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不要親手做一件衣服給他啊？

七巧像個乖乖的學生一樣，坐在一個老婦人的面前，她的身邊也坐了許多年輕的少女，這位老婦人是山寨里最會做衣服的縫紉師傅，那一針針出神入化的綉法，還有線條漂亮俐落的設計，做出來的衣服絕對不會輸給替七巧做漂亮衣服的大牌縫紉師。

看到老婦人替自己心愛的兒子做出一件件好看得不得了的衣服，令七巧動了心。

「學這個會很難嗎？」七巧乖巧的問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老婦人手中的針線。

「當然不會，不過要有耐心。」

「耐心？我應該有吧！我每次保養我的皮膚和頭髮的時候，都要坐上好幾個時辰，所以我應該算是有耐心的。」她沒有心機的說着。

她的話令其他的少女都感覺到有烏鴉飛過去。

那不叫耐心，而是享受吧！

不過，大家都沒有說出口，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都知道這個千金小姐並不是故意要炫耀她家裏多有錢，只是說出她的生活狀況而已。

重點是，大家都喜歡她的純真跟善良，也沒有什麼心機。

「所以你也想替大當家做幾件衣服嗎？」

被人一針見血的說出心中的想法，令七巧有點不好意思，「還好啦！他老是穿那幾件衣服，我看了也滿膩了，讓他當本小姐第一個實驗的對象也不錯。」

反正他欠她的。

「好啊！那我就教你。」

之後，七巧便常常在下午的時候，跟一群女人坐在茅草做成的涼亭下，手裏拿着針線開始學做衣服。

「其實，大當家很喜歡你。」一個臉蛋圓圓的女孩子大膽的宣佈著，其他的少女也都附和的點點頭。

「是嗎？」七巧的心狂跳着，但嘴巴還是不肯服輸，「他只是因為剛好抓到我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才會獸性大發，如果他今天抓到比我還漂亮的女人，你們就會有另一個新的壓寨夫人了。」

一想到這樣，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裏就是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一定會把那頭大色龍大剁八十大塊。

「不會的。」

大家異口同聲的說，整齊劃一的語調令七巧嚇了一大跳。

難不成是那隻噴火龍特地命令大家替他說好話的？

老婦人插話了，「我們大當家會這樣在意的女子就只有你一個而已，你不知道之前我們大家都以為大當家如果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喜歡男人。」

「喜歡男人？不會吧？他很色耶！」

她的話一出口，立刻引得一群女人不好意思的對笑着，好像聽到什麼很好玩的秘密一樣。

「他真的有說過他喜歡男人？」七巧愣住了。不會是真的吧？

「那是在你出現之前啦！」有着胖胖臉的女孩說。

「可是你站在大當家的面前時，大夥兒就知道大當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了。」另一個剛新婚的小女人小聲的說。「誰都不會錯過當大當家看到你的時候，就像是……」

大家又是一陣竊笑。

「是什麼？」七巧一臉無辜的望着一群一直笑的女人們。有什麼好笑的地方她沒有聽出來嗎？

「就像是貓看到老鼠。」

「誰說的？是大熊看到蜂蜜。」

「不對，是乾柴碰到烈火。」

大家一句來，一句去，說得很開心，一點也沒有發現當事人一臉困惑的樣子。

「等一下，誰是乾柴？」

七巧一問，現場嘰嘰喳喳的聲音馬上停頓了一下，接着爆出更大的笑聲。

七巧漲紅著臉，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裏說錯話了，怎麼會引起大家一直笑？

難道自己變成說笑話的高手嗎？

「果然是當局者迷啊！你連誰是乾柴都不知道嗎？」老婦人以疼惜的語氣說着。

七巧搖搖頭。不會是在說她吧？

突然，老婦人伸出手拍拍七巧的手，像是在交代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對她說：「七巧姑娘，希望你好好的替我們照顧大當家，我們不能沒有他，而他不能沒有你。」

她幹嘛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又不是要嫁女兒，不過由此可知那隻噴火龍在大家的心目中，還真是個備受愛戴的主子。

「他沒有家人嗎？」

「大當家來到這座龍盤山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山寨，當初只有一間小小的木屋，他還一個人種了一大片田。」

「耕作得又直又漂亮，而且種的菜又大又好。」

「對啊！他還自己養雞養鴨。」

「不會吧？難不成他還自己洗衣服、煮飯？」

「對啊！」大家一致點頭。

真是看不出來呢！那個一副看起來都要人家伺候的大老爺居然會是一個居家男人？

「他沒說過他的身世嗎？」七巧好奇的問。

「沒有，但是我們都猜想，他一定是哪個貴族的後代，或是某個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

「不不不，他一定是一個武功高強的高手，為了躲避仇人，才隱居在這裏。」

大家又再次爭論起來，但是聽進七巧的耳朵里的，卻是他有可能是個孤兒，是個浪跡天涯的可憐孤兒。她記得他曾說過，他把整個山寨里的人都當成是他的親人。

「不管怎樣，我相信他都是愛你們的。」七巧真心的說出這句話。

現場馬上一陣安靜，然後大家慢慢的酸了鼻子，紅了眼眶。

「我說錯什麼嗎？」七巧訝異的問。

老婦人也鼻子紅紅的說：「不！你說得對，再也沒有一個人比大當家還要愛我們了，所以七巧姑娘，你要相信我們大當家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人，他是真心愛你的，當然跟愛我們不太一樣，我們是親人，而你是愛人。」

大家都點點頭，然後互相啜泣的抱成一團。

就在七巧想要開口的時候，從涼亭外傳來一聲驚人的呼喊。

「不得了啦！東邊的馬廄起火了。」

其他的女人紛紛將手中的女紅丟下不管，全沖了出去。

就在七巧也想衝出去之際，突然見到半空中有一根青色的羽毛緩緩的飄落下來。

她伸出手，拿起那根羽毛仔細的望着，然後恍然大悟的叫了一聲，「青羽！」

「是！」

一個清脆溫柔的聲音回答著，隨即便見到一個身穿青色衣服，脖子上圍着一圈雪白羽毛的美麗女子緩緩的走過來。

「真的是你！」

喚作青羽的女子口吻平淡得像是一陣風吹過，讓人覺得很安心，「小姐，你不用怕，青青會救你出去的。」

「是一流哥派你來的嗎？」

青羽跟自己的妹妹都是東一流培養出來的死士，世世代代效忠東家。

「當然，老太爺一聽到小姐出事，馬上飛鴿傳書請求主人幫忙，主人命令我來，所以我就來了。」

「真的嗎？」

「小姐可以準備走了嗎？」

「好！」七巧開心的說。一想到能夠見到好久不見的爺爺，便忘記她現在的身分不是說來就可以來，說走就可以走的。

「還有小兔也要一起喔！」沒忘記要帶自己的奴婢走，七巧也算是個有良心的主人。

「當然。」

於是兩人手牽着手走出去，七巧看到寨里的人全往東邊跑，也跟着想往東邊而走。

「等等，小姐，大門口在這邊。」青羽指指西邊。

「可是東邊起火了，我想，還是救完火再回去好了。」

青羽一貫溫柔的微笑，不過她越是笑得溫柔，就代表她心裏越想殺人。

「小姐，那火是我放的。」她實在不想親口說出自己做出的壞事，但是遇到這個天真的小姐，只好說得越清楚明白越好辦事。

「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七巧眨了眨眼，一臉不同意的嬌斥着，心裏想着，寨里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受傷？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像是那隻噴火龍的親人一樣，不可以出什麼差錯的。

「可怕？」青羽美麗的眉毛挑了挑。

「殺人放火是最不可赦的事情。」

「這叫聲東擊西，更何況我若是真的要殺人，就不會把火放在無人的東邊馬廄了。」

「是嗎？」

「當然，我知道小姐心地善良，不會希望有人因為你而受到傷害的。」青羽了解的說。

「沒錯。」七巧點點頭，「可是如果被山大王知道的話，他不會放過你的。」也不會放過我。七巧暗忖著。

可以逃離這個山寨回到自己溫暖又豪華的家裏不是她一直盼望的事嗎？但是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那個臭男人，她的心裏會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難不成自己真的已經被同化了嗎？

「不用擔心，他現在應該忙着去救火吧！」她當初放火的用意也是如此，要把難纏的人引開，不然她要怎麼救人？

「是喔！」七巧不自覺的望向東邊的方向，沒有察覺自己的神情充滿欲往東邊沖的渴望。

「可以走了嗎？」青羽問道。

「好。」

兩人才剛走到大門口，一個冷峻的身影像是無聲的影子一樣出現在七巧的身後，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

「好什麼好？」

「你不是去滅火了？」七巧驚訝極了。

「這種調虎離山之計，老套了。」龍焰冷冷的說。

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掛着那老是氣死人的笑，相反的，他謹慎的神情有如害怕自己的小母獅要被搶走一樣。

他冰冷充滿敵視的目光鎖定青羽，而手中更是緊緊的抓住七巧。

「你弄痛我了。」七巧掙扎的道。

「我不准你走。」她怎麼可以走？怎麼可以離開他？怎麼可以就這樣一定了之？她若走了，他該怎麼辦？

「我……」想爺爺，而且她回去看一下爺爺，會再回來的。

七巧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青羽和龍焰兩人已經開始動手了。

「等一下……」

龍焰一道掌氣沖向青羽，青羽一個輕巧的閃過，同時把七巧拉過去。

「先不要打……」

青羽迅速的從口中吐出一支銀針，本來龍焰可以躲過，只要他肯放開七巧，但是他不肯，所以銀針劃過他的右臉頰，當場留下一條血痕。

「噴火龍，你放手，不然你會變成針座的。」她知道青羽最厲害的，就是把一個人插成仙人掌，她曾經聽一流哥說過。

「我死都不放。」龍焰大聲的說。

「那就不要怪我了。」

青羽一個拉扯，七巧又被拉過去。

「放馬過來。」

龍焰一出手，七巧又被拉過來。

一拉一扯、一來一往之間，七巧覺得自己像是個布娃娃一樣，兩隻手都快被拉斷了。

彷彿再也無法忍受擺脫不了這個固執的男人，青羽施力朝龍焰打了一掌，然後趁他閃躲的時候用力的拉扯著七巧，目的就是要七巧痛叫出聲。

只要這個男人在乎她，絕對會放手，不然他就等著看到愛人斷了手臂。

果然，疼痛令七巧忍不住大叫出聲。

「啊！我的手要斷掉了。」

聽見七巧痛叫，龍焰心頭一驚，生怕真的會扯斷她的手，於是連忙放手。

「啊！不要！」

七巧大叫，卻阻止不了青羽的強烈攻勢。

青羽一見到他鬆手，便乘機用力的朝着龍焰的胸口發射了一記「羽化成真」，青色的羽毛一出，就勢如破竹的往龍焰的方向沖，接着化為一道冰冷的青光。

龍焰本來可以閃過的，但是因為心裏太過擔心會失去七巧，所以失去了判斷力，當場中了這一針。

「啊！」一朵朵紅花在半空中濺落。

「噴火龍！」七巧見到他受傷，急忙的想要衝過去，卻被青羽用力的拉扯，被拉回她的身邊。

「小姐，不要過去。」

「可是他受傷了。」七巧直盯着龍焰。

「不要忘記他是敵人，更是壞人。」

「可是……」

不聽七巧把話說完，青羽迅速的背起七巧，像是火速的弓箭一樣沖向天際。

「噴火龍……」

七巧的呼喚驚醒了受傷的龍焰，見到心愛的七巧要被人帶走，他顧不了身上疼痛刺骨的感覺，連忙急起直追。

「不準走！」

龍焰展開輕功死命的追，緊追在青羽的後面。

青羽本來可以很快的甩掉後面的牛皮糖，可有個人一直在扯她的後腿。

「小姐，你……」

「青羽，我改變主意了，我先不要跟你回去。」

「不可以。」

「為什麼？」

「主人命令我，絕對要把你平安的帶回去交給老太爺，我不可以放棄這個機會。」青羽知道這個山大王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失去這次機會，下次要再救小姐一定更加不容易。

那個男人絕對會用天羅地網把小姐保護得很嚴密，不讓任何人靠近。

「不管、不管，你快放了我，他受傷了——」

「不可以。」青羽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七巧瞪着她美麗卻冰冷的容顏，眼淚突然毫無預警的滾落下來。

青羽感覺到有水滴滴在她的身上，她微側過頭一看，發現七巧在哭，她不自覺的愣了一下。

「小姐？」

「青羽，你不用救我，如果一流哥問起，你就說我是心甘情願要留下來的。」七巧哽咽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