情況下,不被素飛文給打死才怪。

素飛文見狀,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轉過頭去,忍不住笑了出來,顯然是以高逸勇的窘狀為樂。他這次聲調柔軟,像輕嘻一般,「你這個獃子,跟色狼一樣,像八輩子沒見過漂亮的人,難道中原都沒有好看的人嗎?」

高逸勇臉紅了起來,他吼道:「你笑什麼笑,男人看到漂亮的人會有反應是很正常的。」

他為了將自己的表現合理化,高逸勇撒起謊來。「我在中原見到比你漂亮的姑娘也會這樣,才不是針對你,你又沒有長得多好看。」

笑聲立刻停止,素飛文悠悠道:「原來你看到別人也會?」

高逸勇為了避免素飛文的嘲笑,更是說得天花亂墜,「當然會,男人這種表現是不分對象的,我上次在青樓看到了漂亮得不得了的花魁,那時候……」

素飛文不讓他說完就站了起來,等他再轉過來看着高逸勇的時候,臉上笑鬧的表情早已消失,又變成一片冰冷,「把桌子擦一擦,去喂動物。」

雖然高逸勇早就習慣他忽陰忽晴的脾氣,但是高逸勇將話吞進肚裏,看着素飛文離去。

他總覺得這次自己好像說錯了話,而且說錯不少。

***

藥茶泡完了,素飛文吃的東西就更少,而且他每到下午虐待高逸勇的時間也不再虐待高逸勇了,就教高逸勇自己拿本書看或是教他出外走走。

高逸勇知道自己廚藝不佳,但是素飛文吃的東西又那麼少,怎麼能夠支撐他活下去?

他以前是四更起來,現在為了磨練廚藝,他三更就起來煮菜,若是煮得難吃,他就倒掉再煮一盤,力求要煮到某個水準才上桌,但是素飛文照樣吃得很少。

而素飛文有時半夜也不睡,就坐起來,看着窗外的眼光有些恍惚,而且恍惚的狀態越來越長;就連白天,他若叫高逸勇出去,高逸勇都會發現他好像魂不附體似的看着遠方某一點。

素飛文跟他說話時間也越來越少,高速勇寧願他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對他說話,或者是罵他白痴,也不要素飛文這樣沉着臉不說話。

這日他們吃完早飯,高逸勇看着滿桌的菜,素飛文根本動也沒有動筷子,高逸勇又急又慌,雖然明明知道素飛文吃不吃東西不關他的事,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他才正要開口教素飛文多吃兩口,想不到素飛文比他更先開口。

「你的廚藝進步了。」

「那你快吃。」

素飛文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高逸勇站了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夾了一大堆菜到素飛文的碗裏,吼道:「你給我吃就對了,鬼也沒有你吃得少。」

素飛文沒有動筷子,他反而還注視着高逸勇,而且看了很久,看得高逸勇覺得自己臉紅了起來。他吼道:「你看什麼,還不趕快吃飯。」

「高逸勇,你說說你自己的事,我從來都沒聽過你家裏的事。」

高逸勇一怔,也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種事,但是他老實的回答:「我們蘇州高家在商場或江湖,都算很有名氣。我大哥既英俊又聰明,他什麼事都會,什麼事都懂,但我總覺得他有點可怕,但他很值得信賴,我二哥是老是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但是他很會做生意,家裏的銀兩都是他賺的;我三哥人較靜,常常飄泊在外找他的戀人,我四哥是所有家人里我最討厭的一個,他是個浮誇的花花公子,雖然是天下第一畫師,但是畫畫有什麼用,還不是騙吃騙喝而已。」

「你想回家嗎?」

素飛文的問話,讓高逸勇一時呆愣,他點了點頭,「沒有錯,我離家起碼快一年半了,還沒有回家過,剛好回家途中看到有小孩掉到河裏,水勢很大,我救了那個小孩,就被水給衝來了這裏,然後就遇到了……」

然後他就遇到了美艷無比的素飛文,而且還受了許多虐待,但是他的心也為素飛文悸動了好久。

他看着艷麗惑人的素飛文,話還沒說完,素飛文卻說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話。「那你回家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你了。」

本來這是喜訊,但是高逸勇卻大受打擊。

素飛文站了起來,指示他出路,「你出了林,沿着河道一直往前走,就會有村莊,你循着路就可以回蘇州去。」

素飛文說完話后,就走進房裏休息,高逸勇反而呆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像失了魂,因為他再怎麼想,也想不到素飛文會趕他走。

***

素飛文將他的行李用布捆成小包,丟到失魂的高逸勇身上去,冷冷道:「出去,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為什麼?」高逸勇站了起來,他大聲吼叫,而且因為太過激動,聲音反而喑啞難聽,像受到了什麼要命的刺激。

素飛文一偏頭,髮絲掃過他的肩膀,形成一幅美到無可言喻的畫面。但他冷冷的表情,跟此時的美景一點也不相符。

「高逸勇,你很奇怪,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要走嗎?為什麼要你走的時候,你卻不走了?莫非你愛上我了?」

聽到最後一句,高逸勇身體抖了一下,他清醒了過來,鐵青著臉道:「你別胡說,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不愛女人,去愛你這個……你這個死妖怪,你別以為我對你有情慾,我對別人也會……」

素飛文沒有讓他說完,「那就走,走得遠遠的,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高逸勇拿了小包,心跳像擂鼓一樣,總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但是若留在這裏,恐怕心情還會更古怪。他不敢多想,只怕腦里會越想越亂,更不敢多看美艷撩人的素飛文一眼,只怕再看一眼,他的思緒會亂到他自己無法控制。

他衝出門口,急忙往河道的方向行去。

素飛文看他走了,目光里的冷意才消退了一些,走到屋外。

他養了許多的動物,他將飼料全都打開,灑在地上,似乎是方便動物吃食,也把有繫繩的動物解開,關住的就打開牢籠,輕語道:「你們全都走,樹林這麼大,一定會有你們生活的地方的。」

動物似乎很依依不捨,不肯離開,素飛文厲聲道:「走,全部都走,我沒有時間了。」

他大吼之後,似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虛軟的扶住架子,指著樹林:「快點走,再發作兩次,我就是死人了,你們留在我這裏也沒有用。」

動物低鳴著不舍離開,素飛文慢慢的走回屋內。他非常的疲累,臉色蒼白,等著下一次的發作,開始發作的時候,他撫住自己的胸口,這次的痛楚比上次還要嚴重,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連椅子也坐不穩,整個人跌到地上暈了過去。

***

高逸勇心情混亂的直走,碰到河道,他就往前。

回家是好事,而且是很好的事,但是離素飛文越遠,他的心情就越奇怪,好像要落下淚來,他罵自己:「你爭氣一點,人家都要你走了,你還死賴著別人,你要不要臉?難不成你這麼喜歡被那個臭男人給虐待嗎?」

他走到了一半,再也受不了了。他哭了起來,明明教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淚就是不知不覺的落下來;他本來就是個直來直往的人,難過到了極點,也無法假裝,乾脆坐了下來,痛哭一常

突地,一隻雪白的貂拉着他的褲角,他跟這隻雪貂從一見面的時候就杠上了,此時他要走,竟然還碰到這隻畜牲,不由得心情更差的怒罵道:「怎樣,你這隻畜牲,知道我要走了,你很高興,特地來向我耀武揚威嗎?」

雪貂拚命的扯他的褲子,他撥開雪貂怒道:「你在我臉上撒尿還不夠,還得把我褲子咬破才高興嗎?去你的,你滾開,我不要再見到你,一見到你,就想到……就想到……」

就想到艷麗無比的素飛文,高逸勇眼中又要流出淚來,但是他不可能對這隻貂示弱。於是他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繼續的往前走。「你給我滾開,下次再讓我看到你,不管你有沒有劇毒,我都非剝掉你的皮不可!」

雪貂頗通人性,自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它似乎也很生氣,擋住高逸勇的路,嘶吼了起來。

高逸勇氣極。「我還沒對你吼,你就對我吼,你欠揍嗎?」

雪貂咬住高逸勇的鞋子,高逸勇踢它,反而被雪貂給脫了鞋子咬着跑。

高逸勇被這隻雪貂戲弄過好幾次,現在心情不好,雪貂還來惹他,他發起狂來!吼道:「你別跑,我宰了你!」

雪貂銜着他的鞋一路往回跑,高逸勇被它氣到無法思考,就一直追着雪貂。

一直追到了屋子裏,雪貂一溜煙鑽入素飛文的房間,高逸勇推開房門,正想破口大罵時,只看到素飛文躺在地上。

高逸勇吃驚的怔住,他知道素飛文愛乾淨,絕不會讓地上的塵土沾上自己一分一毫,更別說是躺在冰冷骯髒的地上。

他一定是暈了過去。

他衝到素飛文身邊,才發覺素飛文的身體十分冰冷,竟然不像活人一般有體溫,這種情況實在太過詭異,但是他生性直腸子,無法同時處理好幾件事,現在惟一想的就只有把素飛文抬到床上去。

他將素飛文身上的塵土拍落,抱上床去;他到后室去找藥物,裏面雖然放了些瓶瓶罐罐,但是高逸勇不懂藥草,根本就不知道暈去的素飛文該吃什麼葯,而且平常也沒看他在吃藥。

他只能拿最普遍的薄荷葉,搓揉之後,放在素飛文的人中,希望藉由薄荷葉的刺激,讓素飛文趕緊醒過來。

他心急如焚,看到素飛文蒼白的面頰,好像連嘴唇都退了顏色,哪裏有以前的紅艷好看。

高逸勇心跳簡直快要停止,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世間上,好像有人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因為看到素飛文這樣,他的心痛到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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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主的賣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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