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站住!你若是再往前—步,我就宰了這個丫頭!」陰惻惻的厲聲警告剛落,不知從何處擊出的一把飛刀,已狠狠劃過素梅的右腿,怵目驚心的鮮血眨眼間染紅了她雪白的襦裙。

腳下一軟,素梅右腳下踩着的樹樁,馬上就倒在地下,勒在她頸上的粗繩立刻勒進了她纖細的頸項,但被封住啞穴的她卻連痛都喊不出來,只能鎖緊秀眉,咬牙苦忍。

凌劍看到她光潔的額頭滲出了細細汗珠,一雙本是清澈如水的眼睛中盛滿了痛苦,他立刻就站住了腳,緊握成拳的雙掌青筋暴露。

「凌劍,你還不立刻斬下你右臂的話,那這位姑娘的左腿可免不了要代你受上一刀了,只要她左腳下的木樁一倒,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勒在她脖子上的麻繩,就會要了她這條小命。

「你是要你的右臂,還是要這位姑娘的性命呢?我數三聲,三聲之內,你還不動手的話,我手上的飛刀可就要往這個丫頭身上招呼了。一——」

凌劍冷凝的眼往素梅身上一掃,便立刻轉開,他不忍再看她痛苦的模樣。但就算他調開了眼,素梅顫巍巍的雙腳努力支撐著身體的凄慘模樣,已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霎時,他全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濕透。

「三——」催命的魔音再次響起。

不知何時,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雪亮的長劍,劍身光潔如雪,閃著晶光。

見他揚起手中長劍,兩名黑衣人露在黑巾外的眼都泛起了得意。傳說中,手持奔雷劍的凌劍是如何的了得,原來也只是一個為情所累的傻瓜!

劍光一閃,就像由天劃下的一道閃電,兩人連眨眼都來不及,等到感覺頸中泛起蝕骨涼意,愕然低下頭看去時,才發現一串血跡從脖頸滴落到衣襟上。

他是如何發現藏身樹中的他們的?他們更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何時中了招?一切只發生在剎那間,他們便意識到了死亡的陰影。

其中一名黑衣人傷重墜地,極其痛苦地哀嚎兩聲,便斷了氣;另一名黑衣人見狀,立即泛出惡毒眸光,一揚手,一道幽藍熒光直朝素梅飛去。

凌劍立即凌空躍起,欲把暗器擊落。但去勢勁急的淬毒暗器仍是在凌劍趕到前一刻,擊中了素梅的右肩。

素梅忍不住秀眉一皺。

凌劍趕緊一劍划斷了吊在她頸上的麻繩,在她墜下的同時跟着一躍而起,一把抱住她軟軟的身子。

感覺到自己落進熟悉的溫暖懷抱,素梅漾起一抹溫柔笑意,失去光採的大眼睛中透出安心。

兩人一起往地面落去,剛觸地,凌劍立時就察覺不對勁——腳下泥土鬆軟得很詭異。

若是平時,他自然可以從容應對,但現下,懷中抱了個人的他卻來不及反應,腳下一空,他和她便隨着塌陷的泥土,往黑黝黝的深坑中墜了下去。

緩緩倒下的黑衣人望着兩人墜下的地方,全身抽搐著,眼中卻露出一絲滿足的詭異笑容。

「凌劍,我會在奈何橋上等你的,哈哈——」

砰地一聲,黑衣人終於倒下,一對幾乎凸出來的眼珠卻死不瞑目,蒙在黑巾下的嘴角兀自凝著詭異的笑。

而落下深坑中的凌劍和素梅,下墜之勢極猛,呼呼風聲直灌耳中。

凌劍單手摟住素梅,握著奔雷劍的右手使勁一刺,長劍沒柄插入洞壁中,他的身子一震,下墜的勢道遽然止住。他忙把雙腿撐在洞壁上,身子橫在半空中,素梅則安穩地靠在他胸前。

「你沒事吧?」

素梅微微抬頭看他,本是殷紅的唇此刻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眉間也隱隱透出暗黑色,她虛弱地笑了笑,凄清得像朵即將凋零的春花。

「我沒事。」一句話講完,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傷口是不是很疼?」緊緊摟着她,凌劍關切地詢問。

「不,一點也不疼,本來腿上的傷口是很疼的,但在肩上也被傷了后,反倒一點也不疼了。」素梅半真半假地打趣,只為了安慰他。「不如,你把我放下吧!憑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平安地脫險離去的對不對?」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凌劍想也不想就答道:「不對。你是因我才會遇險的,若我拋下你獨自逃生,那與卑鄙小人有何分別?別再胡思亂想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決沒有第三條路。」

淚水從素梅眼中滾滾而下,心中的感動已無法用言語形容。也許,真正能看清一個人的時刻,只有在生死關頭,經得起生死考驗的感情,也才是真正的愛情。

他願意與她同生共死,她還能要求什麼?這一生,已足夠了。

凌劍往下看去,這一眼立時就讓他的心涼了半截。他深深吸了口氣,緊緊閉上眼——看來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在劫難逃了。

這裏顯然是敵人針對他而精心佈下的阻阱,十幾丈高的深坑,坑底插滿了尖利竹籤,每支竹籤上都隱隱閃著幽藍光芒,明顯塗滿了劇毒,更可怕的是,一支支竹籤間的空隙爬滿了色彩斑斕的毒蛇,這些蛇吞吐著分叉的蛇信,瞪着暗綠色的陰森小眼,昂着頭,把懸在空中的兩人當作即將人腹的晚餐。

也許,這次他的運氣真的走到了盡頭,除非他能狠心拋下她,一個人逃出去,否則,他只能等到力氣耗盡的那一刻,與她一起成為坑底那些毒蛇的大餐。

「下面是什麼?你看見了什麼?」察覺他的臉色微變,素梅心慌地問他。

略一思索,他撿了些她能接受的說:「沒什麼,不過這洞真的很深,要是掉下去,我看咱們非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死就死吧,我早已不在乎了。」虛弱地笑笑,素梅眉間的黯黑更濃了,並雙唇泛青、渾身顫慄、時冷時熱。「可惜,我再也無法去拜祭娘親了,不知道清明、重陽時,爹爹是否會記得去拜祭娘親?」

娘親?凌劍揚眉,詫異地看她。「你記起了從前的事?」

點點頭,素梅輕道:「是,那次跳入西湖,被湖水一激,我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那你為何一直都不肯告訴我?」

「因為我知道你希望我記起從前的事,是想向我打聽胭脂姑娘的消息,你想把她帶回傷心林。可是我知道她是寧願死也不想回去,所以我情願你以為我什麼也沒有想起來。更何況我真的不知道胭脂姑娘在哪兒。」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神志愈加恍惚。

凌劍心中也不知是恨是怒,只覺得胸中就像有團火在燒,冷冷地,他問:「那你現在為何又肯說出來了?」

素梅幽幽一笑。「現在都快要死了,就算你知道了胭脂姑娘身在何處,又能如何呢?」沒有說出口的是——她希望臨死前,他能記住她的名字,不再當她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而是把「阮素梅」這三個字深深鏤刻在他的心底。

凌劍大怒道:「你以為我非要把胭脂帶返傷心林是為了什麼,為了我自己?你知不知道她身上中了慢性劇毒,若是得不到林主的解藥,三個月後,她就會死,而且死得慘不忍睹!」

素梅愣住,源源不絕的愧悔頓時湧入心間。她誤會了他,也許還害慘了胭脂。捂住嘴,晶瑩的淚珠開始在她眼中聚積,卻盤旋著不敢落下。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如果因此害了胭脂姑娘,就算我死一百次、一千次,也無法洗清我的罪孽。」素梅哽咽著對他訴說無盡的悔恨與歉疚。

眼見她如此內疚,凌劍的滿腔怒火緩緩散去,只剩下濃濃憐惜。「算了,反正咱們也自身難保,說不定馬上就會死在這兒,哪還顧得了別人?」

素梅伏在他胸前,凝著淚珠,粲然笑問:「你真的不怪我了?」

凌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就不再怪你,如何?」

素梅蒼白的素顏霎時飛起一點嫣紅,薄薄的紅暈襯著蒼白的容顏,反有一股凄美的絕艷。

她輕垂螓首,把羞紅的臉頰藏人凌劍懷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低道:「我姓阮……」

「那小姐的芳名呢?」凌劍笑着追問。

「素梅。」細如蚊蚋的嬌柔嗓音從凌劍胸前傳出,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幾乎聽不到這兩個字。

但他故意又皺眉大聲問道:「啊,什麼?我聽不清。」

「素梅,素凈的素,梅花的梅,我是臘月間生的,那時正是梅花怒放、白雪紛飛的時節,所以娘親為我取名素梅。」她略略提高些音量解釋道:「我還有個表姐,名喚絳雪,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家中長輩都打趣我們不像表姐妹,倒像是嫡親的雙生姐妹呢……」說到這裏,不但凌劍,就連她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她怎麼從來沒想到,也許十幾年前絳雪根本沒死,她只是失了蹤,恰巧被傷心林的人救去了。

否則,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因為她們的母親是雙生姐妹,有着相同的相貌,所以她和絳雪才會如此相像。

「絳雪?你的表姐?她現在人在何處?」凌劍愕然追問。

素梅嘆了口氣,應道:「絳雪一家在十數年前遭遇不幸,小姨和姨父雙雙蒙難,絳雪卻就此失了蹤。家裏人接連尋了十多天,始終沒有她的蹤跡,只找到一件染滿鮮血的衣裳,所以大家都一心認定絳雪一定是凶多吉少,時日一久,也就更加肯定她是有死無生了。」說完,她黯然垂首,泫然欲泣。

凌劍暗暗思索。如此看來,胭脂真的很有可能是素梅失蹤的表姐——絳雪。很早以前,他就聽娘提起過是在杭州發現無家可歸的胭脂,見她可憐才把她帶回傷心林,授她武技,訓練她成為傷心林的殺手。

「絳雪出事的時候是多大年紀?」

素梅皺眉思索,搜尋着遙遠的記憶。「絳雪只比我大幾天而已,嗯……我記得那時是六歲。怎麼?」

凌劍閉上眼,深吸口氣才緩緩道:「那就沒錯了,胭脂就是絳雪。」

「如果娘親還在世的話,曉得絳雪還活着,一定很開心。」素梅把右頰貼在凌劍胸口,傾聽着他強穩的心跳,夢囈般輕訴:「我好睏啊,我想睡會兒。」

他的心跳是否具有催眠的魔力?她怎麼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像是吊了鉛錘似的直往下掉。

凌劍摟着她肩膀的左手使力搖晃,急道:「素梅,你別睡,和我說話。」他不停逗着她說話,就怕她毒性發作,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頭一次,他怨恨起自己,為何那麼自大,認為沒人能對他下得了毒,身邊從來不帶解毒的丹藥,否則傷心林的解毒藥一向靈驗,又怎會像現下這般束手束腳,苦無良策?如果此刻他們不是狼狽地處於這種不上不下的境地,他也可為她運功驅毒再配以針灸、藥石,以完全祛除她體內的毒性,可是現下,一切都是空談。

再轉念一想,像現在這樣橫懸半空,就算他的功力再深厚,也終有油盡燈枯的一刻。此時,他已感到雙腿和握劍的右手,愈來愈酸麻難忍,就像被千萬隻螞蟻鑽人血肉中狠狠噬咬般。也許再一時半刻后,他倆都難逃摔落坑底、被蛇群果腹的厄運,那麼有否中毒也已不重要了……

素梅略微仰起臉,嬌柔一笑,迷濛的眼波掃向他,「嗯?說話?凌劍,你要跟人家說什麼?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什麼遊戲?」她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倦,微弱得幾不可聞,似乎隨時都會睡去。

」問答遊戲,我問問題,你來回答,上蒼作證,不許撒謊騙人。」

她把俏臉埋人他的懷中,輕笑,「哪有這麼霸道兼無賴的遊戲?只許你問問題,要人家回答,還不許撒謊騙人。」

想想有理,凌劍笑道:「那這樣吧,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再問我三個問題,誰也不許撒謊,這可公平了?」

素梅咳嗽一聲,笑答:「勉強算公道,那好吧,你先問。」

凌劍不假思索地脫口問道:「你,可有婆家?」

素梅的笑容漸漸斂去,淡淡應道:「當然有,我未出娘胎就已有了婆家,我的未來夫婿是杭州首富駱玉成的獨子——駱子言。兩年前我及笑時本就該嫁人駱家,但不知為何,駱子宮卻一再延後婚期,害得我二娘生怕駱家不肯要我這個媳婦。直到三個月前,駱家來府中下聘,擇了吉日,定下婚期,二娘才放下心事。所以我在婚前三天,上白雲庵去祈福齋戒,因此才遇上了胭脂姑娘。」

這麼一大篇話講下來,素梅虛弱地伏在凌劍身上直喘氣,明明是寒冬臘月時節,她額上卻佈滿了細細的汗珠。

聽到素梅從小就定了親,凌劍心裏極不舒服,煩躁的情緒不斷湧上心頭,只能藉著詢問來轉移注意。「那你和胭脂是如何相識的?」

「那天我剛到白雲庵,便在竹林里看到胭脂姑娘正與人拚鬥,胭脂姑娘受了傷,我想去幫她,但她不肯,還想殺我……」聽至此,凌劍心一驚。

素梅微微一笑,續道:「但我知道她的心地是很善良的,她畢竟還是沒有濫殺無辜。後來,白雲庵里來了一夥強盜,他們殺了我的家僕、婢女,還想擄走我,好勒索駱子言,幸好胭脂姑娘及時出現,殺了幾個強盜,又把強盜頭子打下山崖,但我卻也因此而被強盜頭子拖着摔了下去,胭脂姑娘拉住我,可惜她的肩膀受了傷,所以我就掉下了山崖。」

凌劍沉默不語,只覺無限欷獻。

命運真是神奇!分開十幾年的表姐妹居然在如此情形下相逢!畢竟是血濃於水,即使相逢不相識,仍是願意對對方伸出援手。

「你還可以問一個問題,快問,阿,你再不問我可要睡了。」素梅輕拍凌劍的胸膛,低聲催促。

凌劍回過神來,脫口間出在心中纏繞了千百遍的問題。

「那一夜,你可後悔?」

話一脫口,他就後悔了,但當他看見素梅害羞得恨不得將頭緊埋在他胸前時,卻又慶幸自己問出了口。她本是慘白的素顏因羞怯而染上了薄薄紅暈,像是塗了胭脂,煞是動人。

她輕捶他堅硬如鐵的胸膛,咬着唇怨道:「你怎麼可以問這種問題?無賴!」

凌劍大聲喊冤:「這種男女間的房事再正經不過,怎會不能問?」

他湊近她耳邊,呢喃:「若是天下男子都像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可就沒有你我了。更何況就連至聖先師孔老夫子都教訓咱們:食色性也!孔老夫子的話可不能不聽,哈哈…」

他朗聲大笑,熱辣辣的吐息吹拂在素梅小巧的耳垂上、頸項邊,在她寒徹百骸的心間撩起了一團火,漸漸蔓延開來,一路燒遍她全身。

小小聲的,她嗔道:「狡辯!」

「不管怎樣,按照遊戲規則,我問了,你就該作答才是,不準耍賴,你可別忘了方才說過要上蒼作證呢。」他笑得二臉奸詐,晶亮的眸子閃著算計的精光。

「我不管,你的問題太不正經,我不想回答!』』她昂起頭,一副絕不屈服的模樣。

凌劍笑了。「好,你不答也可以,不過按照遊戲規則,耍賴不答的人是要受罰的。」

素梅驚叫:「你方才可沒有那麼多遊戲規則的,明明耍賴的人是你!」

凌劍挑眉,一本正經地回答:「哦,這個問答遊戲本來就是如此規定的,我以為你曉得,所以就沒說。要知道這個遊戲可是風靡全國,婦孺皆知,怎麼你竟不曉得?」

「我從來不出家門,不曉得有什麼稀奇?好吧,願賭服輸,說吧,要罰什麼?」素梅認分地說。

凌劍邪肆地笑起來。「你放心,處罰很輕的。如果你不願答題,就罰親個嘴兒,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口巴。」他大方地說着,一副任君選擇的大度模樣。

素梅皺起眉,昏沉沉的心中恍惚覺得,凌劍似乎挖好了陷阱等她跳,無論怎麼選,好像都是她吃虧啊。

可憐兮兮地,她哀求:「能不能……」

話猶未已,凌劍已決然道:「不能!」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素梅噘起嘴,委屈至極。「好嘛,我答就是了。」說到這裏,聲音輕如雪花飄落般輕盈。「那一夜,我不悔。」

凌劍聽到了她的回答,感動在瞬間盈滿胸臆。那六個字將是他今生最美的回憶,有了這個答案,他已覺此生無憾。

素梅仰起臉,看着他,晶瑩的眼中閃爍著美麗的光采。

「好了,你的問題我已經都答了,現下是不是該我問你了?」

「好,你問!」他倏地又湊近她耳邊,暖昧地呵著氣問:「你是不是也想問我,那一夜,我悔不悔?」

素梅剛回復平靜的嬌顏,霎時又緋紅似晚霞。

「才不是呢!你胡說!」她又羞又氣。

「真的不想知道?」凌劍挑眉問道。

「不想!不想!一絲絲也不想!」素梅決然應道。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啦,我本來還想告訴你這問題的答案呢。」凌劍無所謂地邪邪笑道。

素梅咬着唇,伏在他懷裏狠狠瞪着他,卻毫無辦法應付。平日裏的他雖狂浪不羈,可是總沒有此時的邪魅誘人,把她激得又羞又氣。

她嘆口氣,幽幽道:「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的心裏除了胭脂姑娘外,有沒有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凌劍愣住了,怎麼也想不到在她心裏,最在乎的居然是這個。

「也許這個問題很傻,我們都命在旦夕了,這件事還有什麼要緊?所以,若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你能不能騙我一次?說你是真心喜歡過我的,那麼,我死也無憾了。」

她晶亮的眼睛鎖在他的臉上,一顆心緊緊扯成一團。

凌劍靜默著,視而不見她的期盼與緊張,只平靜若水地回視着她。

素梅在他幽黑的眸中什麼也尋不到,尋不到他喜歡過她的線索,也尋不到她曾在他心裏停留的證據……

她的心在他的眸光中緩緩死去,曾在心中熾熱燃燒的火焰頓時熄滅無痕,這一刻,她清楚地聽見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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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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