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玉羲坐在床沿,低眼望着左臂上包住傷口的布條已經被血浸濕,因而蹙著細眉,慢慢抬起右手拆開布條。

水無痕一踏進宮門見到的便是這一幕,隨即踏着無聲步伐來到床沿,伸於輕扯過玉羲的右腕,只見玉羲訝異的抬起眸來瞪視他,「拿開你的手!別以為你做這些事我就會感激個半死!」不住踢着腳,孰料水無痕只是捏住他的小腿,繼續手上的動作。

玉羲原以為水無痕會因他這些話而把他再度折磨個半死,怎知競沒有,眼神複雜地盯着水無痕低頭檢視傷口的專心模樣,不自在的撇首。

當玉羲再度回眸盯住水無痕正在細心包紮的俊臉瞧時,突然間,他感到一陣溫暖自他的

背脊蔓延而上,忍不住回想起水無痕一路上與他的點滴。

原本我只是他的人質、是個棋子,從來到火奴奴國的一路上,我好幾次想逃開這些非人的侮辱,卻全都被水無痕再度逮回來,弄得傷痕處處,可現在這粗蠻傢伙竟然隨我胡來,還替我包裹傷口,偶爾還會露出一副像是自己受傷的皺眉表情……奇怪了,他是哪時這麼有舊晴心了??

蹙眉,玉羲疑惑地想起水無痕為了救他,硬是當了他的墊背;為他擋下一刀,他絕食不吃,他硬是餵食,一直在折辱他后又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都給我弄暈頭了!現下又為了我與那個皇嫂撕破臉,代我被鞭子傷到手,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玉羲垂眼、撫著額的動作,恰好被抬眼的水無痕給瞧見,馬上直起身來扯開他的縴手,隨之撫上玉羲的額探溫,眼神很是憂慮,「怎麼了?不舒服嗎??」隨話尾降下聲音的水熙痕,看着玉羲一臉疑惑的瞅着他。

無言的玉羲想問,卻不知道該如何問出他的疑問,只能一直……看水無痕那張俊瞼,相同的,水無痕看着玉羲美目流轉、丹唇微微蠕動,動心的將眼神一閻、腰一傾,火熱的唇立即熨貼上玉羲的,感受到自己的心音正因為玉羲的接近而怦然作響,

難道……我是真的愛上了他?是吧!不然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反應……這種既甜又苦的感覺……我該感謝赫連蓉點醒我,我的確是愛上玉羲了!

再也難以忍耐,水無痕只手緊摟住玉羲的纖腰把玉羲壓回床上,與前兩次的粗暴不同,很是溫柔的,當兩片火熱的唇一相交,便互相舔吻著對方的舌,努力汲取裏頭的甘蜜,沉重的粗喘呼息與吸氣聲夾着一抹輕吟,濃厚的回蕩在四周,移開辱,水無痕改貼上玉羲撇首而露出的纖細脖頸,落下一串吸吮和吻痕。

玉羲無力地半睜一雙迷惑眼瞳覷著上方人影,雙手抵住水無痕的胸口,感覺道道火焰襲身的激越感受,急喘著氣,玉羲垂眸急急呼息,妖艷紅唇一開一闈,,水無痕抬頭呼氣,眼,只手掐住玉羲下頷,逼他而視着他那雙載滿痛苦的眸子,以及說不出口的愛戀。

對玉羲的愛恨交加快要使我瘋狂!我所做的一切直一是既矛盾又好笑,完全是因為玉羲,在我故意一次一次傷害他之後又反悔的一次一次救了他!

「……我終於知道了……」深吸一口氣,水無痕臉上混著明白后的愉悅與痛楚,望着身下玉羲那抹意外又愕然的神情,續言:「矛盾使我對你又愛又恨,玉羲,我只想對你殘忍,但是我卻發現我愛上了你……」只手撫觸著玉羲的頰畔,水無痕的眼神透出痛恨與無餘,瞅著玉羲那張如花美顏頓了一下,然後低眸望着自己顫抖的雙手,把它們伸向玉羲的頸子,使力一掐,玉羲痛苦的仰起首來,品淚溢出眼角。

「……你……放……」玉羲啞聲說道。

水無痕看着玉羲的臉色漸漸泛青之後便放開手,難以自抑的擁住玉羲猛咳的虛弱身子把頭埋進玉羲頸窩,嗄聲:「……為什麼……偏偏是你……」沉重的閉上眼,蹙緊眉頭。

玉羲是風國的皇上啊!

玉羲承受着水無痕壓上來的重量,無言垂眸,任長睫掩去他眼底正滋長的某種情緒,與對水無痕這些話所產生的一絲錯愕與震懾。

*

夜,浮雲卷過天際,墨黑天生彷如潑墨,萬籟俱寂,穩穩抱苦懷中已然疲倦睡去的玉羲,水無痕望着玉羲安穩的靠在他懷中、任由他攬抱的信任模樣,點點滿足與愉悅幾乎將他淹沒。

打更的宮人們悄悄經過,那聲聲有節奏的聲響敲得水無痕心頭一陣落寞,像是喉中哽住了什麼似的,忍不住拾手輕撫著玉羲那頭散逸烏髮,把它們順到玉羲安恬睡顏的耳後,以往總是咒罵着他的小嘴安靜地闔著,沉靜地躺在他懷裏的玉羲是這樣溫順可人,

心底流過一股複雜情緒,水無痕盯着玉羲的睡顏良久,眸底偶爾掠過一抹為難。

就因為玉羲是風國皇上、我是火奴奴國的王爺,所以,我到底該拿玉羲怎麼辦??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滿臉透着迷惘,水無痕回想起當初對玉羲的恨消逝無蹤,僅剩下對玉羲的一見傾心。

沒錯,當初的我就是在風國祭壇上對玉羲一見傾心,我原以為那是赫連蓉的難以忘懷,其實是我會錯了自己的心意,我是真的戀上了那個美麗又擁有智慧的玉羲,就這樣僅只一眼,使我記着他給的屈辱到現在,仍舊念念不忘他的美麗絕塵!

低頭以愛戀的眼光描繪著玉羲美麗的輪廓,水無痕緩慢牽起玉羲垂掛在胸前的縴手緊緊握住。

或許我該拋棄所有對玉羲的恨意,並且讓玉羲能夠接受我,只是……

水無痕咬牙、掩臉,想起他為了擒住玉羲以報當年仇怨和把玉羲當成談判的棋子,進而對玉羲做出許多殘忍的事,想來,玉羲是不會輕易放他干休的。

玉羲是那種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人,這點我很清楚,自一年前那樁震驚風國的通敵叛變案件,唉……這下子,事情變得難以轉寰了,這都得怪找自己莽撞!

「羲,如你所說的,我真的是個白痴蠻子……對不起!要是我早點發現的話……」

水無痕悄悄附耳在玉羲精緻的耳廓邊輕聲,殊不知,偎著水無痕假寐的玉羲竟然因為他這句輕言而震顫心熏,長睫在水無痕沒有發現下直直抖著。

喃語完畢便開始頭痛的永無痕,真想發一頓脾氣發泄發泄,只是礙於玉羲還睡在他懷裏,捨不得移開身,嘆了口氣再度抬眼,水無痕見到已經轍了守衛的地清宮門外踱進了一抹黑影,忙一睜眼,原來是他的皇兄水無情。

水無情一身龍袍,看來有幾分皇上威嚴,但是仔細一瞧,他的衣襟卻是不羈的微敞,露出一大片古銅胸膛在星光下閃爍著微光,笑着一張俊臉,負手大搖人擺的踱進地清宮大門。

「親愛的皇弟,大哥我來夜襲了!」

口中說着吊兒啷噹話的人,馬上被安置好玉羲的水無痕白了一眼,「你的笑話不好笑,皇兄,這麼晚了有事嗎?」特意回眸望了被放在床上安睡的玉羲一眼。再回眸來望向水無情那總是戲譫的眼神與態度。

他不累嗎??老是以那副偽裝見人。

水無情探頭望向床邊人兒一眼,食指擱在唇上示意水無痕噤聲,並且抬高下頷示意到外頭一談,

「走吧,我點事找你商量。」

於是,水無痕不解的跟在水無情身後踱出門去,只是當他們走到外頭之時,玉羲便睜開眼,像只夜遊貓兒般的把雙腳輕放在地,兩手扯緊踝上寒鐵,輕踏到門邊竊聽。

水無情咳了幾聲,回頭望苦水無痕,「我已經問出那票襲擊你們的刺客是誰了,只要再動點腦就能知道幕後主使……不過,我另外得了一個消息……」眼眸覷向水無痕微微抿唇思考的模樣,「聽探子說風國發生篡位之事,現任的風國君主是宰相。」

「什麼!」水無痕聞百驚叫。

見狀,水無情趕忙示意他噤聲,「拜託,小聲點,難道你想讓裏頭的皇帝陛下知道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水無痕猛然瞪着眼,難以相信風國竟會因為前皇上玉羲的失蹤而產生這麼大的巨變,當然,在門邊偷聽的玉羲更足驚詫得連連愣住,以雙手掩唇制止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怎麼可能……我是在離開前要天晴替我管理風國沒行錯,但是,現在怎麼會……怎麼會……好,我要親口問問天晴篡位是否屬實!

晌午時分,默默不語的玉羲著了一件綠袍端坐於床,尖魂落魄的臉龐帶着一抹思索,他正在消化昨晚自水無情與水無痕口中聽見的那個震撼消息:風國的新君是前任宰相!

怎麼可能呢……當初天晴還一臉不願被拜託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會篡位呢?也許是自玉璇離開后,我實在是太過鬆懈的關係吧,總以為自己的人生應該不會再產生什麼大變化,也因此在離開風國之後才會大意被敵方抓住,當成籌碼帶至火奴奴國……

思緒一轉回水無痕身上,玉羲如星瞳眸閃爍著不定與迷惑,猶豫着是否可以信任水無痕之前對他所說過的話。

我不是不曾被人示好,而是覺得很茫然,我很明白自己對於天晴的心意是朋友的感情,但是對於水無痕……我卻完全無法分辨,老實說,我是該恨他,可我對他就是怎麼恨都恨不起來,對於他說的那些什麼『喜歡』或『愛』的話,聽了我會覺得心底甜滋滋的,因而不願意承認自己真正的感覺,我總以為自己是不會動心的,看來,事情完全不在我的掌握中,這種無力感使找很無措……

忽然,玉羲因為門外踏進的腳步聲而回過神來,一眼望去,竟是水無痕端著熱騰騰的菜飯走進宮來,一臉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直沒進食,我想你還是吃一點的好……」

把碗端到玉羲面前一擱、一屁股坐下來,正想餵食玉羲之時,沒想到玉羲竟然打翻了那碗飯,頓時使水無痕陰騖了眼,暴怒的跳起身來。

「你——」滿腔火氣即將怒發,水無痕望着玉羲沉靜的臉色,一時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你別不知好歹!別忘了你還是我的人質!」憤怒地扯過玉羲的手,望着玉羲的臉色仍

舊淡漠如昔,使得水無痕最後投降的緊抱住玉羲。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玉羲??」水無痕挫敗的低吼著,自從他明白那盤踞於他心頭的是對玉羲的愛戀后,他便無法再漠視玉羲的存在,並且亦發在乎玉羲起來。

「放我走。」玉羲毫不留戀的打擊苦水無痕。

「不可能!」聞言,水無痕一把推開玉羲,大吼:「你還是我的人質!」

玉羲淡淡瞥著水無痕快要抓狂的臉色,「你對我所做的報復也該夠了……而且,我遺是風閡的皇上。」

「不再是了!」水無痕氣得臉紅脖子粗,吼出昨晚白水無情那兒得來的密報,「你的王位早就沒了!」

果然,我昨夜聽見的那件事是事實,我非得想辦法回到風國才行!

當玉羲眸光一閃,水無痕這才知道他漏口說出了這件密事,害怕著會被玉羲繼續追問的他,連忙不自在的轉身準備踏出門,生硬開口道:

「我再去替你端盤新的飯菜來……」

玉羲無言望苦水無痕的身影愈走愈遠,直至看不清時才緩慢起身,走向內室的另一邊,他早摸熟了另外一邊的盡頭是水無痕的書房,而書房裏頭堆著許多書信與書冊。

或許我能在這兒找到離開火奴奴國的方法!

當這念頭一閃入玉羲腦海后,他便以雙手推開書房的門,慢慢走向桌子,桌上魯著的幾封信件被玉羲給推了開去,似在找尋什麼東西的在信件壓迭下方發現了一枚令箭,裝着若無其事的把令箭塞入懷中走出內室,再度坐回床沿,一臉猶豫。

我知道我該果斷離開這兒,但是我的心頭卻隱約漫上一股不安,似乎在我想辦法離開火奴奴閡之前還會發生什麼事一般。

玉羲伸出手來撫著先前被那赫連蓉鞭傷的手臂,隔着衣物,他感到一抹些微的刺痛,因為傷口過長的關係,在那次鞭傷之後,他手臂上那枚代表風國直一主的青龍印記已經消失了,餘下的只是醜陋的鞭痕而已。

玉羲微掩眼底閃過的一抹光,抖著睫想要掩去心頭漫上的不祥時,卻突感無力。

其實,這枚印記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是王者就必須刺上該國印訕,如果當這枚確認身份的印記消失或無法辨認之時,也就是王的身份不再被承認。

那蠻子說的沒錯,我已經不再是風國皇上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把實情弄清楚,到底天晴是否有試圖篡位的事實,我,不能接受被背叛!

玉羲讓重新踏進宮門的水無痕望見他正撫觸著傷處的難過模樣,以為他犯疼了,立刻把托盤擱到桌沿,踱到床前坐下,「怎麼了??感覺痛嗎??」水無痕張著一雙如銅鈐般大的眼,直直瞪住玉羲半褪衣衫的誘人模樣,微微覷向他被裹着的手臂直瞧,神色緊張,

回眸,玉羲望着水無痕緊蹙眉頭的擔憂模樣,撇撇唇,拉好衣袍,攏攏發,將它們束好,淡道,

「沒事……」

水無痕一瞬間摟住玉羲虛弱的香馥身子,壓抑著嗓齊,「會痛的話儘管說出來,我不想你有什麼事瞞着我。」這句話,水無痕說得很是顫抖。

玉羲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他的心上因為這句話而微微顫著,一抹溫暖悄悄溜過。

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也喜歡這蠻子嗎??

玉羲暗暗掙扎著,只是他愈掙扎,就愈往裏頭陷入,直至他無法否認為止。

「對不起,玉羲,我竟然……讓那女人傷了你!我……」水無痕抱着玉羲,啞著的嗓音中遺帶着一抹歉疚。

「那就告訴我實情吧!我可以不計較你先前對我所做的不敬行為。」

玉羲清澈如水的嗓音充滿了冷靜,在推開水無痕后定定的瞅著水無痕,而在他那種純然的眸光下,水無痕知道他是說真的,沉默一會兒才對上玉羲詢問的眼,「你的王位被篡奪后,新君已經帶着兵馬往邊界準備攻打我國而來了……」反正我現在若不說,等到兩方開戰之後,玉羲還是會知情的。

水無痕用閃爍的眼瞳望着玉羲從他口中知曉實情后只是點點頭。

「那你可知新君篡位的原因?」聞言,水無痕默然,而後搖了搖頭,可玉羲卻坦然笑了,「這樣一來,我可能幫不上你的忙了,現在的我,不過是顆沒用處的棋子,也是毫無用處的風闕前任君王……」似諷刺、似說笑,玉羲的態度很是大方。

水無痕看着玉羲垂睫又撇唇的樣子感到很憂心忡忡,便一把攬他入懷,「誰要你幫那見鬼的忙了??」氣忿又衝動的吼叫聲直直震撼着玉羲欲言又止的臉龐,「不管你是不是風國君主、不管你是誰,我就是要你!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你聽見沒有??該死的!我竟然、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我是這麼非你不可!」

水無痕抱住玉羲的陣陣顫抖,使得玉羲為之動容,只是他沒想到水無痕接下來的那句話,更是徹底顛覆他之前對水無痕的認定,教他完全中斷所有思考。

「你只能是屬於我的!」

水無痕堅定地抬於徑撫著玉羲的一頭烏髮,轉而深深瞅著玉羲不說話,玉羲發現之後便一個抗拒撇過頭去,不願看他,豈知,這時地清宮外走進了兩抹人影,悠然進了內室,正是赫連蓉扶著太后踏進宮來,水無痕聽見步伐聲后回過頭去,赫見太后和赫連蓉止立在門外,滿臉烏黑的瞪住他們。

「皇兒!你在做什麼??」太后載滿威嚴的一個斥喝、一個揮袖,她怒氣勃發地拿開赫連蓉扶住她的手臂,走向前去,「他就是蓉兒說的那個什麼敵國君主吧!你還不快把他拿下?」

玉羲抬眸,面無表情地越過水無痕瞬間擋住他與她們之間的身子,做作的輕輕一笑,「母后,您別太過責備皇叔,是皇叔太過善良,才沒立即把這名下賤的人給關進牢裏,要是這件事讓皇上發現的話,皇叔也會被問罪的,所以我才帶着您母後過來幫忙。」媚眼瞥向太后,赫連蓉頂着一張假笑說道。

「看見沒,蓉兒在替你說好話!」太后不知好壞的只手直指向一臉不悅的水無痕,「快下令把他關進天牢,他可是我們談判的籌碼!」

水無背後的玉羲笑得很是諷刺,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輕嘲笑意,心想,我倒要看看水無痕會有什麼說法,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母后,您別聽皇嫂的,他……」回眸望着玉羲投來的嘲弄眼神,水無痕忍不住伸出手去握緊玉羲的手不放,「他是我的客人!」

太后一愕,「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她推開訝然的水無痕,接着一手揪赳玉羲的衣領,怒容怒聲,「他是與我們為敵的那個賊主啊!」

玉羲被緊縛的衣襟給勒住了呼息,痛苦使他微蹙起納眉,仍舊不屈的瞪向太后。

「妳最好快點放開我……」

「母后,您快鬆手,他會沒呼吸的!」

在情人與親人間拔河的水無痕青著臉色,焦慮地瞥著玉羲那雙手開始掙扎的抓握起來,臉色脹紅,而一旁的赫連蓉則正在冷笑。

看着兒子一臉為難模樣,太后便怒不可遏的一腳踢開水無痕,拖着無可抵抗的玉羲一路滑跪出內室,來到大廳時便一個鬆手,使玉羲止不住態勢的往前一滑、趴卧於地,難受地撫著脖子掹咳。

待水無痕追出了內室后便趕緊趨前抱起玉羲,不住拍撫着他的背脊,拭去他眼角因難受而流下的淚,低首望着玉羲那因為他的動作而微然抬頭,望着玉羲微愕的臉龐許久。

太后看着這一幕,氣得無處可發,於是朝外頭一吼:

「反了!真要反了!來人——把他拖下去!」

聞言,殿外隨即進來幾名衛侍,往前正要拿下玉羲,就在此時,玉羲一抬頭,滿臉冷肅,一把推開水無痕,伸手挑出腰間黑色系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起,雖說踝上的寒鐵稍微制止了他的移動速度,但是,一轉、一挑、一刺間,伴着寒鐵的鏗鏘聲響,玉羲已經解決了幾名衛兵,接着,他一個使力,往一旁轉身欲呼叫來人前來支持的赫連蓉刺去……

「玉羲!」水無痕驚詫的大叫,忙起身想趕去阻止。

赫連蓉是被嚇得一臉青白交錯,於是她閉眼伸手一抓,抓過身邊離她最近的太后往前一擋,以致玉羲那來不及收勢的刀刃就這樣刺入太后肚腹。

「呃……」太后受刺,驚訝的以兩手交握於被刺的傷門旁,不甘地回頭瞪住被嚇得一臉驚惶的赫連蓉,「妳、妳……嘔……」隨即張口吐出一口污血、眼一翻,倒在赫連蓉嚇得顫抖不已的懷裏。

「不、不是我……不是我呀!」蒼惶地盲揮擺着雙手,赫連蓉一臉青白。

水無痕當場僵立於原地,猶然不敢置信的低呼:

「……母……后?」

面無表情的玉羲放下持劍的手,撇頭望着水無痕驚詫萬分的臉龐,有點後悔的垂首望着他右臂止拿握著著的沾血長軟劍,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接踵而至的是一陣眾人雜沓的腳步聲音,然後是一身金黃衣袍的王者領着一群衛侍前來,驚見此種場面的他立刻下令清理現場,把持劍殺人的玉羲壓下牢獄,同時一併帶走赫連蓉與已死的太后屍身,還行一直處在震撼當中無法回神的水無痕。

*

一片沉寂,闐暗又常年不見天日的天牢裏,四處瀰漫着食物的酸腐味與眾多怪味混合成的多種毒氣,教人會忍不住掩鼻而無法呼息。

在牢中那點點燭火的照耀之下,隱約可見一抹纖細人影正坐在某處的石牢裏,他蜷縮著身體,把下頷擱於膝頭上沉默無語,四周的冰冷教他偶爾抖顫著瘦弱身體,感受着如水般的低溫白沒有穿鞋的腳底板竄上背脊,使身着單衣的他忍不住牙齒直打顫,

他,正是被火奴奴國主下令關進天牢底的風國人質——玉羲!

打着哆嗦,玉羲攏緊身體,明眸一黯。

我的劍從來不殺弱者,身為一國君王,我有我的傲氣,而身為一位劍士,我也有最基本的堅持,沒想到就因為一個瘋女人而使我的劍為之蒙塵!

玉羲無奈望着身邊那把染血的長軟劍,劍身上的褐紅色一再提醒他所犯的錯誤,再怎麼說,他都不該殺一個沒有武器又不會武功的女人,他拿劍對着赫連蓉也只是想嚇嚇她罷了,只是,現在說這些話都已經為時已晚,就算他說破了嘴也沒人會願意相信他的無辜與無奈。

想必水無痕現在也視我為仇敵了吧……畢競我是他的殺母仇人……呵,我還管水無痕如何,我可是被水無痕硬抓來當談判籌碼的棋子啊!只不過我現在已經連當棋子的價值都沒有了,再加上我殺了火奴奴國的太后,這下子肯定會葬身於此。

輕緩一頓,玉羲想起了水無痕那天對他所說的一句話……

『不管你是不是風國君主、不管你走誰,我就是要你!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你聽見沒有?該死的!』

要我嗎?呵呵……我倒要看看水無痕在面對着母之仇與情人間會怎麼選擇?如果他所說的承諾是真的話,那麼他就一定會來!只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期望了……

頹然一笑,玉羲看不見自己的臉正因為水無痕而透出一抹受傷與盼望。

也罷……在離開風國之前我就隱約有所感覺了,或許這真是上天給我的考驗,而我卻沒有完美的通過這個試驗……

低首撫著自己受傷的左臂,玉羲現在倒是慶幸風國還有個繼位君主,那麼,這下子他便可以安心,雖然他也因此失去了查明應天晴為何篡位的真相。

想來還真是諷刺!

玉羲孤單的身影在微弱的燭火下搖擺不定……

*

天清宮內,兩抹人影坐在各自的對面,水無情一臉微笑地望苦水無痕一臉陰晦的模樣,兩人此刻的心情可說是天差地別,還未自太后遭到刺殺的刺激中清醒過來,水無痕陰著臉色坐着,那似木雕人的樣子使得水無情很想發笑,但是因顧及此時的場面而住了嘴。

瞥了眼繼續木然的水無痕,水無情淡淡揚起唇角,轉手托腮,睨了一眼水無痕,「還沒醒嗎?還是已經醒不過來了?」望着那張面無表情的男性臉龐,水無情忍不住一個嘆息,「你還沒告訴我母后怎麼會遭刺的呢……」

笑意淡淡,水無情見對方繼續沒有反應,於是攏起眉頭,「難道真是那風國皇上所殺?」語句的語尾一個拉高,微笑着的水無情把嘴一噘,「那就沒辦法了,看來只有馬上對殺人者處刑!」

笑着,水無情一個自椅背上起身,把玩著幾繒滑過肩膀的長髮絲,在正要走出宮門外之時,發現他的袖緣被人一把扯住而無法動彈,但卻不驚訝,笑意飛揚的說。

「怎麼了?你也要去觀禮嗎?不好吧……母后給你的刺激還沒褪去。」

眼瞳一閃,水無痕斷然否認,「不……不是玉羲殺的,他並不是兇手。」

「你不是想為他脫罪吧?」水無情攏高眉頭,臉上堆滿疑問。

「是真的!」瞅苦水無情不太置信的雙眸,水無痕陰著臉說:「是皇嫂她……把母后推去撞玉羲懷裏的劍尖……」不願再去回憶當時的場景,水無痕猛的一撇頭。

水無情蹙緊眉峰,「你可知道誣告皇族有什麼後果嗎?」

水無痕回望水無情,眸光熾然,「我水無痕從未說過任何一句謊言,當然更不屑什麼污衊,你大可不信!」

瞅著水無痕因氣忿而燃燒着怒火的品亮瞳眸,水無情一時默然,「好吧!就信你一回,但是,玉羲仍舊是親手殺了太后的罪犯,我不能放人,雖然赫連蓉是真兇,但是有鑒於她是皇妃的身份,我就把她打進冷宮以正視聽。」水無情一攏袖,裝作沒瞧見水無痕因焦慮而急欲張門反駁的表情。

「……皇……」

轉身不給水無痕機會說情的水無情,微笑的撇撇唇,「我已經知道夜襲你們的那伙人全是因為一隻我的令箭而不得不聽命,只是那令箭非我所發,那令箭早在之前就已經失蹤了……」頓言,「所以,我懷疑那令箭是被誰偷去的,而知道那令箭置放何處的人只有兩個人……就是我與你皇嫂赫連蓉。」

背對着水無疽的水無情並沒望見水無痕臉上的震驚,繼續說:「赫連蓉是誰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只是那隻幕後黑手為何要借我的名派人去暗殺你們,這一點更應該不用我說了。」語畢,水無情不再停留在門壏前方,一腳跨出門去。

門裏,水無痕仍舊瞠著一雙詫異瞳眸,閉緊唇,不願發聲。

因為赫連蓉……是母后的親信……難道那些夜襲之人跟母後有關?

瞬間,水無痕咬牙奔出天清宮,追着水無情的腳步而去。

我要去弄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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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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