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茶。」關宇朝淡淡地吩咐著。

炎華咬牙,捧起放在桌上的青花瓷壺,咕嚕嚕地倒了一杯茶,重重地放在關宇朝面前。「拿去!」

看着杯中的水有一半都被桌子喝去了,關宇朝搖頭。「重倒。」

炎華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松,好不容易壓下怒火,哼地拿起茶杯準備重新倒一杯茶。

「這次,要是又灑出來,就麻煩你舔乾淨。」

「關宇朝你別欺人太甚!」炎華一雙綠眼瞪得有如熒火。

「怎麼,答應我要乖乖做奴才的人,有嘴反抗主子說的話嗎?」

被他反將一軍,炎華啞口無言,可惡,只要自己有這「把柄」在他手中一天,自己在他面前就永遠抬不起頭。枉費自己昨天死撐活撐,沒被那兩條蛇玩死,卻被這傢伙給吃得死死。

想起昨夜教人悔恨的一幕,到現在炎華還是胸中憤慨不平。為什麼這人佔盡天下優勢,能呼風喚雨卻連她這小小殺手也不放過,將人逼得走投無路,就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死?活?你自己決定。」話說得好聽,明知師父他們會為了自己前來遼南,自己怎能在連累他們后,還選擇一死了之。

強忍着不甘心的淚水,不顧在他面前示弱,吞下所有自尊與苦水,炎華接受了他開出的條件,那就是——留在他的王爺府,做他的奴才,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可以反抗。對炎華而言,這真是比殺了她更叫她難過。

事已至此,識時務者為俊傑,何不順勢和王爺虛與委蛇,假裝不忤逆他,見風轉舵就是了……如果此刻四郎哥在這兒,謀略家的他一定會這麼告誡自己。但人的天性是不會改變的,一見到關宇朝意氣風發、無所不能,英氣昂揚的臉,自己就是不想認輸,不願屈從在他的權威底下。

炎華自己也知道一個堂堂大王爺和自己這樣的小殺手,權勢、力量根本沒得比。

如果關宇朝是個昏庸的草包,她或許還能吞下這口氣,不齒和一個笨蛋計較輸贏,任由他擺譜裝架子。但是……但是!

為什麼自己非得替他那過度膨脹的自尊自大,添加肥料助長聲勢不可!

「一杯茶要倒多久?」

為什麼她不向白蝴蝶學學下藥的技術,這樣就可以在他的茶杯中放些無色無香的毒藥,毒死他!再次倒了杯茶,輕輕地放在他面前,外帶附送自己殺人的目光,詛咒他喝茶被燙死。「請用,主子!」

關宇朝不慌不忙地朝茶吹了吹氣,還聞了一下茶香,然後悠哉地呷了口細細的品嘗后,滿意地笑着。「念在你做奴才還不久,泡出這種程度的茶,還算差強人意,但還需要多加鍛練。」

炎華氣得柳眉倒豎,懷疑自己還沒等到師父來解救,就被這傢伙給氣死了。

相對於她,關宇朝的心情好極了。

俊臉上笑意始終沒有消失,還益發盎然、加深。一般而言,殺手都被人形容為「冷麵無情」,但是,這小妮子臉上表情變化之多,除了用「目不暇給」來形容,他實在想不出更恰當的言語。稍微以言語戲弄,她的反應馬上就從臉上和身子的動作看出,讓人忍不住更想逗弄一下。

整個早上他就這樣反覆地刁難、測試她的底線,到底為了「同伴」她還能忍受多久的氣而不爆發。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快到界線了,那張可愛的小臉要是繼續氣嘟嘟下去,恐怕會從那紅火的頭髮頂端開始冒煙燒起來,想必會成為相當可觀的景象。

優雅的放下喝光的茶杯,關宇朝想想也差不多該滅滅她的怒火了,他可不想見一個氣瘋的小殺手躺在地上。「把碗盤收下去吧,今早你就幫忙廚房那兒的工作,直到我另有吩咐為止。」

一瞬間她露出殺人的眼神,但接着垂下睫毛,明顯壓抑著憤怒地說:「是,主子。」

真是一隻反抗心旺盛的小貓。目前雖然不算全部拔掉她身上的爪子,但至少在她的頸子上已經繫上屬於自己的鈴鐺了。不論她內心有多不服,這一時片刻可全然控制在自己掌心中。

他等不及要看到她全面臣服於自己的時刻,一片片拆下蝴蝶翅膀的過程固然令人興奮,但他要的不是毀滅她,而是保有她的美麗——佔有她!

捧著臟碗臟盤,一走進廚房,所有的人都當她是怪物一樣躲得遠遠的。想必自己是個兇惡殺手的名聲,已經不宣而揚。炎華也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靜靜地走到水槽邊,把碗放下。「喂!」

所有的人都嚇一跳,倒退半步。她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四下環顧。「這裏誰是頭兒呀?」

大家一齊轉頭看向一名坐在巨大鍋爐前方,正搬材弄火的老人家。

「喂,老頭!」炎華雙手插著腰,放聲大吼:「有活兒要給我做,就快說。」

老人家慢條斯理的轉回頭,把炎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就是主子說的,新來的奴才嗎?」

「少廢話,要我做什麼!」誰是新來的奴才,根本是被強押來的!

「小丫頭,你火氣太大了,人生沒那麼多無聊事好生氣的,學學老人家我平心靜氣的過日子,不是挺好的?」老人家挺直身子伸展腰骨,摸摸鬍鬚笑着說:「不過,看你兩手都掛着鐵鏈,也挺難過的。你是做了啥事被處罰要掛鐵鏈呀?」

炎華哼了一聲。「沒什麼,不過是想借姓關的人頭換點金子,運氣差,被他捉到而已。」

「哎呀呀,這可是不得了的罪過。咱們主子的人頭還是待在他身上好看些,摘下來就不怎麼俊俏了。」又彷彿見了什麼新奇玩意似的。他重新打量着她。「瞧你年紀輕輕,生得又漂亮……嗯,模樣和咱們中原人有些不大同就是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火紅的頭髮,碰了好像就會被燙到似的……但,為何會做這種殺人的買賣呢?」

「老頭子,□NB462□哩□NB462□唆的,煩不煩!讓我幹活兒,別廢話了。」

「我不叫老頭子,既然你新來,我就好心地告訴你,我叫柴奴。這廚房差事歸我管,既然來到這裏幹活兒,就聽我一句勸,把火氣放下,我可不想見到廚房被一個暴躁的丫頭給燒了。」老人家親切笑着,低下身在櫥櫃中摸東摸西,好不容易摸出一盤鮮嫩欲滴的果子。「來、來,吃點葡萄降降火,再幹活兒。」

怪老頭。炎華見到他慈眉善目的笑容,一肚子火也莫名地散去,她真正憤怒的對像又不在這兒,和一名老頭子較量也不合自己胃口。就這樣,她被柴奴的懷柔政策收買,吃完了果子,一邊幫柴奴洗滌碗盤,一邊聽他東扯西聊,意外中得知許多關宇朝與王府內的事情。

柴奴自關宇朝少年時候就跟着他做事了,從京城到關外領軍,到這個遼南就任節度使。關於關宇朝的大小事物,柴奴是無所不知、如數家珍。包括他如何從放蕩的紈□ND031□子弟,成為戰功輝煌的大將軍及此刻勤政愛民的節度使。對待部下向來賞罰分明,該賞賜時毫不吝嗇,要責罰時鐵腕分明,絕不會包庇任何一方。

可別誤會炎華對關宇朝有任何好奇心,不過是柴奴太□NB462□唆了,而自己又沒有辦法叫他不要說,結果他就連炎華不想知道的事都一併說了出來。

「王爺其實是相當寂寞的。」

連這種閑話都不放過。炎華翻翻白眼,不服地說:「那種人有什麼好寂寞的,吃香喝辣,想要什麼女人都會送上門,我看呀,你們這兒的小後宮可比美皇帝才對吧。」

「沒這種事。」柴奴笑着搖搖頭,揉着麵糰的雙手沒停過。「自從夫人過世后,王爺所過的日子和其他王公貴族比起來,可說是清心寡欲。當然,偶爾還是會玩玩,但那都不過是逢場作戲,到目前為止,王爺還未再娶后室,就是最好的證明。」

「哼,像他那種人還會為妻子守貞嗎?」

「倒也不是如此,王爺雖然待前夫人極好,兩人相敬如賓,但王爺不續弦的真正理由是疼愛兩個小少爺,所以不忍再續后室。枉費王爺如此年輕不過三十,就算名為繼室,宮中無數王侯還是擠破頭想攀這門親呢。」

看不出來那傢伙還是個好父親!所以那天他以為自己想擄走他的兒子,才會大發雷霆嗎?炎華搖搖頭,甩掉自己腦中對他發出的些微「好感」,就算他是個好父親,還是改變不了他是個混蛋的事實!

「不過老奴所說的寂寞,並不是王爺身邊有沒有女人的問題呀。所謂人在高處不勝寒,旁人眼中王爺無所不能,但老奴了解王爺……身在王朝心不由己,多少人只見他意氣風發,卻有誰能知道王爺心中真正的願望與渴求。」

「老頭,你說的不過都是些有錢人的牢騷而已。假如他有閑工夫寂寞,幹嘛不想想法子改善一下人民的生活,這戰火連天的狀況,不都是他們那些貴族所造成的嗎?哼,像我們這種低下的人,連煩惱明天怎麼過日子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管什麼寂寞不寂寞的問題。」

柴奴呵呵地笑起來。「你真是個不同凡響的小丫頭。普通人見到王爺就嚇得發抖,你卻敢在王爺府中說這種不敬的話,除了說你渾身是膽外,老奴真不知該稱讚你笨或是聰明了。」

「我要是聰明,就不會落到姓關的手上。」利落地把碗擦乾淨,炎華稍稍平心靜氣的說:「我承認姓關的有兩把刷子,和一般的達官貴族們不同,他不是個草包。

我被捉了,也認栽了,所謂技不如人,死了活該。但要我學只狗去舔他的腳求饒,這種寡廉無恥的行為我做不到。固然我也算不上什麼聖人、好人,乾的是殺人賺錢的勾當,但殺手也有殺手的原則與自尊,與其被人像條狗一樣煉起來,我寧可他給我一刀死了乾淨。」

「年紀輕輕,動不動的就把死掛在嘴上做什麼。王爺想必是中意你的某個地方,才會對你另眼相看。要知道,王爺那脾氣向來是說一不二,對敵人毫不留情,何況是想要他項上人頭的殺手,沒道理反過來救你——除非你被看上了。」柴奴把一個個揉好的饅頭放入蒸籠說。「能讓王爺看上的人可不多,你何苦自斷前程一心求死呢?拋下那些無用的自尊睜大眼睛看看現實,你或許會發現王爺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人,或許你會喜歡上他也不一定。」

喜歡他?炎華光想像就覺得背後有股冷風直竄。「絕到不可能,那種冷血無情的傢伙,要我喜歡他還不如叫我陪一條蛇過下半輩子!」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喜歡上那種笑裏藏刀的雙面人,豈不等於自找死路。

「拿蛇與我相提並論,好大膽的奴才。」

關、關宇朝?!「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怎麼不知道這王府中還有我不能『出現』的地方。」他反諷一句:「我還以為你會把氣出在這些碗盤上,正打算來看看是否摔光了晚餐可用的鍋碗,結果卻發現你頗為自得其樂,該不會奇迹出現,有了做奴才的自覺了。」

明明再三要自己別去理會他,但只要他一靠近自己,炎華髮現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像是要點燃的火藥別爆炸一樣——根本不可能。那就像已經歪掉的天平,永遠沒有平衡的一天。「你這王爺這麼閑,幹嘛不去打擾外面那些平民,老在家裏晃着礙眼。」

「除了大膽,現在還妄想指揮主人如何過日子嗎?」不給她回嘴頂撞的機會,他揚起高傲的眉說:「柴奴,教會她如何燒熱水,然後讓她送進我房內,晚膳前我想先凈凈身,洗掉一下午在外練軍的風沙。我這王爺可沒『閑』著,不像某個有空聊天的奴才一樣。」

她發誓,這絕對是那傢伙惡意刺激自己的新手段。哼,搬運一、兩桶熱水就想打倒她,沒那麼容易。她會按照他吩咐,好好地「燒」一桶、足以燙掉他半張皮的水!

揮汗如雨的來回走了四、五趟,好不容易在那超級罕見的大木桶中填滿熱水,這份工作比想像中要來得辛苦多了。到底是能夠容納一個大男人洗澡的木桶,沒那麼容易就裝滿。當她把最後一桶水倒入八分滿的木桶中時,全身的骨頭都在抗議了。

「熱水都弄好了。」朝着翹著腿悠哉地看著書的關宇朝一吼,炎華轉身就要走,卻被他一句「等等!」留住。「還有什麼事?」不知不覺就皺着眉對着他,腦中還有不祥的預感。

「奴才還需要做什麼?當然是服侍主子入浴。」他理所當然的站起身,動手解開衣帶。「還不過來。」

「你……你不是說真的吧?」要她幫這傢伙洗澡?開、開什麼玩笑,就算她膽子再大,男人光裸裸的樣子她可還沒有見過……瞧她白了臉,關宇朝反而笑了。「要你殺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不過一想到要幫我入浴,就心頭小鹿亂撞,沒了膽嗎?」

「什、什麼沒了膽,哼,男人什麼丑模樣我沒見過,你別往自己臉上添金。」

他的俊臉掛着揶揄的笑,黑眸中早已看穿她的虛張,但卻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緩慢地脫下身上的衣服,隨着他一寸寸露出來的強健肌肉,炎華一顆心都快跳出胸口了。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居然真的就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起來!

猛地咽下一口緊張的唾沫,腦中直告訴自己快快轉開眼睛,卻又不知哪兒出了毛病,她的眼睛就是被他的漂亮身體所吸引,移也不移開。原來,男人的身子和自己是這般的截然不同。宛如岩石般堅硬隆起的胸肌與臂肌,炫耀着力量的來源,雙腿剛硬的骨骼完美修長的比例,佔盡天賜優勢的高大骨架,塑造出戰士的勇猛體格。

這樣的身子本身就是一種天生武器,經過鍛煉后,更加遽了他的殺傷力,彷彿只要那寬大的手指一掐,就可擊潰所有的敵人……美麗又可怕的兇器。深深地印入她腦海。

炎華後退半步,在接觸到他意圖除去最後遮布時,慌張地轉過身。

「你要跑哪兒去?還不過來幫我凈身。」

「不要。」她實在沒辦法想像自己碰觸到他的身子,是何等感覺。光用看的她就臉紅不已,要她去碰簡直就要叫她往火坑跳嘛。

「你說什麼?你在反抗你的主子下的命令嗎?」

「我就是在反抗你。有本事,你過來捉我啊!」他臉皮再厚,也不至於光着身子追着她滿屋子跑吧?這個想法讓炎華壯膽,前話說完,後腳已跨出門外。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還沒有跑出門外,自己就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捉住,雙腳離地的她尖叫着:「放開我,你這寡廉鮮恥的下流東西,竟敢強迫我這可憐清純的少女幫你洗澡!」

「你哪一點可憐了?」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往屋內一推。「做奴才是你自願的,主子叫奴才做事,有什麼不對。」老實說,關宇朝被她一句清純可憐弄得啼笑皆非,現在還得費番工夫才能忍住腹中笑意,細看他唇角不難察覺那抖動的肌肉,隨時都會噴笑出來。她異於常人的反應實在百看不厭,哪來這種以殺人眼光威脅人,還嚷着自己可憐的「少女」?

「何不坦白一點,你深怕自己露了馬腳,藏不住你其實被我吸引,幫我凈身的過程中興奮得昏倒,就百口莫辯了。」

「我?我?我會對你這種人——」跌跌撞撞的穩住陣腳,炎華一鼓作氣地想反駁回去,卻不慎把他看個精光,嚇得到抽口氣。「你、你、你居然什麼都沒有穿!」

「廢話,我又不洗衣服,何必穿衣服下澡盆。」他捉起刷子硬塞到她手中。

「開始吧,奴才。讓主子洗冷水澡,可不是小小懲罰就能了事。」

見他靠過來,炎華整個人從腳到頭都快冒出熱氣了。「別、別再靠過來,否則我……我……」

「你還能怎樣?」

他說得對,自己還能怎樣?此刻她不但沒有任何武器,逃也無處可去!看着越靠越近的胸膛,炎華閉上眼用力往前一推。「我淹死你!」

以為他被自己一擊會倒進水盆中,狼狽的摔落水中,但他不僅文風不動,臉上的怒火還越加明顯,反過來捉住她的雙腕。「哼,想淹死我?憑你這點力氣?看來你苦頭吃不夠,還想要更多是嗎?」

「你想幹什麼!」

「天知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你是個狂妄得教人受不了的笨丫頭,不懂看清自己的地位,除了咆哮、反抗、不聽話以外,什麼事都不會的傻子,但是看到你那雙帶火的綠眸,我就無法剋制自己的熱血沸騰,你要是聰明地乖乖幫我洗澡,或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但是你的反抗教我無法忽視,天知道我在想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懂!」

炎華還來不及想清楚他話中的語意,自己的臉頰就被一雙熱燙的手掌給包圍住,關宇朝的臉在近距離間急速放大,柔軟有彈性、又意外溫暖的東西覆住她的嘴——關宇朝的嘴正封住她的?!

這不是真的?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嗯……嗯嗯……嗯!」她拚死的反抗著,力氣卻絲毫敵不過他,不管她如何捶他、打他,他彷彿不讓她窒息就不甘心的,始終不肯放開她,炎華腦中的熱氣一股腦竄到最高點,全身的力量瞬間被抽光似的,整個人軟倒在他的懷中。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唇,黑眸深深地凝視着她。「玩火也要適可而止,小奴才。」

「誰——」她才啟唇要反擊,他的唇舌又再度侵佔了她。

炎華從未受過這麼大的衝擊,感覺到自己的口腔中有他人的舌尖在攪動,她應該噁心地想吐,但卻沒有絲毫那樣的感受,相反的他不過稍稍地吸吮了一下舌尖,自己全身就泛起一陣甜美的顫抖,當他恣意品嘗着她舌尖的味道時,她也充分的領受了關宇朝的味道,明知這是反常的,自己卻無法控制不去回應他的吻。

他轉換著角度,不停的吮吻着她的唇角,狂野的席捲了炎華的意識,當他的手游移到她的后腰,將她的身子攬抱着貼向他發熱的身軀時,她才驚醒。天呀,她竟然抱着敵人磨蹭,還不知羞恥的享受這個吻?!

「住手!」聚集全身的意志,勉強自己推開他。

一瞬間,炎華好擔心他會不顧自己的意願,強硬的進行下去。懷着恐懼,炎華初次理解到自己盲目的反抗所可能造成的後果——玩火自焚。先天力量上的懸殊,如果他真要動武來佔有自己,她握有的勝算幾近於零,但那還不是炎華最害怕的事。

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下意識,渴望被他佔有、吞噬,呼喚他無視於自己表面的反抗,如風捲殘雲的侵犯自己,席捲她的一切,將她全部帶走,半點都不留。

沒錯,先前的一吻讓她體認到自己被關宇朝吸引了。從初次見面就不斷的否認、漠視,但是一旦兩人有了身體的接觸,她體內沉睡的女人也隨之蘇醒,多年以強悍武裝自己,早已忘記自己身為女性的一面,卻被關宇朝喚醒了。搶先理智一步,身子本能的尋找著今生的伴侶,就像塵封已久的密鎖,終於等到擁有鑰匙的主人。

她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但……她卻不能再騙自己了。

「我知道了,我幫你洗就是了,但是你別再碰我。」讓步的忍氣吞聲,炎華只求他別再吻自己,別再讓她的心更混亂而不知所措了。

他揚高一眉。「呵,這可真意外,我該不會發現新的法寶,整治你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貓了。」

現在回嘴,只是給他機會再次親近自己。炎華不願冒這個險,拿自己的身子和他賭。「你不怕水冷了嗎?主、子。」

關宇朝微笑了下。「我不擔心水冷,因為負責去提熱水的人是你。現在我更有興趣的是你前一刻還如此反抗,現在卻變得如此聽話,你在想什麼?」

「像你這種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我決定不再和你抗爭了,如此而已。現在我留在你王府中做奴才,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同伴而已。」

「不再和我抗爭,代表你會乖乖聽我的話?」

炎華一咬牙,不情願地以點頭代替回答。

他黑眸閃現愉悅的光芒。「既然如此,今夜我命你陪寢,你也不會有二話才對。」

「什麼!」她差點原地跳起。

「太過榮幸想跳起來感謝我嗎?」

「你的陪寢……不會是……要我……我答應要當你的奴才,可沒答應要……」

「奴才不就是得聽主子的話。」

「你……你把奴才當成什麼東西了。難不成這屋子所有的奴才都隨你高興招寢就招寢?不能反抗?」這種事炎華打死也不接受。

「過去沒有半個奴才讓我有這種興緻,你是唯一我想招寢的奴才,依身份而言,你不能拒絕也無從拒絕我。」

「若我不答應,你又想怎麼威脅我?還是說你要霸王硬上弓,讓人笑話你堂堂王爺飢不擇食,連個小小女奴才都不放過?」

「霸王……硬上弓是嗎?」他唇邊漾著性感的笑意。「剛剛要不我扶着你,你整個人都融化在我懷中了,小野貓。就算你想假裝,也不過是騙騙自己而已,你知我知,今夜不會有什麼抵死不從咬舌自盡的事,你會沒有時間去考慮那種愚蠢的念頭,只會心甘情願作我的女人。」

炎華臉色一白。與情場經驗豐富的他對抗,自己就像初生的嬰兒無知又無助,註定要輸掉這盤棋。

「大膽的奴才舌頭被咬掉了嗎?不需要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只要把你自己交給我,一切就很簡單,我保證你也會嘗到魚水之歡的樂趣,並樂在其中。」

她搖著頭,明知道自己不過是他一時的樂子,哪可能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

「不信我的話?那再親一次也行……這回能不能停下,我就不保證了。現在或是晚一點,對我都沒有差別,我一定會得到你。」

「我不是『東西』,我不屬於任何人。」

「你是。從我救了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打算放你走,你的命是我救的,就像你的人是我的。」相對於他語氣的冷淡,那雙黑眸以視線的牢籠鎖住她。「無論你多想否認,這就是現實。」

拉扯着她手上的鐵環,一寸寸地把她扯近自己的身子,關宇朝的話像刀、戳入她的心。「尖叫着逃跑也好,哭着撒嬌不相信也行,你這副身子除了被我看過外,我還要摸遍每一寸,佔有它,連同這身子的心一起。」

炎華彷彿看到一張精心編織的大網在自己眼前張開,而自己毫無退路。

「爹爹,你們在做什麼呀!」

突兀的,一句童稚的話打破他們倆糾葛的視線。

圓滾滾有如紅蘋果的雙頰,亮晶晶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仰頭看着大人們。

「這是什麼遊戲嗎?為什麼爹爹沒穿衣服呢?哇,小波也要玩!小波也要玩!」他撲了過來,撞進關宇朝的懷中,將他們兩人分開。

一下子從關宇朝的魔咒中解脫,炎華隱藏起顫抖的雙膝,悄悄地退到角落。

「小波,不可以亂吵,爹爹正要凈身呢。」

「小波也要,小波也臟臟,小海壞壞拿泥巴丟得小波臟髒了。」話才說完,小波已經動作迅速的扯下外衣和褲子。「小波陪爹爹玩水。」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小波要和爹爹一起洗香香可以,不過不可以把水噴得到處都是。」

「嗯,小波乖,小波不噴水。」

以眼角餘波捕捉到正想開溜的炎華,關宇朝在她一腳跨出門檻前,提高音量說:「等等,半個時辰后把晚膳送到我房裏,由你親自上菜。聽到沒,奴才。」

言語間警告意味十足:這一切還沒有結束,現在是不得不暫停而已。

「是。主子。」

匆匆丟下這句話,炎華忙不迭地離開了關宇朝的房間。一顆心還跳個不停,該如何是好?半個時辰后,自己又該怎麼樣才能逃出關宇朝的手掌心,這回可沒有那天真的小菩薩來解救了。

恍惚的腦中擠不出半點好主意,除非奇迹出現……「喂。」

炎華抬起發獃的眼,劍奴不知何時擋在她面前,斷了她去路。「有事嗎?」

「過來一下。」他指著樓梯下方一處避人耳目的地方。

懷疑的跟了過去,關宇朝這些手下向來對她沒有好臉色,為何劍奴會主動找自己說話?但是令炎華吃驚的,劍奴突然塞給她一把鑰匙。

「這是廚房外那道小門的鑰匙,從小門出去后就是野林,大雪已停,但積雪頗深,你若不想讓主子找到你,就自己小心。」

「這算什麼?你為什麼要幫我逃?」

劍奴以厭惡的眼神說:「我幫的不是你,我只是不想主子被你這種來路不明的殺手給纏上了。偏偏王爺又禁止我們取你狗命,除了讓你跑掉外,我們還有什麼法子可想?剛剛也是我讓小少爺去找主子的。王爺高貴的身份,怎麼能碰你這種低下的人,會污了他的手。」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小菩薩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妙。炎華把鑰匙握在手心。「我不會說謝謝。」

「沒那必要,你儘快速離咱們王府,我們就越省麻煩。希望你不要笨得再讓王爺捉到你,站在我們這頭的立場,要是你被捉回來,我們可能就會被王爺砍頭了。

明白的話,趁著現在廚房忙着準備晚膳,你就快滾吧。」

劍奴毫無做作的話,讓炎華決定信他一次,賭上一回。

願上天保佑,自己能順利逃離王府,並且在師父他們找上關宇朝前,先和他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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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情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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