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喲厚～～

台灣！

終於回來了！

雖然再次經歷暈機的痛苦，可是終於回到自己的清涼武術館，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樂。不自由，毋寧死，前人的話果然有道理。瞧瞧，現在就算看着的仍是同一批不爭氣的學生，她的心情可好多了。

不過……有件事卻一直困擾着她。

離開法國，她當然再也不想和那個薛聖日有任何瓜葛，可是不知為何，偏偏他的笑容、他的霸道和他的－－吻，三不五時會閃進她腦海，讓她老是吃不下、睡不好，心情亂糟糟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想不透，也不敢問人，只得把心思轉回到武館上，好好訓練那些不成材的徒弟們－－

「頭、手、胸！用力點！早上沒吃飯嗎？」插腰喊著，她中氣十足。「那邊是哪個笨蛋，學了幾個月基本功都還學不會，再混！信不信我把你逐出師門！」

瞧瞧這些不爭氣的徒弟，同樣是男人，怎麼就跟薛聖日差那麼多？武功就用不着說了，光是身材、長相、氣質、機智……沒一個比得上他。

可話說回來，薛聖日實在是太鴨霸了。若不是這樣，說不定，她還可能有一點點喜歡他。不過就只有「一點點」喔。

總之無論如何，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去法國了。

而且，她會很快找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男人入贅，到時發張帖子過去，讓那薛聖日知道，用不着她變溫柔，也有男人喜歡她。

說不定，到時她的另一半就是喜歡她的野蠻呢，哼！

「啊－－嗯？」被點名的笨蛋抱頭鼠竄，卻發現竟然沒有平常的飛拳隨之而來，驚訝得呆住。「教、教－－練？」

「教什麼教？再叫就讓你去擦地！入列！」戚小晴環起雙臂，吼：「頭、手、胸！抬腿！」

大夥兒擠眉弄眼，邊練邊覺得怪。

「喂，小唐。」有人忍不住偷偷問。「教練到法國去是發生了什麼事？公開賽沒參加也就算了，回到台灣，整個人都變了。她竟然不揍人耶！」

小唐變臉，想起自己打昏人的事，心有餘悸。「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沒被教練打你皮癢是不是？」他高聲喊：「教練～～有人欠扁扁扁扁～～」

「喂喂！同門相煎何太急，不過是問個問題罷了，你火氣這麼大幹么？」問話的人趕緊制止。「看來有去法國的人都怪怪的，搞不好真是水土不服，引發病變啦！看，連小林也成天怪裏怪氣的。」

小唐望向櫃枱。

只見林美美一手支頤坐在櫃枱前，咳聲嘆氣。

「好！現在休息十分鐘！」戚小晴拍了拍手。

照慣例，林美美端進茶水。「教練，水。」沒好氣的，她將水放在教練桌上。

「怎麼了？」戚小晴揚眉。「心情還是不好？」

打從法國回來后，小林就是這副模樣了。至於原因，用不着問，因為她逢人就說、見人就抱怨，聽得人耳朵都快生繭了。不過她也沒辦法，因為嚴格說來，她確實是有點對不起小林。

「當然啊。」小林又把說過千百遍的抱怨搬出來。「好好的一趙法國浪漫之旅，搞成像逃難似的，公開賽也沒比，連巴黎鐵塔也沒去成，白白大老遠坐一趟飛機，都不知道是坐什麼意思。」話匣子一開，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我還真不懂，教練，妳就讓小唐去坐牢算了，幹麼為了他逃回國？還有，到底妳和薛聖日之間有什麼秘密，為什麼就是不讓我知道？」

「這事妳別管－－」戚小晴一點部不想回答。

「小林妳還說！」小唐湊上來。「要不是妳自作主張說要去參加公開賽，哪會惹出這麼多事來？還抱怨咧，妳讓人把教練帶回家，害教練差點成了人家的女傭，我差點犯下殺人罪，這都是妳惹起的！」

「什麼我！」小林炸起來。「叫你好好待在旅館你不聽，跑去救什麼人！教練那麼厲害，有需要你救嗎？照我看，那薛聖日根本是愛上教練了，我還等著看好戲呢，結果咧？都是你連累教練連夜搭機回國，還害我沒得玩！」說到氣極處，她用力推他。「說！你要拿什麼賠我！」

「咦～～妳這個女人！滿腦子胡思亂想不說，還很不講理啊！」小唐舉起手。

戚小晴一個頭兩個大，乾脆裝作視而不見。只是小林說，薛聖日愛上她了？這是真的嗎？她下意識地按住唇。不、不可能，一定是小林胡思亂想。

「怎麼樣？」林美美隨手拿起桌邊的遙控器。「你想打女人？」

「妳以為我不敢？」

啪！林美美一不小心按下了遙控器，牆上的電視應聲而開。

畫面上出現的是，一群記者在機場圍着一名英俊男子訪問－－

「薛總裁，據說您這次到台灣來，是為了和天下企業副理薛亦然爭取繼承人的位子，這是真的嗎？」一名記者毫不客氣地問。

「爭取？」薛聖日失笑。「我和亦然是堂兄弟，怎可能互相扯後腿？再說，以我對薛亦然的了解，他巴不得有人可以取代他的職位，好讓他可以繼續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你說，我在法國辛苦經營聖日集團，還會想攬更多的責任在身上嗎？」

「這麼說來，薛總裁回台灣是另有原因了？」記者不放棄地追問。「那麼可不可以請薛總裁為我們透露一下？」

「透露？咳！」薛聖日清了清喉嚨。「這次回來，當然是有很重大的理由。事實上，是為了一樁個人恩怨。」

「個人恩怨？」記者們開始興奮起來。

「沒錯。我回台灣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要－－一

所有人屏息以待。

望着鏡頭，薛聖日漾出微笑。「千、里、追、凶！」

噗－－

正在喝水的戚小晴一口水噴出，立刻抓過遙控器「啪」一下關上。

千里追兇？！

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天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出什麼話？該不會－－他想把在法國發生的一切都揭發出來？

天！她再也不敢聽下去了。

「教練？！」武館的人紛紛側目。「妳幹麼關電視，休息時間還沒結束耶！法國來的總裁千里追兇，這種國際刑案大家都很感興趣耶！」

「閉嘴！什麼國際刑案，不知道就別亂說！功夫一點都沒進步還看什麼電視！」戚小晴維持鎮定，將所有人趕回道場中央。「擺好架勢！繼續練！」

怎麼辦？怎麼辦？她整個人心慌意亂。回台灣都已經過了半個多月，還以為已經擺脫他了，沒想到他竟然會追到台灣來？而且還對全台灣的媒體說出那種話！

要是他把所有的事都對媒體披露－－天！她早該知道他是有仇必報的人，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追到台灣來！

「教練～～我們還沒休息夠啦～～」有人哀鳴。

「安靜！再吵我就揍人了！」

霎時，武館內一片安靜。只有小唐，悠悠地躲進角落－－

完了！他真的完了！

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小唐倚著牆，落寞地移動。人家老遠從法國追到台灣來了，而且還當着全國記者的面說要千里追兇。

要是被薛聖日找到，他肯定要坐上半輩子牢了。

天哪！他該怎麼辦才好？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教練，薛聖日他－－」林美美滿臉興奮，低聲地嚷。「追妳追到台灣來了耶！哇～～好浪漫、好刺激喔！」

她就知道她沒看錯，薛聖日是真的喜歡上教練了！

雖然中間的過程她不是很清楚，不過……

喔！真是好感人喔！

看在這種浪漫故事的分上，她可以勉強忘記不能在法國玩耍的損失。畢竟，這種親眼所見的浪漫愛情故事，比其它所有事都要有趣多了。

戚小晴一愣，旋即皺眉。「也只有妳想得出來這種結論。妳沒聽他說要『千里追兇』嗎？」

雖然打昏他的人是小唐，不過她可以肯定，他想追的「凶」，絕對不是小唐。

想起離開法國前，他昏迷的模樣，還有她把他綁成粽子的情景……她開始有點後悔了。

會不會她當時，下手有點太重了……

「哎呀！這妳就不懂了。」林美美揮揮手。「像他這樣有錢有勢的人，若真只是要『追兇』，何必親自到台灣來？派個律師、買通殺手，誰還逃得了啊，更別說小唐那種角色，值得人家大費周章嗎？教練，我跟妳說啦，愛情小說我看太多了，妳要相信我啦！薛聖日真的是喜歡上妳了！」

戚小晴立刻脹紅臉。「我、我相信妳做什麼？根本是胡說八道！」

難不成她還要真相信薛聖日是因為喜歡她才追來的？她要瘋了才會信！

「不信就算了。妳等著看吧，他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林美美斬釘截鐵地說道。

很快－－就會找上門？這句話讓她開始不安。「呃……我想出外去度個假……」

「度假？」小林瞇起眼。不會吧，認真的館主可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更別說度假了。

「沒錯。」戚小晴點頭。「等會兒宣佈下去，武館從明天開始休息一個……不，兩個星期好了。」

至少，先避避風頭再說。

小林搖頭。「教練，妳讓我太失望了，這種時候，怎麼可以捲鋪蓋逃跑呢？」

這樣一來，她就看不到浪漫精彩刺激的愛情故事了，這怎麼行！法國之旅泡湯了，她可不能再承受這種損失。

「我哪是卷－－」戚小晴極力否認。

「啊－－」突然一聲慘叫，自戶外傳人。

「嗯？這不是小唐的聲音嗎？」耳尖的小林立刻發現。「剛才人不是還在嗎？他什麼時候又跑到外頭去惹是生非了？我去瞧瞧。」說着，她飛也似的跑向門外。

就在同時，小唐被人揪着衣襟，愁眉苦臉地進來。「教練～～救我～～」

「發生什麼事了？」戚小晴抬眼，映入眼帘的，正是站在小唐身後，高大英俊的－－薛聖日。

「你－－」戚小晴張口結舌，心跳頓時在瞬間加快百分百。

「戚館主，別來無恙啊。」他緩步上前。

她本能地後退。「你、你不是才剛到機場……」不過才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他，怎麼才一眨眼……

完了！

逃不了了。

「親愛的東方娃娃，那已經是中午之前的消息了，看來妳的消息還真不靈通啊。」薛聖日搖頭。「不過既然妳還這麼『關心』我的行蹤，我也就不跟妳計較了。」

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法國的一切，千里迢迢趕來，為的就是要好好「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從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如此大費周章、也從沒有一個女人敢那樣對他。不可否認地，他喜歡她。甚至在她離開之後，他竟發現自己是如此渴望再見到她。

所以他來了。

「什麼東方娃娃，不準那樣叫我！」他的眼神令她臉紅心跳。

再見到他，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顫動，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以及他的吻。天！這是怎麼回事？鎮定點！她命令自己。但她的腦子就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那麼，妳希望我怎麼叫妳呢？」無視於眾人的存在，他上前，輕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晴？」

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這人死定了，竟敢招惹教練！

「你－－混蛋！」果不其然，說時遲那時快，戚小晴一個翻手，面紅耳赤地賞他一拳一腿。

「真糟！」他一手捉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旋身帶進自己懷裏，牢牢扣住。「經過這些日子，我還以為妳會好好反省檢討，沒想到還是這麼野蠻暴力。」

「放開我！」她掙扎。

他揚眉，抬眼對館內的學生道：「各位，我遠從法國到這兒來，有些私人恩怨要和你們館主『私下』談談，如果大夥兒不介意的話，今天可以提早下課了。」

「薛聖日！」她氣極。「這裏是我家武館，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太過分了，竟然當着眾多學生的面讓她下不了台！

他貼着她的頰，在她耳畔低語道：「如果妳還想顧全面子的話，最好讓他們現在就離開。」他的嗓音低沈沙啞，語氣卻充滿了威脅。

「你－－無放開我！」她咬牙低咒。

天知道她怎麼會想念這種人！鴨霸、無禮、莫名其妙、可惡到了極點！

「沒問題。」他鬆開她。

這裏是她的地盤，他會給她些面子－－當然，是在他龍心大悅、權益未曾受損的情況下。

「你們－－」戚小晴開口。「可以下課了。」

沒有人想動。

因為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太精彩了！

竟然有人可以在惹惱教練后，一點事都沒有？而且還把教練製得死死的？！這種大快人心的天下奇觀，怎麼可能會有人捨得離開。

千里追兇！國際刑案耶！沒想到當事人竟然就是自家美美的教練！

「下課！」戚小晴惱羞成怒。「我說的話你們沒聽見是不是？再不走，當心我的拳頭！」

眾人立刻逃散，卻全擠到門邊，掙扎著不肯離開。

戚小晴怒火騰升。「看什麼？限你們一分鐘內消失，否則就等著瞧！」

一鬨而散。學生們逃了個無影無蹤。

「嘖嘖嘖－－」薛聖日搖頭。

她回頭，火眼金睛瞪過去。「嘖什麼？」

他聳肩。「我只是感嘆，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轟！

他的話像枚炸彈似的，炸得她腦子嗡嗡作響。他說－－喜歡她？！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來報仇的嗎？

「看吧！」站在一旁不肯走的林美美，環起雙臂。

「教練，不要相信他！我們把他打昏、又把他綁起來，他一定是來報復的！」小唐衝上前。

「所以，那件事是你們一起做的？」薛聖日瞇起眼。

戚小晴停止呼吸。

「頭是我打的！」小唐挺起胸膛。「不過當時我並不是出於惡意……反正事到如今，隨便你了！」

「隨便什麼？」小林一把揪住他。「薛總裁，我可以替你把這個蠢蛋打發走，不過我有個交換條件喔。」

小唐掙扎。「小林，不關妳的事，這是我和教練還有他之間的事！」

薛聖日揚眉，完全無視於小唐的存在，轉頭對着小林道：「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小林帶着曖昧的笑容答道：「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給我第一手數據就行了！」到時，說不定她還可以把它寫成小說，大撈一筆。

「成交！」他允諾。

小林滿意地點點頭，拖着小唐走出去。

「喂－－」小唐大叫。

偌大的清涼武術館里，又只剩下他和她。

他上前一步。

她後退。

「妳害怕？」他步步前進。

「誰、誰害怕了！」她後退，直至碰到牆角，再也動彈不得。好吧，就算她是有點怕好了，那又怎麼樣，誰規定武館館主就不能害怕的。

他將她整個人圈在勢力範圍內，勾起一個邪惡的笑。「看樣子，妳也知道心虛了？」

「你的頭可不是我打的……」她別過臉，不想看他。

事實上是不敢看他，因為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整個人就像被放上爐火的蝦子般，從頭紅到腳。

更糟的是，她現在滿腦子充塞的都是他那句「我只是感嘆，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那是真的嗎？因為這樣，所以他來找她？

他看着她。「是啊，剛才妳的忠心弟子已經親口招認了。不過我相信，繩子是妳綁的吧？」他開口，嗓音低沈沙啞。「妳想不想知道，一個人被綁了七、八個鐘頭后，是什麼感覺？」

「我那是……逼不得已。」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逼不得已？」他揚眉。「傷害、偷竊、捆綁……妳信不信我有足夠的證據和理由把妳和妳的同夥關進牢裏？」

「你－－」她心上一驚。

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不過我想，我可以原諒妳。」

「原諒我？！」她抬眼。卻因為他的－笑，讓她的心跳跟着加速，心神不寧。

「當然，妳得要付出些代價。」他挑起一道濃眉。

「代價？」她開始覺得自己成了只鸚鵡。

「沒錯。」他一手抵在牆上，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現在，先讓我收些小小的利息，好讓我一解相思之苦。」

毫無預警地，他再次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