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寂靜無聲的夜晚,厚重的雲層遮掩住月亮,一抹黑影疾走在迴廊上,倉皇的奔進飛霞樓。

「皇後娘娘,她曉得了!」

「這麼聰慧的人,咱們能瞞騙那麼久也算不容易了。」

說話的女子,穿戴雍容華貴,年輕的臉龐上充滿陰狠怨妒,使她姣美的面容宛如地獄修羅般駭人。

「那……下一步該怎麼做?剛剛奴才看到杏兒捧著熱水進屋,裏頭不時傳來呻吟聲,她該不是要死了吧?」

「死?她哪有這等福分,我要讓她生不如死!」皇后咬牙切齒的說,可見她有多恨她口中的女子。

一旁的宮女湊在她耳朵旁進言。

皇后的眼神驀地冰冷,問著跪在地上的太監:「你親眼看到她把葯喝下去嗎?」

應該算有吧,她喝了一口,隨即一陣狂嘔,他假意要召請太醫,實際上卻是往飛霞樓來稟報。

他心虛的點頭,「有,奴才確實見她喝下。」

「是嗎?關心後宮妃子的情況,也是我這皇后該做的事。來呀,隨我到紅日樓,我要看看鐘紅奴死了沒?」

皇后帶着一群宮女、太監,往紅日樓而去。

紅日樓一片沉寂,有種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給我搜!把鍾紅奴那賤人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久,兩名太監架著一名宮女走出來,她一身狼狽,衣服裙襬臟污不堪,還沾染了點點血漬,觸目驚心。

「你的主子呢?」皇后威嚴的問道。

杏兒跪在地上,「她……她走了。」

「去哪兒?」

「不……不曉得。」杏兒全身抖個不停。

「皇宮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她眼睛微微眯起,「你身上怎麼有血跡?是鍾紅奴的嗎?」她的語氣聽得出有報復性的喜悅。

這時,一名太監找出一袋沾滿血的衣物。

那吃裏扒外,通風報信的太監江首開口道:「皇後娘娘,那是紅妃的衣服。」說完,裏頭掉出一截血帶。

「這是什麼?」

「臍……臍帶。」

皇后臉色一沉,「她生了?是男是女?」

杏兒想起紅妃要離去前交代的話──要活命就得照我的話說。

「女的,是位健康的女娃兒。」她謹慎的回答。

還好,總算老天爺還留了一點希望給她,這樣日後她孩子的地位不至於被搶走。皇后臉色稍緩,「她真的沒說要去哪兒?」

「沒有,真的沒有。紅妃娘娘生下孩子后,立刻換了套衣服,抱着孩子便說要出宮。」

「後宮戒備森嚴,諒她插翅也難飛。傳令下去,紅妃拐帶公主離宮,抓到格殺勿論。」

江首與皇后的兩名親信駭異的退後一步,這是弒殺皇族,可是要滿門抄斬,極刑伺候的呀,皇后根本是瘋了。

「太后駕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皇后使個眼色,江首立刻把證物藏起來。

等他走進大廳時,就看見皇后撲在太后懷裏哭訴──

「我不甘心,這是奪夫之恨啊!我精通琴棋書畫,委曲求全為的都是表哥,可他是怎麼對我的?私自微服出宮,還帶回一個野女人,對她噓寒問暖,卻不肯多看我一眼,這要我如何忍耐?同樣是女人,姑姑,你應該明白我的苦處,你要為我作主啊。」

太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但她的孩子怎麼說都是我的孫女啊。」

「姑姑,你放心,我會為李家開枝散葉。況且那種來歷不明的野女人,有什麼病也不曉得,就怕污濁了皇家血統。」

「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

「不怕,我不會留活口。」

信佛多年的太后,想為在出征的皇兒多積德,不忍再有殺戮,「不成,給他們一筆錢,趕出宮便是。」

皇后顯然心有不甘,表面上溫順妥協,私心裏卻決定要趕盡殺絕。

江首從屏風后看見她蛇蠍般的微笑,心驚膽戰,嚇得魂不附體。

當夜,他與另兩名親信在收下幾萬兩銀子后,便被秘密的送出宮,卻在途中遇黑衣人劫殺,他與另一名親信林遠山僥倖逃出虎口,併發誓要永遠保密,每年都飛鴿傳信,以確保彼此安全。

就這樣,鍾紅奴、江首、林遠山離開皇宮后,便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

「啊!」史百萬從床上猛然跳起,驚嚇到外頭守門的僕人。

「老爺,怎麼了?」僕人們握著棍棒準備衝進來,只等主子一聲令下。

史百萬氣喘吁吁的朝外頭大吼:「沒事!」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水,臉上的驚懼之色未消。

作惡夢罷了,不需要大驚小怪。他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安慰自己,低頭一看,他連內襟都被汗水濕透了,真沒用。

他下床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然後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的盯着搖曳的燭光。

都是八百年前的舊事了,怎麼會再想起呢?

離開皇宮后,他東躲西藏,最後總算在大龍城落腳,經過一番改頭換面,使人人相信他是富豪史百萬。

沒人知曉他真實的身分是太監江首。

縱使皇后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因病去世,他仍舊不敢透露真實身分,靠着在宮中搜刮來的財富與打賞金,過着富裕自由的日子。

當初是皇后安排他在紅日樓當眼線,時時報告紅妃的狀況。

憑良心講,紅妃是位不拘小節又豪爽的好主子,對待下人如同朋友般不擺架子,的確很受宮女的愛戴。

可惜形勢比人強,沒有強大背景的她,註定是斗不贏皇后的,受了什麼委屈也只能放在心裏,加上皇上又遠征西北,她勢必成為後宮惡鬥的犧牲品。

在皇上出征不久后,紅妃發現自己懷孕了,為免身在前線的皇上擔心,她央求皇太后不要讓消息走漏。

直到小腹隆起掩飾不住,這也引起皇后的眼紅,動了殺機。

而他便是禁不住重金的誘惑,假傳懿旨,煮了名為太后贈送,其實是皇后所交代的毒藥給紅妃喝。

不疑有他的紅妃,自然是上當喝了攙毒的湯藥。

接下來的事,就如一場惡夢。

他打開櫥櫃,拿出義賊阿奴所留下的字條,輕聲唸道:「德負紅奴。」

這個「奴」是湊巧,還是他心裏有鬼想成鍾紅奴的奴?義賊阿奴沖着他來,是不是因為與鍾紅奴有關呢?

唉!多想無益,不管怎麼樣,他都會保護好自己的財產與生命,即使要犧牲他人的生命也不足惜。

☆☆☆

自從發現自己對艾乾有不正常的渴望后,李子蔚極力抗拒那股莫名的吸引力。他一向喜愛女子那種軟若無骨、柔軟如棉的身體,那如花似玉、粉雕玉琢的嬌顏、柳腰、雪肌,笑起來明眸皓齒,會令他心裏震撼悸動,反覆回味久久不能忘懷。

比方說像……是像誰呢?

他在心中尋求具體的形象,腦海里卻浮現艾乾那張可愛的小臉。

天哪!敢情他是中蠱了。

那傢伙不僅是個無賴,還壞心眼、調皮……這樣的人沒資格佔據他的心。

「小李,你在哪裏啊?」

一聽到艾乾的聲音,李子蔚做了件他從不曾做過的事──躲,他從後門溜到大街上。

只有往外頭跑,全心全意的尋找公主的下落,與任何關於義賊阿奴的消息,這才能讓他暫時忘掉那縈繞心頭的小鬼。

只是連日來的明察暗訪,讓他信心大減。

所有人都認為義賊阿奴是個大好人,只要有人膽敢批評他,馬上遭到眾人冷眼以對,加上他來無影、去無蹤,想掌握他的行蹤簡直比登天還難。

就在李子蔚為下一步該如何進行傷腦筋時,前方傳來一陣爭吵聲──

☆☆☆

市集不遠處有條小河,河上有座橋,吵鬧的聲音便是從橋上傳來。

「喂!張少爺,你放尊重點,我家小姐還沒答應要嫁你。」

史鳳儀的貼身婢女,張開雙手擋在主子面前,不讓色迷迷的張招福靠近她家小姐一步。

「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作主,我爹跟你爹老早就達成協議,只要你入我張家門,我們就送一大筆禮金給史家,這事已成定局,哪有你家小姐說話的餘地,是不是啊,娘子?」說着說着,他朝史鳳儀伸出祿山之爪,卻被護主心切的婢女給揮開。

「我家老爺可沒說過。」

「主子的事會讓你這下人知道嗎?你給我閃遠點。」張招福身後站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僕人,擺明了要當街鬧事。「還是你也想讓本少爺調戲?」

「無恥!」婢女氣得跳腳。

一群男人哈哈大笑,不為所動。

為着義父的事業着想,史鳳儀避免與張招福翻臉,卻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名聲,只是拉着婢女欲走開。

一名張家下人涎著笑臉,張開雙手擋在她們面前,「史小姐,我們少爺不過是想請你賞個臉,到茶樓喝杯茶,你不會連這點做人道理都不懂吧?」

「是啊,鳳儀,我們早晚都是夫妻,現在先培養點感情,以後才能鶼鰈什麼的,還有那個雙住雙飛。」

幾句成語說得殘缺不全,的確是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哥,義父何以執意把她的終身讬付給這種人,只是為了張家的勢力嗎?

史鳳儀黯然神傷。十二歲被義父帶回家,至令也十三年了,義父對她的栽培不遺餘力,為了回報他的養育之恩,她也盡心儘力的為義父打理幾間鋪子、錢莊,勞心勞力,想不到最後要落得這下場。

「小姐,別怕,我們走。」婢女拉着她要硬闖前面那堵肉牆。

畢竟是女流之輩,力氣弱小,反而被包圍在中間當猴戲耍,還被那群惡漢毛手毛腳,嚇得她們花容失色。

尖叫呼救聲雖然引起不少人側目,但眾人皆因對方的身分而有所畏忌。張招福可是縣太爺的寶貝兒子,給寵得無法無天,府衙上下也得讓他三分,眾人怕惹禍上身,全都迴避著。

眼見大家見死不救,史鳳儀心急如焚,此刻她真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說這位公子。」後方突然傳來叫喚的聲音。

眾人回頭髮現是一位男人,張招福口氣囂張的問:「有什麼事?」

李子蔚咧嘴一笑,「我聽到小姐喊救命呢。」

「你想做什麼?為她們出頭?」幾個僕人不懷好意的捲起袖子,步步逼近。

「公子不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女子是很下流的行為?有辱家門嗎?」

「老子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著。」

史鳳儀看到李子蔚向她使眼色,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是負擔,也不逞強,拉着婢女乘機逃跑。

「少爺,她們要跑了。」僕人要追卻被李子蔚檔下來。

張招福冷笑一聲,「真是找死,給我上!」

主子一聲令下,幾個男人立刻衝上前開打。

縱然有一身武功,卻內力盡失的李子蔚,只能拚命抵擋,不讓拳頭近身。

可惜雙拳難敵四掌,他身上也挨了幾拳。

「哈哈哈!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張招福一臉的得意,「以後要救人之前,先掂掂自己有幾兩重,敢跟我動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子蔚抹了抹嘴角的血漬,眯眼看着他們的惡形惡狀。

還真痛啊!習武時所受的疼痛記憶,這回又回想起來。

要不是內力盡失,他豈會當沙包任人打。說到底都是那個混蛋阿奴的錯,殺了他還痛快點,竟讓他如同廢人一般,才會受這些人折磨。

看來今天要脫身,只有一個方法──

李子蔚跨過橋欄,躍入河裏,不一會兒就失去蹤影。

那群惡棍擠到橋邊朝下望去,卻無一想追。

張招福心有不甘的道:「哼!算你逃得快,我們走。」

水性極佳的李子蔚,遊了一陣子,才浮出水面。

他一身濕漉漉的,回去肯定會遭艾乾臭罵,反正太陽這麼大,不如順着小河到林子裏晒衣服也好。

☆☆☆

脫困的史鳳儀,急忙回家拿了傷葯就往外頭走。

探聽了方才混亂的情況,又沒人見他回家,她決定碰碰運氣,沿着河往城外找,果然在樹林里看他正脫下濕淋淋的外衣往樹上掛去。

「李公子。」她叫喚道。

「史小姐。」

史鳳儀螓首低垂,「你還是叫我鳳儀吧。方才多謝公子仗義相救,否則我難逃虎口。」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她臉色一黯,「因為我義父的緣故,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幫助史家,他們都等著看笑話。」

「怎麼會呢?所謂父母作惡,禍不延子女,你們是無辜的。」

「你不會了解的。要不是我義父做人處事欠公道,義賊阿奴也不會專挑我們家下手,剛剛眾人袖手旁觀也是同樣的道理。」她幽幽的嘆口氣,把手上的傷葯遞給他。

「剛剛那些是什麼人?以你在大龍城的身分,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人那麼大膽敢欺負你。」那些人出手還真不輕呢,還好都是些皮肉傷。

「我義父在大龍城雖有名氣,但不代表他的地位就能屹立不搖,剛剛那位極有可能成為我未來的夫婿,他就是縣太爺的兒子。」

「那我豈不是讓你難做人?」

「不,事實上我並不滿意這門親事。」

的確,誰願意嫁給一個不學無術的無賴。

「可惜我無從反抗,義父認為我已經過了適婚年齡,不能再拖下去,難得張家不嫌棄,願意娶我入門。縱使我答應一輩子不成親,來打理義父的生意,也沒有與官府結成親家的好處強。」

李子蔚為她的身世感到同情。

「好了,不說我了。李公子,你到大龍城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我是來尋找故人之女。」

「找著了嗎?」

「還沒有。」唯一的線索阿奴,最近又無消無息,彷彿自人間蒸發般。

「我看公子器宇不凡,何以淪落至此?那件衣服是專為官家所制的極品,你到底是誰?」

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坦白,李子蔚不慌不亂的微笑,「你不怕拆穿我之後,會遭我毒手嗎?」

史鳳儀嚴肅的看了他一會兒后,搖頭微笑,口吻堅定的道:「你不會,我看人一向很准,你不是那種人。」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一陣子。」

「你相信我?!」她眼裏有掩不住的驚訝。

「就如同你信任我一樣。」人生難得知己,兩人對彼此的印象十分投緣,單純的信任,彷彿是已經認識很久的朋友般。

離去時,史鳳儀好心的提議,「如果艾老闆那裏待不下去,我自信還能保你一人,絕不虧待。」

李子蔚輕嘆一聲,「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而他的經就是艾乾那小鬼。

☆☆☆

回到艾家的李子蔚苦難尚未結束,才踏入門檻,就差點與迎面砸來的東西撞個正著。

他身手矯健的側身一閃,不明物品擊中門板,應聲落地,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支掃把。

擲出掃把的兇手,正兩眼飛射出利箭的死盯着他。

「我回來了」

「捨得回來了是不是?」

李子蔚看着一臉興師問罪模樣的艾乾,心裏大感不妙,一手遮著額頭上的傷,嘴裏嚷道:「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

「你累了?」

「是、是啊。」

艾乾雙手環胸的站在他面前,「你怎麼會累呢?放着家裏的事不做,跑到街上英雄救美,還混到這時候才回來,你有資格喊累嗎?」

說起來就滿肚子火,他趁他不注意時一溜煙的不見了,中午聽左鄰右舍說他被縣太爺的兒子與家丁打落河裏,他心急如焚,丟下好不容易上門的冤大頭,拿起繩子就往門外沖,準備去救他。

誰知道又聽到街角的人說他平安無事,正與對頭仇人史鳳儀在樹林里卿卿我我,好不恩愛,都忘了誰才是主人。

李子蔚不曉得他聽到多少小道消息,不過顯然都是負面的,否則也不會在這裏等着他回家。

「不管你聽到什麼,都是不實的誤會。」

「你不承認為了救史鳳儀,而得罪了張招福?」

艾乾皺緊眉頭,「路見不平。」

「接着被打落河裏?」

「打打殺殺,難免。」

「跳下河后不回來,反而與史鳳儀在樹林里惹人嫌話?」

「為了感謝我的搭救,她前來關心我的傷勢,這也有錯?」

艾乾咬牙切齒,「姦夫淫婦!」他重重的捶他一拳,「我也會擔心,你怎麼就不回家?還跑去招惹張招福那種人。」

「他當街調戲史姑娘,我能視若無睹嗎?設身處地的想,倘若那個可憐的女子是紅姊,難道我也要袖手旁觀?」

聞言,艾乾訥訥的說不出一句話。

「我不回來也是怕他尋線找上門,危及你們。」這話確實不假。

「說,你是不是喜歡史鳳儀?」艾乾的語氣無比哀怨,神情仿若棄婦般可憐。

「怎麼可能?我浪蕩多年都未遇見令我心儀的女子,唯一一個困擾我的,還不就是……」他底下的話在瞥見艾乾的嬌俏容顏后,戛然而止。

「是什麼?」艾乾追問,小臉寫滿好奇。

李子蔚逃避的顧左右而言他,「你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

「什麼小孩子,我已經二十歲了。」太侮辱人了,都是這張臉蛋騙人,別人看到他才都會叫他小兄弟。

「你有二十歲?別開玩笑了,你頂多十七歲吧。」

「好,就算我是孩子,但我天資聰穎,有什麼不懂的?」

「那你曉得『為情所苦』是什麼嗎?」

為情所苦?嗯,的確不好理解,但他在意的是──

「為誰苦啊?」艾乾心裏莫名浮現一股煩躁感,彷彿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奪走般。

唉,這種離經判道的事情能說嗎?李子蔚無言的盯了他好一會兒,決定把這種感覺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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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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