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曼斯克突然站起身，忍住摔裂碟片的慾望將退出的碟片裝入專用棉套，他打開桌子的抽屜，從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將碟片放入褲子的口袋，匆匆離開辦公室。

回到家的曼斯克，看到的仍是葛雷靜靜躺在床上的模樣。

甚少接觸藥物的身體使安眠藥的效用達到最大效果。

曼斯克拿着手中的袋子靠近葛雷，仔細的端詳著葛雷的臉龐而後伸手輕撫著，曼斯克覺得手上沾染上葛雷臉上的濕意，兩遭不甚明顯的淚痕在他的眼角、頰邊。

「我會保護你的。」曼斯克輕輕的說着，他伸手打開袋子，拿出裏面的東西。

那是一副帶着鎖鏈的手銬，鎖鏈很長，足夠讓被銬住的人在這間屋子的所有範圍中活動，手銬並不採用原始的鎖，無法用鑰匙打開，也無法以密碼開鎖，要開鎖唯有使用曼斯克的指紋。

曼斯克動作輕緩的舉起葛雷的手，將手銬環上他的手腕，喀嗩的聲音讓曼斯克覺得心安。

他……再也不會被其它人侵擾了！

曼斯克不成熟的愛情在看到影片的那一刻變質、萌芽。

對曼斯克來說，那份不確定的不安全感是從雪地中見到那一幕時就已經形成，而後被壓抑於葛雷那次的槍傷。

這一次的傷害，讓曼斯克從以前壓抑到現在的情感被一次破開，對他來說，只有將葛雷綁在自己能夠顧及到的範圍，他才能夠得到那份自己是擁有葛雷的感覺。

曼斯克俊美的臉上，出現了滿足的笑容。

終於……擁有他了……

＊＊＊

好痛！葛雷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有股被烈火著燒的疼痛，他無法睡得安穩，不舒服的翻覆著身體。

……鎖鏈撞擊的聲音……怎麼會有鎖鏈撞擊的聲音……意識朦朧間，葛雷聽到沙沙的聲音。

突然一股濕涼的感覺貼在皮膚上，將燒着般的人燙感壓了下去，葛雷微微蘇醒的意識又漸漸地消失……

雖然已經打了消炎的藥劑，但葛雷全身的傷口仍然有着輕微的發炎現象，他的身體因為發炎導致的高燒而泛著潮紅。

曼斯克將毛巾浸在冷水中，擰乾后敷在葛雷身上，反覆着動作，一直到水溫升高之後，換了盆水，又繼續同樣的動作。

渾身無力……葛雷的意識又漸漸回復。

匡當……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再度出現，葛雷睏倦的睜開沉重的眼皮。

曼斯克削薄的金色短髮，以及如深淵般的眼眸是他睜眼時看到的第一個畫面。

「曼斯克……」葛雷對着眼前的人送出一個心安的微笑。

沈睡許久使得葛雷的聲音中帶了點慵懶，那種軟軟的、睏倦的聲音讓曼斯克覺得心動。

葛雷伸出手想揉一揉被眼睛的分泌物弄得睜不開的雙眼。

匡啷！

又是金屬的撞擊聲！

葛雷驚愕的瞪大眼，他看到自己右手腕上扣住的鐵制物。「這是新型的惡作劇嗎？」葛雷皺着眉頭，希望曼斯克能給他一個解釋。

「嗯……你的傷還沒好，這是保護你的方法。」曼斯克輕啄葛雷的唇，在葛雷的身體因他突來的舉動而僵硬前，他的唇迅速離開。

葛雷愣愣地看着曼斯克的奇異舉動，曼斯克那像是問候天氣般的自然舉動讓他不知該做何反應。「你……吃錯藥了嗎？」葛雷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開口。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曼斯克嘴角掛着淺笑，手撫上葛雷的臉。

「把我銬在這裏是你想要做的事情？」葛雷覺得自己是清醒了沒錯，但是曼斯克的舉動讓他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在作夢。

「對！」曼斯克笑得滿足。「我早就應該這么做了。」

葛雷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們相處了近廿年，但這一刻葛雷真正發現自己不懂曼斯克在想什麼……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這么做，你會活得更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曼斯克將手覆上葛雷的額頭。「還有點發燒，你繼續睡。」說話的聲音溫柔得讓葛雷想要合上眼。

「等一下，你覺得我銬在這裏比到外面去過得好？」葛雷伸手抓住曼斯克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讓他的動作停下。

「對！」曼斯克的回答很肯定，卻感到葛雷的手在瞬間僵硬。

葛雷的視線越過曼斯克，看到他身後的電視屏幕所播出的畫面。

曼斯克隨着葛雷的視線向身後望去，他翠綠的眼眸突然出現陰暗的邪氣，他握住葛雷有點發顫的手。「沒事了、沒事了。」他降低了聲音，溫柔的安撫著。

「因為那個嗎？」葛雷看着曼斯克。「你是因為這樣才把我鎖在這裏嗎？」葛雷不隱瞞自己的怒氣，他目光如炬的瞪視着曼斯克。

葛雷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會去報這個仇，他直覺曼斯克會明白他想做的事情，但因危險而阻止對方的行動，是超出雙方約定外的。曼斯克回視着葛雷。

「我沒那麼脆弱。」葛雷皺着眉頭淡然的說：「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說好不要成為互相的牽絆，難道你忘了？」

曼斯克微微上揚的嘴角慢慢的轉為平坦，略薄的嘴唇，抿成一線，讓他現在的表情看來很頑固。「我記得……不過，我後悔了。」

「啥？」葛雷張著口，看着曼斯克。

「如果不答應你就好了。」曼斯克執拗的說：「我喜歡被你牽絆。」

曼斯克說完話，不再給葛雷說話機會，他低下頭用唇封住葛雷要出口的聲音，看着葛雷又出現的呆愣，曼斯克低低的笑出聲。「你再開口說一句話，我就再吻你一次，快點休息吧！」

「這是……」又再一次被封住口，葛雷雙手推開曼斯克。「你在做什麼啊？」他忍不住訝異的說，得到一絲喘息的空間后，他將手伸到身前製造出兩人的距離。

「你知道的。」曼斯克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得讓葛雷覺得背脊發寒，每次曼斯克這樣說話就沒好事。不過……這次對象居然是自己！

「從前我就說過了，那時因為你受傷，我才裝作沒發生過，但這次我絕對不會放開你了。」曼斯克望着葛雷，眼神中的堅定讓葛雷想起那個冬天自己受傷前所發生的事。

曼斯克不是在開玩笑！葛雷覺得背脊的那股寒意直向上竄。

「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葛雷放下雙手對着曼斯克緩緩說着，他撐起自己的身體，減低曼斯克那壓死人般的壓迫感。

「會習慣的。」曼斯克伸手撫上葛雷的臉頰。「我剛剛親你，你不也沒事。」

曼斯克整個身體坐到床上，貼近葛雷，他的手沿着臉頰慢慢的滑到脖子，另一隻手卻鑽到棉被下。

葛雷在曼斯克棉被下的手移往他的大腿上時狠狠的握住。「你想摸哪裏！」他大聲斥責。

「嗯……」曼斯克略略微偏著頭佯裝細想着，臉上的笑容甚是無害。「你覺得呢？」他回問。

「你……」葛雷氣得瞪大眼，說不出話。

突然曼斯克笑容微斂，他看着葛雷的身體。

葛雷身上除了被紗布纏繞之外，其它地方皆遍佈着青紫，這些青紫色的痕迹因為前一天的休養而有擴大的痕迹，這是瘀血開始要消散的反應。

這讓他的身體幾乎沒有一處完好，而剛剛兩人之間的小小摩擦也讓葛雷胸前的傷口裂開，血液又漸漸滲透白色的紗布。

看着開始泛紅的紗布，曼斯克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繼續休息吧！」

本來已經決定好要做的事，但顯然今天還是不要吧！反正……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不差等到傷口結痂的這幾天。

曼斯克跳下床，看了一眼動也不動的葛雷。「還是你想喝些東西？」

「不了。」

「那……我拿點葯給你吃？」

「我不想吃藥。」葛雷撇過頭。

「你應該躺下的。」曼斯克笑容不減。

脫離尼斯的這些年中，葛雷的個性開始有了變化，他幾乎不再依賴曼斯克，什麼事情都講求自己來。

這是因為曼斯克下重葯的緣故。

曼斯克雖然脫離了尼斯在城中創造第四個勢力，但當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最想要的人之後，曼斯克開始覺得做任何事都很無趣。

他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葛雷，自己返到幕後，若非因為葛雷阻止，白河國際的老闆也應是葛雷的名字。

也因為如此，葛雷的性格在背負了責任以及環境的驅使漸漸蛻變得銳利，雖然這個情況對曼斯克來說是不樂見的，但是當兩人只能以那種對等關係在一起時，葛雷這樣的性格卻是最必須的。

現在的葛雷，不再是當年那個依靠曼斯克的小孩，反倒充滿了曼斯克的影子。

曼斯克誘哄似的語調聽在葛雷耳中覺得熟悉，他習慣性的聚攏雙眉，但還是乖乖的躺下。

曼斯克滿意的一笑，他離開寢室走進廚房，沖了一杯熱飲，從抽屜拿出藥包，將已經磨成粉狀物的安眠藥加入飲料中，等到藥粉溶解，才端起飲料返回寢室。

「將這杯飲料喝掉，你好好的再睡一覺。」曼斯克柔聲說着，將手上的飲料遞給葛雷，一手托在葛雷的背部要幫助他起身。

葛雷瞪視着曼斯克手上的杯子良久，才伸手接下，等到葛雷接過飲料時，曼斯克用空出的另一手將床上的枕頭墊在葛雷身後。

葛雷將杯子靠近鼻端，嗅着杯中飲料散發出的香味，在曼斯克的注視下慢慢的喝完手上的飲料。

「吶！」葛雷將手上的杯子遞還給曼斯克。

「睡吧！」曼斯克接過杯子說道。

藥物的幫助下，葛雷快速的進入睡眠，呼吸也變得深沉而有規律。

盯着葛雷的睡顏，曼斯克俯下身體，輕啄着他的唇「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幫你處理的。」抬起頭的曼斯克臉上現出陰冷的笑容。＊＊＊

離開更衣室的曼斯克，換上另一件襯衫，襯衫的顏色是暗紅色的，這是方便在沾染上同色系的液體時能夠不被他人發現。

短袖的襯衫讓曼斯克露出他白皙的雙臂，這雙手上沒有任何的傷痕，從手臂到修長的手指都無瑕得讓人無法想像，這雙手在執行殘酷處刑時能夠帶給被處刑者的極至恐懼。

曼斯克乘上電梯，目標是地下四摟。

一步出電梯，曼斯克就使用遙控器發動跑車，低沉的引擎聲充斥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

「曼斯克！」突然的有人出聲輕喊。

曼斯克只是回過頭看了呼喚他的人一眼，面無表情的又別過頭去。

出現在這個車庫的人是尼斯，管轄這個西區的老大，曼斯克和葛雷少年時的至交好友。

「為什麼不需要我的幫助？」尼斯快步上前擋住曼斯克。

當曼斯克面無表情時，也就是他對任何人都不會留有情分的反應，但在這個時候，只要他不做任何反應就代表他仍然會聽你說的話，這是和他親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需要。」曼斯克淡淡的說。

「為什麼？」

「我不覺得自己需要給你理由。」

「但是我關心你們啊！」

「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曼斯克有點不耐煩。

「那葛雷呢？」尼斯皺起眉頭：「他的意願呢？你可以處理？我覺得他應該想自己處理吧！」

「那是你自己這么覺得。」

「你還不是如此！」尼斯反駁。「你冷靜一點吧！」

「我很冷靜，需要你幫忙時我也會去拜託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曼斯克冷冷的說着。

唉！尼斯輕輕嘆息。「我相信平常的你不會意氣用事，但是這次的事情……」

「夠了！」曼斯克揮手要他住嘴。「你能幫上的忙，就是回去后立刻銷毀那片光碟，還有，北方手上的那片也拜託你了，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的事情，我會之後再通知。」曼斯克挑釁的瞪了尼斯一眼。「這樣可以了吧？」

趁著尼斯還在思考的當中曼斯克側身從尼斯身邊閃過，動作快速的打開車門就要坐上車。

「葛雷人呢？」看到曼斯克急欲離去，尼斯問了他來此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好好的待在房間里。」曼斯克發動引擎，車身輕輕的震動起來，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曼斯克踩下油門。

車子從尼斯身邊呼嘯而過，尼斯看着絕塵而去的車子覺得無奈，不過他畢竟是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了。葛雷好好的待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