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好啦,乖,不要哭了,把你弄痛是我不好!你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出去幫你買?」

看到詹落一副體貼備至的愛妻模樣,溫庭域氣得眼前又是一陣發黑,一把抓起床頭的枱燈就砸出去。

他怎麼可能做出痛得大哭這麼丟臉的事,他根本就是因為……被那個披着人皮的野蠻怪獸折磨了幾個小時,到後面……淚腺完全失禁了……

算了,這個要說出來,好像更丟臉。

雖然一臉恨恨的表情,但配上亂七八糟的淚痕和發紅的眼睛鼻子,實在沒什麼殺傷力,看在詹落眼裏,自然又覺得這個高大男人縮成一團、淚汪汪的樣子,簡直迷死人,一時就忘記了剛才枱燈的無情襲擊,忍不住走回床邊,把溫庭域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住,用哄小狗一樣的語氣哄他,「乖嘛,彆氣了,下回我會盡量溫柔一點的……」

去你的下一回!

溫庭域火山爆發,一拳要揍在他筆挺的鼻子上,幸好詹落身手敏捷,閃得快,連臉上的笑容都沒受到絲毫影響。

「學長……」詹落溫情脈脈抱着在他懷裏咬牙掙扎個不停的男人,一臉陶醉,「要不是怕你身體受不了,真想再要你兩次……」

溫庭域立即四肢僵硬,不敢再亂動。

見他這麼「識相」,詹落低笑兩聲,只輕吻了他一會兒就放開他,「好了,等我打電話去訂餐,你吃過了再睡一會兒。」

溫庭域咬着嘴唇,白了他一眼,掙扎著要爬起來。

「幹嘛?還要洗澡嗎?我已經抱你去浴室洗過一次了呀……啊,你走得動嗎?還是我抱你好了……」

「滾開!」溫庭域一點也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一張嘴,才發現連聲音都啞了,這就是叫了幾個小時的結果。

溫庭域滿頭黑線,恨不能用眼神把面前的男人射死。好不容易勉強把腿從床上挪下來,剛一站直,腰后蔓延而上的激痛,讓他差點沒一個踉蹌摔下去。

「唉,都說了我抱你……幹嘛這麼彆扭呢,你這種樣子,怎麼可能站得起來。」

居然還是滿帶譴責的語氣,要不是嗓子沙啞得厲害,溫庭域早就指着他的鼻子一通臭罵了。

「我下午要出庭。」

乾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他忍着痛想去找衣服。

「別去了,你連站都站不穩,」詹落一把把他摟回來,抱在腿上,超體貼又寵溺的語氣,「臉色又這麼差,我怎麼放心。」

溫庭域無名火直冒,咬牙切齒,回頭怒視他,「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以為這是出門看電影啊,想不去就不去?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替你出庭也是一樣啊。」

溫庭域愣了一下,詹落已經把他按回床上,拉好被子,「唔,不用這麼懷疑的眼神吧,我水平不會比你低的哦!把準備好的資料交給我就好了。」

「為什麼……要幫我?」溫庭域很疑惑。

「什麼傻話,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我替你工作是應該的啊。」

還是覺得怪異,這種感覺,簡直有點像情侶……

溫庭域不安地動了動,別開頭不去看詹落笑盈盈的臉。

接下去,他就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看着詹落打電話訂餐,收拾滿地狼藉,接着坐在床邊喂他吃飯,他本來是死也要自己動手的,無奈詹落力氣太大、脾氣太強了,然後躺在身邊專心翻看資料,偶爾問他幾個問題。

很奇怪,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滿安心的。

唉,什麼嘛,旁邊這個分明就是個無恥的強暴狂……他哪根神經搭錯線,居然會覺得安全!

「好了,我該走了……你乖乖睡覺!」詹落微笑着摸他的額頭,湊過去在動彈不得的他嘴唇上親了一下,「等我回來哦。」

回什麼來!這裏是我家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心裏暗罵,嘴巴上卻說不出話來。被詹落用那種少見的溫柔眼神注視着,他根本就沒法要狠。

等詹落在門口高聲道別:「我走啦!親愛的。」

他總算爆發般地罵出一句:「滾!」但門一關上,就控制不住地臉紅了。

變態,裝什麼夫妻,又不是小孩子在玩家家酒。

閉緊了眼睛把頭埋在枕頭裏,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那個男人本來就是玩世不恭的傢伙,要是把他說的話都當真,那才是瘋了呢,對吧!

晚上詹落還真的回來了,把沉睡的他從床上搖醒,緊緊按住就是一通熱吻,等溫庭域勉強喘過氣來邊推他邊罵,他就一臉委屈地辯解,「半天沒見到你,我很想你嘛……」

害溫庭域一陣惡寒,但又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接下去讓溫庭域更不知所措的是,這傢伙大概是食髓知味,居然賴在他家不走,還厚著臉皮把筆記本、電腦之類常用的零碎東西,從樓上搬來,連棉被也自帶了一床,大有打算在他家長期居住的趨勢。

溫庭域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把這個人侵者趕出去,反倒弄得自己精疲力竭、神經衰弱,也就只好隨他去了。

詹落倒是很自在,一副「這裏就是我家」的坦然姿態,開始負責起溫庭域的生活起居,儼然是標準家庭主夫的架式。

對於溫庭域而言,他只能盡量把多出來的這個傢伙當成是借住的房客,反正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其實也很冷清。

不過每天晚上都要和詹落擠一張床,他還是很頭痛,就算男人不需要有什麼貞操觀念,他也不會喜歡每天因為遭遇襲擊而腰酸腿軟。

「學長,我今天好高興哦——」

「什麼事?」他面無表情地想拉開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你居然有捐錢給孤兒院耶,哇,我替你開信箱的時候看到這封感謝信的,想不到你現在這麼有愛心……」

他看到詹落裝可愛就一陣惡寒,忙大力打開他亂摸的手,「神經,還不是你逼我去捐的?」

「哦?我叫你去你就去?突然變得這麼乖哦……真好,學長,你果然是愛我的……」

溫庭域差點沒噁心死,趕緊掙扎著要把身後的牛皮糖男人拔下來,哪知道詹落抱得緊緊的,怎麼也推不開,摔角一般跌跌撞撞糾纏了半天,最後被詹落順勢壓到沙發上去了。

「唔……」一被堵住嘴唇,溫庭域腦子裏就警鈴大作,忙努力反抗,他可不要夜晚的噩夢提前到白天來臨。

詹落一點也沒因為他的踢踹而壞了興緻,深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還意猶未盡地舔一下嘴唇:「嗯,學長……你真是很美味……」

「給我住嘴!」溫庭域恨恨地說。

詹落無視他的憤怒繼續往下表達自己的感慨,「和你做愛,就像吸毒一樣,很容易上癮呢,以後不和你做,我一定會毒癮發作………所以你……」

溫庭域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一個軟墊就拍上他的臉,害得他後面半句關鍵的「你就一輩子陪着我吧」,沒來得及說出口。

「好啦,別生氣,我開玩笑的而已嘛。」詹落笑咪眯,「晚上的酒會一起去吧?

「怎麼,你也該收到邀請才對的呀,舒議員的壽宴……嗯?不想去嗎?」

那個名字讓溫庭域猛然繃緊了一下,胸脯大幅度起伏着,側開頭冷漠地說:「不去。」

「嗯?怎麼了,大好機會哦,你不是最喜歡攀附顯貴的嗎?」

溫庭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被戳痛了似的微張著嘴,望了詹落幾秒鐘,迅速又變回灰心冷淡的表情,用力推著身上的人,「走開!」

詹落仍然壓制着他,似笑非笑注視他的眼睛。

「我叫你走開,」溫庭域好像惱怒起來,動作粗暴地推操著,「滾開!別碰我!」

「好了,好了,對不起,」詹落這才有點慌了神,忙緊緊抱着他,「我是開玩笑的啦,不要介意嘛。」

「你沒開玩笑,我就是這種人,一點都沒錯。」溫庭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他,「你最好也不要來找我,小心被我攀附啊,詹大少爺。」

眼看溫庭域表情冷淡,額上卻連青筋也爆出來了,詹落頓時為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的小惡作劇,後悔不已。

以前他也會故意說類似的話來刺痛他,看他又是憤怒又要佯裝鎮定的樣子,就有種惡質的快感,當作是對自己在恨愛之間反覆掙扎的一種補償。

這次看得出來溫庭域是真的被傷到了,而他自己非但沒覺得有半點快意,反而心疼得要命。

果真今時不同往日,時間越久,就中毒越來越深似的,怎麼都放不下他,也越來越捨不得傷他。其實溫庭域和以前沒多大分別,還是那麼冷冷的,有些刻薄,大多時候自私,實在不討人喜歡,但他卻已經關心則亂了。

有些懊惱,再這麼下去,大概離「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愛你」這種走火入魔的境界,也不遠了。

「庭域,你彆氣了,我隨口胡說的……真抱歉……」

「我沒生氣,」溫庭域漠然地站起來整着衣服,「你又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一點也不稀奇。」

這倒也沒錯,以他的聲評,什麼難聽的話沒聽到過,早就習慣了,但是……但是詹落不一樣,從詹落嘴裏說出來的,總是能一下子就刺痛他。

「抱歉,」詹落從後面一把狠狠摟住他,認輸似的垂頭喪氣,「我喜歡你。」

溫庭域抖了一下,轉身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推開他,「莫名其妙!」

「啊呀,不要害羞嘛,學長……」

「滾開!」溫庭域不耐煩地躲避著那個男人不正經的糾纏,臉卻慢慢發熱起來。這個忽冷忽熱、變幻無常的男人,他都不知道他哪一句才是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

酒會他還是去了,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去看看而已。

詹落一直站在他身邊。

熟識的人們看到這兩個往日水火不容的死對頭,現在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多少都有些訝異,詹落倒是大大方方展示他們的親密,一有機會就想摟他的腰,被打掉了無數次,才放棄地改成搭肩膀。

「這位就是溫律師了?」

溫庭域手裏的酒杯微微震了一下,拾眼朝對面的年長男人微微致意,「是的,你好,舒議員。」

舒昂五十歲的人了,看起來是和年齡相適宜的老態,但瘦削挺拔,兩眼清朗,很是沉穩莊重,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俊朗不凡的美男子。

「果然青年才俊,名不虛傳。」舒昂對他似乎頗感興趣,客套過後,並不馬上離開,反倒停下來和他說些瑣碎的家常話。

溫庭域聽得多,說得少,回答得簡單克制。左手在背後慢慢忍耐地收緊了,盡量表情平靜地,看着面前這個他不動聲色恨了十幾年的男人。

「溫律師很像我一位故人。」

溫庭域嘴角抽動了一下,「是嗎?」

「嗯……」舒昂頗認真地端詳着他,在回顧什麼似的,過了一會兒又笑問:「溫律師應該尚未有家室吧?」

一邊的詹落突然冒出大滴冷汗,「喂……」

「還是單身。」溫庭域答得坦然。

「那可正好,我有一個女兒,年齡也正合適,雖然算不上天姿國色,但也……」

「喂喂,舒議員,我學長他有交往對象的!」詹落急紅了眼,恨不得跳出來擋在他面前,「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是么?」

溫庭域被那傢伙怪異的發言弄得有些尷尬,咳嗽兩聲,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是的,辜負您一番美意了。」

「真是可惜。」舒昂遺憾地笑笑,也不再追究,「不知道溫律師你的父母……現在也和你住在一起嗎?」

溫庭域臉色僵了僵,「他們已經過世了。」

「啊?」舒昂愕然,滿臉歉意,「真是抱歉……」

溫庭域覺得再也待不下去了,胃裏有什麼東西翻騰著要湧上來,然後是難熬的抽搐,忙找個藉口匆匆告辭,轉身就走。

「學長?」詹落很快就在停車場趕上他,見他臉色微微發青,忙開了車門把他抱進去,「怎麼了?」

「有點……胃痛……」溫庭域吸了口氣,無力地靠在座位上,努力深呼吸著放鬆。

「要不要去醫院?」借落動作迅速地發動了車子,有些抱怨,「早知道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來了,還喝酒……很傷胃的……」

「沒事,胃痙攣。」溫庭域無所謂地按著胃部,「過會就好了。」

本來就有胃炎,過度緊張激動就會這樣,一點也不奇怪。

詹落也不再勉強,低頭迅速親了他額頭一記,然後驅車回「家」。

「喂……」回去洗過澡休息了一下,有些疲憊地躺到床上,看到那個很自然、很大方地在他身邊躺下的男人,溫庭域又是一陣頭痛,「你想在我這裏住到什麼時候?」

「學長,不要這麼小氣嘛……」詹落笑咪咪,「你都說了我們是在交往,同居也是應該的嘛……」

「誰在跟你交往?」溫庭域青筋亂跳。

「不是我,難道還有別人?學長你不可以哦……想始亂終棄嗎?腳踏兩隻船也不可以哦……」

溫庭域決定不再理他,免得被活活氣死。

「不過,說真的,」詹落緊挨着他,「你沒答應,我很高興哦……那時候還以為你會同意呢。」

他隔着薄薄睡衣傳來的熱度,讓溫庭域背上一陣發麻,忙挪了一下,拉開點距離,「你以為我一天到晚做夢,都想着當別人的乘龍快婿是不是?」

詹落笑着湊過去咬他耳朵,「沒啦……我知道學長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你想太多!」他極度不屑地翻了個身,拿硬邦邦的脊背對着他。

詹落倒是習慣了他的嘴硬,不以為意,仍然笑容滿面。

「學長……」他聲音如催眠一般。

一被詹落從背後抱住,他就全身緊繃。

「我們來做,好不好?」

聽到這種話,他實在是很想揍人,但是脊背緊貼著借落溫熱結實的胸膛,感覺到吹拂在臉上的暖洋洋的氣息,臉就控制不住陣陣發熱。

「別鬧了,我要睡覺。」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他對詹落也和顏悅色了許多,沒法再繼續板著張臉,對着這個近來一直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男人。

「可是我現在很想抱你呢……」說着這麼低級台詞的詹落,卻一點也不會給人猥瑣的感覺。

溫庭域閉緊眼睛嘴巴,僵持着不理他。

「就做一次,好不好?嗯?」

一向禁慾的溫庭域,被這種寵溺的挑逗弄得耳根發熱,忍不住憤憤開口,「每次都這麼說,有哪次你是做到的!」

「那這回只要做到就好了?」詹落低笑着開始解他睡衣,修長靈活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撫弄他平坦堅實的前胸,見他開始掙扎,就一個翻身壓住他,「乖嘛,今天不讓我抱你,就算我睡得着,它也睡不着啊。」

溫庭域清晰感覺到那所謂的「它」的確正強勢地頂着他,漲紅了臉,想從那身形優雅卻攻擊力十足的男人身下逃出去。

詹落用力壓着他,繼續曖昧地親吻撫弄,順勢還剝掉他下身的衣物……

「好好睡吧。」詹落親了他的鼻尖一下,自己翻身下床。

「咦?」聲音一出來,溫庭域就後悔得想捂嘴巴。

果不其然,詹落馬上笑了出來:「哦?你捨不得我哦,親愛的學長?」

溫庭域說不出話,只好硬邦邦地哼了一聲。

「嗯,我是很想再和你繼續啦,到天亮都沒問題,不過,你那裏有點腫了,大概是我做得太厲害,今天我自己DIY好了,你還是休息幾天吧,免得把你弄壞了。」

這麼露骨的解釋,讓溫庭域又想自爆。哇哩咧,你稍微含蓄一點會死啊?

轉身拿被子蓋住頭,懶得再看那個臉皮厚得像鐵板的男人。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還有詹落那調子不知道跑到哪國去的歌聲,溫庭域想不通有什麼會讓他那麼高興的,只好悶聲不響忍耐著一身雞皮疙瘩。

帶着水氣回到床上的詹落,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和皮膚溫暖濕潤的氣息,聞起來很舒服,溫庭域被他又一次抱住,全身倒沒有緊繃,反而有些發軟。

「你剛才,唱的是什麼啊。」

「咦?沒聽出來嗎?催眠曲呀。」

溫庭域被噎得翻了個白眼,拜託,那種聲音,死人都給嚇醒了。

「就是這樣——安睡安睡,乖乖在這裏睡……」

溫庭域忍無可忍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還安睡咧,想嚇人也不是這樣的!

詹落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這麼唱的!」溫庭域惡狠狠,「你這種唱法,哪裏還有調子啊!應該是這樣,聽好了!」

清了一下嗓子,給這個五音不全的男人做示範,「安睡安睡,乖乖在這裏睡,小床滿插玫瑰,香風吹入夢裏,蚊蠅寂無聲,寶寶睡得甜蜜,願你舒舒服服睡到太陽升起……」

他一個成熟的高大男人,唱這麼耳語一般輕柔的曲子,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肉麻,只是有點凄涼。

「……庭域?」

一種沉澱了很久的酸澀味道,從心底慢慢翻騰著升起來,溫庭域舔了一下嘴唇,儘力不讓自己想那些過去的東西,翻個身關掉燈,「睡覺吧!」

「庭域……」詹落緊緊抱着他,把他固定在懷裏。

他知道詹落敏銳地覺察出異樣了,但他什麼也不想說,他也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

說了又有什麼用,那些東西,都是他一個人的,難道說出來,就真的會有人願意分擔?比如痛苦……比如仇恨……

如果只換到一句輕飄飄的「別難過」、「好可憐」,他不如一聲不吭。

「庭域,乖哦……」抱着他的男人憐愛地親吻他的額頭,「好好睡……不要想太多……我給你唱催眠曲好不好?」

溫庭域滿心苦澀的痛楚,一下子像被刺破了的泡泡一般,「撲」地一聲就爆開散開了,突然有點想笑。

詹落這破壞氣氛的混蛋……真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對他來說。

「我開始唱了哦……」

「不不不,謝了!」溫庭域寒毛倒豎地制止他,然後聽到他一聲悶笑,嘴唇上一熱。

「睡吧。」

詹落的身體很溫暖,這樣被擁抱着,的確一點冬夜的寒意都感覺不到了。

隱約入睡的時候,好像回到小時候,夾在父母中間,乖乖躺着,閉着眼睛聽着那首溫柔的曲子,唱的人往往是父親,高大的、敦厚的,笑起來很靦腆、親切……

眼睛忽然一酸,趕緊閉緊雙眼,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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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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