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紅玫瑰──火熱的愛情。

黃玫瑰──愛情漸冷;嫉妒。

白玫瑰──我配得上你。

粉紅玫瑰──羞怯的愛情。

一個男人狀似忍耐地剪着手裏玫瑰的刺,一面在腦海中喃喃背誦著。

總而言之,玫瑰就是玫瑰,代表的不就是愛情嗎?

偏偏顏色不一樣就有不同的意義,朵數不一樣也有不同的意義,簡直搞得人快發瘋,不背又不行,客人上門的時候──尤其是那些青少年、青少女,往往免不了要問問花語,總不能一問三不知。

一朵玫瑰──情有獨鍾。

三朵玫瑰──我愛你。

十一朵玫瑰──最愛。

十三朵玫瑰──暗戀。

「來去──來去──今仔日這隻鳥仔欲放出籠──」

此時,不知哪裏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很明顯地完全走調。

好好的「來去夏威夷」竟可以唱得這麼難聽,他忍不住輕哼一聲。

總而言之,花語什麼的不過是商人的把戲,只要讓消費者覺得「這個東西有必要」,就會賺到錢。

唉,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不是嗎?

經由金錢的媒介,買方與賣方雙雙都得到滿足,就算這個滿足其實是虛幻的,反正是得到滿足了。

「果然我不適合賣花,電腦比較得我的緣……上他喃喃自語着,將剪完刺的紅玫瑰放到一旁,換上一把白玫瑰。

「來去──來去──今仔日這隻鳥仔欲放出籠──」

一時閃神,他頓時失手讓花刺刺中指尖。

這穿腦的魔音足以讓麻雀掉下電線桿、滿屋子鮮花盡數雕零、方圓五十公里之內的行人跌倒、汽車熄火……

「這種歌聲錄起來當成生化武器使用,威力絕對大過原子彈。」他說着,一面吸著流血的食指。「你說對吧,Basara?」

趴在一簍向日葵旁邊的貓早就縮成一團,耳朵無力地向下垂著。

經營花店並非易事,一早新鮮的花送來,除去枝葉、分類放置就要花掉不少時間,客人當然也都是在白天上門居多。總而言之,他這個最不適合賣花的男人,跟花相處的時間反而最多。

放眼望去,窄小的空間內擺滿玫瑰、鬱金香、海芋、雛菊、滿天星、百合、文竹……只餘下走動的空間,雖然鮮花各歸其位,但對他而言,繁複的顏色擠在一起,還是嫌亂了一點。

不過,總比跟人相處好。

虎斑貓伸了個懶腰,走到門邊。

「想出去玩嗎?」他抱起貓,按下自動門上的鈕。

玻璃門一開,虎斑貓隨即「喵」的一聲,亮出尖銳爪子。

汪笙正仔細看着貼在自動門旁寫着「單人雅房出租」和「徵人」的紅紙,這時門忽然打開讓她着實嚇了一跳,隨即發現一隻砷情驕傲的貓正以不屑的眼砷盯着她。

雖然它一副貓眼看人低的跩樣,但那身黑褐交錯的花紋實在神氣又漂亮,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可愛!」

那虎斑貓偎在一個男人懷裏,她順上而望,見着男人有一對濃眉,雖是單眼皮,但睫毛卻出奇的長,而高挺的鼻樑下,薄薄的唇配上那微泛青白的臉色,組合成一看就知道個性非常尖酸刻薄的一張臉。

刻薄的男人養驕傲的貓,同樣瞧不起人的嘴臉,可真是絕配!

然而,當那雙黑白分明的冷眼朝她望過來時,汪笙的心跳忽然一連漏跳了好幾拍。

「嗨……早安。」

哎唷!這不就是前天公車上的那個武林高手、得道高僧嗎?

由於他沒戴眼鏡,汪笙根本沒認出來,要不是他額頭上有紗布、依然是長袖長褲外加綠色長圍裙,恐怕還沒這麼快想起來呢。

她打招呼的笑臉不由得有些僵硬,「你……你的頭,還好嗎?」

男人沒有說話,轉身進入花店。

「等一下!」汪笙立刻跟進去。

「小姐買花嗎?」男人聲音冷冷的,放下了貓。

那虎斑貓着地后,一躍就跳上了工作枱。

「我……對對,我買花。」害人家破相,當然要照顧人家的生意,這點「江湖規矩」她還懂,隨手一指,她說:「我要紅玫瑰,嗯,一打好了。」老媽精研插花,帶點花材回去給她吧。

男人依言數了十二枝紅玫瑰,拿了棉紙就開始包裝。

汪笙想找話說,不過以對方那張冷臉看來,此時似乎說什麼都是冒犯,猶豫再三,才道:「那天我很抱歉,你的頭還好嗎?那盆蝴蝶蘭呢?」

男人沒有回答。

汪笙尷尬地站着,左右張望,沒看到任何綠色蝴蝶蘭在店裏。

完了,不會是前天那一下撞擊把嬌弱的花兒壓爛了吧?那花應該很珍貴吧?!

視線移轉到工作枱,那隻虎斑貓坐姿高雅,仰頭對着天花板,往下吊看她的黑色眼睛充滿驕傲,黑黑的鼻孔也大剌剌地正對着她。

汪笙看了半天,終於明白它在做什麼,剎時倒抽口氣──

好啊,這貓同時用眼睛和鼻孔在瞪她!

「花沒事。」

突來的聲音又讓汪笙嚇一跳,楞了一秒才知道是那男人開口,趕緊接話:「那你的頭沒事吧?」

「也沒事。」男人終於看她一眼,跟那隻貓是一樣的睥睨眼神,不過沒有用鼻孔瞪她。他把包好的花給她,二百二十元。」

收了錢,男人不再看她,繼續修剪花刺,卻見少女抱着花站在店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輕吸口氣,提醒自己顧客至上的原則,才轉頭道:「還需要什麼嗎?」

汪笙猶豫了下,輕輕開口,「請問……這裏有房間要出租,是不是?」

「矩陣花屋」,溫馨浪漫的花店取了這樣一個硬邦邦的名字,汪笙原本猜想,也許花店的內部裝滇會有什麼特殊風格,可進來之後卻不覺得跟一般花店有何不同,上了樓,才知道二樓是「矩陣電腦工作室」,花店取了一樣的名字純粹是為了打廣告。

二樓除了工作室之外另有三個房間,在走上樓時他大略說明了租處的情況,可待汪笙一踏進要出租的那間,租屋的意願立刻降低。

「就這間?」

裏頭放了單人床、衣櫃、書桌,剩餘的空間剛好容許一個人走三步,跨出第四步就會撞到牆壁,簡直是個火柴盒!

她皺眉道:「一個月多少?」

「兩千五,水電費另計。」男人站在房間外的走廊上冷冷回答。

「兩千五?!這種地方也要兩千五?!」而且竟然還不包水電?!「我家咕嚕睡的地方都比這裏大!」

「沒人勉強你住。」若不是缺錢,這房間他寧可放着當儲藏室,要適應新房客還是一大問題,到現在他還在做心理建設。

他望着一眼就看得出是嬌生慣養的少女,不太高興的問:「咕嚕是什麼東西?」

「我兒子啦。」汪笙沒好氣地回道,試着在房間里走幾步。

其實這地方很乾凈,牆上貼了新壁紙,衣櫃等等傢具看來也還很新,可是……

「沒有冷氣,現在是夏天,住起來會很熱耶。」她皺起眉頭。

「沒人勉強你住。」還是同一句話。

「我知道啦!」

原想藉此殺價,可是那男人擺明就是「反正你不住還有別人會來」的樣子,如此想討個折扣是不可能了。

汪笙雙手扠腰,在房中站了一會兒,終於悶聲道:「好吧,我租了。」

他濃眉微揚,「你要租?」

這嬌嬌女顯然對這裏的條件和租金都不滿意,怎麼還要租?

「對啦,我要租。」將就將就吧,她想。

這裏離兩個家教的地點近,一樓又是賞心悅目的花店,雖然那隻貓看了就討厭,眼前這房東也是令人看不順眼,不過社會本來就是這樣呀!總會有不得不違反自己原則的時候,住在這裏就當作是磨練之一吧!

想到「磨練」二字,汪笙滿意地對自己微笑點頭,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男人側過身避開,沉聲問道:「我剛才已經講過,這裏住的兩個人都是男的,你還是確定要租?」

「我剛才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要租。」這人真奇怪,活像她有傳染病似的,只要稍一靠近,他就立刻退後。

「好吧,押金兩個月加第一個月的房租,七千五。」他伸出手。

汪笙二話不說,隨即取出錢包點了八張大鈔遞給他。

對方面不改色地收下,對她身上竟然帶了這麼多錢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那我現在算是你的室友了。」她大方地伸出手,「我是汪笙,水汪汪的汪,笙歌的笙,請問尊姓大名?」

男人看了她伸出的手一眼,點完鈔票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隨後便直接插進口袋,「魏胥列。」

「什麼?妳真的要搬出去了?」邢雙芸吃驚地掩口。

「什麼真的假的,就是真的啊。」汪笙躺在邢家大廳的沙發里,懶洋洋地切換著電視頻道。「今天早上找好房子了,晚上吃完晚餐,用我編好的借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家啰!」

邢雙芸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你爸媽不知道吧?」

昨晚汪笙又來家裏,睡前聊天就說到要搬出家裏,當時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

「當然不知道,我告訴他們要去找朋友玩,可能住個幾天。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我早就住在外面,完全獨立啦!」她揮舞著白晰的手臂,樂不可支。

「只是為了躲丘爾勤,就從家裏搬出去,你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不不,不完全是為了丘爾勤。」汪笙拈了一片冰西瓜送進口中,潤潤喉才道:「我今年十八歲,已經成年了,又有大學學歷,你不覺得這正是出來闖蕩的好時機嗎?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開創自己的事業,在年輕時好好冒險一次,人生就這麼一回啊!當然要留下永生難忘的經驗!」

「那你打算做什麼工作?」

「……」汪笙嘻嘻一笑,「還不知道。」

邢雙芸給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瞪眼,「我不贊成你這樣。要開創事業,住在家裏也可以啊,何必一定要住外面?現在找工作有很多陷阱,你年紀還這麼輕,而且缺乏社會經驗,很容易上當的。」

「住家裏只會一直懶惰下去,絕對開創不出什麼事業的。像我哥那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連菲佣的名字都記不住,我才不要變成那樣。何況我爸也說,他十八歲就已經『自立門戶』,如果不離家,我怎麼『自立』門戶?我當然知道工作的陷阱很多,所以要自己創業,這樣就不會掉入別人的陷阱。」

「有些陷阱是會不知不覺就讓你陷進去的,那才糟糕。」邢雙芸不禁喟嘆。

完全聽不進去的汪笙已經幻想起來,「雙芸,你說開麵包店怎麼樣?我一直想開那種店面小小的、賣各種麵包和手工餅乾的店,我好喜歡做餅乾哦!不然開餐廳也不錯,我從小就跟我媽上烹飪課,她學什麼我就學什麼,研究各國料理也很有趣,嗯,我看開個以全世界為主題的餐廳吧!每個月固定推出不同國家的代表料理,一定受歡迎!」

深知再勸也沒用,邢雙芸只好靜靜聽着她的夢想,「好啊。不過開店、開餐廳都需要不少錢,你的資金夠嗎?」她淺笑一問。

「當然不夠,目前存款連十萬都不到。雖然上大學之後一直有在兼家教,可是我從來就沒有好好存錢。」汪笙認真地蹙眉思索著,「我目前兼家教,一個月收入四千,扣掉房租,連生活費都不夠,一定要另外找工作。」

明知不可能,邢雙芸還是建議:「如果先跟你爸媽借錢……」

「不要不要。」汪笙猛然搖頭,「這是我的事業,當然要靠自己來,我要工作存錢,慢慢累積資金。」

「我不懂,你真的這麼想獨立嗎?」邢雙芸好奇地偏著頭。

「想啊,想得心好痛哦。」她頑皮地按著心口,佯作痛苦狀,逗笑了邢雙芸,「我已經厭倦當我爸媽的小公主了,被保護得那麼好,只有跟世界越來越脫節而已。」

「看來我只能祝你成功了。」她這好友太聰明,而聰明的人通常也自負,不容易聽進別人的意見。

「別擔心,我一定會成功的。」汪笙自信滿滿。

杏眼一轉,她嚴肅地叮嚀邢雙芸:「等我工作穩定了,再邀你過來看看我一個人的「家」。對了,記得絕對不要讓我爸媽知道這件事,連我哥也不可以。妳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就要保密哦。」說着,她伸出手,「好朋友?」

邢雙芸輕嘆,伸手與她相握,「好朋友。」

兩人相視而笑,汪笙的笑臉燠發着喜悅,可邢雙芸的微笑卻帶着無奈。

兩隻同樣白凈的手交握,汪笙忽然想到早上見到的那雙骨節明顯而修長的男人雙手,忽然覺得女孩子的手好小……

「啊,不然開花店也好!我學過插花,如果有用不完的花讓我練習就好了,不過花店紀對不要養貓,還是養狗就好了……」腦海中一時浮現那隻驕傲至極的討厭貓……

青春真好啊!

邢雙芸盯着沙發里滿腦子美好幻想、笑容燦爛耀眼的少女,輕輕嘆息。

奇怪,只差兩歲,怎麼她就不會有這麼多天馬行空的想法呢?

離家自立門戶,當然一切都要自己來,也都要從零開始,不然怎麼顯得出「自立」的氣魄?

所以汪笙只帶了幾件夏衣、簡單的盥洗用具和一袋子書,就準備搬進那個小小火柴盒。

晚上八點,以編好的借口從家裏脫身,汪笙又來到「矩陣花屋」。

自動門上寫着「單人雅房出租」的紅條已經撕了,而徵人的紅條子還在,她對着它出神了一會兒,這才抿抿唇,踏入花店。

一進門,她就見到魏胥列站在工作枱後整理滿天星,而那隻虎斑貓坐在一簍向日葵旁邊。

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相互忍耐吧。她這樣告訴自己。

綻開一個笑容,她打招呼說:「晚安,魏大哥。Basara你也晚安。」

啊,離開家最心痛的就是不能帶着愛犬──一隻成年的長毛牧羊犬要是住進她那小房間,八成會卡在床和書桌之間那隻能走三步的通道,進退不得。

一人一貓很有默契地瞥她一眼,然後一個視線回到滿天星上,一個則縮縮脖子,又把頭向上仰,眼睛和鼻子同時瞪過來。

忍耐、忍耐……汪笙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社會歷練的第一步,容忍無禮的傢伙。

她努力保持臉部僵硬的微笑線條,眼睛餘光看見一個男人正從樓上走下來。

「你是……」那男人打量了她幾眼,忽而一笑,「啊,你是今天要搬進來的汪笙汪小姐吧?你好,我是文仲練,也是你的室友。」

雖然他眼圈黑得像熊貓,但是笑容親切,笑眯的眼顯出好相處的脾氣。

汪笙大方地與他握手,這回笑得自然,「你好。」

要能跟魏胥列這種像個啞巴、又長了張棺材臉的傢伙當室友,也非得是這種好人不可。

她故意笑得非常燦爛甜美,從眼角斜了魏胥列一眼。

無奈他還是目不斜視,專心整理著滿天星。

放開手,文仲練轉身走到桌邊開始泡花茶,再從樓梯間拉了兩把椅子過來,頓時佔滿花店裏剩餘的空間。

「我想魏一定還沒跟你提起我。」他倒了杯花茶給她,「我是夜貓子,白天都在睡覺,下午才起來,因此花店白天多半都是魏在照顧。我跟魏念研究所的時候就認識了,他人很好的,只是對陌生人比較生疏,以後大家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他這人的優點。」他拍拍魏胥列的肩頭。

文仲練接着開始介紹這個地方,「我們這裏二樓是電腦工作室,一樓是花店。花店是我研究所畢業以後從家裏繼承的,不過我念的是資工系,還是想學以致用,所以才把二樓租下來,和魏成立工作室。

「除了接一些寫程式、做網頁的Case之外,目前也在寫一套遊戲軟件,現在已經接近完成階段,很快就可以上市了。」說到這裏,他臉上難掩雀躍的神色,像個驕傲的母親。

「那就先恭喜你大賺一筆啦。」雖然自家開電腦公司,不過汪笙對電腦從沒什麼好感,接觸也不多。

「哈哈,我們是很需要多賺點錢,最近景氣不好,花店生意也比較差,工作室收入有限,生活不太好過呢。幸好魏拉了不少Case來做,多虧有他,不然我們的收支大概在上個月就出現赤字了,花店也是,白天都靠他在經營……」

文仲練話匣子一開就關不起來,饒是汪笙自己也愛講話,也幾乎都只有聽的份。

其實她不覺得煩,倒是更同情他了,想必他整天對着魏胥列這個在也等於不在的好友、室友兼事業夥伴,只有無聊到想尖叫的地步,現在她來了,自然巴著講個不停。

不過,聽文仲練的語氣,汪笙察覺他對魏胥列有很大的歉意,總覺得自己做的事太少,讓好友太過操勞,言語間還不時摟摟魏胥列的肩,而他卻始終沒什麼反應,也不閃避。

這情形一、兩次還好,可四、五次之後,不免讓汪笙心生疑竇──這兩個男人之間怪怪的,尤其魏胥列連跟她握個手都不願意,可是被「好友」摟摟抱抱倒是處之泰然。

嗯,有姦情……不不,應該是說「感情很好」。

不過,是友情還是別的,就不知道啰。

「都是我在講,你有什麼問題嗎?」文仲練又倒了杯花茶給她。

終於輪到她了,「你們有徵人是不是?」

他眼睛一亮,「你對花店的工作有興趣?」

「興趣是有啦,不過我只學過插花,沒做過花店的工作……」

「我們不收笨手笨腳的人。」魏胥列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這人一開口就沒好話!

「我……我什麼都還沒做,你怎麼知道我笨手笨腳?」汪笙扯著臉上肌肉,辛苦地保持微笑。忍耐、忍耐,不合理的忍耐是磨練。

魏胥列無言,臉微微向左側開三十度角,讓額上的紗布可以更清楚地展示人前。

汪笙的笑容──頓時僵硬。

「呃,這個嘛,沒經驗可以學啊,我們會教你的。」文仲練沒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趕緊為汪笙打氣。

自己的動作一向慢,魏包的花又像在包粽子,實在需要個幫手,「沒關係的,你就先做做看好了,真的不行再說。還有別的問題嗎?」

汪笙大眼一轉,盯着正趴在文仲練腿上的貓,「可以養寵物嗎?」

虎斑貓正慢條斯理地用前爪洗臉,那一身發亮的皮毛猶似絲緞,讓她好想伸手去摸,可是一接觸到它那「別用你的臟手碰我」的不屑眼神,手就伸不出去。

哼,不過是只貓,神氣什麼?

汪笙用力瞪着它,咕嚕的毛可比你漂亮一百倍!

「你要養什麼?」

「我家裏有長毛牧羊犬……」

「狗?恐怕不行唷。」文仲練歉然搖頭,「Basara很討厭狗,而且我們這裏養了貓就已經沒什麼空間了,牧羊犬體型太大,沒地方養。」

「我想也是。」只是抱着千萬分之一的希望問看看罷了。汪笙看了貓幾眼,再瞄瞄魏胥列,向文仲練問:「這貓是你養的?」

「不,是魏養的。」

果然,什麼人養什麼貓!

但想歸想,汪笙還是很想摸摸那身光澤飽滿的虎斑花紋,「我可以摸它嗎?」

「當然可以。」文仲練撫著貓兒的頭,「對吧,Basara?」

就聽虎斑貓「喵嗚」一聲,隨後亮出了爪子,背上的毛根根豎起。

汪笙雖然沒養過貓,也看得出它的意思,「它不願意。」

跩什麼啊?本小姐要摸你,可是你的榮幸耶!

「啊,一定是妳身上有狗的味道,擦擦手就好了。」文仲練遞條濕抹布給她,笑着解釋:「Basara不喜歡人家說它可愛,你可以稱讚它很靈巧、很神氣、很帥,就是不能說可愛,不然它會生氣。」

赫!規矩還真多!汪笙暗咒一聲,只能笑笑地點頭。

貝齒咬得幾乎要碎裂的她,還是擦了手,才向貓兒伸出「魔爪」。

虎斑貓終於沒再反抗,不過卻是緊閉雙眼、白色鬍鬚還不斷地顫抖著,好象正遭逢什麼大難似的。

汪笙實在很想給它一拳,表面上卻還是照着文仲練的指示,撫摸貓兒的頭頂、鼻樑、下巴等等貓喜歡被碰觸的地方。

一會兒后,虎斑貓慢慢睜開眼,似乎沒那麼抗拒了。

「看來Basara還滿喜歡你的。」文仲練笑道。

但沒多久,虎斑貓就不想再當被抱來摸去的玩具,溜下他的腿,跑上樓去了。

嗟!誰在乎這隻肥貓喜不喜歡我?!汪笙暗自嘟噥,又拿了抹布擦手。

「貓是很可愛啦,可是我覺得還是養狗比較好。」她還是說出心底感想。

「狗有什麼好?」魏胥列終於二度開口。

「當然好啊,至少狗能看家,貓就不能。」

「貓可比狗愛乾淨得多。」

「狗至少對主人忠心,對它好,它就會有同等的回報。哪像貓呀,人家對它好,它還不領情。」汪笙忍不住一吐怨氣。

她也不是真的討厭貓,但那隻虎斑貓實在太無禮了,顯然缺乏家教,不藉機提醒一下它的主人不行。

「貓是高雅又尊貴的,當然不像狗一樣,就算渾身又臟又臭,也隨時會撲到主人身上,以口水幫主人洗臉。」魏胥列語氣嫌惡,掃視汪笙的眼明顯在說:你養的狗大概也不怎麼樣。

汪笙倒抽口氣──他侮辱咕嚕──她的牧羊犬可是個愛乾淨的大男孩呢!

「寵物會又臟又臭是主人的責任,沒把它們照顧好才會這樣。當然,寵物的行為缺乏禮貌,也是主人沒有好好教養的關係。」她絲毫不甘示弱。

魏胥列冷淡揚眉,「這是昌然。所以平常就要好好管教它們,對什麼樣的人就要有什麼樣的禮貌,如果對方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就可以不必浪費時間去特意討好──」

「欸,我想去買點麵包,有沒有人要吃的?」見兩人針鋒相對,文仲練趕緊開口沖淡肅殺的氣氛。

可惜,其他兩人顯然置若罔聞──

「那倒是,我的咕嚕見了你,大慨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吧。」汪笙瞪着魏胥列冷笑末。

「我的Basara卻沒有逃避的餘地,只能跟着我,從此跟你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魏胥列拿着剪刀喀擦喀擦地剪著棉紙,「還請手下留情,別常常去騷擾它,汪小姐。」

兩人視線相遇,擦出了敵對的星星火花。

頓時,局外人的身影已成了一個芝麻大的黑點,迅速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文仲練輕輕撫著下巴,為自己無力阻止越來越僵的氣氛而感到有些無力。

可繼而一想,至少有了這位新房客,未來的日子應該會很「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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