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封恐嚇信2

第一卷 一封恐嚇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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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漢生沒再說什麼,把頭稍稍低了下去,翻開報紙看了起來。

一張、兩張……當翻到第四版的時候,肖漢生的目光牢牢地釘在了上面。這一版的頭條上用粗黑的宋體字寫着這樣一個標題:打砸中美日報社之罪魁被抓獲。標題旁邊還有個小兩號的副標題:中級法院刑庭明日開庭審理,罪魁或判絞刑,其餘人等或判十年監禁。

肖漢生的目光之所以落在了這則新聞上,並不是因為這是自己將要開庭審理的案子,而是因為這則新聞的標題被人用筆沾著紅墨水圈了一個大大的圈!

肖漢生覺得眼珠子有點干,他眨了眨眼,接着看下去,新聞是這樣寫的:

前日一夥打砸中美日報報館之惡徒已被法租界巡捕房馬龍探長緝拿歸案,該次打砸事件是近十年上海最惡劣的一起。據目擊者雲,該伙惡徒於前日上午十時許手持利刃闖入中美日報報館,砸爛一至二樓幾乎所有辦公用品,砍傷報館內人員十餘人,砍死一人。后被聞訊帶人趕來的馬龍探長全部抓獲。本市中級法院刑庭庭長肖漢生透露,按《中華民國刑法》第二編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五章之規定,數罪併罰,該主犯或判死刑,其餘七名從犯最少或判兩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這是前天申報記者來採訪自己時,自己說的話,一字不差。就在前天,汪偽政府為了壓制上海的抗日輿論,讓「76」號特務機關派出八個流氓大白天的就闖入一直表抗日言論的中美報館辦公樓,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報界文人和辦報設備連砍帶砸。其中有一個女編輯身重十餘刀,被活活捅死。

女編輯的名字叫謝芳容,今年三十二歲。在上海說到謝芳容,可能沒幾個人會知道,但是一提到「佘劍」,那在這個十里洋場幾乎是婦孺皆知。佘劍,就是謝芳容的筆名。自從「七七」事變后直至淞滬會戰打響,佘劍這個名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上海的各大報刊上。《申報》裏有她的抗日時評,《中美日報》裏有她的雜文,《文匯報》裏有她的諷刺詩。日本人和「76」號對這樣的文人是必欲除之而後快的。

肖漢生所在的上海中級法院就離中美報館不遠,這群流氓被抓住后,肖漢生還和法醫一起親自去勘察過現場。最令人指的是那名女編輯被捅了十餘刀,刀刀捅在心口。她穿着被血染紅的藍旗袍,像一朵鑲著血斑的藍色鬱金香一般靜靜地仰面躺在地板上,兩眼無神地瞪着天花板上還在旋轉的風扇。

肖漢生看過多少死人?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所以他平日裏見到死人都已經有些麻木了。但是這名女編輯胸口上那個大大的血洞卻像被放大了一萬倍似的向他張著大嘴,好像隨時要把他吞噬。

肖漢生看着看着就覺得自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渾身的血都往腦袋上涌,胸腔里充斥着一股帶着腥味的氣體,這氣體越來越多,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他突然力拍了一下桌子,砰地一聲響,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旁邊馬龍探長嘴上叼的煙斗也差點嚇得掉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對人施暴,你們簡直,簡直令人指!」肖漢生指著一旁被巡捕牢牢按住肩膀的那些流氓喝道:「你們,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哼!真他媽笑話,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就是王法!」那個為的流氓瞥了肖漢生一眼,撇了撇嘴,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若不是肖漢生還有一點點的理智,還能憑着這僅存的理智拚命地告訴自己「我是法官,我是上海中級法院的刑庭庭長,我代表法律,我代表正義,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我還代表公平」,若不是這樣的話,肖漢生早已抄起擺在桌子上的那把流氓曾經用來將女編輯捅死的長刀噗地一下戳進那個臉上肥的流油的流氓心口了。

自己代表的是法律嗎?是正義嗎?可能是被氣糊塗了,肖漢生當時有些恍惚,他問了問自己,沒錯,是這樣的。那麼眼前這些對地上的屍體和這一片狼藉的報館不屑一顧的流氓們代表什麼呢?僅僅是代表邪惡嗎?肖漢生感覺自己給自己出了道難題,他心亂如麻,一時想不出答案,也不願意再去想這個答案。

就是這樣一起惡性打砸案,肖漢生回到辦公室才意識到它所要告訴自己的沒有那麼簡單。案的地點是中美報館,與自己所在的上海中級法院僅僅是從這個被稱之為「報館一條街」的這頭到那頭。說白了,「76」號是想通過這次打砸,告誡上海的所有報館和社會輿論,而且還要威懾中級法院,他們是在藐視法律。

必須依法判處他們,必須判處那個為的流氓死刑,必須!

肖漢生這兩天一直在這樣想,但是當他的思緒回到這張報紙上來的時候,他猶豫了。

面前坐在藤椅上的是自己的妻子,懷裏還抱着剛剛過完九歲生日的女兒。佳佳的眼睛依舊圓的像是兩顆酸棗,就這樣無辜地看着自己。張群的眼睛卻無神地望着窗外,肖漢生陡然覺得她的眼神與躺在地板上的謝芳容的眼神是那樣的相似,肖漢生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她倆的眼神相似的幾乎讓自己有些害怕。

「漢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群見肖漢生良久不語,先開口問道。

肖漢生的眼睛本來是看着張群的,但是張群的目光與他相碰的一剎那,他將自己的目光移了開去。

「一群流氓,前天闖到中美報館殺了人,被法租界巡捕抓住了。馬上就要開庭審理這件案子了,這是他們對我的恐嚇,目的是要我按他們的意思做。」肖漢生看着報紙上的那個紅圈喃喃道,這個血紅的圈鮮艷的讓他有些驚悸。

「那他們要你怎麼做?」張群迫不及待地追問。

「還能怎麼做?無非就是讓我宣判這群流氓無罪,然後放人。」肖漢生不想就這個問題說下去了,他轉移了話題:「給我倒杯水好嗎?」

張群抿著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站起身來倒了杯茶端給他,然後兩隻手扣著放在丹田前面,兩個拇指互相摩挲著。

「這個茶有點苦。」肖漢生呷了一口,勉強對張群笑了笑。

笑容是擠出來的,但張群卻怎麼擠也擠不出來。她想了想接着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肖漢生好像沒有注意聽她的問題,張群又問了一遍。

肖漢生一時沉默了,說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在同一個夜晚,極斯菲爾路兩旁的所有建築幾乎如往常一樣都熄了燈,惟獨有一棟樓卻照例燈火通明。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路口緩緩駛來,它就好像一隻黑色的怪物,慢慢地掠過路兩旁昏黃的燈光,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這棟樓門口。

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兩名男子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走在前面那名男子身材頗為矮壯,目不斜視地進了這棟樓。樓門口右邊有個白色的牌子,上面寫着「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左邊的門牌寫着「極斯菲爾路76號」。

矮壯的男子還沒有推門,門就自己開了。一名身材高而胖的男子早已在門前迎接,見兩人來,便面帶諂笑地上前搓着手說道:「周先生給我打過電話后,我就一直在這裏等您呢,呵呵!土肥原先生,您好!」

男子邊說邊笑着伸出手來,這個叫土肥原賢二的日本人毫不遲疑地伸出手去握了握,用純正的北京話說道:「伍立群先生,讓你久等了,請你諒解!」然後頗為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

「哪裏哪裏,聽周先生說您要帶一個人來給我認識認識,是哪位呢?」伍立群問道。

其實那個被帶來的人就站在土肥原賢二的身後,但是隔了幾步,伍立群當然看見了。燈光有些昏暗,打在那個男子的禮帽上,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其實不用我介紹你也早就認識了,這位就是……」土肥原賢二故意賣了個關子,身子側了過去:「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那人身材又瘦又小,背微駝,穿的那身西裝就像掛在衣架上一樣,倒有些像中國古代小說中的癆病鬼。

「立群兄,別來無恙啊!」男子用乾枯的手摘下帽子笑了笑說道。

伍立群皺着眉頭藉著燈光看了看那名男子,起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立刻綻開了一朵鮮花似的笑着撲了上去:「哎呀呀!我道是誰呢?這不是世村兄嗎?」

兩人大笑着略微張開雙臂抱在了一起,但胸脯中間卻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

「托世村兄的福,我在這裏一直都很好。哎?咱們重慶一別有一年了吧?世村兄一定高升嘍?」伍立群滿臉堆笑地問道。

「是啊!正好一年,這一年過得馬馬虎虎吧!」丁世村平時不苟言笑的臉上勉強擠出了那麼一點笑容。

伍立群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站在一旁的土肥原賢二打斷了:「伍先生,咱們可否進去談?」

伍立群這才意識到土肥原賢二等的不耐煩了,頗有些尷尬地趕緊伸手欠了欠腰擺出一個「請」的姿勢道:「當然當然,你看看我這人,與世村兄一別就是一年,光顧的寒暄了。讓您久等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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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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