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低着頭走在回家的路上，左小夜既沮喪又混亂。雖然一個是虛有其表的花花公子、一個是已經有女朋友的男人，但她本來被兩名帥哥同時追求的「榮景」，現在全都化成了泡泡。

其實更令她難過的是，她喜歡上了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

沒想到自己的初戀竟會這麼悲慘。沒錯，她是愛上上官誠了。而且還把整個情況弄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在她已經沒臉再去「真愛」，陳凱也不會再追求她，上官誠更不可能再理她了，她根本就是……人財兩失嘛！

嗚～～好想哭。

「這麼晚才回來，妳上哪兒去了？」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

「嗯？！」她猛地抬眼。「是－－你？！」

只見上官誠斜靠在左家門邊的牆上，雙臂環胸，低眉望着她。

噢天！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帥的男人？！左小夜按住胸口，覺得心跳幾乎要停止。

即便是在夜色下，他深刻的輪廓、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線，依然如此迷人。事實上，在月色下，他的魅力更甚於白天。

而她竟然吻過這樣英俊的男人？！天哪！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有誰？」他的唇，勾起一個邪邪的弧度。

這小妮子，他終於等到她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花費這麼大的心思和精神，但與她相處的每一段時光，都令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愉悅。讓她成為他的女人，應該也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確定她對他的感情。

「你……我……」她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她開始辯解。

他該不是來尋仇的吧？男人被強吻也會想要報復的嗎？望向燈火通明的屋裏，她有點怕怕，這裏離她家門口才幾步的距離，他應該不敢對她怎樣吧？可是說真的，她卻有點希望他能對她「怎麼樣」……噢，做人真的好矛盾！

「不是故意的？」他瞇起眼，上前一步。「妳要不要把這話解釋清楚？」

「你不是……來報仇的嗎？」她後退，開始語無倫次。「我的意思是，早上……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所以……」

「報仇？」他將她逼近牆角。

「我……我家人都在裏面喔……」她警告。

「我知道。」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

「那……」她動也不敢動一下。「你想……怎麼樣？」

頭一回看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覺得有趣。平日，她的氣焰比誰都要囂張，沒想到在做錯事之後，竟是這副模樣，看來，他是得乘機好好教訓她了。「我當然是想報仇。」他笑。

她倒抽一口氣。

「不過，究竟該用什麼方法，我還在研究。對妳這種人，實在很難決定採取什麼樣的方法比較好……」望着她慌亂的模樣，他不由得勾起唇角。「首先我想知道，當妳做出那樣驚人的舉動時，妳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他當然知道她喜歡他，畢竟很少有女人不受他吸引，但她究竟喜歡他到什麼程度？這是他亟欲得知的。

「什麼叫『我這種人』？我……我當時是因為……太生氣了！」她反駁。「誰要你說我是小狗，還緊抓住我不放，所以我不得不反擊啊！」

「哦？」他好笑地問道：「所以說，妳生氣到要反擊的時候，就是去親吻一個男人？那我真忍不住要擔心，妳喜歡一個男人時會怎麼做？」

「我－－才不是這樣！」她紅了臉，揮開他的手。「夠了！想怎麼報仇隨你，我認了！」她早該知道，強吻一個帥哥，是要付出代價的。

「想怎麼報仇隨我？」他瞇起眼。

「少啰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把心一橫，豁出去了。大不了被毒打一頓，不然他還能拿她怎麼樣。

「好，既然是妳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裏，毫不猶豫地吻住她。

「唔？！」她瞪大雙眼。

他－－吻她？！毫無意外地，她根本不想反抗。天！這和她主動吻他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如果這才是真正的吻的話，那麼她對他所做的，根本算不上吻。

迷人的青草香漫入她的鼻間，她幾乎沉醉。他灼人的體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燒灼着她的身軀。她怎麼也想不到，長這麼大，從未交過男朋友的她，竟會被一個俊美得令人暈眩的男人擁在懷裏親吻。

這是作夢嗎？

噢！如果是夢，請別讓她醒來吧！

「小夜？是妳在外面嗎？」屋內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魔咒，交纏在一起的兩個人，猛地分開。

她立刻本能地伸出手，「啪」一聲，給了他一耳光。而首先被嚇住的，卻是她自己。「我、我……」握住自己疼得發紅的掌心，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臉。「是你自己先吻我，我才會……上官誠！你不能怪我，這都是你的錯！」她既羞又惱。

事實是，在左爸爸在屋裏問話之前，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裏，直到他結束這個吻。

她竟然讓他吻她！

「這算是我吻妳的懲罰嗎？」他舔了舔唇。「妳不是說讓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而且我認為，妳也喜歡這個吻，這點妳該不會想否認吧？」

轟！她整個人從頭紅到腳，胸口血液沸騰。「我是喜歡又怎麼樣？那並不表示你可以這麼做！就算我喜歡你好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天哪，所謂言多必失，在今天活生生得到見證！

他的黑眸亮起。「妳喜歡我？」沒想到這一巴掌，竟然讓她說出真心話。這一掌挨得是值得了。

左小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死自己的口無遮攔了。她怎麼會當着他的面說出喜歡他？為什麼她偏偏會愛上一個有對象的男人，而且還當着他的面對他告白？

啊～～丟臉死了！越想她就越覺得傷心，她也不過是希望找個戀愛對象而已啊，對別人來說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在她身上就會變得這麼困難？

不由自主地，她的淚水撲簌簌落下。

「小夜－－」他的胃瞬間揪緊。

「你走－－」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推開他。「『真愛』我不會去了，你把欠我的錢還給我！」

「這怎麼行。」他搖頭，既好氣又好笑。這時候還能想到錢的，也只有她左小夜了。

「不行……哼！不還就算了……」她抽噎著。「我早知道你不可能把錢還我的，只不過問問罷了。奸商，奸可以走了，以後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奸商？現在他又變成奸商了？他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要我走可以，不過我卻想每天看見妳。這個問題，妳說該如何解決？」

她傻眼。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現在這舉動，又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在幹什麼？我……不懂……」其實她是沒膽子多想。

「不懂？」他撫上她的頰。「小夜，妳在說喜歡我的同時，怎麼會沒想過問我是不是也喜歡妳？妳對自己就這麼沒自信嗎？」

啪吱！

她就像被雷劈中，再不就是像中了樂透。

「你……」她的雙眸閃著不可思議的光芒。「你是說……」

「沒錯，我喜歡妳。」他望着她。

咚！

她又落下一滴眼淚。再一秒，她的淚水就像扭開的水龍頭似的，咚咚咚咚咚落在地面。

「怎麼又哭了。」他皺眉。「妳不喜歡我喜歡妳嗎？」

這和他所預期的反應完全不同。他還以為，以她的個性，應該會高興得撲向他才是，但她卻－－哭了？他應該沒說錯什麼吧？

「你騙我……嗚……你怎麼可能……嗚……喜歡我……哇～～」她大哭起來。

上官誠喜歡她。

她還以為自己會高興得跳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淚就是要從眼睛裏湧出來。她這輩子從沒這樣哭過，都是因為他，她成了個愛哭鬼了。

上官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他也會有這一天。明明是向人告白，卻得面對這樣的情況。

唉，誰要他愛上了這樣一個特別的女人。

「別哭了。」他低下頭，輕拭她頰上的淚。「很不幸，我是真的喜歡上妳了。雖然妳並不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脾氣也不好、缺點十個指頭都數不完……」

「等一下。」她後退，停止哭泣。「你到底是……嗚……喜歡我還是討厭我？什麼叫『很不幸』？你剛剛那樣是在稱讚我嗎？」

「我如果下實話實說，妳會相信嗎？」他笑望她。「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喜歡上妳，妳覺得這是幸還是不幸？」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如果我是你，確實會覺得有點……無奈。」她垂下限睫，不敢迎視他逼人的目光。

所謂暗爽到內傷，形容的應該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吧？

「這是我喜歡妳的原因之一－－坦白。」他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嘩～～左小夜覺得自己就像只被燙熟的蝦子一樣，又熱又紅。不行！她一定得先把話說清楚才行！她用力推開他。「等等！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發現的。」他不耐煩地回答。

竟然會有女人在接吻時把他推開？這讓他的自尊嚴重受挫。但他知道，如果不回答她的問題，她肯定沒完沒了。

「不久？」她忍不住好奇。「那是多久？」

他聳聳肩。「應該是……在妳主動吻我的那一刻吧。」

「哪有人這樣的！」她立刻抗議。「那如果我沒吻你呢？你就不會發現自己喜歡我嗎？」所以還是她先喜歡上他的嘛，這太不公平了！這種條件好又自大的男人，怎麼可以讓他佔上風？

「可以了。」他摟住她的腰，沒想到自己真是喜歡上了個天才寶貝。現在應該不是爭執的時候吧？「我覺得我們不需要再為這些無謂的事爭論下去。」

「等等！」她推着他的胸膛。「那你的女朋友呢？」她左小夜名字中雖然有個小字，但她可是堅決不做小的。

「女朋友？」想起自己的確曾對她說過這件事，他泛起笑意。看來，她確實是很在意他了。「妳是說我那個出國兩年，已經幾乎沒聯絡的女朋友？」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出國兩年？」她張大嘴。「幾乎沒聯絡？那樣也算是女朋友嗎？你不是說你有女朋友的嗎？」

「我是說過。」他聳肩。

「你－－所以你根本從一開始就在唬嚨我，對吧？」她握拳。「這根本就是惡意欺騙！上官誠，你這個人心機真的很重！」

「那不叫心機，只是權宜之計。」他不同意。「當時是為了避免與顧客有過多私人的關係才那麼說的，況且，我的情況也確實是如此。」

「哈！」她插起腰。「那你幹麼告訴我？現在就用不着避嫌了嗎？」

「對妳，」他語帶深意地道。「是不用。」

她的雙頰迅速脹紅，眼神瞥向牆角。「誰知道你們有沒有真的分手？雖然兩年『幾乎』沒聯絡，要聯絡起來還不是很容易？」

他笑。「我們可以算是分手了。」男女交往，本來就會有種默契，感情淡了，是很容易明白的事。

「什麼叫『可以算是』？」她追根究柢。「分手就分手，當然是要分得乾乾淨淨的啊，要不然我們交往到一半，她突然出現該怎麼辦？」

「嗯！妳考慮得很對。」他微笑。聽她說的話，分明已經將自己視為他的現任女友，這令他極為滿意。「我明天就打電話和她『正式』分手。這樣妳可以放心了嗎？」

「隨便你。」她裝作不在乎的模樣，其實她根本就想舉起雙手大聲歡呼。「你想怎麼樣都不干我的事。」

「不幹妳的事？」他瞇起眼。「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妳如果不答應當我女友，我想我也不必要為了妳打什麼『正式分手』的電話了。」

「你敢！」她反應激烈。

他忍不住暗笑。「那麼妳要我怎麼辦呢？」

「怎麼辦？這還要我教你嗎？」她氣極。「想追我，當然要先釐清你跟你那些女人的關係！而且我左小夜可不是隨便讓人追求的。我給你和陳凱同樣的條件，要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否則免談！」

當然，她是絕不會告訴他，陳凱就是聽了這點臨陣退縮的。

「陳凱？」他眉心一皺。「妳還跟他在一起？」

看見他的不悅，她不禁有些得意。「我沒有跟誰『在一起』，只不過他想追求我罷了。」

被兩個男人爭相追求，真的是很－－爽。

「我可以答應妳的要求，但同樣的，我也要求妳除了我之外，不能再和其它男人交往。」

他從未將感情當作兒戲。但婚姻這個問題，他卻從未想過，直到她提出的那一刻。

但令他訝異的是，以前覺得遙遠的問題，被她這麼一問，好象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這讓他不禁要想，或許娶她也不是件壞事。

「好，成交！」她忍不住微笑。

她喜歡看見他為她嫉妒的模樣。直到剛才，她都還覺得眼前這一切太不真實，但看見他眼底的灼熱和妒火后，她樂得想飛。

「這麼說來，我們是合作愉快了？」他滿意地點頭，勾起她的下巴。「我不得不提醒妳，妳知道自己這樣笑很美嗎？」

「你……少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臉紅至耳根。「我的笑容你早就批評過了，現在說這種話，誰會相信！」

雖然如此，她還是覺得心花怒放。

「那可不一樣。如果以後妳在對人微笑時，也像剛才那樣想着我，這樣笑容就會自然、柔美多了。」他的唇線上揚。

「誰想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就是自以為是！」她甩開他的手。說到底，他還是在稱讚他自己嘛。

這人，不但像有讀心術，而且老愛乘機損她！

「是嗎？我以為我是充滿自信才對。更何況，要妳不想我這樣條件優秀的男友，也是太難了……」他給她一個微笑。

逗弄她的感覺真的很愉快。他想，他是選對人了。

「你－－」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自信到變成自大的男人，她還能說什麼？

「算了，沒空理你，我要進去了。」確實是很晚了。但其實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可她要再不進家門，恐怕她那愛女心切的爸爸會殺出門外，到時情況就變複雜了。她拿出鑰匙開門，很慢、很慢地開。

「需要我幫忙嗎？」他眼底藏着笑意。

「不必了！」這人看見她要進家門，難道他都不做些、說些什麼嗎？要當人家男友是這樣的嗎？

「等等！」他喚。

「什麼？」她欣喜地回頭。

「忘了提醒妳，雖然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了『變化』，但妳在『真愛』的課程還是要繼續。」他環起雙臂，面帶微笑。

「啊？」他叫住她就只為了說這個啊？「可是－－」可是，她已經找到愛情了啊？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他打斷她的話。「在第一階段就達成目標，那是妳運氣好。身為妳的愛情設計師，我有責任教導妳完整的課程，以便妳維護得來不易的愛情。當然身為妳的男友，我總不希望自己的女友帶不出門吧？」

「上官誠！」她氣極。

「彆氣。」他走上前，在她頰上印下一吻。「相信我，這個決定對妳絕對是好的。」

「哼！」頓時，她火氣消了大半，只因他一個輕吻。

「進去吧。」他揮揮手。「睡個好覺。記得，要夢見我。」

「作你的白日夢吧！」她拉開家門，走進去，再「砰！」的一聲關上。

她確信，她今晚絕對不會夢到他，因為－－

她根本高興得睡不着！

現在，她可是有男友的人了。

而且是很帥、很有才幹的男友。

真是賺翻了！帶着黑眼圈，左小夜坐在餐桌前微笑。雖然一夜沒睡，可是她的心情卻從來沒這麼好過。

「咳！咳！」左父從餐桌前走過去。

「爸，你感冒了嗎？」左小夜關心地問。「爸，你不吃早餐嗎？」

左父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客廳。

一秒之後，左孝弟迂迴繞過姊姊，坐在桌前。不過該說的話，他還是沒少說。「老姊，妳很遲鈍耶！」說完，他立刻採取防禦姿勢。

「發生什麼事了？爸不高興跟我有關嗎？」她一臉茫然。

嗯？沒攻擊？左孝弟狐疑。難道談戀愛真會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大？要是平常，老姊早飛拳過來了。「老姊，簡單地說，爸昨晚看見妳和那個男人了。而且他很不高興妳沒先跟他報備，還有，老爸說那男的不懂禮數，到門口也不進來和家長打招呼。」

「爸看見了？！」左小夜驚呼。那上官誠吻她，爸也看見了嗎？完了！

「誰要妳半夜三更那麼吵，是人都會打開窗戶看啊。」左孝弟聳肩。

「那怎麼辦？」她開始緊張。

左孝弟攤攤手。「這就不是我的問題了。不過，老姊妳能交到男朋友，還是長成那樣的，實在是讓我感到意外。目前看起來，應該對妳是件好事吧，至少妳剛剛就沒打我，而且，進餐廳之前，我看到妳笑得還像個人樣，比起之前，確實是好很多了。」

「左孝弟！你找死啊！」她一顆水煮蛋丟過去。

「啪！」正中左孝弟的頭。

「厚！」左孝弟站起。「不管了啦！好心沒好報，隨便妳怎樣了啦！」撂下話，他帶着早餐，迂迴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