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兩個月之後——

幽暗的黑夜,毫無星光及月光的天際閃現了一道似刀形般的煙火。

在森林的一處空地上,一個模樣清麗脫俗、宛如白玉娃娃的女子站在那裏,徐徐的風吹動了她一身白紗薄衣。

她手中握著的正是剛才發射到天際、呼喚奪命閻羅的刀火。

刀火——

可以幫她召喚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龍刀兒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連那雙柔波蕩漾的美眸也只佈滿了一層冰冷的寒霜。

她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黑夜之中,彷彿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像。

她在等待!

等待那個無心、無情的男人出現。

她怎樣也忘不了兩個月前他是如何的誘惑她、佔有她,破壞她的名節及童貞。

事實上,她也知道自己對他沒有全力抗拒也該負一半的責任。

但是當她醒來,獨自一人孤孤單單的面對空蕩蕩的屋子,看到了他留下的三樣東西時,一種屈辱及傷心宛如潮水打擊了她所有的信心。

他不但欺騙了她,更是惡劣的在玩弄她之後,把她一個人孤單的丟在客棧,更可恨的是——

他竟然把她當成了妓女!

用三萬兩便想打發她?!三萬兩對一般人而言也許是很大的一筆錢財,但是對她來說卻算不了什麼。

這些錢彌補不了她所失去的。

他要她怎麼辦?

假裝兩人從來沒有過那一夜的激情?!

假裝她的身子仍然是純潔無瑕的?!

她也想忘了那個無心男人所帶給她的羞辱及傷害,甚至一輩子也不會用這刀火呼喚他。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可是……

她伸出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冰冷的雙眸終於流露出一絲苦澀又無奈的光芒。

她仍是逃避不了要跟他再次見面。

原本想要平平凡凡過一生,上天卻不願如她的心、稱她的意。

兩人縱情狂歡一夜之後,他的人是離去了。

卻殘忍的在她體內留下了無法抹去的證據。

她發現肚子裏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兩個月了,寶寶已經在她的肚子裏兩個月了。

很奇妙的,她沒有任何憤怒及徨,只感到肚子中這個孩子也許是上天可憐她一人孤孤單單活在這世上,所以賜給她的寶貝吧!

她會好好的珍惜它的。

只不過她還是覺得需要讓孩子的親生父親知道它的存在。

「你找我。」

在刀兒陷入沉思之際,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多麼可笑!在她那樣克制着自己不要被他的一切所影響時,卻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令她平靜的心湖泛起陣陣強濤駭浪。

勇敢些,龍刀兒,不要再懦弱了。

刀兒抬起頭,強迫自己冷靜的面對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男人——

奪命閻羅冷君寒。

他依舊邪魅俊逸得令人屏息,一身黑衣打扮更襯出他渾身上下那股冷漠無情的氣息。

他仍然危險得教人感到害怕。

但是刀兒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夜他是如何溫柔的吻着她、愛撫她……

而她的心思也被眼前的男人一眼看穿了。

冷君寒目光貪婪的望着她,心想這個甜美依舊的小女人似乎又多了種複雜卻誘人的氣質。

他英挺、有自信的站在她的面前,深邃黝黑的眼眸則一瞬也不瞬的凝視着她逐漸泛紅的臉頰。

「你是不是想我,所以想要我再抱一次你——」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刀兒狠狠的一巴掌給打斷。

響亮的巴掌聲在寧靜的黑夜之中聽起來分外的刺耳。

冷君寒緩緩的回過頭來,在她來不及反應時,他已經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到令她幾乎大叫出聲。

「從沒有女人敢動手打我,你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嗎?」他的神情冷冽,似要殺人一般。

而她也確信他絕對不會心軟的。

「放開我。」他再不放手,她的手就要被他捏碎了。

在這一刻,她決定不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

她不可以把孩子交給一個這樣冷血無情的父親,這會耽誤了孩子的一生。

「我找你來是做買賣的,請你放尊重點。」她強壓下顫抖的聲音說道。

君寒用着那雙依然冰冷的黑眸注視着她過於蒼白的臉,心中卻有種衝動想再吻一次她那紅嫩的唇。

聞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他才明自己為何在這兩個月之中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

原因竟然就出在她的身上。

她竟然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力?!這樣的震撼令他一時之間有種接受不了的感覺。

君寒猛然的放開她,動作粗魯,害她差點站不穩。他把她動手打他的憤怒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別過頭去刻意不去看她,就怕自己又會像惡狼一樣的撲向她。

「你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找我?」為何他的心中會有種失落感呢?

他不是早該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怎麼反而讓她在這短短的兩個月內不知不覺的侵佔自己的心?

「沒錯。」刀兒冷冷的瞪着他那無情的背影。

「我是殺手,專門做買賣的沒錯,但是我也可以拒絕你的,這一點你該明白。」他冰冷的望着前方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說道,對她的態度宛如對待陌生人一般。

而他那樣的冷酷無情深深的傷了她的心。

「我明白。」她強逼自己不要哭出來。

只見她從懷中拿出了三萬兩的銀票遞到他的眼前。

「三萬兩,你接不接?」

見到這疊銀票,冷君寒心中一震,但他並未表現出來,仍然是冷漠的站着一動也不動。

「感覺有些眼熟,對不對?」她冷嘲熱諷著。

他面無表情的望着她,心中卻只想狠狠的將她抱在懷中,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我賣身得來的。」她故意說這樣的話來刺激他,口吻中有着掩不住的苦澀及難過。

君寒的心裏雖然對她有所虧欠,但他還是說出違心之論。

「我不想接的任務再多錢也不接。」

一時間,兩人沉默無語的對峙著,誰也沒有開口,沉重的氣氛瀰漫在四周,彼此的呼吸都清晰的傳入耳中。

久久——

刀兒開口,「你會接的。」

他挑了挑眉,目光輕淡的瞄了她堅定的神情一眼,「你如何這般肯定?」

她靜靜的看着他,「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他眯了眯眼,「我已經給你一筆錢了——」

這次她的手還揚在半空中時,便被他一把扣祝「我不會再被你打第二個耳光了。」

「我不是妓女,」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知道。」

他的手順勢一拉,將她柔軟的身子一把摟住,然後伸出一隻手撫摸着她細嫩的粉頰。

「我給你這些錢並沒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

「放開我,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話了。」

她狠狠的扭開頭,告訴自己不要再聽這個大騙子的任何一句謊言。

「我只問你一句,接或是不接?」她惱火的低吼著。

君寒俊美的臉龐緩緩扯出了一絲冷漠的笑。

「如你所說的,我欠你的是任何錢財也彌補不了的。」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

可惡的男人!到現在還敢那樣不要臉的說出這種話。

「你不用再提醒我因為愚蠢所付出的代價,我已經後悔莫及了。」

他突然將她猛力的拉向自己,在她來不及反應時,他的唇霸氣的封住她的小嘴。

在一陣狂烈又激情的吻之後,他才氣喘吁吁的離開她的唇。

不安分的右手溫柔的撫着她細嫩的臉頰,貪戀着她身上那一抹淡淡的馨香。

「說吧!要我替你殺什麼人?」

她強壓下想摑他一耳光的衝動,他不知道她非常不喜歡他碰她嗎?

更別說是像剛才那樣的吻她了。

她該明明白白的對他說清楚,但是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的心竟然因為他那熱烈的吻而狂跳不已。

她是不是在作踐自己?

刀兒冷冷的推開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的開口,「我不要殺什麼人,只要你陪我八個月。」

***************

一陣沉默再次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君寒一雙黝黑、犀利的眸子彷彿在質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她所說的話。

「我說過我是個殺手,」他靜靜的開口,目光沒有從她美麗的臉龐移開。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會喜歡聽到他要說的下一句話,「不是種馬。」

刀兒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將她的意思扭曲得如此嚴重?!

他冷不防的伸出手捉住她的雙手,逼她面對他,充滿男性的獨特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我要什麼女人、什麼時候上床、什麼時候不要,全都由我自己決定,不需要任何人來控制我,你明白嗎?」

他的口氣冷淡平靜,但是捉住她手的力道卻似要把她捏碎一樣。

「無恥的傢伙,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刀兒羞紅著臉掙扎。

虧她之前還天真的認他是自己的師兄、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依靠。

事實上,從那一夜之後,她只當他是個無賴、登徒子,是個大騙子。

「是嗎?」君寒俊美的臉上漾著一抹不相信的笑容。

「當然。」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呢!」

回答他的是一記白眼。

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神情自若的望着她因為羞赧而變得紅通通的小臉蛋,覺得她的模樣煞是動人。

「八個月,說吧!要我做些什麼?」他不知道為何她會提出這種奇怪的任務?

他一副好像真的不明白的模樣,在這一瞬間,刀兒似乎看到了一個好奇的小男孩,但是她拒絕再被他那英俊的外表所迷惑。

另一方面,冷君寒是真的不明白。

因為除了上床作作運動之外,他不明白他可以為她做些什麼?陪她洗衣、煮飯,或是採花、撲蝴蝶?

從他行走江湖以來,殺人得賞金是他唯一的工作及目標,往往任務一完成就拿錢走人。

她提出這個任務對他而言倒是頭一次。

「我只要你在這八個月當中好好的保護我、陪着我就行了!」

因為她必須確保自己可以平安的生下這個孩子。

絕對不可以出任何差錯。

「就這樣?」

「沒錯。」

「你真的不要我陪你上床——」

「不用!我警告你,這段時間不准你碰我一根寒毛。」她用着自己覺得最兇狠的口吻威脅他。

君寒並沒有反駁或移動,只是靜靜的望着她那堅決的神情。

「給我個原因,否則我可以拒絕這個任務。」

刀兒沒想到他會是一個如此固執又多疑心的人,本以為他會看在錢的份上,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你一向是這麼羅唆的?!又或者是怕自己完成不了任務?」她故意用挑釁的語氣對他說道。

「哈哈!」

只聽見他大笑兩聲,似鋼鐵般的雙手再次從她背後抱住她。

「你幹什麼?」刀兒羞紅著臉想要扯開他的鉗制。

這個男人為什麼活像橡皮糖一樣,總愛黏在她的身上?

「用激將法?沒想到你倒是很聰明,不過很可惜,用在我身上沒有用,我個人較偏愛美人計。」

他的唇離她火熱的臉頰十分的近,他強壯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刀兒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

「不要——」

而她更訝異的是,自己並不真的那麼想要掙開。

「小刀兒,你聞起來好香,就像個……充滿誘惑的女人。」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唇邊,在下一瞬,她的唇已經被他那略帶侵略力的唇給封住,在他那火熱的舌尖挑逗下,刀兒忘了要反抗。

她太小看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影響力了!

畢竟他是她第一個男人,第一個帶領她走入男女歡愛世界的男人。

儘管她心中無法原諒他事後用金錢打發她的羞辱及傷害,但是她仍然必須用盡全部的意志力才能推開他。

「不要!」

由於過度用力,她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下,蒼白的小臉帶着憤怒,眼眶中還有着強忍的淚。

「你別以為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也有自尊及人格的。我再次告訴你,我不是妓女!」她憤怒的低吼。

冷君寒想對她說他根本沒有把她當作是妓女,而且壓根就沒有這種想法。

只是當初如果不是單純地想在她身上發洩慾望,那他又想從這個甜蜜的女子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說真的,他也不明白。

「有時候一個人生活也不錯,自由自在。」他的口氣彷彿嫌她太大驚小怪了。

「你——」

刀兒一時之間竟有些後悔用刀火叫喚他,她根本就是叫出了一個冷酷無情的惡魔。

想到此,她忍着淚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等,你要去哪裏?」

君寒迅速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我後悔了,我不要跟你交易了,」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會有任何糾葛了。」

說完,刀兒便迅速的轉身逃離現場,沒有讓他見到她傷心的淚水。

冷君寒無言的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感到有個不知名的東西也隨着她的離去而離去。

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移動,只有孤寂的黑暗包圍着他,在這一刻,他竟沒有辦法像以往那般享受這份獨靜及悠閑。

相反的,他的心房頭一次感到寂寞的感覺襲向他。

他的心告訴他,別再去理會她了!

但是……

他的腳卻難以控制的往她消失的方向走去。

***************

龍刀兒行色匆忙,顧不得被她撞破的花瓶,只是淚眼朦朧的沖入自己租來的一間小竹屋之中。

她心碎的流着淚倚在門邊,直至確定那可恨的魔鬼不再追上時,整個人才無力的滑坐在地上。

她將自己的頭埋在膝上痛哭着,就像是個被人遺棄的小孩一樣。

事實上也是,她從小就跟着自己的父親生活在斷魂崖下,過着相依為命的日子。如今爹爹走了,她心中的徨無助是可想而知的。再說她肚子裏也有個小生命要依附她生存下去,她不怕吃苦,只是想要有個精神上的支柱,可以告訴她該往哪個方向走。

「爹,我好恨!我該怎麼辦?」她不知所措的哭泣著。

現在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生存在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勇敢的面對。

她伸出手摸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淚水又流得更急了。

不!她不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她還有寶寶。

本想利用這八個月的時間告訴他孩子的事,但是剛才他的表現,只是更加讓她下定決心——

她絕對不要告訴他這件事!

因為這孩子是屬於她的,他不配當孩子的父親。

「一個人自在?去你的自在,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最好走路被狗咬、吃飯被噎到、喝水被嗆死。」

她將自己所能想到最惡毒的詛咒全都罵出口,直到罵得口乾舌燥才停下來。

刀兒真是恨死他了!

她發誓再也不要跟這個冷血動物有任何瓜葛。

想到此,她將他當初留下的令牌從懷中拿出來。

「臭男人的東西我才不要。」她哭着用力打開窗戶,看也不看便往外丟。

沒有注意到自己丟出去的東西剛好砸在某個人身上,徑自用力的關上窗。

她用手背擦去了淚水,深深吸了口氣,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未來的一切,她都會勇敢的面對。

在下定決心要忘了冷君寒之後,刀兒才換上衣服將自己埋在溫暖的被窩之中,心想睡一覺,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轉的。

就在同時,門外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被她丟棄的令牌邊,緩緩彎身拾起令牌,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住緊閉的竹門。

沒想到這丫頭的脾氣還不是普通的倔,君寒心想。

不過,也許這正是她特別吸引他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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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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