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寒冬以冰雪覆蓋大地,直到春神,這位溫柔的淑女,帶着再生的禮物,夾雜溫暖的陽光,融化了冰雪,降低空氣中的溫度,吹起陣陣的和風。

樹木最先受到春風的引誘,翠嫩的枝芽開始爬滿光禿的樹榦,被秋風掃落的種子,現在變成一堆喧鬧競勝的五顏六色的花香,吸引大批的蜜蜂。

對梅德琳而言,這是神奇的時刻,愛鄧肯的日子充滿了喜悅,好認為鄧肯愛她是個奇迹。他表白愛意之後的幾個星期內,她非常不安,擔心他會對她厭煩,她想盡辦法討他的歡喜,但不可避免的爭吵還是發生了。那是一個可以解釋的誤解,會爆發的原因是因為鄧肯心情低落,梅德琳那時也太累了。

事實上,梅德琳也不知道爭吵是如何開始的,她只記得鄧肯對她大嚷,她立刻退回她那平靜表情的面具之後。但她的丈夫一下就刺穿她完美的偽裝,梅德琳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告訴鄧肯他很明顯再也不愛她了,然後跑到塔頂。

鄧肯追着她,一路繼續對她大吼,但話題變成責備她那種遽下錯誤結論的壞習慣,當她明白鄧肯發怒是因為她錯以為他不再愛她時,她便不在意他的皺眉和大叫。

那晚她學到一個教訓,大叫回去是很容易的-這是她碰到威克森后無意學到的壞習慣。她開始自由的發泄脾氣,不再約束自己,她想大笑時,就大笑。想大喊時,就喊出來,雖然她仍想保持優雅、高貴的淑女風範。

梅德琳也知道她在無形中接收了她丈夫的某些特質。

能預測他令她感到安全,她開始跟鄧肯一樣不喜歡變化,當艾德蒙和吉爾離開四十天去保衛他們另外宣誓效忠的領主時,梅德琳大喊,讓大家知道她的不悅。

鄧肯指出她思想的不合理,提醒她曾要求他給他們加重責任,然而梅德琳全不聽他的解釋。她開始變成一個母親,要所有的威克森都在她能看顧的地方。

鄧肯了解他的妻子遠比她了解要深,他的弟弟和阿狄雅已成為她的家人,她一個人孤單多年,有這麼多人可以讓她關心,對她是一大安慰,這種家庭情感她絕不輕易放棄。

她也是個和平促裁者,梅德琳經常干預別人挑起的紛爭,她是每個人的保護者,但也訝異每個人也在保護她。

事實上,她仍然不明白自己的價值,鄧肯知道她認為他愛她是個奇迹。他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的人,但他很快了解到梅德琳需要他常常對她示愛,她有潛藏的恐懼,和不安全感,這都是來自她的生長背景,他知道讓她對自己有信心還需要假以時日。

跟他妻子共度的日子非常舒適,如果阿狄雅沒打算把他們逼瘋。當他把這個感覺告訴梅德琳,說他真想在阿狄雅喍上塞塊布時,梅德琳聽了很生氣,馬上替阿狄雅辯護,說他該學着更有同情心。

她說他鐵石心腸,但這與事實相反,馬鼐非常同情傑瑞,他的朋友有約伯的毅力,和忍受燒烙鋼鐵的耐性。

阿狄雅做盡一切來斥退她的追求者。她嘲諷、尖叫、哭泣,但一點用也沒有,傑瑞依舊不改變贏得芳心的決心。鄧肯認為傑瑞不是眼驢一般固執,就是跟牛一樣笨,或許他兩者都有。

鄧肯不得不欽佩傑瑞,這種決心真是值得讚許,尤其是當有人認為他最後追求的妻子會變成一個尖叫的悍婦時。

鄧肯寧願視而不見,但梅德琳不讓他有這種悠閑,她經常拖他去調解紛爭,跟他解釋這是一家之主的責任。

她告訴他,他能兼任領主與大哥的角色,而與家人保持冷漠的距離和態度是該被摒棄的習慣,梅德琳要他親生他的弟妹,獲得他們的友誼。鄧肯不跟好辯解,天知道婚後沒有一次爭辯他曾經贏過。

但這一點,她是對的,他開始和愛人一起吃晚飯,這是為了取悅梅德琳,他發覺取悅她很有樂趣。他討論各種話題,也很享受這種鮮活的爭辯,他的弟弟都是有遠見的人,現在鄧肯才開始懂得珍惜他們的提議。

他慢慢除去他在家人之間豎起的障礙,發現回報比努力還多,鄧肯現在知道他的父親錯了。他父親的統治太僵硬,以為對孩子關愛太多會失去尊嚴,和他們對他的敬意。他太固執於領主的架子,鄧肯父親為何如此,但他明白自己不必遵循舊的方法。

他必須感謝他的妻子改變了他的態度,她教他懼怕的手段不一定會帶來尊敬。愛和尊敬可以并行不悖,而且可能更好,這實在很諷刺。梅德琳感謝鄧肯,讓她在他的家庭中擁有一席之地。但反過來,她也讓他在自己家中重新建立新的地位,她讓他知道如何友愛弟妹,她把他拉入家庭的核心。

鄧肯仍維持訓練軍隊的例行計劃,但他每天下午固定撥出一個鐘頭教他的妻子騎馬,她學得很快,不久后就能騎出城到小山丘。鄧肯當然跟着她,以防萬一,但他偶爾也發出抱怨,因為她總是固執地帶食物去喂她想像中的狼。

梅德琳要他解釋為何這座山丘一邊光禿禿,另一邊去是荒野和茂密的森林。

鄧肯說明他將面對城堡那面山丘上的樹木全部吹掉,是方便守夜的士兵偵察有無敵人接近,而另一側山坡則保持原狀。每個接近城堡的人,一定會先經過那片山丘,守城者馬上能分辨來者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他們也沒樹林可躲。

這個解釋令她驚訝,她似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安全。他搖頭告訴她,維護安全是威克森男爵的第一要務。

梅德琳笑了,他已經習慣她的笑容。

鄧肯了解梅德琳擔心他們的未來,她不想提起她哥哥,每個人在談話時也都避免提到他,既然他無法令她信服一切會平安無事,他們兩人只好避開這個話題。

春天帶給鄧肯另一種生活和體悟,他必須因緊急事件而離開梅德琳一個月,當晚,他們一夜沒睡,激情地恩愛,如果家僕不打擾,他們隔天仍會繼續待在房間里。

梅德琳不喜歡鄧肯離開她,他也一樣,雖然他從沒告訴梅德琳,他無時無刻不想回到她身邊。

春天留下了和煦的陽光和遍地花朵,溫和的夏季終於降臨威克森的土地。

旅途變得輕便易行,鄧肯知道國五遲早會命令他入宮,他對梅德琳隱藏內心的擔憂,暗中聚集軍隊。

傑瑞男爵於六月末再度到達威克森追求阿狄雅。鄧肯在中庭和他碰面,兩人都有重要消息告訴對方。鄧肯剛接待國王派來的信差。威克森男爵能讀能寫,這是他太太所不知道的,接到的信使他沉吟不語,他內心有事,經致忘了和傑瑞打招呼。傑瑞好像也跟他一樣,給鄧肯一個隨便的招呼后,他把馬斫桓安生,轉向鄧肯?quot;我剛從卡雷爾那裏回來。"他低聲宣佈。

鄧肯示意安東尼過來,"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討論,我要安東尼一起參與。"他對傑瑞解釋著。

傑瑞點頭,"我告訴鄧肯,我剛由卡雷爾的領地回來。"他重複,"國王的弟弟,亨利,也在。他問了許多關於你的問題。"

三個男人慢慢往大廳走去,"我相信他明白如果要成為國王,必須先了解你的立場。"傑瑞剖析。

鄧肯皺眉,"什麼問題?"他問。

"談話非常小心,每句都針對我不願透露的訊息,我講的你明白嗎?"他問。

"需要保護威廉嗎?你認為亨利會向他挑戰嗎?"

"我不這麼想。"傑瑞語氣轉硬,"我覺得很奇怪,你沒有被邀,而他們問了我許多有關你的事。"

"是關於忠誠的問題嗎?"

"你的忠誠根本毫無疑問。"傑瑞回答,"但你能命令全英格蘭最善戰的武士,鄧肯,如果你有心,要向國王挑戰是輕而易舉的事。"

"亨利認為我可能背叛我宣誓效忠的國王嗎?"他很訝異有此可能。

"不,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有榮譽感的守信將領,但那場會議還是有些問題,當時的氣氛令我很不安。"傑瑞聳聳肩後,又說,"亨利很欣賞你,但我看出他還擔心着別的事,天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三個男人爬上通往大廳的階梯,梅德琳正站在餐桌旁,把摘來的野花插在空酒罐中。三個小孩坐在旁邊的地板上吃着果餡餅。

梅德琳聽見腳步聲時,抬頭一看,當她看見傑瑞再度光臨時,對他微笑。她向他們三個招呼道,"晚飯一小時之內會好,傑瑞,很高興再看到你,是不是,安東尼?阿狄雅一定會非常高興。"

三個男人大笑出聲。

"我說的是實話。"梅德琳堅決地說道,她轉向孩子們,"去外頭吃點心。威廉,去找阿狄雅小姐,告訴她有客人,你能記住這件重要的任務嗎?"她問他。

小孩們跳起來,往屋外跑,威廉撞到梅德琳,抓住她的外袍,梅德琳趕緊攀住桌子,一手輕拍威廉的頭。

鄧肯被她的溫婉感動,所有的小孩都愛梅德琳。他們成天跟着她,希望得到她的笑和讚美,梅德琳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在他的莊園內,至少有五十個小孩。

當威廉終於放掉梅德琳,跑向入口時,他看到梅德琳的外袍被孩子臉上的殘渣弄髒了。

梅德琳低頭嘆息,然後叫喊一聲,"威廉,你忘了跟爵爺鞠躬了。"

小威廉停住,轉身笨拙地鞠躬,鄧肯點頭。威廉笑了,跑出大廳。

"那些孩子是誰的?"傑瑞問。

"僕人的。"鄧肯回答,"他們跟着我太太。"

驚訝的叫喊打斷他們的談話,鄧肯和傑瑞同時嘆氣,很明顯地,威廉已經通知阿狄稚,傑瑞來了。

"別皺眉,傑瑞。"梅德琳說,"你上次離開後,阿狄雅整日徘徊不定,我相信她很想念你,你同意嗎?安東尼。"

鄧肯看他的臉色,知道他不同意,安東尼說話後,鄧肯開始大笑,"如果你能這麼想,那我允許有其他的可能。"

傑瑞笑了,"在玩外交手段,是嗎?安東尼。"

"我不想使我的女主人失望。"安東尼回答。

"希望你是對的,梅德琳。"傑瑞在和鄧肯及安束尼坐下時說,梅德琳倒酒給他,傑瑞大飲一口解渴,"艾德蒙和吉爾在嗎?"他問。

鄧肯搖頭,他由梅德琳手裏接過酒,但沒放開她的手,梅德琳靠向他,對他微笑。

"鄧肯,羅倫斯神父終於答應為我們望彌撒。"她說,然後轉頭跟傑瑞解釋,"我們結婚後,神父手指燒傷,這個可憐人,到現在才痊癒,那一定是個可怕的意外,雖然他沒有跟我解釋。"

"如果他讓艾德蒙看他的傷勢,他也不必受了那麼久的罪。"安東尼評論,"現在艾德蒙離開城堡了。"他聳肩。

"我一直想跟他談談、"鄧肯低語。

"你不喜歡他?"傑瑞問。

"不喜歡。"

她丈夫的評論令梅德琳詫異,"鄧肯,你只見過他幾次面,怎能立刻說喜歡或不喜歡呢?你還沒認識他哩。"

"梅德琳,那個人根本不盡職,整天躲在教堂內,膽子小得不敢見我。"

"我不認為你很重視宗教。"傑瑞打岔。

"他是不重視。"安東尼論斷。

"鄧肯只是要教士執行他被派來此地的任務。"梅德琳添滿安東尼的酒杯。

"他那樣簡直是在侮辱我。"鄧肯宣佈,"今天早上修道院已經送公文來了,我要求撤

換教士,請呈是梅德琳幫我寫的。"他誇張地結尾。

梅德琳推了鄧肯的手臂一下,幾乎翻倒他的酒杯,鄧肯曉得她不要別人知道她能讀、能寫,他對她微笑,她害羞的表情非常有趣。

"公文裏說什麼?"

"我不知道,"鄧肯回答,"我那時有要事待辦,夫人,只好等到晚飯後再看了。"

另一聲怒吼打斷他們的交談,阿狄雅又在發潑了,"梅德琳,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上樓叫阿狄雅停止尖叫吧。傑瑞,我開始畏懼你的拜訪了。"鄧肯告訴他的朋友。

梅德琳立刻補充,"我的丈夫無意對你無禮。"她告訴傑瑞,"他有太多事需要操心。"

鄧肯嘆息,又長又大聲,使得梅德琳回頭看他。"別替我致歉了,梅德琳,去看看阿狄稚吧。"

梅德琳點頭,"我會順便去邀請羅倫斯神父來晚餐,他可能不會來,但我還是要邀他,如果他出席了,請你多加忍耐,晚餐結束後,再對他大叫。"

這是句請求,但語氣是命令的,鄧肯皺眉,梅德琳對他微笑·

梅德琳一離開大廳後,傑瑞說,"威廉王已經回英國了。"他聲音放低。

"我已經準備好了。"

"命令到達時,我會跟你一起去。"傑瑞說。

鄧肯搖頭。

"當然你不相信我們的王會否認你的婚姻,鄧肯,但你必須有充足的理由解釋你的行為,我和你一樣有權向羅狄恩挑戰,或許還比你更有權殺死那個混蛋。"

"英格蘭半數以上的人都想殺他。"安東尼說。

"命令已經到達了。I鄧肯聲音溫柔,其他的人都楞住了,

"什麼時候?"傑瑞追問。

"就在你到達之前。"

"我們何時上路?"安東尼問。

"國王要我們立刻前往跟羅狄恩碰面。"鄧肯說,"後天出發,安束尼,你晚些時候再去。"

主人的決定令他吃驚,他很困惑,因為他一向陪在他領主的身側。

"你要帶梅德琳一起去嗎?"

"不,她留在這裏比較安全。"

"遠離國王的憤怒,還是羅狄恩?"

"羅狄恩,國王會保護她。"

"你比我還要有信心。"傑瑞承認。

鄧肯看着安東尼,;我把我最珍視的寶貝交在你手中,安東尼,這可能是個陷阱。"

"你的意思是……"傑瑞問。

"羅狄恩可能偷用國王的印信,公文內的語氣不像威廉王的,這很令我擔心。"

"你要帶多少人去,留下多少?"安東尼問,他已經準備誓死保衛城堡了,"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他料定你不會帶梅德琳一起走。"

鄧肯點頭,"我也這樣想。"

"我只有帶一百名武士來。"傑瑞插嘴,"如果你需要,我把他們留下來幫助安東尼。"

傑瑞和安東尼討論軍隊人數時,鄧肯站起來,走到火爐前,他剛好看見梅德琳往教堂方向走去,她可能是去找羅倫斯神父,小威廉拉着她的裙子,追趕着地。

鄧肯暫時拋開梅德琳,再度加入安東尼和傑瑞的討論,十分鐘激烈的討論過去了,他們三個坐下來屏氣凝神,商量軍隊的布署。

突然,小威廉跑進大廳,他看見鄧肯時,倏地停住。

威廉膽怯地走到他的椅子旁。"什麼事,孩子?有話跟我說嗎?"鄧肯聲音放柔,免得嚇着他。

安東尼想繼續討論,但鄧肯舉手示意他靜默。

鄧肯轉身面對小威廉,他彎腰把他拉近,威廉開始嘀咕,拇指放在嘴裹吸吮著,眼睛瞪着他的主人。

鄧肯耐性快用盡時,小威廉突然拉出拇指,低聲說,"他在打她。"

鄧肯猛跳起來,弄翻椅子,跑了出大,傑瑞和安東尼莫名其妙,滿頭霧水。

"發生什麼事了?"傑瑞發問時,安東尼已追了出去。

傑瑞最後才知道。"梅德琳!"安東尼回頭喊,傑瑞也跳了起來,拔劍尾隨而去。

鄧肯最先衝到教堂,門被鎖住,但憤怒增強他的力氣,他迅速將門撞開。

門撞裂的聲音警告了羅倫斯神父,他衝進來時,羅倫斯以梅德琳當盾牌,手上的短劍抵著梅德琳的脖子。

鄧肯沒看梅德琳,他將注意力全放在眼前需要解決的敵手身上。

"如果你再靠近,我就殺死她。"神父尖叫,慢慢往後退,一邊拉着他的人質。他每退一步,鄧肯就進一步。

這個教士後面有放滿蠟燭的四方桌,他往後一瞄,想避開這個障礙,移向側門時,鄧肯抓住機會,把刀鋒由梅德琳脖子上扭開,轉向教士自己,教士為了避開這致命的一擊,趕忙後退,鄧肯乘機將悔德琳拉開。

羅倫斯神父撞倒方桌,往前一傾,脖子送上刀口,在還沒跌到地上時,就一命嗚呼了。

方桌上的-排蠟燭,翻倒在地,燃起乾燥的木材,火舌開始吞噬一切。

鄧肯無視於周圍的火光,他溫柔地將梅德琳抱起,梅德琳癱在他胸前,"你怎麼這麼久才來。"她顫抖地低語,然後偎在他頸旁啜泣。

鄧肯深呼吸,想除去氣憤,溫柔地待她,"你還好嗎?"他終於問,聲音因怒氣而粗厲。

"我有過比現在更慘的經驗。"

她的調皮語氣使他安心,然後梅德琳看他,當鄧肯看見她瞼上的傷害時,怒火再度升,她的左眼青腫,嘴角流血,頸子上有好幾道抓痕。

鄧肯真想再殺一次那個教士,梅德琳由他發顫的身體,和他的眼神中知道他很生氣,她用指尖輕撫着他的臉說,"一切都結束了,鄧肯。"

傑瑞和安東尼衝到教堂。傑瑞看到起火時,馬上命人趕快救火。安東尼站在鄧肯旁邊,表情與鄧肯一般煩憂憤怒,她想安慰他,讓他知道自己很好。

他們到達鄧肯房間時,梅德琳的牙齒還一直在打顫,鄧肯把她包在毛毯中,放在膝上,端詳她的淤傷。

"鄧肯,你看到他狂亂的眼神嗎?"記憶使梅德琳發顫,"他要……鄧肯,如果他強暴了我,你還會愛我嗎?"

鄧肯安撫她,"我會永遠愛你,這是個傻問題。"

他粗率的回答令她寬心,梅德琳靜靜地依偎他良久,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現在沒力氣。

鄧肯以為她睡著了,可是她突然開口,"他是奉命來殺我的。"

梅德琳在他懷中轉頭面對他,看到鄧肯眼眸裹的寒意,"被派來的?"他輕柔地問,掩住內心的憤怒。

"我去教堂請他來晚餐時,剛好撞見他穿得像個農夫,沒穿袍服,他的手沒包繃帶,上面沒有疤痕,可是他說過他的手受傷了。"

鄧肯點頭示意她繼續,"我假裝沒注意,然後告訴他說你收到修道院來的公文,晚飯後有事要跟他談,這是我的錯誤,但那時我不知道。"她補充,"他突然大怒,告訴我是羅狄恩派他來的,他的職責是如果國王支持你,不支持羅狄恩時,就馬上殺掉我。鄧肯,一個人怎會有魔鬼的心腸呢?羅倫斯神父已經撐不下去,但他必須在走之前殺掉我。"梅德琳再度鬆弛在鄧肯的懷裹,"你怕嗎?鄧肯?"她呢喃地問。

"我從不害怕。"他怒斥,教士的背叛行為,使他無法集中精神。

梅德琳笑她丈夫的回答,"我是要問你關心嗎?不是害怕。"她更正。

"什麼?"他搖頭,把怒氣推開,梅德琳現在需要他的安慰,"關心?該死,梅德琳,我氣炸了。"

"我看得出來。"她回答。

他讓她坐直,好方便吻她,他動作很輕柔,避免弄痛她淤傷的嘴唇,梅德琳滑下他的膝蓋,執起他的手,拉他跟她走。她坐在床上,拍拍她身旁的位置。

房內的熱氣使鄧肯脫掉外衣,他坐在他妻子的旁邊,手臂圈住她的肩膀,他好想把她抱緊,向她說自己有多愛她,"梅德琳,你害怕嗎?"

"有一點。"

"只是有一點?"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沒有當場嚇倒。當你沒有馬上出現在門口時,我開始生氣,那個人正撕着我的衣……"

"他可能會殺掉你。"他因憤怒而發顫。

"不,你不會讓他殺我的。"

天啊,她好信任他。

"老天爺,這裏好熱。"梅德琳低語,"為何你在這種天氣還生火,鄧肯?"

"你在發抖。"他提醒她。

"我已經好多了。"

"那我下樓去拿修道院寄來的公文,我很好奇裏面說些什麼?"鄧肯宣佈。

"我還不要你下樓。"梅德琳說。

鄧肯心裏暖洋洋的,"你必須休息一、兩個鐘頭。"

"我不想休息。"梅德琳回答,"你能幫我換掉這身衣服嗎?"她天真無邪的語氣令鄧肯懷疑。

梅德琳站在他面前,未動分毫,讓她丈夫幫她卸下衣服,"你怎麼知道要去教堂?一她突然想起。

"茉莉的男孩看見那個混蛋在揍你,他跑來告訴我。"

"我不知道威廉跟着我進人教堂,他一定是在神父鎖門後,由後門溜出來的。威廉一定嚇壞了,他才四歲,你該嘉獎他。"

"該死,這是我的錯,我該多放些心思注意家務。"

梅德琳雙手放在他肩上,"看好你的家是我的責任,你並沒有錯,如果沒有發生……,我不會提醒你"

他的嘆息打斷她,"我知道,如果我在那裏保護你,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他的聲音充滿悔恨,梅德琳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鄧肯,今天是個意外,何況,你當時有要事需要研討。"

"你應該被放在第一位。"鄧肯強調。

"我是說,如果我能自衛,現在就不會挂彩了。"

"你想建議什麼?"鄧肯笑了,他實在很少能洞悉她的心事。

"羅倫斯神父沒比我大多少。"她說,"安生也跟我一般高。"

"我的侍從與此事何關?"鄧肯問。

"他有學防身術。"梅德琳說明,"所以,你必須教我如何防衛自己,這個你很精通,不是嗎?"

鄧肯不想和她辯論,"這點我們以後再討論。"

梅德琳點頭,"那麼你現在必須照顧我的需要,鄧肯,我命令你。"

鄧肯聽出她嘲弄的語氣,"你膽敢給你丈夫下何種命令?"

梅德琳用她的手解釋,她拉開固定腰帶的蝴蝶結,上衣露出香肩,鄧肯搖頭拒絕,"你身上有傷不能。"

"我知道現在自己看起來很嚇人,是嗎?"

"你淤血、青腫,跟你的賽可拉斯一樣丑,我幾乎不敢看你。"

他的話令她大笑,她知道鄧肯在捉弄她,因為他正把她拉躺在他身上,手拉掉她的腰帶。

"那麼在對我做愛時,你可以閉上眼睛。"她教他。

"我可以忍受到底。"他答應。

"我能感覺你的撫觸。"她的聲音輕顫,"我需要你現在碰我,你能使我遺忘,我覺得剛才的污穢全洗凈了,鄧肯,你了解嗎?"

他以吻作答,梅德琳忘卻一切,只能回吻他。

她的身心,完全被洗凈了。

雖然很諷刺,但梅德琳受到的攻擊卻幫助了傑瑞與阿狄雅的和解。

梅德琳堅持和家人及客人一起吃晚餐,當鄧肯和梅德琳走人大廳時,阿狄雅已經端坐在餐桌旁,傑瑞則在壁爐邊踱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鄧肯嘆息,讓梅德琳明白,他沒心情忍受阿狄雅的胡鬧,梅德琳的凝視暗示他要有耐性。

當阿狄雅看見梅德琳時,倒抽一口氣,完全忘記傑瑞,"你怎麼了?賽勒斯終於把你甩下馬背嗎?"她問。

梅德琳轉身對鄧肯皺眉,"我們離開房間時,我還記得你說我看起來還好。"她耳語;

"我說謊。"鄧肯回答,露齒而笑。

"我應該先照照阿狄雅的鏡子。"梅德琳回嘴,"看阿狄雅一副要嘔吐的樣子,我會讓大家都失去胃口,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鄧肯搖頭,"一次攻擊不會讓我失掉胃口,我已經用儘力氣去滿足你的……"

她用手肘碰他,要他安靜,因為他們坐得很靠近阿狄雅,"我需要你愛我。"她低語,"現在我已經忘記那個教士噁心的撫觸,所以那時我有一點……大膽。"

"大膽?"鄧肯咯笑,"愛人,你變成一個……"

她更用力戳撞他,然後轉頭看傑瑞和阿狄雅。

傑瑞正在對阿狄雅解釋梅德琳的傷勢。

"喔,梅德琳,你看起來糟透了。"阿狄雅同情地說。

"說謊是有罪的。"梅德琳瞪着鄧肯。

鄧肯要大家晚餐時不再提羅倫斯神父的名字,每個人都默許。阿狄雅又不理傑瑞了,當每個人站起,要離開餐桌時,傑瑞讚美阿狄稚幾句,但阿狄雅很不領情,反而用不客氣的言辭頂撞回去。

鄧肯受不了了,"我有話跟你們兩個說。"他很堅決。

阿狄雅很害怕,傑瑞很困惑,梅德琳則露出微笑。

大家跟着鄧肯來到壁爐前,鄧肯坐在椅子上,但當傑瑞要坐下時,鄧肯說,"不,傑瑞,請站在阿狄稚旁邊。"

他轉向阿狄雅,"你相信我了解怎麼做對你最好嗎?"

她慢慢點頭,眼睛跟銅鈴一樣大。

"那麼,讓傑瑞吻你,現在。"

"什麼?"阿狄雅呆住。

鄧肯皺眉,"當我的妻子被羅倫斯攻擊後,她要我替她抹去這段回憶。阿狄雅,你從未被一個愛你的男人吻過或碰過,我建議你現在讓傑瑞吻你,再決定你是否要繼續拒絕他。"

梅德琳認為這個主意太妙了。

阿狄稚馬上羞紅臉,"在大家的面前?"她發抖地問。

傑瑞微笑,他執起阿狄雅的手,"如果你允許,我會在全世界的人面前吻你。"他告訴她。

鄧肯覺得傑瑞心太軟,還徵求阿狄雅的意見,但他的命令終於被執行了,阿狄稚沒來得及退回,傑瑞低頭,印下純潔的一吻。

鄧肯的妹妹迷亂地看着傑瑞,然後他再次吻她,他的手沒碰她,但嘴唇一樣俘虜她。

梅德琳覺得一直看着他們很傻,她走向鄧肯,在他椅子的把手上坐下,看着天花板,不看這對寃家的深吻。

當傑瑞後退一步時,梅德琳看向阿狄雅,鄧肯的妹妹神情羞怯、尷尬,非常吃驚。

"他的吻不像摩……"她的脫口而出使她花容失色,然後她望向梅德琳尋求救援。

"他早晚會知道的,阿狄雅。"

傑瑞和鄧肯兩個人都在皺眉,不知梅德琳在說些什麼。"我不能告訴他。"阿狄雅低語,"梅德琳,你能替我……我求你。"

"如果你也讓我順便告訴鄧肯。"梅德琳說。

阿狄雅看向她的大哥,他能看出她焦慮的凝視。

她終於點頭,然後轉向傑瑞,"當你聽完整個故事後,你絕不會想再吻我了,我很難過,傑瑞,我早該……"

阿狄雅開始飲泣,傑瑞想把她攬人懷中,但她搖頭,"我想我愛上你了,傑瑞,但我真的很抱歉。"阿狄雅告別話一說,立刻衝出大廳。

梅德琳不喜歡她的告別辭,她知道阿狄雅給她的丈夫和傑瑞帶來痛苦,兩個愛她的人。

"傑瑞,請坐下來聽我說。"她的聲音拉緊,"鄧肯,你要答應不能生我的氣,是阿狄雅要我保守秘密。"

"我不會生氣。"鄧肯宣告。

梅德琳點頭,當她講述阿狄雅的真正遭遇時,她不敢看傑瑞,只是一直瞪着地板,她強調阿狄雅非常失望傑瑞失約沒來宮廷,為此她才輕易地上了羅狄恩的當,"她的作為是想懲罰你,我想。"梅德琳告訴傑瑞,"但她自己可能不知道。"

梅德琳鼓起勇氣,抬頭看傑瑞和鄧肯,她完全沒隱瞞,當她說到可惡的摩卡時,這兩個男人果然憤恨地大嚷。

故事說完時,傑瑞站起身,慢慢走出大廳。

"他要做什麼?"梅德琳問鄧肯,這才明了她正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不知道。"鄧肯回答,聲音溫柔但憤怒。

"你會氣我沒早點告訴你嗎?"

鄧肯搖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摩卡就是你要殺的人,是嗎?"

她點頭,"我不想讓他逍遙法外,但我答應阿狄雅不泄露出去。"她臉色慘淡,"鄧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該有殺人的念頭,但我真的恨他。"

鄧肯拉她坐在他腿上,溫柔地擁住她,知道她內心的痛苦,兩個人久久不語,梅德琳擔心傑瑞,他會離開?還是繼續追求阿狄雅?

鄧肯需要時間控制情緒,他沒有責備阿狄雅被羅狄恩迷住,他的妹妹非常純潔天真,這件事不能怪她,可是羅狄恩卻故意看準這一點,欺騙她、污毀她。

"我會處理摩卡。"鄧肯對梅德琳說。

"你不會!"

這句話是傑瑞的咆哮,他們倆看着傑瑞衝進來,怒氣騰騰,全身發抖,"我會殺了他,還有你,鄧肯,如果你敢否認我有這項權利的話。"

梅德琳震驚地看着鄧肯,他的表情沒有受辱的憤怒。

鄧肯瞪視傑瑞片刻,然後慢慢點頭,"傑瑞,那是你的權利,你向他挑戰時,我會支持你。"

"你向羅狄恩挑戰時,我也會支持你。"傑瑞回答,他坐在鄧肯對面的椅子上,"梅德琳,能否請你告訴阿狄稚,我想跟她說話?"

梅德琳點頭,起身往阿狄雅的房間走去,心裏擔心着,不知道傑瑞要做什麼。

阿狄雅已經認定傑瑞會離她而去,"這樣最好。"她啜泣地說,"親吻是一回事,但我絕不允許他上我的床。"

"你不知道你能或不能。"梅德琳反駁,"阿狄雅,傑瑞是個很有耐性的人。"

"這已經無關緊要了,他會離開我。"

阿狄雅錯了,傑瑞正在樓梯口等她,不說一語,他執起她的手,引她走出大廳。

鄧肯走向梅德琳,一把抱起她,"你看起來精疲力竭,夫人,該上床了。"

"我最好等到阿狄雅回來,她可能會需要我。"當鄧肯開始上樓時,梅德琳抗議。

"我現在需要你,梅德琳,傑瑞會照顧阿狄雅。"

當鄧肯抱她回房時,卻只有談話的心情,他躺在床上,雙手墊在腦後,看着他的妻子梳頭髮。

"梅德琳,我明天必須離開你,但只是短時間的。"他補充。

"你要去那裏?"她問,"有重要的事嗎?"她想掩住失望的語氣,她不敢奢望鄧肯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畢竟,他是個重要的人。

"梅德琳,國王邀我去,有事商量。"他控制語氣,免得她擔心。

"邀請?"梅德琳丟下梳子,轉頭蹙眉看他。

"是召集令。"鄧肯承認,"我該早點告訴你,但我不想讓你掛心。"

"我也夾在其中,是不是?鄧肯,我有權知道一切。"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回答。

"很危險嗎?"他沒有時間回答。她又繼續,"當然很危險。我們何時離開?"

"我們不走,你留在這裏,這樣你比較安全。"

她想爭辯,鄧肯搖頭說道,"如果我必須擔心你,我就無法集中注意力,我心意已決,你留在這裏."

"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她的問題令他驚訝,"當然。"

"何時?"

"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梅德琳。"

"幾星期?幾月?幾年?"

他看見她眼底的恐懼,記起她有一段長時間被她的家庭忽略,鄧肯把梅德琳拉倒在他身上,吻着她,"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梅德琳,你是我的妻子啊。"

"你的妻子。"梅德琳低喃,"每當我害怕、煩惱未來,我總記得我和你已結成一體。"鄧肯微笑,她不再害怕了。"如果你敢被殺,我會找到你的墳,在上面吐口水。"她威脅。

"那我必須非常小心了。"

"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梅德琳捧住她丈夫的臉,"你帶走我的心,我愛情的俘虜者。"

"不,梅德琳,我的身體和靈魂都是你的俘虜。"

然後他實踐諾言,再度對她做愛。

鄧肯在破曉時分,就整裝待發,他叫安東尼在大廳等候。

當他的家臣進來時,鄧肯正打開修道院送來的公文。

安東尼坐在鄧肯對面,等他讀完,葛蒂端上一盤麵包和乳酪。

安東尼吃掉他那一份時,鄧肯還沒讀完信,消息很顯然使他不悅,他把羊皮紙丟在桌上,拳頭往桌上一捶。

"壞消息嗎?"安東尼問。

"正如我所懷疑的,根本沒有羅倫斯神父這個人。"

"但你殺掉的那個人是……"

"羅狄恩派來的。"鄧肯說,"我已經知道,但還是相信他是個神父。"

"那麼,至少你不會得罪教會,"安東尼聳肩,"而他也不能向羅狄恩報告。鄧肯,他一來,就沒有離開過城堡,我知道。"

"如果我一直小心注意,早該識破他的怪異行為,我的疏忽差點害死我的妻子。"

"她不會責備你。"安東尼評論。

"我根本沒結婚。"鄧肯拳頭砰的一聲,桌上的羊皮紙跳起來,飄到插著野花的酒罐旁邊。

"老天,我根本沒想到。"

"梅德琳也沒有。"鄧肯回答,"但她遲早會的。如果有時間,我希望在離開之前,找到神父替我們證婚。"

"那需要好幾個星期……"

鄧肯點頭。

"你告訴梅德琳了嗎?"

"我不會告訴她我們被騙了。我回來時,會順便帶神父來,那時我再向她解釋,為何要再結一次婚,而且這次不會那麼草率。老天,真是一團糟。"

鄧肯擺開羅倫斯神父引起的困擾,開始和他的家臣討論他的計劃,"你是訓練最精良的戰士,我對你的能力非常有信心。"鄧肯指示完畢後,對安東尼說。

他想放鬆他的心情,其實這句話也是對鄧肯自己的恭維,因為安東尼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安東尼笑了。

"你留下的軍隊足以征服整個英格蘭。"

"你看見傑瑞了嗎?"

安東尼搖頭,"他的士兵正在馬廐前聚集,他可能在那裏."

鄧肯站起,跟安東尼走到馬廐,他對他的士兵訓話,提醒他們這可能是個陷阱,他對留在城堡的其他士兵說,"羅狄恩可能會等我離開時,攻擊城堡。"

當他講完時,重回大廳,梅德琳正從樓梯下來,她對她的丈夫微笑,鄧肯擁她入懷,親吻她。

"記得你的諾言,要好好保重。"梅德琳耳語。

"是的,夫人。"他調皮地說,攬着她走出大廳。他們走去馬廐時,必須先經過教堂,鄧肯在這片殘垣面前停頓,"我必須重建這裏."

提到教堂,梅德琳想起那封信,"鄧肯,你有時間讓我看看修道院來的公文嗎?我非常好奇它裏面寫了什麼。"

"我已經讀過了。"

"你會讀?!噢,我也曾懷疑過,但你從不吹噓自己的才華,就如我所料,你總會說或做一些事情嚇唬我。"

"我也跟你所想像的一樣深不可測嗎?"他微笑。

梅德琳點頭,"有些事。你總是變幻莫測。喔,我真希望你不要走,我要你教我防身術,如果我跟安生一樣能保護自己,或許你願意讓我同行。"

"不。"鄧肯回答,"但我保證一回來就教你。"他想安撫她,有一些伎倆是每個女人都知道的,他想,梅德琳雖不強壯,但她的決心令他佩服。

一見傑瑞爵士還沒來,鄧肯轉身對他的妻子說,"我現在就教你第一課,既然你用的是右手,你就必須把劍配在左側。"他把系在她腰帶右側的短刀轉向。

"為什麼?"

"因為這樣較容易抽起武器,有時候,夫人,稍慢幾秒,可能就一命歸天。"

"你把劍配在右側,鄧肯,我知道你執劍喜歡用左手。樓梯!樓梯不建在右側而在左側也與此有關嗎?"

他點頭,"我父親喜歡左勝於右,當敵人進攻時,他由底下,而不是上面反擊。我的父親能用右手撐住牆壁保持平衡,左手使劍。"

"你父親很慧黠。"梅德琳評斷,"大多數人都是使用右手,不是嗎?違反傳統,建立自己的家和防衛體系,是很聰明的作法。"

"我父親的想法來自我的叔父。"

鄧肯以為他已成功轉移梅德琳的注意力,但他錯了,梅德琳又回到原來的話題,"那封公文說些什麼?鄧肯。"

"沒什麼。"鄧肯回答,"羅倫斯離開修道院後,被派到羅狄恩的城堡。"

要騙他太太真難,但他是善意的謊言,他離開後,不希望她操心。

"或許他是個好人,只是後來被羅狄恩控制。"梅德琳猜測,"我想他的遺體該被立刻送回修道院,他們會安葬他。"

"不。"他發現他喊得太大聲了,"我是說這一切早已安排妥當。"

梅德琳對鄧肯突然的粗魯態度感到狐疑,傑瑞爵士過來招呼,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阿狄雅和我在這次召見後,立刻舉行婚禮。"傑瑞宣佈,"她終於同意了。"

梅德琳笑了,鄧肯拍他老友的肩膀,"阿狄雅呢?"

"在她的房間哭泣,我已經向她道別了。"他微笑。

"你確定要娶她,傑瑞?我妹妹大多數的日子都在哭。"

"鄧肯。"梅德琳抗議。

傑瑞大笑,"那我希望在結婚前,她哭光眼淚。"

鄧肯突然捧起梅德琳的臉,在她驚愕之時吻了她,"我會在你還沒注意到我離開之前,就回到你身邊。"他告訴她。

梅德琳強迫自己微笑,她不能哭,士兵在她面前經過,哭泣是很不雅觀的。

她站在庭院中央,看着她丈夫離開。

安東尼站在梅德琳身旁。"他會回來的。"梅德琳說,"他已經對我承諾,安東尼。"

"他是個重榮譽的人,梅德琳,絕不會食言。"

鄧肯是最先嗅到危險氣味的人。他示意隊伍停止前進。士兵在他後面並排。全部肅靜無聲。一旦馬蹄聲也靜止,整面森林迅速罩下可怕的沈默。

傑瑞男爵騎在鄧肯的右側。他和他的手下部遵從鄧肯的判斷。鄧肯有傳奇性的名聲。傑瑞以前曾和他並肩作戰,他了解鄧肯超凡的能力,雖然他們年齡相近,但傑瑞覺得自己是他的學生,鄧肯是他的訓練者。

當鄧肯舉起手,好幾個士兵被派出去偵查。

"很靜,太靜了。"鄧肯對傑瑞說。

傑瑞點頭。"要我就不會選擇這塊地方當陷阱,鄧肯。"他承認。

"不!正好。"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傑瑞說。

"我的感覺。"鄧肯回答。"他們在那裏,在我們下方,靜待。"

隱約的口哨聲由左側森林傳出,鄧肯立刻掉轉馬頭,指示軍隊布好陣勢。

傳出哨聲的士兵歸隊。"有多少?"鄧肯問。

"無法斷定,但我看到好幾面盾牌。"

"那可能要乘上幾十倍。"傑瑞說。

"他們藏在山腰。"士兵宣佈。

鄧肯點頭。他拔劍時,傑瑞止住他的手。"記住,鄧肯,如果摩卡在裹面……"

"他是你的。"鄧肯確認,聲音粗嗄。

"羅狄恩是你的。"傑瑞說。

鄧肯搖頭。"他不會在這裹出現。那個惡徒會躲在最後面,在威廉王宮廷內。現在我已得到答案了,傑瑞。那封召集令是羅狄恩假藉國王的名義送來的。這是我最後一次和羅狄恩玩這種欺騙的遊戲。"

鄧肯等待,直到第三排軍隊以半圓形佈陣在西側山坡,第二排軍隊也遵守同樣的命令,往東邊山坡佈陣。最後留下的戰士,並排在男爵後面。他們全是技術最精湛者,被選出來做第一線衝鋒。

傑瑞很佩服鄧肯的佈局。"我們把他們陷在他們的陷阱中。"他驕傲地說。

"現在我們縮緊圓圈包圍。傑瑞,下命令。"

他把這項光榮留給他的朋友。傑瑞挺直地坐在馬上,舉起劍,下令進攻。

戰嚎響徹山谷。士兵開始衝下山,圍住敵人。

天羅地網形成,酣戰開始了。

那些像女人一樣躲在岩石和樹後的士兵,原本等待攻擊無知的犧牲者,現在卻發現他們自己受陷了。

鄧肯的士兵展現他們優良的戰技。命令一下,他們勇敢奮戰,馬上征服敵人。

沒有一個人變成俘虜。

戰爭快結束時,傑瑞才碰上摩卡。他們兩人挑戰的怒瞪在空中交會。摩卡恥笑,兩腿一夾,認定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逃跑。

傑瑞氣得七竅生煙。他開始瘋狂地追逐摩卡,怕他逃走。鄧肯不止一次保護傑瑞的背後,向他的朋友大叫,要他控制怒氣。

鄧肯狂怒,他是個要求他自己和他手下嚴守紀律的人。但和他同等地位的朋友,傑瑞男爵,卻拋掉所有訓練的準則,他失去控制了。

傑瑞沒聽見任何警告。他的眼睛進射出熊熊怒焰。狂野的暴怒佔據了他的身心。

摩卡在坐騎上看傑瑞死命追來。他浪費寶貴的幾秒,端詳他,因為覺得自己很安全。傑瑞男爵是用跑的。

他微弱的笑變成嘲諷狂笑,當傑瑞踉蹌跪倒時。摩卡抓住這個機會,掉馬衝下山坡,靠在馬鞍的一側,他向傑瑞揮出致命的一劍。

傑瑞故意示弱。他的頭向下彎,兩膝跪倒在地,等他的敵人更加接近。

摩卡揮劍時,傑瑞跳向一旁。

傑瑞用平槍把摩卡打落地上。

摩卡滾了一圈,想重拾武器,站起來。

但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傑瑞的腳踏住他的手。當摩卡往上看時,男爵站在他面前,拿他的劍,指着他的脖子。當劍刺人他的皮膚時,摩卡閉緊眼睛,尖吼出聲。

"在地獄有女人可讓你強姦嗎?摩卡?"傑瑞問。

摩卡眼睛倏地張開,但那是他死前的最後一刻。他知道傑瑞終於曉得阿狄雅的事了。

鄧肯沒有目睹這場打鬥。戰爭結束時,他聚集所有士兵,清查有多少傷亡人數。

幾個鐘頭後,夕陽已西斜。鄧肯尋找傑瑞,發現他的朋友坐在石頭上。鄧肯對他說話,他沒回答。

鄧肯搖頭。"你究竟怎麼了?"他催促。"你的劍呢?傑瑞。"他思考後問他。

傑瑞終於抬頭看他,眼睛紅腫。雖然鄧肯沒下任何評語,但他看得出他的朋友哭過。

"在它該在的地方。"傑瑞說,聲音跟他的臉一樣平板無情。

鄧肯不了解他,直到他發現摩卡的屍體。傑瑞的劍插在摩卡的鼠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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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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