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找你好久了,回台灣也沒通知。業務組說你要求客戶延期日本的行程,怎麼事先沒知會我一聲,也好幫你接風。」他才能阻止袁媛他們回來。袁韜對他們兩個之間的牽牽扯扯,仍是很感冒。

他們多是用電話聯絡,許久未見面,兩人反而越來越有不同的味道。尤其是在海外忙碌的裴文傑,更有股成熟的男人氣概,他一手玩弄著咖啡杯,顯得隨性難馴。

第一天得知裴文傑沒抵達日本后,他開始透過秘書跟他聯絡,卻老是撲空。今天恰巧在他常去的餐廳碰面。

「本來也沒打算久留,只是過境。後來有些事要處理,就延宕了。」

「什麼事耽擱了正事?」袁韜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都知道彼此在意的癥結。這句話問得直截了當,就看好友的回答。

裴文傑也沒打算說謊,只是技巧性的回答,「整理一些要到英國大學演講的作品。」

他精明迂迴的問:「有見着誰嗎?」

裴文傑伸伸懶腰,把問題丟回給他,「比如說?」

久別重逢的會面,理應把酒言歡,卻因袁媛而產生諜對諜的詭異氣氛。

裴文傑心中不是沒有怨氣,當他得知袁韜借故支開他,避免他與袁媛相見后,心中總有壓不下的怒火。兩年來他的愧疚依舊,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信念。經歷那一場意外后,他才明白,沒有袁媛的他根本是不完整的。

在海外工作的磨練下,他明白與其自責、慚愧、鑽牛角尖,不如讓袁媛幸福是更好的方法。眼前最重要的是讓袁媛再愛上他,再記起他們的過往。

玩陰的?袁韜斜睨著裴文傑。不管他有沒有見到媛媛,看來他已不是以前的文傑,已經有能力與他對抗。

很好!他願意奉陪。

「我有事,必須先走了。」裴文傑看看錶,與袁媛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袁韜看着他步出餐廳,已有不少女人對他眉眼挑情。不成!得想好計策。

文傑啊文傑,好兄弟一場,可別怪我無情。袁家的寶貝女兒可不能再次栽在這壞蟲手上。

「喂!妳也太誇張了吧,來不到一個小時,說走就走,巧立名目跟我們聚會,其實不知去哪兒鬼混。」

「哎呀,要聚有的是機會,我又跑不掉。」袁媛抓起擺在桌上的一堆零食,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塞。

「就怕妳跑掉!上次去美國,丹尼爾成天守在妳身邊,到時候嫁到美國去,妳還有空回來嗎?」

「誰要嫁給他啊?」她受辱的大喊。

咦?綠瑤與仙仙面面相覷,「你們吵架了?」

「沒有啊!只是我還年輕,我怎麼可能二十幾歲就嫁。我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像是裴文傑與他愛人那樣刻骨銘心。

綠瑤疑惑的偏著頭,努力思考,「可是妳哥說你們已經見過彼此的父母。」

「那是他們大人說說笑罷了,我又不愛丹尼爾。」袁媛絕對有變心的機會,可她也撇清得太快些。

「但妳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妳說他人很好,當男朋友或許不錯。」丹尼爾是標準的紳士,綠瑤很喜歡他。

她逮到話柄,「這是妳說的喔,我只是說他人好,當男朋友不錯,沒選擇就湊合湊合吧。不過現在我又覺得做人不要太隨便,要有原則。」

「有語病喔,妳說沒選擇就湊合,難道現在妳有選擇了?」

袁媛嘴角隱隱上揚,掩飾不住好心情。

仙仙大叫:「肯定是有了,妳這不貞的傢伙,丹尼爾不是整天陪在妳身邊嗎?妳哪有時間去風騷?我要叫他好好看住妳,免得跟別人跑了。」

她頓時心虛,「大家都是朋友罷了。」

仙仙心想,有如此三心兩意的手帕交,真是令人慚愧;不過好友精靈可愛,活潑嬌俏,很難不吸引異性。

「說吧,是哪一號人物,讓妳短短不到一個月就拋棄糟糠夫,琵琶別抱。」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欣賞他罷了,離喜歡還有一段距離。」她嘴硬,死不承認被裴文傑的氣質吸引。

「既然能讓妳另眼相看,就已經很不得了了,誰不知道我們袁大小姐的眼珠長在頭頂上。」

「那我不就成外星人啦!」

「廢話不多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招供好讓我們出主意,先說他是怎樣的人。」

一提起他,袁媛的表情霎時出神,「他呀!時而強硬,時而溫柔得能擰出水,有時又愛在口頭上占我便宜,有時氣得我牙痒痒的。長得很萬人迷,而且很有才華,對女性也很尊重。」

綠瑤與仙仙總覺得這些讚美詞似曾相識,好象在哪兒聽過。

「他值得人家同情,很痴情喔!曾經有一個女朋友,卻因為雙方的不夠成熟穩定而分開,直到現在,他還會有些錯亂,一談及她,有時淚眼汪汪,有時陷入沉思,常常憂鬱得說不出話來。」

「嗟!跟時下拐小妹妹的阿飛有什麼不一樣?何況他心中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這種男人老是用老套的方法感動傻女孩。想不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笨蛋被騙。

她虛弱的辯解,「不一樣,是不一樣的。反正我也不會形容,再說又不是想與他有什麼關係,我們純粹是朋友。」

「那好,丹尼爾對妳可是深情不移,為了妳飛越了大半個地球,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吧。」

「我又沒強迫他,是他主動要求我的,有什麼辦法。」

瞧瞧她那副跩樣,推得一乾二凈,活像是與她無關。

仙仙真為那個溫文的丹尼爾感到可憐。

「下一步呢?」

袁媛攤手又聳肩,「順其自然啰!」

明明就像無邪天使的模樣,怎麼說起話來那麼寡廉鮮恥。仙仙拍拍「小惡魔」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問:「妳應該知道有個地方叫十八層地獄吧?」

「幹嘛?」

「沒有,我只想提醒妳,妳死後不怕沒地方收容,地獄已經有妳的保障名額了。」

「妳說什麼?」她惡聲惡氣的怒目相向。臭仙仙,耍嘴皮子一流,一點也不了解人家的心。她看看時候不早了,「算了,看在本小姐今天要去當老饕的份上,就不與妳計較了。」

聽到有好吃的,仙仙與綠瑤雙雙跳下床,巴着她不放,「妳有沒有良心?要去吃美味也不通知一聲,姊妹淘當假的啊?」

「誰教妳們只會反對我!」現在來不及了。

「妳要跟妳的秘密情人去?」

她伸出食指搖了搖,「錯!是忘年之交。對了,妳們乖乖幫我掩飾的話,我就留剩餘的菜肴給妳們。」

仙仙錯愕的望着雀躍不已、宛如獲得自由的小鳥般快活的好友,腦海倏地想起,這走火入魔的情況,在兩年前也常發生,而那時令她瘋狂的男人,叫裴文傑。

「你太慢了吧,我等得都快不耐煩了。」袁媛引頸盼望,一見裴文傑的車子在路口出現等候紅燈,心口上的甜蜜就湧出,酡紅的臉蛋漾著笑容,擋都擋不住。

這聲埋怨,實則夾雜着無限的撒嬌。

「對不起,去見個故人,所以晚了點。」

「什麼樣的故人?」好大的架子。等等!該不是那個他所謂的青梅竹馬吧?

有了這項猜忌后,不知怎麼搞的整個人就是不快活,心中百味雜陳,僅剩一個味道,那便是酸。

車子行駛了一個小時后,停在濱海公路旁,她故意把窗戶搖下,讓風灌進車內。

瞧出端倪后,他卻故意不點醒,佯裝獃頭鵝的問:「不冷嗎?」

「不冷!」她氣鼓鼓的,兩眼看着蔚藍的海面。

「啊?方才說到哪裏啦?就是那個故人!」

袁媛把耳朵豎得尖尖地仔細聽他說。

裴文傑看出她內心並非如外表那般無動於衷,寬厚的胸膛因此上下起伏震動。縱使遺忘記憶,她仍舊是他最珍愛、永看不厭的寶貝。

「你笑什麼?」她轉頭盯着他,深怕被他瞧出心中的掙扎。

「沒有,只是覺得妳很有趣。」

本小姐給你當猴耍啊!她的嘴翹得更高。

「今天我去見妳哥。」

原來是大哥啊!早說嘛!省得她疑神疑鬼的。她開心地揚起嘴角。

隨即一想,又覺不對。大哥找他做什麼?該不會成天玩樂被他發現了吧?她忐忑不安,他們之間的遊戲會不會就這樣結束?

「被我傷害的那個女人,妳哥也認識。他警告我,要我別接近她。」他一臉落寞的凝視她。

他這個表情直教她的嫉妒油然而生。她昧著良心說:「是啊,我也覺得你別太一相情願的纏着人家,說不定人家早結婚生子了,何必破壞人家幸福美滿的家庭!」

「是嗎?」他慘淡的笑着,「她沒結婚,倒是有一個男人待她很好。」

打蛇隨棍上,她更重重一擊,「哈!那不就好了嗎?你也別愧疚了,她已經擁有新的人生了。」

「不行,我忘不了她。」他款款深情的緊盯着她,夢中人就在面前,只要他鼓起勇氣說出口,情況或許能有所突破。

然而,一旦識破事情的真相,碎裂的冰面是否依然穩固,還是沉入寒冷的冰流,永世不得翻身?

媛媛一旦得知,那位被他傷到體無完膚、自尊全無的女子就是她,她又會做何打算?離開他?還是恨他?不再愛他?每一個可能性都能讓他一蹶不振。

往好的地方想,或者她會再次愛上他,隨他遠走高飛,拋棄她的家庭朋友。

唉!他呻吟。他肯定是瘋了,才會冒出這些異想天開的想法。

袁媛悶聲不響的看他似乎又在哀悼那段逝去的戀情,又開始躁鬱不安。

不該是這樣,裴文傑是她的鄰居,擁有神秘背景身分的男人。他有一個難忘的女友,有帥酷的外表,才華洋溢,還有會惹她又急又氣的口才。好吧,她承認每次與他鬥嘴,的確使她開心。

誠如仙仙與綠瑤所說,她或許該對丹尼爾忠誠,畢竟在她最茫然時,他是她在美國唯一的朋友。

問題出在遇到裴文傑后,她才發現那只是一種同儕的依賴行為,丹尼爾一味的寵她,像個大哥哥般,對她的任何舉止行為都像看待小朋友,不問對錯。

相反的,認識裴文傑后她才明白心悸這種感覺,一個眼神,一個碰觸,都會令她心頭小鹿亂撞,期待相見的時刻變成一天生活的目的。

嘴裏不承認,實際上她羨慕死那個讓裴文傑牽腸掛肚的女子。一生中能有一次這樣的愛情,真的就夠了。

這些天來,她從防範戒備轉變為全心全意的相信,投入這個遊戲中。

唯一賴皮的是,他雖然承諾要幫她尋回和他有關的回憶,卻仍舊一無所獲。

這麼有趣而迷人的異性,她怎麼可能忘得一乾二凈呢?車禍前的他跟她有怎樣的關係?他在她心目中是處於何種地位?為什麼?為什麼她想不起曾有他的回憶呢?

幾次忍無可忍,她都想主動詢問哥哥,卻不想打草驚蛇。從他上次遮遮掩掩的模樣,根本是對她有隱瞞。

因此她決定自己尋找答案,搞清楚幾項疑點。

誰知每天幾乎都在吃喝玩樂,陪他談天,緬懷逝去的愛情,順便到處逛逛,聊些言不及義卻很快樂的話題。尤其他見多識廣,口才特別好,每次聽他說那些奇人異事,就好想親眼去瞧瞧。

短短不到一個月,她對這個既陌生卻又熟稔的男人已經產生好感,綠瑤她們的叮囑猶在耳畔,可自己的一顆芳心早賠進去,又該如何收拾呢?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無言。眼睛看不見的時光之砂緩緩流動消逝,窗外聽不見的潮水聲,混合著彼此的複雜情緒。

深夜時分,她從草地上以五體投地匍匐前進的姿勢爬進客廳,再提着鞋子躡手躡腳的準備閃過危險地帶。

正一鼓作氣想越過時,燈光登時亮起,一道聲音把她定在原地。

「真是好興緻,都午夜了精神還那麼好?出來百米賽跑?」袁韜穿着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一陣騷動也驚動在二樓睡覺的大狗,咚咚咚的衝下來,搖頭擺尾。

「哥……」她心虛的垂下頭。

「人家丹尼爾總算把工作完成,為的就是怕妳無聊想陪妳。可是妳第一天就把人家丟在家裏一整天,自己跟朋友聚了一整天。妳真是跟綠瑤、仙仙她們在一起嗎?」他可不是三歲的孩子,那麼好騙。

「我承認我說謊。」但也不必特意在這兒堵她吧。

「跟誰?別忘了,丹尼爾才是妳的男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袁韜冷笑連連,「普通朋友會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需要拿綠瑤、仙仙她們當擋箭牌?」

「哥,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盤問人。我早過了有門禁的年齡了吧!真是的。」不就是晚歸嗎?有什麼大不了。

「理虧還大聲咧!」難得一次擺出兄長的威嚴,氣勢豈能輸這位為所欲為的小妮子。

驀地,樓上傳來聲響。

「媛媛,妳回來了?」丹尼爾睡眼惺忪的從樓上走下來,外國人高挑的身材體格,走下來時顯得有些不穩。

在好人面前她就沒轍,心中的愧疚陡升,她不自然的乾笑,「你考察回來啦?南部好不好玩?」

丹尼爾摸摸她的頭,渾然不覺她的異常行徑。

他是那種父母眼中的好青年,女兒的最佳男友人選,體貼溫柔,待人誠懇,而且沒有不良嗜好,家世又好。在美國知名大學念商業經濟系,加上父母經商,從小耳濡目染,成為接掌家族企業的生力軍。

重要的是,他十分喜愛袁媛,尊重她的意願,願意默默付出。

從袁媛尚未到美國時,袁氏夫妻已經將女兒一系列的照片和許多經典的寶貝事傳遍親朋好友。他開始注意到這個未曾謀面,卻讓他感興趣的可愛女孩。

等到袁媛來到美國念書兼養病後,他更加足馬力的天天往袁家跑,只為博取她的笑容。

在學校明戀暗戀丹尼爾的女孩子多不可數,父母辦的聚會也常有女子大獻殷勤,不僅是他的好個性、外表和家世吸引人,甚至於未來的成就也不可限量。

而他對袁媛情有獨鐘的原因,便是因為袁媛對他無所求。一開始甚至對他蹙眉,對他這個金髮碧眼、成天只會沖着她笑的大男孩,感到些許厭煩。

袁媛毫不矯揉做作,性情表裏如一,生氣就皺眉不理人,高興便大笑,在他看來天真又可愛。

這個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高傲又壞脾氣,像極了小王子的玫瑰花,卻是他獨愛的那一朵。

這次來台灣除了想看她出生的國家,也順便考察公司下游的代理商,誰知熱情的代理商竟主動安排參觀行程。

公事與私事除了要分清楚也要盡責,因此他獨自被招待,免得袁媛覺得乏味無趣。

他不知這個疏忽,已把袁媛推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

「妳又沒去炎熱的南部,怎麼曬得這麼健康?」雙頰紅咚咚的可愛極了。

還不是裴文傑害的,說要帶她去吃海鮮大餐,哪知道還有吃飯前的運動,在海邊奔跑玩水堆沙,等肚子很餓很餓才去附近的海港吃海鮮。

美味歸美味,全身卻都曬得紅紅的,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還暗諷她是白乳豬,要多運動一下,要把兩年未動的筋骨都動一動才不會生鏽。

「因為我……我去……」她不敢說實話,吞吞吐吐。

袁韜拚命對她使眼色,看來是要她繼續騙下去。

「我在仙仙家當義工,幫她整理花園。每天當完義工就在她家的露天游泳池游泳。」只有天曉得她天天往外跑。

丹尼爾心疼不已,「現在我有空了,妳就好好帶我環遊台灣吧。」

「喔!」這個聲音答得挺不甘願。明天她本想跟裴壞蛋到山區,參加原住民的豐年祭。

袁韜在一旁慫恿道:「我已绖幫你們訂了豪華旅行團,明天起程,為期一個星期,內容不外是台灣的觀光景點,放心的去玩吧!」

「可是……」

想耍花招,別想。他截斷她的話,「別可是了,你們早點去睡吧,養足精神才能玩得盡興。」

袁媛目瞪口呆的任由大哥安排她的約會。

抬起頭來迎上丹尼爾欣喜的表情,拒絕的話她根本說不出口,就被趕鴨子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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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倒霉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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