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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響了又響,江明珠看一眼,便按掉,也不接電話,然後將手機丟進皮包里。

「怎麼不接電話?」朱玉霞覺得奇怪,探了探身子過去。

江明珠笑笑,沒說話。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朱玉霞了解似,對她擠擠眼。

幾天前朱玉霞又開始到健身中心了,從袁紹玲跟邵婉君那裏知道江明珠有男朋友的事。儘管出了那樣的事,朱玉霞能說又能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韌性十分強。

「沒有。是打錯電話的。」江明珠極佩服。也許年紀不同,考慮的層面不同,她一定沒辦法看得那麼開。

袁紹玲說:「好像不少打錯電話的。剛剛在健身中心,從更衣室出來時,我看到你也按掉電話沒接。」

江明珠順勢笑說:「對啊。看到陌生的號碼,我就不接,免得麻煩。」若無其事指指盤子中的蛋糕,說:「這蛋糕不錯,我想再吃一塊。」

「嘖嘖,你已經吃那麼一大塊了,還吃!小心長肥肉。」袁紹玲「嘖」兩聲。「婉君今天沒來,要不,她看了不嚇壞才怪。」

話題自然就扯到吃上頭。江明珠又笑,說:

「我記得紹玲姐你之前說過,什麼──對了,有慾望不滿足是很痛苦的事。想吃不能吃,百般忌口,不是很痛苦嘛。」

「是沒錯。不過,等你腰部大腿多了一圈肥肉,你就更痛苦。」袁紹玲現在更注意身材的保持了。沒有人明說,但自從知道朱玉霞先生出軌的事,下意識里,結了婚的袁紹玲跟邵婉君似乎更加註意身材保持,更勤於健身,少碰太多甜食。

「明珠還年輕,消化得快,要到了我這年紀,身上的肉甩都甩不開。」就連朱玉霞也更加註重身材保持,嚷嚷要去瘦身什麼的。「光是這樣跳幾天操根本不管用,我看還是去美容減肥中心效果比較好比較快。或者乾脆吃藥減肥。」

「吃藥不好吧,對身體不好。」

「我也知道,但有沒有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呢?」朱玉霞嘆口氣。「男人哪,就喜歡年輕的,身材啊什麼的。」

「玉霞姐。」袁紹玲拍拍朱玉霞。

「沒事。」朱玉霞勉強笑一下,有些恨恨說:「要不是因為孩子,我早就跟他離了。哪需要忍這些氣!」口氣一變,眼發精光,說:「我是學乖了。現在我把家裏的錢抓得緊緊的,他要去哪隨他去,只要錢在我手上,看他能變出什麼花樣!差

像是看開無所謂中,露出幾分兇狠,又幾分無奈。

江明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想想,真要那麼豁達,骨子裏也有幾分慘。

倒是朱玉霞自己想得開,以她自己的方式處理接受。事實就是那樣,也已經發生,考慮在意的東西不一樣,自然對結果的處理不一樣。

「好了。」朱玉霞笑說:「好男人還是很多的,別被我的事情嚇壞了,眼睛睜大一點,多留心一點就是。」

是啊,好男人還是很多的。

那麼,為了抓住好男人,她還是別吃太多蛋糕好了。想着,江明珠不禁笑起來。

「怎麼了?」袁紹玲問。

「沒什麼。我是在想,玉霞姐剛剛不是說好男人還是很多的嗎?那麼,為了抓住好男人,我想我還是別再吃另一塊蛋糕比較好。」

朱玉霞和袁紹玲看看盤裏吃掉一半的奶油蛋糕,自然的把盤子推到一旁,不吃了。

江明珠說:「那不是很浪費。」

「等吃了這些長了一圈肉,再花錢去減肥,那更浪費。」

袁紹玲說:「我看以後跳完操,也別吃這些蛋糕了,頂多喝喝果汁或咖啡。」

女人啊!

不管時代怎麼改變,男與女之間,還是跳脫不出原始的色相欲愛。女人費心那麼多,禁這個忌那個,顯露雕美自己的身,最終還是為丫抓住男人的心。

哎哎!

「那我也不吃了。」江明珠也把自己吃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蛋糕推到一旁,不禁卻笑起來。

她原也只是個女人啊!

出了咖啡店,江明珠手機又響了。她看一眼,便又將電話按掉。

「又是打錯的?」朱玉霞問。

「欸。」江明珠含糊點個頭。

結果方立成還是知道她手機的號碼。她不知道方立成怎麼知道的,也不想知道──大概是問姚莉吧──反正與她無關,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就是。

她不認為方立成對她當真怎麼舊情綿綿。他不過閑着無事,撒網撈魚似,能撈到幾條就是幾條。他曾經像對破布一樣對待她,也只會再像對垃圾一樣對待她。她要都不回應,他覺得無趣,大概也就不了了之了,若她回應他,那就是她自己真是垃圾了,活該咎由自取。

「走吧。到百貨公司逛逛,順便消化一下,要不,又要堆積到下半身了。」不管怎麼少吃,到一定年紀,臀部越來越肥碩,看了就讓人泄氣。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妍。這美麗的身軀更為自己喜歡的人修飾、展放。

何紀川在電話里留了言,他大姑找他訓話去。聽到「訓話」那兩個字,江明珠不禁彎彎嘴角。

方立成不僅電話,還傳給她短訊,她全刪了。不知道何紀川有沒有傳短訊給她,大概也被她刪了。她一古腦兒全刪了。

不過,大概沒有吧。能用說的,何必麻煩地用寫的。電話是用來聯絡的,即使用來談心,聽着對方的聲音不更交心!這一點,何紀川直接乾脆,不愛那麼曲折。

剛聽完留言,電話就響了。

「嗨。」何紀川笑裏帶點懶帶點沉。

「嗨嗨。」江明珠心一甜。「剛聽了你的留言。怎麼了?有沒有乖乖聽訓?」

「有,當然有。不過,還是惹我大姑生氣了。」

「都乖乖聽訓了,怎麼還會惹你大姑生氣?」

說來就話長了。何紀川打住,說:「我可以過去你那裏嗎?」

「來幫我煮飯的話,我倒很歡迎。」

「好啊,你居心不良。」

「有良心的都幫人煮飯去了。」江明珠掩不住笑意。

「那麼,沒良心的,你冰箱裏有什麼?」

「沒良心的我的冰箱裏還有一些白飯、蛋、肉片,還剩了兩根蔥,將就著可以炒盤蛋炒飯,一人一半。」

「聽起來還不錯,我三十分鐘后就到。」

不到三十分鐘,何紀川就到了。進了門,他先親江明珠一下,然後挽起衣袖,洗手炒飯。

一盤蛋炒飯很快就炒好,也不分盤,一人一支湯匙,舀著吃着。江明珠倒了兩杯水,一人一杯。

「一杯就夠了。這樣你沾我的口水,我吃你的口水,才能你儂我儂。」何紀川還有心情開玩笑。

看樣子,天還不至於塌下來。

「好了。你大姑為什麼生氣?」江明珠吃口炒飯,再喝口水。

何紀川也如她吃口炒飯,再喝口水。瞧瞧,連吃飯都這麼有默契,順口氣,才說:

「氣我不聽她的安排。」

「嗯,別一段一段說,還是一起說出來,讓我心裏有個底。」

「我怕一次說出來,你會受不了,掉頭就跑掉,那我損失就大了。」

「你說說看吧。」

」你保證不走人?」

「這是我的住處,我要走去哪裏?」

何紀川咧嘴笑了笑。「也是,所以我才過來的嘛。」

江明珠又吃口炒飯,再喝了一口水。

何紀川也依樣又吃口炒飯,再喝口水。

「我大姑對我們來往有意見,但她中意的人我不中意,雖然她是我姑姑,我也不能讓她決定我的事,她生氣了,說不再管我的事。」先保留了尾巴那一截。

江明珠安靜又吃兩口炒飯,才說:「你大姑有意見的是我,你真的沒關係嗎?」夾在當中,到最後,愉快不了。

何紀川舀了一口炒飯喂到她嘴邊。「哪,把嘴巴張開。」喂她吃口炒飯。然後說:

「這種『喂飯』樂趣我才捨不得放掉。」事到如此,他已經很容忍。他三十四了,不是十四、二十四,就算是尊敬長輩,也是有限度。

「依我說,我乾脆來個先斬後奏。」

「怎麼叫『先斬後奏』?」江明珠依然慢條斯理吃着炒飯。

「就是給它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要不就跑到拉斯維加斯去註冊。」

江明珠正喝着水,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平平靜靜說:「好啊,還可以順便度蜜月。」

「正經點,明珠。我是認真的。」何紀川擺出一臉正經。

「我是正經啊。沒想到要當你的女朋友這麼複雜。」

「我也沒想到,」何紀川笑一下,又舀口炒飯喂她。「哪,再吃一口。」

江明珠也舀了一口喂他。然後看看被他含過的湯匙,突然說:「其實想想,這樣喂吃東西,挺不衛生的。」

何紀川正要把飯吞下去,差點嗆到,連咳了幾聲,噴出大半飯粒。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抽出張衛生紙收拾殘局,才喝口水順氣。不防傾身越過桌子,彈了彈她額頭。

「嘿!」江明珠叫痛,撫住額。

「挺好玩的,再讓我彈一下。」作勢又要彈她額頭。

江明珠當然不肯。何紀川乾脆起身,將她抓在懷裏。江明珠躲不開,笑伏在他胸膛上。

「就會欺負我。」她抬眼瞋他。

「沒良心的,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狠狠親吻她額頭。

「是是,大人你都是為了我這個沒良心的。」她忍不住笑。跟着,斂住笑,說:「你大姑也就罷了。要是你爸媽也有意見呢?那你打算怎麼辦?」

「那的確很麻煩。」

「你爸媽要是反對,我們分手算了,各過各的日子──」

「噓,」他伸出手撫按住她嘴唇。「我爸媽要是有意見,我們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先要緊的是,我爸媽要回來了,想見見你。」總算說出尾巴那一截。

江明珠抬頭望着他,沒說話。

「你答應過我,如果我請你幫我一件事,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他摟着她,臉龐低俯,兩兩相望。「我還沒見過你父母,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明珠,你也該帶我回去見你父母吧。」

見她父母?

「可是……」他們認識不過四五個月,一切未免太快,昏了人眼。唉!「我可不想快快『生米煮成熟飯』。」

「那麼,拉斯維加斯註冊呢?你覺得怎麼樣?」二還一,應該很民主。

「聽起來也不怎麼樣。」

「那麼……」他抱起她,快速轉了兩圈。「這樣怎麼樣?」

「啊!」江明珠不禁輕呼出來。

「就這麼說定了。」趁她頭暈,他自作主張,自下決定。

「你賴皮!」

「啊,彼此彼此。比起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賴皮有理。」

啊──唉!甜甜蜜蜜中,江明珠卻不禁嘆起氣。

「談個戀愛這麼辛苦,何必呢?」低低的,像說給自己聽。

但她就在何紀川懷抱中,儘管低語,他聽得清清楚楚。他親親她,笑笑,說:

「太成熟有理性也是麻煩,顧全這個、考慮這個。若是十四、二十四,就不顧一切豁出去了吧。」或者反過來,屈服在家庭壓力下。

談個情、說個愛,都那麼不由己。

不禁又嘆口氣。「何紀川,我想我愛你,但我不會為了愛你沒有了自己。」

言下之意,他父母反對就反對,她也就算了。

何紀川略略緊張,稍微用力抓緊她,臉上仍笑着。說:「要是那樣,我們就私奔去。」

「私奔到哪裏去?」

「私奔到海角天涯去。」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她勾勾嘴角,隱隱起了笑。

何紀川手臂又緊了緊,將她攬得更密實一些,她整個人仿似都是他的了,沒再放鬆過。

江明珠父母屬於木訥不多話的人,所以十句話,何紀川說了六句,江明珠說兩句,她父親說一句,她母親說半句,另外半句摻著笑。

只是時時勸何紀川吃飯和吃菜,兩張樸實的臉,帶着不慣招呼人的笑容。

何紀川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江明珠父親扒兩口飯,看着就笑笑。江明珠母親挾一口菜,慢慢吃着,看得出來,很有幾分拘束。

結果,多半的飯菜都被何紀川吃光,小半被江明珠吃掉。江明珠爸媽只是訥訥地笑。

「伯父,伯母,我跟明珠打算結伴一起旅行,想先徵求你們的同意?」吃飽喝足,何紀川又提出要求。

什麼時候要去旅行了?江明珠不解地看他一眼。

江明珠父親還是訥訥地笑。「明珠喜歡就好了。」

也就是說,江明珠自己作自己的主,他們做父母的全沒意見,不替女兒作決定。

由江明珠的脾性,何紀川多少也猜到三、四分大概會是這樣的答案。在這樣自由──或者說沒「家教」的環境下長大,江明珠多少有些「無政府」的氣息,沒束沒縛。但反過來說,什麼事自己拿主意、作決定,也算另一種「負擔一吧。自己作決定,對自己負責,然後後悔或不後悔,又談何容易。

離開后,回程車上,江明珠問:「我們什麼時候說要去旅行的?要到哪裏?」

何紀川手握著方向盤,分心轉頭,嘻皮笑臉說:「到天涯海角呀。」

江明珠怔一下,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何紀川伸手去握她的手,她捉起他的手似要親吻,頓了一下,突而咬了一口。

「啊。」何紀川叫痛,瞪瞪眼。「你什麼時候有這種壞習慣的?」

「我一直想咬人試試看。」盯着他的胸膛,還有脖子。

何紀川沒漏掉她那搜索什麼似的眼光,趕緊說:「先說好,咬胸膛可以,脖子可不行。」

「為什麼?」

「要是留了印,不有點奇怪?」

「我會輕輕咬的。」

何紀川看看左右。公路左右無人,只有前方來車錯身而過,他出聲輕笑。「在這裏?不太好吧。」

「我沒說現在就咬你。」

「我還以為你迫不及待了呢。」

又是那一副嘻皮笑臉,還故意壓低嗓音摻進幾分曖昧。忽地語氣一轉,也不看她。說:

「明天我會到機場接我爸媽。後天晚上我們請我爸媽吃飯,怎麼樣?」

「好。」飯總是要吃的,鴻門宴也是宴。

接下來兩天,江明珠照常工作,還抽出時間去健身中心跳操運動。當天下班時,何紀川先來接她,然後他們才一起上何紀川小姑家接他父母。

「伯父,伯母。」江明珠沒有特別準備,就平常上班裝束。見了面,微笑禮貌的打招呼,沒有特別的熱絡。

「江小姐。」何紀川父親點個頭。何紀川母親倒比較熱情,拉住江明珠的手拍了拍,笑咪咪的。

因為他大姑鬧脾氣,所以自然不出席,這頓飯也不吃了。何紀川父母住在小姑家,同時出席也就加上他小姑跟小姑丈。

到了餐廳,坐定了,點菜時,何紀川母親說:

「江小姐,你喜歡吃些什麼?」要讓江明珠點菜。

「只要不是苦瓜,其它的都可以。」江明珠老老實實的說。

何紀川柔聲說:「不是說不可以挑食嗎?怎麼不聽話。」拿她沒辦法似的。

何父何母互視一眼。何母說:「江小姐不喜歡吃苦瓜?」

「我不怎麼喜歡吃苦的東西。」

「我倒是好,就是怕酸。」

何母顯得相當親切,找著話跟江明珠聊,江明珠便有一句答一句。她的話不多,有問才有說,就顯得不太主動慇勤。

何紀川父親問了江明珠一些工作上的事,也沒有跟她有太多交流,多半由何母負責與江明珠聊天談話。偶爾何紀川父親想到什麼問江明珠一句,江明珠便回答一句。何紀川與小姑及小姑丈時不時也插上兩句,許多話說不完,一頓飯吃得倒也熱熱鬧鬧,並不冷清。

先從表情,看不出何紀川父親對江明珠的觀感如何。何母表現得友善又熱絡。兒子既然喜歡,又何必跟兒子不開心,阻擋他跟喜歡的女孩在一起。江明珠樣貌不錯,個性看起來也相當好,況且,兒子已經說得那麼清楚,所以,又何必跟兒子過不去呢。

江明珠起身上洗手間后,何母拉過兒子,小聲說:「江小姐個性不錯,人也挺文靜的,我看着挺好的,不知道你大姑為什麼對她有意見。」他大姑為什麼有意見,理由他們都知道的,這聽似疑問,其實算是贊隨兒子的表態。

江明珠是不算太活潑,但文靜?這誤解未免有點不小。不過,何紀川不急着澄清,笑問:「媽,你喜歡明珠吧?」

「媽要是不喜歡她,你是不是真跟她私奔去?」何母瞅瞅兒子,有幾分放縱。大姑的話是有道理,她也贊成,但想想,兒子都那麼大了,有自己的主張,他們反對這、不贊成那的,又何必。

「大概吧。」何紀川似笑非笑,來個模稜兩可。

小姑跟小姑丈本來就見過江明珠,見何紀川態度如此,小姑更知道何紀川的心意,自然不做「壞人」,做「中性」人,盡說「中性」話。

「大哥,大嫂,江小姐看起來很不錯,很有禮貌。」小姑這麼說。小姑丈同時附和,說:

「女孩子個性、品德比較重要,其它什麼倒比較其次。」

何紀川父親抿著嘴,不忙發表意見。

當天夜裏,回到何紀川小姑家,何父才找兒子單獨說話。

「紀川,我看你都籠絡好了是不是?你小姑、小姑丈,都幫着說好話。還有之前電話里,你大姑丈也替你說話。」

「冤枉啊,爸,」何紀川卻還一副不甚正經。「我哪左右得了小姑和姑丈他們的意見。」

「正經點。」何父瞪瞪眼。

「我是很正經啊。」何紀川斂斂表情。

何父沉默一會,才說:「你要知道,不管怎樣,你大姑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我不是不領情,不過,關於這回事,我不能隨便領情。」

「你真的那麼喜歡那位江小姐?」

何紀川沒有直接回答,倒說:「爸,我都三十四歲了,不是那種十三、四歲的青澀少年,見了女孩就昏頭轉向、神丟意亂,一頭栽進去。」

「你大姑說,她介紹的那些女孩,條件就不必說了,樣貌、個性、脾氣也都很好,不比江小姐差。」

「喜不喜歡一個人,又不是哪個條件好,就能喜歡得比較多。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喜歡一個人太多,眼光變狹窄,或許就錯過太多。但也因為,喜歡一個人後,其他便盡不入眼中。也之所以如此,喜歡一個人,才能所謂「衷情」,才有所謂「意深」。

「說那麼多,你就是非要江小姐不可。」

「也不是『非要』不可。如果明珠她不喜歡我,我再怎麼喜歡她、感動不了她,最後也只能放棄。」

「那是當然。我的兒子誰會不喜歡。」

何紀川不免笑。「癩痢頭的兒子是自己的好。」

他父親瞪瞪眼。「當然,我的兒子當然是最好的。」然後,表情鬆了松,說:「紀川,你一向聰明能幹,爸對你一直很放心。爸相信你的眼光,你的事爸不會幹涉。爸媽、你大姑,大家都是關心你,希望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謝謝爸。」

「不必謝了。你媽剛剛還跟我說,我們要是不答應,你就要跟江小姐一起私奔了。」

何紀川光笑,也不說話,不否認。

何父看看兒子,搖搖頭,目光卻十分包容。何父心裏明白,私奔什麼的,不過是玩笑話,兒子拐彎抹角在表示堅持。當人父母,何父自然希望兒子能照自己意思去做,但他轉念一想,又何必!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但有他自己的人生,何苦逼得他與自己反目不愉快。

「爸,謝謝你。」何紀川正色說着。隨即表情一變,嘻笑起來。「可惜了,我還以為能跟明珠私奔一下。」

何父不禁又瞪眼,瞪了兒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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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使我的棕色眼睛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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