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春雨綿綿的季節,使原已壅塞不堪的交通頓時陷入停擺,好不容易過了上班的尖室時段,道路終於舒暢了不少。

紅小君把濕答答的傘摺疊握好,隨即以沖百米的速度飛奔往辦公室的方向前去。

風昭男趁掛上電話的空隙踱出總經理室,「奇怪,小君怎麽還沒來?平常就算遲到,也頂多晚個十幾分而已,這會兒都過了半個鐘頭了,還沒見到她的人,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最後一個字眼還來不及說出,眼角餘光已瞥到她的身影。

「呼┅┅呼┅┅喘死我┅┅了┅┅」紅小君前腳一抵達終點,停了一會兒後腳才往前移動,她放慢腳步緩緩晃進辦公室。

「呼┅┅老闆┅┅早┅┅」

「早?」風昭男以戲謔的口吻說:「不早了,都快中午了,小君,你老實說,昨晚是到哪瘋了,導致晚起而遲到呢?」風昭男難得逮到調侃這小妮子的機會,此時不糗她更待何時呢?

「呼┅┅老闆┅┅你太誇張了吧!我才┅┅晚┅┅」她瞄了一眼手錶的時間,又說:「晚四十分鐘到┅┅就說快中午了┅┅老闆┅┅沒想到┅┅你的時間觀念┅┅還真差┅┅」

紅小君無著喘息不已的胸口,雙醉綻放着「想批鬥我,你還是省省吧!」的眼神望向正抿著雙唇的老闆。

這小妮子,都喘成這樣了,還能耍嘴皮子,風昭男不禁使出殺手戩,「哦┅┅原來紅小姐您遲到了四十分鐘呀!這按公司規定好像該寫請假單讓主管核章,否則好像得算曠職半天喲!」

平常她並不喜歡拿主管的官帽壓小君,不過,能看到小君現在這副咬牙切齒樣,原則偶爾還是可以暫擺到旁邊去。

「老闆,你┅┅」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何必和白花花的銀子過不去。紅小君在心打算著。

「嘿┅┅老闆,咱們這條人事規定,小的我耳熟能詳,請假單我待會兒一定雙手捧上,還望老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蓋個章准我的假,在此小的我先向您謝過了。」

紅小君不禁暗怪老天爺,雨早不下晚不下,偏愛和人揍熱鬧,專挑上班時間這種尖峰時刻來錦上添花,害她為了拿傘又折回家去,再出門時公車卻又過了,才紅小君那副認栽的模樣,使風昭男噗哧一笑,「呵┅┅小君,難得你也會有莫可奈何的時候。」她笑容滿臉地踱回總經理室。

「笑┅┅牙齒白呀!有了愛情滋潤,你才能漸改以前那副冰山樣,笑的次數比以往多,也不想想在你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誰!」

紅小君沒好氣地喃喃自語,從抽屜取出她的請假單,嘟著小嘴俯首於桌面上細心填寫。

當紅小君送假單進總經理室時,老闆正在講電話,見她講電話的那副悶樣,八九不離十準是風老頭打來的。

喀──

紅小君見她把大哥大放下,立即將假單雙手奉上,「老闆,雖然我出現的時機不太對,不過,你就先動手蓋個章,或許你可以把假單當成那個人,狠狠地給他蓋下去,如果這樣你的鬱結還無法消除,那你再繼續生你的悶氣,如何?」紅小君睜著大眼珠子直等着她的反應。

紅小君異想天開的說法,使她暫掃鬱氣,笑着說:「這又是你從哪得來的想法,你真以為心情不好還能像開車般,說開就開的嗎?」拉開抽屜,從頭取出她的戳章,朝准假單上的主管欄用力烙下去。

「謝謝老闆。」她趕緊取回假單以免生變,「好啦!我的事辦完了,換你了,老闆,你是要自己繼續生悶氣下去,還是說出來舒解一番,免得鬱氣積得過多,可是會傷身的哦!」

風昭男嘆了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祖父打電話過來,要我今晚回去一趟,好像是因上回給的季報資料有些問題吧!」自從上回被祖父以刻薄的言語摧殘過後,她已視回大宅為畏途。

這個風老頭該不會又要耍什麽花招了吧!那份季報的資料可是經我手過我目的,怎可能有差錯呢?紅小君怎麽想怎麽不妥。「老闆,依你看,風老爺子會不會又要出什麽難題給你,要不要讓阿威陪你去呢?」有他在,風老頭就算要囂張也不至於耗太久的時間,她想起老闆上回被臭罵的畫面。

「這┅┅算了!阿威這兩天都在忙畫展的事,回來都已經很晚了,不好再麻煩他了,應該已經沒什麽事會讓祖父再藉題發揮,反正能念的全讓他給罵過了。」她無奈地吁了口氣。

「嗯┅┅當事人都不緊張了,我這個旁觀者也只能祝你此行順利了。」紅小君拿着假單走了出去,打算先將假單送到人事室,再展開今天的工作。

※※※

當風昭男將車子駛人車庫時,發現車庫多了一輛陌生的平治車,不禁心生疑惑,納悶這個時候會有誰來這?

答案就在她進入屋內後揭曉┅┅

張媽一見小姐進了門,眉頭緊蹙急忙迎上前低聲說:「小姐,老爺子他安排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是昭男回來了嗎?」風旭東宏亮的嗓音從餐廳方向傳來。

「是的,老爺子,小姐回來了。」張媽支吾回答後,憂心忡忡望了小姐一眼,嘆了口氣無奈地帶她走向餐廳。

張媽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得使她心疑雲滿布,疑惑地跟在張媽身後,隨她前往餐廳一探究竟。

當她瞧見餐桌旁坐着一老一少的客人時,心中疑雲已去了大半。

風旭東一看到孫女走進來,眉開眼笑地說:「來┅┅昭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朋友,你就叫他方爺爺,旁邊這位是你方爺爺的孫子。」

風昭男冷眼旁觀眼前這場相親餐會,心想,還真給小君料中了,祖父真的出了個難題給她。

「昭男,快坐下呀!大夥兒就等你回來開飯。」風旭東表情雖是笑容可鞠,眼神卻如利刃般直向她飛射過去。

無懼於祖父那道具有殺傷力的視線,冷著一張臉,望着直打量她的客人說:「方爺爺、方公子,歡迎你們兩位光臨風家,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尚請見諒,我還有事待辦,恕我無法陪兩位用餐。」話鋒一轉,又轉而對地祖父說:「祖父,您要的東西正好缺貨,特別過來知會您一聲,免得您空等待,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後,餚也不看他們一眼,隨即跨出大步走了出去。

一踏出大門來到車庫,隱忍已久的淚珠不由得淌下,她任由淚水橫流滿面,雙手忙着掏出鑰匙打開車門,直到車子發動了,才胡亂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痕,油門一踩,將車子駛出風家大宅。

老天爺彷佛也感受到她心底的悲戚,替她流下心酸的雨滴,一滴、兩滴┅┅沒一會兒,滂沱大雨就浙瀝咱啦直撲路面。

風昭男無畏大雨侵襲,摒除雜念專心於路況,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駛離陽明山。

嘻──嘻──突然,車子發生了狀況。

「奇怪,車子怎麽發不動?我上周才送廠保養的。」她又試着重新發一次車,車子還是一動也不動,又再試┅┅

嘻──嘻──

發車時,車子傳出一陣陣宛如笑聲的機械聲,不由得使她憤而重擊方向盤,「去你的!連車子也趕在這時候落井下石,看我笑話。」

突地,一個衝動使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哥大,自然而然地撥了一組號碼,卻在要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停了手。

「我怎麽變得如此依賴他了?」腦海不由自主地浮起柯威志那張知陽光般燦爛的笑臉。

她吁了口氣切掉電話,重新撥了另一組號碼,「嗯┅┅保養廠┅┅」回復了以往獨立的作風,直接請保養廠來陽明山拖車。

掛完電話後,她俯身尋找雨傘,「奇怪,上回那把傘怎麽不見了?算了,反正今天鐵定是我的幸運日,就讓它High到頂點吧!」隨手將重要物品掃入一隻黃色塑膠袋,車門一鎖即進入雨中行走。

漆黑的夜晚,陽明山的天空大雨直下,山谷則霧氣裊裊,似乎存心兩面夾攻令人看不清前方。仰德大道上雖有路燈閃爍,卻也只像雲星辰只閃不克,隱約中偶見一、兩輛公車急急駛過卻沒靠站,並非司機瀆職,而是當他們經過站牌時,卻看到濃霧有個黃色不明物體在半空中飄蕩,嚇得他們趕緊將公車駛離現場。

風昭男頂着傾盆大雨,手持着一隻黃色塑膠袋,行走於濃霧中,她雙眸小心謹慎地盯着腳下的磚道,耳不放過任何聲響,每當有公車聲從後方傳來,她都趕緊舉起手那袋東西揮了又揮,可是,卻沒有一輛公車願意停下。

「呵┅┅連公車也要湊一腳,今天到底是個什麽值得紀念的日子?呵┅┅嗚┅┅」忍不住傾波心的委屈,淚水一潰堤就止不住了。

毫無血色的素臉,沒有一塊是乾的,有雨水、淚水、鼻水┅┅全和在一起,順着雨勢直落地面。

孟姜女篇夫哭倒萬里長城,風昭男則是將積了二十多年的心酸一口氣全灑在陽明山上,熱心為沿途的植物施肥灌溉。

※※※

柯威志回到住處時,發現鞋櫃少了風昭男平常穿的鞋子,不由得踱到後陽台按了按通往樓上的對講機,一次又一次┅┅

「奇怪┅┅都已經十點多了,小昭怎麽還沒回來?以往誰會晚回來,都會事先告知對方呀!怎麽今晚┅┅」他眉頭一擺,擔心地踱來晃去,視線頻頻探往毫無動靜的大門。

卡察他首次覺得開門聲是一種悅耳動聽的聲響,瞟了眼手錶,「都十一點多了。」急忙向前踱去,卻見她┅┅

風昭男從到外全濕透的身子,拖着疲憊的腳步緩緩走進門,滿是污漬的鏡片遮去了她泰半蒼白的臉,只露出被凍得發紫的雙唇及微紅的鼻頭。

「小昭,怎麽這麽晚回來也┅┅你怎麽了┅┅怎麽全身濕答答的?」見她悶不吭聲逕自往後陽台方向走去,他忍不住擋住她的去路,伸手欲摘下她臉上那副鏡片早已沾滿水珠的眼鏡,好看清楚她的臉孔,卻┅┅

風昭男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哭腫成細縫的眸子,身子一側門過了他的手。

「阿威,我沒事,不過是車子出了毛病,在我搭上車前不小心淋了點雨,我有點兒累了,先上去休息,晚安。」沒理會他錯愕的眼神,硬撐著快虛脫的身子快步走上樓。

柯威志手撲了個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突然從心底直竄上來,「小昭怎麽又變回以前那個模樣,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褐眸不解地直盯着那扇通往樓上的木門。

這夜,柯威志在偌大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睡了又醒,最後一次醒來因遲遲等不到睡意長發,他乾脆跳下床踱到客底。

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他下意識地瞄了眼牆上的錢,「才五點多而已,難得今天比小昭早起床,換我展露手藝。」

有了決定,他先見到浴室梳洗,再踱到廚房,又具三明治、又具洋芋泥的做起美式早餐來,當他完成這套豐富早餐時,已經是早晨六點半了。

「奇怪,小昭平常不都是準時六點起床的乖寶寶嗎?怎麽今天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她下樓來。」

他喃喃自語地坐在吧枱旁,雙眸不時往後陽台方向和眼前餐點之間來回掃視,直到冒煙的咖啡都涼了,終於忍不住地站起身朝後陽台走去。

「奇怪┅┅她怎麽沒反應?該不會是┅┅」又按了一下對講機,依然得不到迴音,他急忙跑到鞋櫃一探究竟,「咦┅┅鞋子沒少呀!真是┅┅她哪可能比我早起。」聳了個肩,自嘲他怎會有小昭已出門的想法。

當柯威志又足足按了近十分鐘的對講機,卻依然未得到風昭男的回應時,他作了個決定,把他和她的口頭約定先擺一旁,舉步踱同通往樓上的階梯┅┅

柯威志伸手推開最後一道屏障,霎時,被眼前所見給震撼住了。

「這根本就是一間畫室。」視線所及,全是和畫有關的物品,空白畫布和已完成的書作靠滿了牆角每個空位。

他輕移腳步走向那幾幅作品陳列處,隨着愈來愈清晰的畫面,心底那股乍見畫室所浮現的模糊想法,也愈來愈成形,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他緩緩蹲下身子,雙眸專註研究畫的技巧手法,「怎麽好像是南風?」又多看了幾幅畫,那種熟識憨依舊沒變,終於在其中一幅畫得到了證實。

「天呀!她竟是南風本人?」視線訝異地盯着眼前這幅書右下角的簽名,「難怪小君會幫她┅┅」

柯威志又找了幾幅畫作看了又看,心底卻沒有產生像當初乍見「櫻」及「夢境」時的奇特感覺。

「爹┅┅娘┅┅」

一陣虛弱的呼喚聲突然從工作怡的後面傳出,他循聲找了過去。

風昭男自昨晚上樓後,勉強換上睡袍就已體力不支,睡倒在那張狹窄的臨時床鋪上,她因身體不適翻來覆去直到昏睡過去,才停止輾轉難眠的翻身動作,而原本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早滑落躺在地面上。

「小昭,你怎麽還沒醒?」看她睡得連棉被掉了還不自覺,不禁咧嘴一笑,踱了過去將棉被撿起幫她蓋上。

「姨┅┅臉怎麽紅通通的?小昭,該起床了,小昭。」

柯威志心底浮起一種不安的感覺,語氣焦急地頻頻呼喚她的名,伸手往她的額頭一探。

「好燙,糟了,小昭一定是昨夜淋雨者了涼,小昭。」

急切呼喚聲中泄漏出他內心的焦急不安,急忙將已陷入昏迷的風昭男連同棉被往懷一抱,匆匆送她至醫院掛急診。

※※※

風昭男墜入昏睡後,身上種種不適雖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彷佛又陷入陽明山那段走也走不到盡頭的迷霧中,直到她摸到一扇門。

她輕輕推開柴房的門,在微弱的月光下隱約可見凸起的門檻,她小心蹲了過去,又將門輕輕閃上,柴房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

「你來了。」一陣刻意壓低的男音,突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身子驚慌退了幾步,才期期艾艾地說:「你┅┅我爹、娘他們┅┅你將他們怎麽了?」語氣中充滿懼怕不安。

柴房頓時陷人靜默,只能微微聽見一個急促、一個平穩的呼吸聲,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劃破這份已凝結的空氣。

「哼!你也會想到他們,我要你辦的事,你怎麽還沒動手?兩個月了,我已經給了你兩個月時間,你可不要說時間不夠,三天,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一到,他的武功如果還在,嘿,我拿給你的化氣散就喂入你雙親的嘴,嘻┅┅你可不要忘了,化氣散這玩意:有武功的人吃了會內力盡失,這一般人吃了┅┅可是會氣血翻騰、全身精氣盡散,最後枯竭而止,這中間的痛苦,你該想像得到吧!記住┅┅三天┅┅只有三天┅┅」

男音發出一陣冷聲,伴着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後消逝無聲,柴房再度陷入一片靜默。

「天呀!我該如何是好?爹、娘,我該怎麽辦?」她輕散朱唇低聲呢喃,呆望着眼前烏漆的一片內心幾番掙扎不休,淚珠兒無聲無息悄然落下。許久,她掏出手絹拭去淚漬,三寸金蓮踩出了猶豫的第一步,緩緩步出了柴房。

當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迴廊拐角,柴房旁的樹叢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一個外型碩實的男人。

「昭兒,你會如何做呢?」他喃喃自語,望着佳人消失的拐彎處。

雖然月昏星暗,但隱約可見男人劍眉微蹙,雙眸閃著一抹乍似褐色的光彩。

她闔上房門後,沒費事點蠟燭,逕自呆坐在床畔沉思,直到第一道朝曦劃破黑暗的香閨,她才動了一下身子,和衣躺在床上假寐。

沒一會兒,一位長相清秀的丫寰,走進了她房,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放下一盆水,又悄然離去。

一夜未眠使她腦子一片昏沉,竟不知不覺深睡,直至晌午過後。

房門被推了開來,只見門檻跨進了一雙白色男人長靴,一步步踩向床緣。

額頭突來的冰涼,霎時讓她從睡夢中驚醒,鳳眸大睜望向來者。

「大哥,你怎麽來了?」她的身子有如被拉緊的弓,這一鬆懈,唇角泄出嘆息的笑意來。

他例嘴一笑,伸手拂開散落在她粉頰上的青絲,「昭兒,我聽小紅說,你從早上到現在飯都沒動過,凈是昏睡不起?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昭兒,你是不是有哪不舒服?要不要請華大夫過來瞧瞧?」他眉宇間洋溢着一片關懷、擔憂之情。

她坐起身子,以嬌羞的口吻說:「大哥,人家只是昨晚想了一晚的菜單,所以才┅┅才睡到現在嘛!」

「哦┅┅怎麽突然想到菜單,這種事不都交由張嬸去傷腦筋的嗎?是不是張嬸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他臉色微微一沉。

她急忙解釋說:「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麽想,張嬸做的菜好吃得沒話說,人家是想┅┅想下廚做菜請大哥吃嘛!」她美眸沒能直視他,逕羞怯凝視他胸膛上的白色衣襟。

「呵┅┅昭兒,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不用真動手去弄那些湯湯水水的,我可不想你累著了。」厚實的手掌輕輕包住她揪著被單的纖纖玉手。

突來的肌膚相觸使她下意識地向他望去,望進他褐瞳深處,沉浸在一波不斷湧起的柔情中,直到他的手一緊。

她輕咬朱唇,跳脫他深情的大海,「大哥,就讓人家試一次嘛!我在這白吃白住了近兩個月,什麽事也沒幫到。就讓人家藉花獻佛,做幾道佳肴請你吃嘛!」她眷戀不舍地從他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扯着他的衣袖撒嬌硬要他首肯。

「好┅┅好┅┅」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就此一次下不為例哦!忙不來,要開口請張嬸她們幫忙,可不要硬撐而累壞了身子。」憐惜的語氣中,充分顯現出他對她的愛意。

「嗯┅┅今晚,就在今晚,大哥,你等著品嘗我的手藝。」她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說出決定性的時刻。

「好,我等著,等著嘗你端土來的佳肴。」他的褐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

夜幕低垂,空氣中凝結著一股靜得詭異的氣氛,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才劃破那股久滯不去的靜默。

咯──

「小紅,把東西放那┅┅」

她招呼丫寰將食物擺在書房的圓桌上,自己也幫忙將一道道佳肴自托盤取下放在桌面上,最後將托盤上的一壺酒,小心謹慎地端起放在角落。

「昭兒,你總算忙好了,我都快忍不住要進廚房幫你了。」他自長方桌後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

「大哥,人家是多做了幾樣小菜才┅┅多花了些時間嘛!」她揮退丫寰,拉開椅子做勢請他入座。

「嗯┅┅這幾盤小菜看起來挺人味的,滿適合下酒。」她伸手欲拿放在一旁的那壺酒。

趁他未得手前,她迅速將那壺酒移放在靠自己右方的桌面上,以關懷的口吻說:「大哥,先吃點飯菜墊胃底,咱們再來品酒,這樣才不會傷身呀!」

「好,就先享用你精心烹調的美食,來,你多吃一點。」他邊說邊動手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她的碗。

她也夾了一塊醉雞給他,「大哥,嘗嘗我的新配方,這盤醉雞可不用像平常要那麽耗工夫等,你嘗嘗是否比平常的醉雞好吃。」

「嗯┅┅」

她頻頻夾起盤的美食往他碗放,雖然她的碗也被放了一堆菜,卻只吃了幾口。

「昭兒,我都吃撐了,你怎麽才吃了幾日就不吃了,是不是下午忙累了身子沒胃口?」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暉浮起一片憂色望着她。

「沒┅┅沒這回事,大哥,人家是看你吃得那麽盡興,以至於大高興忘了吃嘛!」雙眸匆匆望了他一眼,轉而望向手邊的那壺濟,她拿起那壺濟,取了兩隻分別繪著龍、鳳圖案的酒杯,緩緩地將酒汁注入杯內。

他雙眸直盯着她將酒倒入杯內的動作。

「來,大哥,這杯給你。」她將其中一杯酒放在他桌前,自己則端起另一杯,「大哥,謝謝你這兩個月來的照顧。」正欲先乾為敬,卻┅┅

他迅速出手擋住即將碰觸她朱唇的酒杯,順勢將杯子接了過來,「昭兒,你身子虛,酒就不要喝了,你的一番心意就由大哥直接喝入口滑入我心,不要說是兩個月,就算生生世世都照顧你,我也甘之如飴。」端起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大哥┅┅」她遽然站起身,凄美的眸子直盯着他看,趁他仰首時,迅速取起放在他桌前的酒,「大哥,希望真能如你所言┅┅」話未說完,見他已有所覺,立即將酒杯的酒送入口中。

突來的轉變讓他措手不及,他趕緊點住她的穴道,摟住她的身子以口就口欲吸出她剛吞人的酒汁。

她尚來不及滑下咽喉的餘液,瞬間,被一股吸力引出口噴向他喉閑,突來的變化她來不及阻止,只能緊咬下唇避開他溫潤的雙唇。

「昭兒,你┅┅」一股熱氣突然自丹田直竄咽喉,他趕緊運功將熱氣壓抑下去,又封住自己周身大穴。

「大哥,你不該救我┅┅嘔┅┅」心中一個絞痛,一股熱液突湧出口。

「昭兒,我不該為了試你,而下這艘險棋。」他立即封了她身上數個穴道,暫時止住她體內亂竄的毒氣,不顧自己唇角也泄出了一道血絲。

「大哥,是我害了你。」她伸手輕找他唇角的血漬,一陣暈眩突地制來,手一松,頓時墜入迷霧中。

「昭兒┅┅昭兒┅┅」

※※※

「大哥,是我害了你。」

望着病床上的佳人,雙唇微顫輕泄夢囈不安的模樣,柯威志擔心地握住她異常溫熱的柔夷。

「小昭,加油!只要撐過今天就沒事了,小昭,不要怕,我在這兒陪你。」他拿起一條方巾,往她額頭拭去。

病床旁的那扇晶亮透澈的玻璃窗,適時灑進了金黃色光芒,太陽光溫暖了躺在床上的風昭男,似乎也正在為她打氣,指引她從迷霧中走出來。

直至天色轉暗,病床上那張原本紅通通的臉蛋兒,或許是受了陽光的洗禮,也可能是因那塊不停在她額間擦拭的方巾,總之,逐漸退了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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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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