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天水城外的一間舊民宅里，雖不起眼卻有個地下密室，現在正值夜半時分，密室里卻是燈火通明，七、八個人圍着桌子商討大事，坐在首座的赫然是晉楚風。

「殿下懂武功之事既然被霄彥、霄傑知曉了，肯定會引來風波，那乾脆就提前起義吧！反正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我軍軍容正盛，隨時可以給天朝軍隊來個迎頭痛擊！」說話者名叫魏介天，是皓國的大將，繞勇善戰。

「師父，你的意思呢？」晉楚風看着身旁超群脫俗的白髮老人，恭敬徵詢他的意思。這個年紀看來有六、七十歲的老人就是教晉楚風武藝的師父，名叫佟玄，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因為精通刀、劍、掌、醫、術法，所以被尊稱為「五絕真人」。

「現在時機是成熟了，但是若能拿到天朝的布兵圖對我方會更有利，也可以減少盟邦的損失，讓盟邦更願意配合我方出兵。」佟玄提出。

「師父所言甚是，有了布兵圖，我們更加能掌握勝算。」晉楚風贊同師父的話。

「那就讓屬下去盜取布兵圖吧！」石辰和朱銘同聲提起。他們本是殿下的隨身侍衛，但因為殿下被迫到天朝當人質，他們便留在皓國勤加鍛練武學，這兩年在佟真人的安排下來此地暗中接應殿下。

「不，你們去太危險了。皇宮的地勢我較熟，我也夜探過幾回御書房，大概明白布兵圖放在那兒，由我去吧！」晉楚風攬下這件差事。

「殿下，讓你親自去冒險也不妥，何不命潛在皇宮裏的密探動手？」一直沒開口的柳翰出聲，他是皓國宰相之子，負責訓練探子搜集各項情報，機智一流，非常忠心於太子殿下。

「不可，皇宮裏的卧底密探非常重要，不能輕易曝光，還是由我來負責，這樣的小事難不倒我的。」晉楚風很有自信。

「一旦發現布兵圖遺失，霄紫龍一定會大為緊張而有所警覺，我們必須趁他通知各地守將之前起兵，所以時間非常緊迫，風兒。你必須先訂出起義的時間。」佟玄表示。

晉楚風思索了一會兒，作出決定，「我兩天內取來布兵圖，三日時間送到各盟軍手裏，起義的時間就訂在五天後，七月二十號。」決定了就無法更動。

「屬下遵命！」魏介天、柳翰和石辰、朱銘都起身回應，一旁一直默然不語的方元滿臉激動，總算讓他等到復仇的這一天了，連忙拿酒來為眾人倒酒。

晉楚風舉起酒杯。「十年生聚教訓，為的就是報仇雪恨，讓我們乾一杯！」眾人一同舉杯，也聽到隨着晉楚風動作而響起的鐵練聲。

「當我們拿下霄紫龍時，也要他和他兒子嘗嘗穿耳之痛和鐵練縛手的羞辱，以報殿下多年桎梏之仇。」石辰恨恨地說。

晉楚風看着手上的鐵練神情很平淡，「它雖然束縛了我，但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要復仇，說來還算是我的好朋友呢！」仰頭喝下酒，眾人也飲下杯里的酒。

此戰一定要成功！

集會後，晉楚風欲回皇宮。佟玄隨着他走出屋外。

「師父，這一切還需要你的大力幫忙。」和師父站在滿天星斗下，晉楚風請託。

「我既答應了你父王的託付，就會助你到底，只是軍國大事易理，兒女情長難斷，如今兩國爭戰在即，你又要如何面對曲曲公主呢？」佟玄看着愛徒。

晉楚風臉上閃過一抹愁悵，但很快又恢復平時的冷然平靜，「我不會虧待她，也願娶她為妻，但是復國的心是絕不會因她而動搖。」

「公主是個善良天真的女子，而且愛你甚深，或許她願意拋開仇恨跟着你，但是也需要你用更大心力去呵護她，幫她度過這段人事全非的時期。為師希望國讎家恨不會影響到你們的感情，她是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愛的人！」佟玄告訴徒兒，他曾和霄曲曲打過照面，很喜歡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子。

「師父，我明白。」晉楚風回應，只是國事當前，他又能分多少心於情感上呢？

佟玄也知道徒兒的心情，只能拍拍他的肩目送他離開。

夏夜裏莫名吹來一陣刺骨冷風，反常得讓人打冷顫，或許這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了。

☆☆☆

霄曲曲臉色黯然、緊蹙著秀眉的回到愛曲宮，耳旁還回蕩著父皇的責備，以及兩位皇兄的冷嘲熱諷。

「曲曲，父皇再疼你也不能壞了規炬，否則如何服眾？質子不準學武是鐵律，沒人可以打破。」

「父皇，晉楚風既然違抗命令，就該將他打入天牢。」

「父皇，光打入天牢仍不夠，還要命人廢了他的武功，並且挑斷他的手筋、腳筋，讓他一輩子再也不能練功。」

「父皇，不要啊，這太殘忍了，不要！」

「讓朕想想該如何判決，你們都退下吧！」

雖然父皇還沒決定要如何處置風，但是廢去武左5c是絕對的懲罰之一，若不是為了救她，風怎會用上武功而被發現呢？縱使她也不清楚風為什麼會身懷武□'5c，但是武功是他自行苦練得來的心血，如今卻要被硬生生的廢去，他一定會很難過。都是她害的，她這次真的害慘他了！

霄曲曲懊悔極了，心情很差的將自己關在寢宮裏，不準任何人打擾。

不行，她不能讓風被廢武功，否則她會愧疚一輩子的。她要救他，但是要怎麼救呢？父皇這次真的動怒了，就算她怎麼哀求，父皇也不退讓，說不定真會依二皇兄的意思挑斷風的手筋、腳筋。不要啊！光想到就教她心痛難忍，她絕不可以讓人如此傷害風，風身為質子已經吃足苦頭了，被銬上手練、穿上耳環、貶為奴僕，這對個原是太子的他而言，簡直就是非人的對待，更別說天朝對皓國種種的壓迫。她從父皇、兩個皇兄那兒多少知道一些，她明白國家大事沒有她置喙的餘地，她無能為力，所以也不敢將所聽到的事告訴風，只有想盡辦法對他吏好，以彌補天朝對他的虧欠，更是因為愛他，所以希望自己能令他開心、快樂，因此她總是盡其所能的保護他。

她不能讓他受到傷害，霄曲曲心裏只有這個念頭，若要被挑斷手筋、腳筋，那就挑斷她的吧！她看着自己的手，心裏升起個主意，或許苦肉計可以讓風逃過這一劫的。她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柜子前，打開最上面的抽屜，將裏面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拿出來。

她相信以父皇對自己的疼愛，必定不會忍心再拒絕受傷的她所提出的要求，這是救人唯一的路了。看着鋒利、閃著寒光的刀刃，她微顫抖的伸出手臂，細白牙齒咬住唇，不再猶豫地舉高匕首對着手腕就要揮下。

「住手！」一聲大喝，接着一樣東西飛來打掉霄曲曲手上的匕首，也震得她站不穩往後摔倒，倒入閃電般奔來的男人懷中。「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做什麼嗎？」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在她耳旁爆出。

霄曲曲連忙抬頭看着抱住自己、臉色很難看的晉楚風，「風！」她有些心虛地喚著。

他冷哼一聲，扶霄曲曲站好。「解釋！」

霄曲曲抿唇低下頭，眼光卻瞄到地上的匕首和一截鐵練纏在一起。原來他是用鐵練打去自己手上的匕首……鐵練？她急忙觀看他的手，吃驚叫出，「你……你竟然將鐵練給掙……掙斷了？」他手腕上的鐵練不見了，只剩下鐵環還扣在手腕上。

「這不是正我要你解釋的問題！」晉楚風抬起她的臉面對自己，眉頭打結。

「哎呀，你怎麼又皺眉了？」伸手要撫平他的眉頭，小手才剛伸起就被抓下，晉楚風的臉色更加難看。

霄曲曲知道逃避不了，只得照實說了。

「為了不讓我被廢去武功，所以你選擇……自我傷害來……來救我？」晉楚風緊繃着一張俊臉盯着霄曲曲。

她微低下頭嘟嚷：「我知道這方法有些傻，可是──」

「笨蛋！」晉禁風鐵青著臉怒叫。「大笨蛋，你怎會想出這樣可笑至極的辦法？！你──」心底一陣大翻攪，讓他不知要如何罵下去？

霄曲曲被他的大吼聲嚇出了眼淚，哽咽著，「對不起……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才會……我怎麼忍心看你為了我被廢武功、挑去手腳筋呢？我──」

晉楚風大力將她摟入懷裏，疼惜的心糾結成一團。「天啊，別哭，我……我不是罵你，只是你怎可以這麼傻？若我晚來一步，真不敢想像會有什麼後果？你可有想到假使你刀峰沒抓穩，一刀砍下可能不只傷了手筋，甚至連整隻手都會廢了你明白嗎？」

「我是個公主，就算手廢了也有宮女伺候我，但你不同，你有遠大的抱負，若身體殘疾會痛苦一輩子的，我希望你快樂，不要你難過！」眸光愛戀的望上晉楚風的臉。

「你……我的傻曲兒啊！」他激動的低下頭，鷹唇準確猛烈的噙住小巧的紅唇，沒有猶豫就抱起懷中人兒，大步來到床上。

慾望瞬間似烈火熊熊燃起，手上少了礙事的鐵練，晉楚風更加放肆地憐愛身下的寶貝。他像飢餓的猛獸掠奪她的情、她的愛，狂熱行為似乎帶着無法言喻的歉疚，將他僅剩不多的時間給這個善良得教他好心疼的女人。

「風……現在……還……還是……白天呢！」霄曲曲被他的熱情嚇了一大跳。

「嗯！」輕哼了聲，仍止不住他步步進逼的攻勢，衣衫隨着加劇的行動而飄落地面，轉眼間，兩人已是裸裎相向。

在激情達到最高點時，霄曲曲習慣性的主動迎合他，這是他喜歡的方式，不過這次晉楚風卻按下她的身子。「寶貝，讓我來！」

接下來至極的溫柔纏綿教已經與他親密過無數次的霄曲曲羞紅了臉，訝異原來男女之間還可以到達如此融合的境界。

滿室的旖旎風光讓夏日的陽光都失色了，晉楚風帶給霄曲曲一個她無法想像的激情世界。

許久、許久之後，當太陽偏西，天空已佈滿紅霞時，室內的氣息才趨於平緩，傳來戀人們的喁喁私語。

「風，你今天怎麼了？好……好熱……情！」霄曲曲臉紅紅地靠着晉楚風的胸膛，嬌怯的飄出話。

「你不喜歡嗎？」他大掌猶停留在柔滑的背脊上，緩緩輕撫著。

「風！」霄曲曲難為情得整個人都鑽入他懷裏。

「累不累？現在離晚膳還有一些時間，累的話就睡一會兒，用膳時我會喚醒你的。」他順着她的發柔聲說。

「你要離開了嗎？」霄曲曲不舍的看着他。

「你若不想我走，我就留下來陪你。」晉楚風順着她。

「真的？」霄曲曲眼兒一亮，神情欣喜。

「我留下讓你這麼歡喜嗎？」晉楚風用手指描繪她的笑顏。

霄曲曲點頭。「在這世上，我最不愛的就是看到你皺眉煩惱，最愛的是當天明時我睜開眼睛醒來自己還能偎在你懷裏，與你共同迎接晨曦。」她細聲的告訴他。

晉楚風摟緊她，吻吻她雪白的額角。「我可以達成你的心愿，在不久的將來，只是怕到了那時你卻不願意伴着我了。」

「我一定、一定願意的，怎可能不願呢？只要你不是說說讓我開心罷了！」霄曲曲非常肯定地回答。

「我說到就會做到。曲兒，世上有許多無奈的事，是人無法選擇的，只可以說是造化弄人，你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若你心痛，表示我也不好受，記住我說的話，或許這能給你一些安慰的。」晉楚風看着她柔情表示。

霄曲曲卻是一頭霧水，「風，我不明白！」

「你將話記起來，以後你就會懂了。眼睛閉上休息吧，我會留在你身邊的。」晉楚風對她漾起一抹微笑，他知道她會喜歡。

「你笑了！」霄曲曲果然更加的開心。

晉楚風用唇點點她的小嘴。「睡吧！」讓她的頭枕着自己的胸膛，親密相擁。

今天的他特別不同，霄曲曲不知道他改變的原因，但很愛如此溫柔體貼的他，若兩人天天都能如此過生活，那真就是活在天堂里了！

「我喜歡現在的你，好喜歡！」打個呵欠，她低喃，卻沒見到晉楚風沉重的表情。

世事豈能盡如人願呢？

☆☆☆

一條黑色人影穿梭在皇宮裏，視宮裏嚴密的守衛為無物，武功一高強的他飛檐走壁，無聲無息的避過宮中守衛，安全的來到了皇宮重地──御書房。

御書房裏一片昏暗，表示裏面無人。他翻上屋頂，找到沒有守衛的一側由窗子侵入，藉着月光，將整個御書房看得清清楚楚。

銳利的眼睛四處打量了下，捨去一旁晝筒里成堆的圖文，他來到放文件的柜子前一一檢視裏面的資料，凡是書皮非常光滑的都不是他所要的，最後他抽出一本以皮革為書皮的書，就見書皮是幌子，裏面其實是一張張摺疊的圖。

找到了！他嘴角露出笑容，將所有的圖都拿下收入懷裏，再將書本放回柜上，循着原路離開了御書房。

回到屋頂的他沐浴在銀色月光下，冷俊的面容絲毫沒有遮掩，因為他對自己很有信心，相信沒人會發現他的綜跡。

如今布兵圖到手，最後的準備也已完成，接下來便是殘酷的生存戰爭了。晉楚風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轉身欲離去，明白眾人都已在等着他，腳步卻躊躇了下，不由自主的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夏夜涼風輕送，拂動白色紗縵，他撥開了紗縵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兒。

她睡得好熟，胸口微微起伏，氣息和緩，秀雅的雙眉自然舒展，額間的硃砂痣顯得紅艷欲滴，粉紅的菱形小嘴微揚，她在睡夢中都帶着笑容，因為他順了她的意，不但陪她用晚膳，還與她在月光下漫步談心嗎？她笑得那麼開心，臨睡前還告訴他，她今天過得好開心，好快樂，希望天天都能像今天一樣;殊不知從明天起，所有的事都會不一樣了。

「曲兒，我無意傷害你，但是你卻必定會因我而受到傷害。我要你，一定會回來找你，但願你能想通一切，留在我身邊。」晉楚風俯身吻着她的唇，睡夢中的霄曲曲嚶嚀一聲，就著熟悉的氣息，下意識的回應他的吻。

就在情況快控制不住時，晉楚風連忙退開，不再留戀，揮開紗縵大步離去。

霄曲曲在夢裏得到了愛人甜蜜的吻，讓她笑得更愉快了，模模糊糊的囈語着：「風，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