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等了半晌,預期中的求饒聲沒響起,倒是血已在她腳邊流聚成一灘。

「該死的女人,你是沒感覺嗎?血都流了一地連哼也不哼一聲。」他大吼道。

白冉雲被他的暴吼拉回遊離的神智。

他這是在生氣嗎?不可能!她搖頭否定這想法。他不就希望這些人這樣待她嗎?最好是能在他面前將她給生吞活剝,他還樂得有好戲可看。

這女人真是該死的頑固,他只等她吃疼的輕哼一句,他就會放過她;可沒想到血都流了一地,她卻一動也不動,無關痛癢似的立着,看得他不禁怒不可遏。

好,很好,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她能倔到什麼程度。

「既然你那麼無動於衷,想來是無關緊要,那麼去倒杯酒過來。」他冷冷的道。

白冉雲原想不理會他的命令,卻被身後一票女人強押著倒了一杯酒走向他。

臂上的血隨着她的步伐一路滴落而下,她努力忽視愈來愈重的暈眩感,挺直了背脊往前走。在接近軟榻時,忽然一陣暈眩襲來,她一個踉蹌往前栽去。

她以為軟榻上的十貝勒至少會伸手扶住她,沒想到她卻低估了他的冷血,他伸出的手接住的是她端來的酒杯,卻任由她的身子筆直栽向地板。

這男人冷血無情得可怕!她不該寄望他會有一絲同情心的。

白冉雲躺在地上,等暈眩感稍止后,才扶著椅背掙紮起身。

她不意外額際傳來陣陣刺痛,因為方才那一跌,她來不及護住頭,硬生生的撞上軟榻邊硬實的木頭,想必額角現在是一片紅腫吧!

顓顗冷冷的睇了眼她額際那片紅腫,端起酒杯就口。

「這酒好喝,尤其是——其中滲了你甘甜的鮮血。」他伸出舌頭緩緩的舔舐杯緣的血液。

看着他嗜血的邪氣舉動,白冉雲頓時怔愣住,那渾身散發的詭邪氣息教人覺得他是來自地獄的魑魅。她不禁悄悄地打了個冷顫,緩緩的移後半步。

她逃離的小舉動沒能逃過顓顗詭邪的厲眼,他猿臂一伸,鉗住她受傷的藕臂,絲毫不顧會扯痛她的傷口使勁一扯,將她帶上軟榻,一個翻身就以頎長壯碩的身軀壓制住她,讓她無法移動半分。

「你在怕我嗎?」他帶着酒氣的唇貼近她的臉邪氣的道。

他貼近的氣息,讓白冉雲下意識地縮往身後的軟榻,拒絕讓他如此貼近自己。

方才他那一扯,傷口似乎是被他又撕裂了一些,她痛得緊抿唇瓣,努力忍住不呼疼。

「你是沒辦法逃的。」他再次貼近,讓她明白不僅她的人他能掌控,連她的心思也躲不過他的眼。

她着實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針對她,他分明不缺女人陪伴卻強將她留住,留住她后又故意戲弄她,他到底為了哪一樁?

終於,白冉雲受不了的朝他大吼:「你根本不需要我的,眼前就有十幾位才色雙全的美人兒等着你垂憐,你又何必將我這個滿身反抗、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強留下來?」她頓了會兒又道:「不值得的,我一點也不值得你花任何心思,放了我吧!」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說了算。」你想要走,本貝勒就偏不讓你走!他伸出兩根指頭捻搓着她胸前的花蕾,邪邪的接着道:「再說要論值得與否,至少得看你在床上的表現再決定,不是嗎?」

「你——你無恥!」她用力揮去他的手,什麼在床上表現的,他休想碰自己一根寒毛,否則她定要讓他好看。

身後的美人們因她的話而靜下來。

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從來沒人敢這麼對貝勒爺說話的,得罪他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她們冷笑着,等著看她會落得如何殘酷的下場。

「也許我該給你點苦頭嘗嘗,不然你永遠也記不住要服從我。」顓顗冷冷的道。

她揮去他愛撫的不馴舉動和那公然的挑釁,在在逼得他怒火狂燒。

望着杯中未飲完的金澄酒液,他輕輕搖晃着,雙唇詭佞的徐緩盪出噬人的邪笑。他的笑教白冉雲心驚,全身寒毛直豎。

他要做什麼?她瞠大杏眼望着他高舉酒杯,驚駭的看着他將杯身緩緩傾斜。

「你敢這麼做我會……啊……」烈酒緩緩的倒在她被劃破的傷口上,她疼得呼出聲來,用力掙扎卻教他緊緊壓制住身軀無法移動分毫。

「放開,放開!啊……好痛、好痛……」白冉雲聲嘶力竭的吶喊著,酒精與傷口接觸時產生的灼熱疼痛,似火燒蔓延至全身,她疼得不斷掙扎,眼淚溢出眼眶。

「說!說你記住了服從,說!」他冷血的不放過她,非得逼着她低頭臣服不可。

「不!你休想!你永遠都別想,別想我會心甘情願臣服,做個陪寢的女人。」

白冉雲氣息不穩的喘著氣。

「很好!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他氣憤的在她的傷口用力握緊,鮮血隨即像開了閘門般溢流而出。

「啊……」白冉雲疼得尖叫掙扎,失血蒼白的臉色逐漸轉為透明的死白。

為什麼他就是針對她,不肯放過她?

眼前的景色開始搖晃,一陣黑暗狂猛地向她襲來,強烈的暈眩感教她沒有力氣再抵抗;她緩緩的閉上眼帘,讓黑暗將她包圍吞噬。

在她躲進一片不見光明的黑暗、失去意識前,她聽見一道聲音似乎自遙遠的遠方飄渺傳來——

「這一回合算是你贏了,哈哈哈……」

白冉雲因手臂上的陣陣刺痛而疼得幽幽轉醒。

沒想道自己又暈倒了,她不禁輕扯丹唇漾了抹苦笑。

這十貝勒還真是她的剋星,遇上他之後的幾天,自己暈倒的次數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還多。

窗外紡織娘一聲聲的鳴叫,白冉雲無奈的輕喟了口氣。

這些蟲兒真是擾人清夢啊,若是換個時間,這會是浪漫的夜晚;可是此刻手臂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讓疼得睡不着的白冉雲只覺得這些蟲子吟誦的不是浪漫,而是噪音。

她抬起手想拿起枕頭掩住耳朵,阻隔這惱人的蟲鳴,卻發現自己竟虛弱得連移動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

「嗯,唔……」她氣惱的想咒罵,口中逸出的仍只是嚶嚀細語。

「你醒了?我想你最好別亂動,你現在的樣子虛弱得只比新生兒好一點。」房間里陰暗的一角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未點上燭火的房間幽暗無光,勉強算得上亮的地方只除了自窗口投射進來的幽幽月光。

白冉雲先前並未發覺房內還有其他人,因此被突然響起的男音嚇了一大跳。

「是你!別這麼突然出現嚇人好不好?」她聽出是那晚在亭子裏的男人,她有氣無力的說着。

知道房內的人是他,她莫名的放寬了心,雖然從未見着他的臉孔,但她卻沒來由的無法對他有任何防備之心。難道說是女人的宿命論調,只因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而信任他?

白冉雲無力的甩甩頭,拋開這煩人的思緒,不想在手臂疼痛難忍的時候再煩上加煩。「你的行徑簡直就像山魈,說出現就出現。」她抱怨著。

山魈?有意思,第一次有人說他像鬼。顓顗掀動唇角盪開邪氣的笑。

「你沒這麼不經嚇的,不是嗎?要不今天在那群張牙舞爪的女人面前,怎不見你有半絲懼色!」

雖然房內暗得不見五指,但他仍伸手拉下窗上的絲絨簾幕,擋去窗外泄進的光線。他可不想讓他的新玩物發現自己的身分,壞了他遊戲的樂趣。

他有趣的發現,這女人面對「十貝勒」時是那麼厭惡的恨不得能遠遠避開,但對「他」卻友善多了;她是真的沒發現他就是十貝勒,這情形真是有意思極了。他邪惡的想着。

「你怎麼知道今天發生的事?」難道他真的神通廣大到除了可以自由來去馨園之外,連園裏發生的大小事也了如指掌。

黑暗中,他敏捷的朝她的方向移近,不一會兒人已來到她床畔。

「只要和你有關的事我都會知道。」他貼着她的耳朵呢喃道:「包括……你今天挑起了十貝勒的慾望。」

「我沒勾引他。」白冉雲迅速搶白,急着為自己辯駁。

她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勾引他。

「你當然有,你還不清楚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你這身子天生就有蠱惑男人的本能。」他來回輕舔她如貝扇的耳朵。

在一片漆黑的室內,白冉雲只覺得眼睛猶如被罩上黑巾似的看不見任何事物,可是身體其他感官卻像被完全打開似的,變得異常敏感。她清楚的感覺到他濕滑的舌頭舔過她的耳背,再輕探入耳里輕舔著,惹得她一陣輕顫。

「別……別這樣。」她輕聳起右肩阻擋他惱人的挑逗。

她非常不習慣自己如此敏感的反應,敏感得腦袋逐漸混沌起來。

顓顗對她的抗拒置若未聞,她虛弱的抗議對她自己都沒有半絲說服力,更何況是對他?他挑逗的將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頸項,令她又是一陣戰慄。

瞧!她的反應分明不是厭惡,他邪氣的笑着。

「別抗拒自己的感覺,順着你的本能,別怕。」他的雙唇自耳際轉移至她圓潤的耳垂,挑逗的用牙齒輕咬,靈巧的舌尖來回挑弄著小巧的耳垂,感覺她的身體似被他喚醒般漸漸覺醒。

這種感覺好陌生。「可是我……唔……」她的抗議被一隻探入她檀口的長指截斷。

略帶粗糙的手指不斷撩撥她滑嫩的丁香小舌,隨即他的唇也加入挑弄的行列。

「這櫻唇還是不咬破的觸感好。」他輕佻的道。

白冉雲的心緒忽地飄向那個闇黑的夜晚,她還記得當唇瓣被他無情咬破時的痛楚,身體猛地一顫。

感受到她害怕的顫動,他邪氣的道:「放心,我不會再咬破你的唇,只要……這個唇沒沾上其他男人的味兒。」在他厭倦她前,他絕不允許她勾上其他男人。

其他男人?他說得好似她多浪蕩似的。「別這樣,放開我。」她這回用力的推開他欺近的身軀,一併將他惱人的舌尖和指頭推離。

白冉雲因為這麼一使勁,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她吃疼的擰緊眉頭。

「真是不聽話,是該讓你吃點苦頭、受點教訓。」他站起身倚著床柱冷眼瞧着她齜牙咧嘴吃疼的模樣。

「你這沒人性的傢伙,也不想想是誰害的。」白冉雲朝他的方向瞪了眼。

「我以為這麼點疼你是可以忍的。」稍早再痛苦的折磨她不也倨傲的忍下來。

「真不知道十貝勒到底為了什麼原因這麼對我。」她低啞的道,十貝勒顯然熱中於折磨她的樂趣。

「你知道,我的提議一直都有效,只要你點個頭就再也不用受這些苦了。」

「把心給你?」她皺着秀氣的鼻子,「敬謝不敏。」

他的提議差得不能再差,她不可能接受的;再說愛一個人不是說愛就能愛上的。

「你會的!」他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要不到手,她的心他要定了。

「心是我的,難不成你還能控制不成?」他就這麼自負她會愛上他。

只怕你自己控制不住!顓顗噙著自負的笑望着她。

「你的傷需要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她看起來糟得不能再多受半分折騰。他要玩的是生龍活虎的女人,病懨懨的她逗起來一點樂趣也沒。

「你要走了嗎?」黑暗中感覺他往房門的方向走去,她不禁脫口問。

「要我留下?」他頓住邁開的步伐,旋過身問道,有絲詫異她會開口留住他。

「可以嗎?」白冉雲囁嚅著,她真的希望他可以留下來,雖然有時他似乎邪氣得緊;但稍早接觸過十貝勒無情冷血的對待后,她忽然懦弱的想要人陪伴。

有他在,這貝勒府的夜晚似乎不會顯得那麼森冷無情。

「你不怕我又對你做出和那夜相同的事。」墨黑的眸子掠過一道慾望的火光,

「你的身子是那麼吸引人,而我沒有把握可以抗拒那撩人的誘惑。」

「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和你……」她粉臉酡紅,「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我。」

她語氣中的哀求令他改變主意,一個旋身又走向她床邊。在這之前,他沒聽過她這種無助的語氣,就連他將酒灑上她傷口時也不見她求他。

他上了床,輕輕將她擁住,「我留下來。」

白冉雲合上眼安靜的躺在他胸前,他穩健的心跳聲不斷傳至耳畔,睡意很快的佔據她,放鬆了自己后她才發覺與十貝勒對峙,自己有多緊繃。

「你……會一直在這兒嗎?」她意識漸漸模糊。

「我會。」一直到你那顆心交到我手上前,我一直都會在。他唇畔魔魅的盪出噬人的邪笑。

闇黑的房裏籠罩着由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邪魅氣息,久久不散。

鳥語稠啾,裊裊薄霧在清晨微涼的冷空氣中飄浮。

風動枝晃,樹梢枝椏凝結的晨露一顆顆晶瑩墜落。

白冉雲漾開了笑,眨動眼睫緩緩睜開眼眸。

她側身將另一個枕頭擁在懷裏,鼻息竄入一股屬於男性的麝香氣息,她唇上不禁漾出一抹暖暖的笑。

她睡了一個香甜的好覺。

「其實他人並不差。」雖然有時說話有些邪氣,可他昨晚還是好心的陪自己一夜,或許他是好人……

「早,冉雲小姐。我敲了門,可是小姐沒應門,我還以為小姐還在睡呢!」女僕端著托盤,揚著一張笑臉走進房間。「我替小姐把早膳和傷葯都準備好了。」

「謝謝你,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在窗戶邊用早膳,你可以幫我把早膳擺在那張桌子上嗎?」白冉雲指著窗枱下的一張小几。

「當然。」女僕邊將食物擺上窗台上的小桌,一邊又說道:「小姐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呢!」

「是嗎?」

「是呀!你來馨園后我還沒見過小姐笑,尤其是這種打從心底發出的甜蜜笑容我今天還是頭一回見着。」女僕擺好食物后回過身笑望着她。

「甜蜜笑容?」怎麼可能?她才不會這麼笑呢!

「是呀,要不然小姐到銅鏡前看看,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女僕走到床邊,扶著白冉雲走到銅鏡前。「瞧,是不是?」女僕笑望着鏡中反射的麗人。

這真是我?白冉雲發現銅鏡中的自己真的笑得一臉甜,臉上洋溢着幸福。

「起初我以為小姐不喜歡貝勒爺,現在看到小姐這樣我就放心了。」女僕自以為是的繼續道:「其實貝勒爺人不壞的,而且他也很關心小姐,今兒個一早還吩咐我給小姐準備早膳,瞧!貝勒爺是不是很關心小姐。」

「我笑和貝勒爺有什麼關係?」白冉雲納悶女僕為什麼會將這件事同十貝勒扯在一塊兒。

女僕以為她是害臊讓她知道貝勒爺昨晚待在她房裏,便笑着說:「沒什麼,小姐知道貝勒爺很關心你就好了。」

「他很關心我?」白冉雲怪異的提高嗓子。

怎麼可能?那男人根本沒有心,對她哪可能有半點關心。而且如果他的關心是玩弄她、折磨她,她希望他不要來關心她比較好。

女僕見白冉雲似乎不相信她的話,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好開門離開。

女僕離開后,白冉雲走至窗枱邊坐下,無意識的挑弄碗盤中的早膳,了無食慾。

只有她知道自己這麼甜蜜的笑不是因為十貝勒,而是因為「他」。

她突然發現,經過昨晚后,她的心已悄悄的向他靠攏,緩緩的脫離她的掌控。

難道,她的心已然失去控制?

她的心是真的失去控制了,就在短短的數日之內,以她無法控制的速度快速淪陷。

過去幾個晚上,他總是會趁著夜色到她房裏來。

起先她對他是有防備的,漸漸地她卸除了防衛,忘了她曾警惕自己不要愛上他。但誰料得到數日前還信誓旦旦不會愛上他的她,現在卻時時刻刻盼望夜晚快點來臨,期望昏暗的夜能將他一併帶到她身邊來。

「妹子呀,昨晚睡得可安好?」一陣嗲聲突地揚起。

希望不會是來找碴的才好,白冉雲輕嘆了口氣,無奈的回過頭。

一名女子擺臀徐步走來,她認出是住在鄰房的女子,好像是叫……飄飄來着,她記不太清楚。

「飄飄姐,找我有事嗎?」白冉雲笑應着,平日兩人也沒什麼交集,不知道她是為哪樁而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昨兒個晚上你房裏嗯嗯啊啊的聲音吵得我睡不着。」她掩起嘴角朝白冉雲曖昧的擠眉弄眼,「我知道有些時候晚上是會寂寞難耐,唉!咱們這些女人又只有一個男人,會有需要是正常的;不過你也小聲點兒嘛,弄得我的心也跟着癢起來。」

白冉雲倏地臉兒緋紅。昨夜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將禮教拋諸腦後,放任自己和他共赴雲雨;沒想到竟教人給聽到了,她羞得連身體都燒紅了。

要是教鳳揚的教席們知道她竟將他們教的規範忘得一乾二淨,沉淪在情慾中,他們必定氣傻眼了。

「飄飄姐可能聽錯了,那不是我房裏傳出去的。」白冉雲紅著雙頰否認。

「真不是?你別騙我啦,我明明聽得很清楚。」飄飄看着白冉雲紅透的雙頰,

「哎呀!害臊個什麼勁兒嘛,咱們又不是什麼大閨女,還學人家臉紅。」

說完,她又是一陣曖昧的嬌笑。「說真的,你叫得我還真當你房裏藏了個男人呢!」

白冉雲聽得臉龐更是紅燙,昨晚她房裏確實藏了個男人。

「飄飄姐你真是愛開玩笑,這馨園裏哪兒來的男人;就算是將整座園子翻過來找,只怕也找不出半個男人的蹤影吧!」

「說的也是,這馨園裏除了貝勒爺之外,沒有其他男人進得來,真要有男人我也想藏一個呢!」飄飄無限惋惜。

見她相信了自己的話,白冉雲悄悄的鬆了口氣。「飄飄姐,馨園當真除了貝勒爺之外沒有其他男人進得來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例外?」她忍不住想要打探有關那個只會在夜裏出現在她房裏的男人,尤其他的來去自如更令她感到懷疑。

雖然每晚聽着他的聲音、觸摸着他的身體,但對她而言,他就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不僅沒見過他的臉,甚至從來沒聽過他談論自己,他只讓她知道他願意讓她知道的部分,她甚至開始害怕她所認識的並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個捏造的人。

「如果說貝勒爺的侍僕也算進去的話,當然有例外羅!」飄飄半開玩笑地道。

「你知道的嘛,貝勒爺都是請侍僕來傳咱們去主屋的,除了他,我想不出這裏還有第三個男人會出現。」

「是這樣嗎?有沒有可能有人偷偷的溜進這座園子?」

「妹子呀,你在開什麼玩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馨園是萬萬不可能的,你沒瞧這座圍牆有多高嗎?更別說馨園外頭有多少守衛了。我看別說是這馨園了,要想溜進貝勒府就已相當困難。」

聽完飄飄的話,白冉雲更覺困惑。假如真如她所說,那麼每個夜晚他是如何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她房裏的?

「妹子!妹子!」飄飄伸手推了白冉雲一把,將失神的她喚醒。

「什麼!?」白冉雲回過神來。

「瞧你魂不守舍的,想些什麼想得魂都飄遠了。」

「沒什麼。」她笑着說。

「別說我沒照應你,最近那些個女人又想找你麻煩了,你可別奢望我會幫你,我可不想樹敵搞得自己日子跟你一樣不好過,總之自己小心點就是了。」

「謝謝你,飄飄姐。」白冉雲誠心的向她道謝。

住在馨園這幾日,她是第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雖然態度離和善還有段距離,但發現並非整園的女人對自己都存有敵意,她已經相當高興了。

「得了,我不時興謝來謝去這一套。」飄飄無所謂的揮揮手。說完,她如來時擺臀扭腰而去。

忽然,她又頓住腳步,回過頭朝白冉雲喊道:「別忘了晚上小聲點兒,別再吵到別人睡覺了。」旋即轉身離去。

避開人群,白冉雲踩着夕陽餘暉穿過林子,通往靜僻的小湖濱。

遠離了林子那頭的人跡,林后這頭安靜得只聞吱吱的蟲鳴和夜梟的咕咕聲。

幾近要全暗下來的天色應該是讓人覺得可怕的,可是白冉雲卻毫無懼意的直接穿過密林而過。

怕什麼呢?這裏沒有野獸,更不可能有壞人闖入,闖入的只可能是有一雙翅膀的夜梟和趁著黑夜出來覓食的蝙蝠罷了。

近晚時分,湖水因少了陽光的照射而溫度驟降,湖面升起一層迷濛水霧。

湖畔有一座貼著湖水而建的木造小橋,從湖濱一直延伸至湖心。

穿過樹林的白冉雲毫不遲疑的步上小橋,踩着飄浮的水霧一路走至白茫茫的湖心,靜靜立在湖心等到黑夜緩緩籠罩。

在黑幕完全拉下后,月兒也像是害羞似的躲在雲后,四周完全被黑夜所籠罩,讓她完全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以後這麼晚別待在外頭。」顓顗如豹子般優雅邁步而來。

這蠢女人怎麼一點危險的警覺心都沒有,竟然夜裏一個人在外頭晃蕩,要是出現的不是他,是個心存歹念的人,她恐怕連呼救都來不及。

「嗯!」她將長及腳踝的裙子撩高至小腿肚,腳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踢水時漫不經心的應道,絲毫沒有因他的突然出現而訝異的驚呼。

他總是這樣忽來忽去的教她無法捉摸,她不記得有哪一次她可以預先知道他要來找她。面對這樣一個謎樣的男人,她……卻傻傻戀上。

她忍不住掀動唇瓣漾出淡淡的苦笑。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顓顗微蹙起眉,對她的忽略甚不滿意。

他粗魯地一抱將她扯進懷裏,健臂緊鎖住她的纖腰,薄唇帶着懲罰的意味重重地落在她的菱唇上用力吸吮。

「嗯……好疼。」白冉雲推開他,伸出食指輕撫著被他吮疼的下唇。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只能想着我,不准你想其他事情。」他只手挑高她細緻的下顎霸道的宣佈。

「想你。」白冉雲幽幽的抬頭,月兒隱沒、黑夜籠罩,即使現在兩人面對着面,她仍舊看不清他的臉。

「哦,想我讓你這麼難過嗎?」他聽出她語氣中的那絲憂鬱愁緒。

「不,想你並不會讓我難過,但是想你這個我幾乎算不上認識的陌生人才教我難過。」

他挑了挑眉,對她所說的話感到有意思極了。

「對一個昨夜才與你纏綿繾綣的男人而言,你覺得我只構得上稱作陌生人?」

「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的語氣有絲落寞。

白冉雲抬起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的頰上。

「你知道我只能透過這雙手認識你嗎?」她語氣幽幽地道,緩緩抬高右手來到他的臉龐,指尖順着他的鼻樑輕輕滑過。「我只知道你有高挺的鼻……」

纖縴手指往下來到他一雙緊抿著的薄唇,順着唇形緩緩勾勒著。「一張吻技高超的唇,可是你的眼……我怎麼也沒法用指尖去感受……」

「夠了。」他粗啞的喊道,伸手攫住她一隻細腕,阻止她那柔若無骨的纖指繼續在他臉上游移,製造出陣陣直達他心窩的莫名情愫。

有一瞬間,她語氣里的幽戚幾乎要將他的冷情吞噬。

嘖!他真該大聲讚揚她一番,她可是第一個「幾乎」要打動他心的女人呢!但一切也僅止於幾乎。

「不夠。」白冉雲柔聲控訴:「我想真實的看着你的臉,不想再當個睜眼瞎子,每晚擁著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相擁而眠。」

她頓了良久,又幽幽的道:「我害怕將來走在路上,會將每個擦身而過的路人都當成是你。」

「你不會。」他不會給她錯認的機會。

「也許我會。」她先是大聲反駁,接着幾近無聲的低語:「我只認得你的聲音,對你的事一無所知,也許某一天醒來我會發現自己完全忘了你,因為……我再也記不得你的聲音。」

「你不會忘記。」他不會容許她有一絲忘記他的可能,他不會允許!

咕……咕……夜梟突地鳴叫兩聲。

他沒說話,白冉雲也沒再出聲,兩人只是靜靜的佇立在湖心。

風吹拂而過,將湖心的迷濛白霧吹襲向兩人。

緩緩的,她輕掀朱唇幽幽緩緩的道:「你是誰?」她只是想知道他是誰,如此而已。

「你……不會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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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情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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