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是最後一天的早晨，狄希亞還是覺得在清涼的空氣中，多了些微微的甜意，因為他是從自己摯愛的男人懷裏醒來的。

狄希亞無比愛戀地凝望着還沉醉在夢鄉的藍瑞思。

如果能就這麼死去該有多好！

「俊美的魔法師，謝謝你，這對我來說是最美好的禮物。」帶着溫柔的笑容，他輕輕的說道。狄希亞記得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教人心痛的複雜滋味從他吻上藍瑞思的唇瓣時，開始在他心中劇烈翻騰。

對他炙熱的愛意來不及宣洩，就要陪着自己

離開世間，這算不算是至死不渝呢？秋希亞笑了笑，戀戀不捨的離開床，寒涼的空氣立刻撲上他光裸的身軀。

白皙的足踝安靜地踩着長毛地毯，來到客廳，他抬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懶做地穿上。

雖然昨晚還是沒能飛入情慾的殿堂，但狄希亞焦躁不安的心靈有如尋到出口般，顯得歡悅。

因為他拘禁已久的靈魂望見了可以展翅飛翔的天空，再也不懼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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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方面的愛情能夠有多高的濃度？魔神的要求絕對不簡單。

既然藍瑞思不喜歡他，自己應該是必死無疑。未避免自己的屍體躺在別人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趁著藍瑞恩還在沉睡時，他便不告而告別.反正魔法師神通廣大，要殺他時應該能找得到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狄希亞不禁感嘆著，僅僅一個晚上，他的心境就已經完全不同，從一個無聊度日的平凡人變成感受到愛情滋味的幸運兒，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昨天以前的自己絕對想像不到，心裏住進了一個人時，竟會是如此的甜美。

狄希亞飄飄然的走着；連眼前尋常的景緻，都帶給他全然不同的感受。他看見空中掛着一抹淡薄的月影，就像渴盼能在心上人心中刻下痕迹的地，奢望能永遠停駐，即使只是如此黯淡的形影。一朵一朵的純白積雲，則猶如他心中雀躍、不斷浮起的甜蜜泡泡。當太陽升起后，一旁的樹木開始展現豐富的光影變化。陰影襯得閃耀在樹梢的光亮如琉璃般的剔透晶瑩，黑暗和明亮呈現和諧共存且瑰麗一面。

狄希亞望着，有如尋到知音般，歡欣不已。

人性中本來就具有陰暗面和光明面，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道理。

他還需要迷惘嗎？此刻的感受難道不是最真實的？他就是會因為藍瑞恩而感到幸福啊！

昨夜的退縮真是太可惜了。

"啊，對不起！」一不注意，他竟然獲上一道結實的肉牆。

狄希亞退了幾步抬頭一看，他握上的是一個帥氣的男孩。

眼前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孩睜著漂亮的大眼睛，一臉驚訝的望着自己。有什麼好驚訝的嗎？狄希亞不解地微側了下頭，隨即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晦！呢……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叫雷米。昨天在酒吧里看到你……」男孩卻轉身拉住狄希亞

害羞地說了幾句后突然又停住。

見男孩面紅耳赤的模樣，狄希亞溫柔無比地拍拍他的肩。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我還活着？昨天我不是跟一個在命魔法師在一起對不對？」他仰起臉笑說。

只有一百六十九公分高的他，常常必須仰望比自己高大的小過子，對此，他不免在心中微微感嘆。

只見雷米點了點頭，眼神突然又變得更熱切，讓狄希亞頗感到訝異。

「期限是今天，不是昨天，也許等會我就要死了。」狄希亞笑着說，卻發現雷米神情大變，彷彿收到邀帖的是他似的。

「沒事的啦！剛好我有點厭世，活不成也沒關係。」狄希亞連忙轉過身安慰雷米。

唉，年輕人的神經都比較纖細而敏感，他可想讓這個男孩子心中產生什麼陰影才好。

「為什麼你要這樣說？我、我昨天一見到你就喜歡上你，可是別人跟我說，你是屬於魔法師的………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雷米突然緊緊握住秋希亞的手，語氣激動地道。

狄希亞訝異地望着他，完全無法說出話來。

雷米像是察覺到自己的莽撞，突然又放開他的手。

這樣一個可愛又局促的舉動讓狄希亞恐不住莞爾，他該說什麼呢？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早晨。

凝視着狄希亞的笑容，雷米彷彿受到鼓舞般，表情誠懇又無比害羞地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我是說到你家裏，我們……」

狄希亞聽了不禁瞪大了眼。

年輕人，果然只會憑着血氣和慾望行事。

「對不起，魔法師和我有約定，所以沒辦法。」

他們著笑臉，快速的編造出拒絕的理由。

「喔。」雷米低垂著頭，臉更紅了。

看到雷米極度失望的表情，狄希亞又差點心軟了。

老實說他也不明白，自己就要死了，為什麼不肯讓這個為情慾所苦的年輕人快樂呢？況且，這次是對方對自己產生好感的呢！他不該滿腦子想的都是藍瑞恩，和別的人試試看吧。

他忍不住地擁了雷卡一下。他很清楚要將這種難以見客於陽光下的渴望付諸行動去追求，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如果過了今天我仍然活着，和魔法師的約定也到期之後，我們若再遇見，我一定和你火熱做上一場。」

狄希亞真摯地說着，溫暖的藍眸中閃耀明亮的光芒。

雷米眩惑地點點頭，臉上的神情一直到狄希亞走遠后仍是一片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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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瑞恩難得宿醉！捧著頭疼欲裂的腦袋搖搖晃晃地起身。他先沖個冷水澡，然後到櫥櫃翻找解酒劑。

吃了葯后，他總算比較清醒。

「真是痛苦，以後不敢在這樣喝酒了。」藍瑞思自言自語着，一面扭扭頸子，伸展了下筋骨。微濕的黑色頭髮使他顯得狂野而性感。

真看不出來，看似文弱怯儒的狄希亞竟然能夠把他灌醉，一想到他勸酒的模樣藍瑞恩就想笑。

是不是當老師的人都這麼表裏不一？

不過，吻狄希亞的滋味就像他所想像的一樣，既青澀又鮮嫩；還有那一身白皙的細緻肌膚……雖然昨晚的他是醉了，而且差點酒後亂性，但發生的每一件事，他都清楚的記在腦海里，包括狄；希亞每個細微的反應，以及最後驚慌的拒絕。他真的很可愛，死了的話就太可惜了，思及此，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不過他也不會忘記這一點，碰不得的東西，通常是最誘人的，忍住不碰才是智者所為。藍瑞恩邊想邊進行例行工作。當他正想到動物餅乾喂他的灰貓，結果發現它已經伏在食物盆前享用它的早餐。「啊，小貓，你已經在吃東西了，是狄希亞幫你弄的嗎？」

藍瑞恩輕輕地撫著灰貓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到房間。藍瑞恩將長長的瀏海往上梳攏，然後抹上許的髮膠，立即飲下不羈的模樣，增添了成熟的氣任息。動作優雅地穿上米色窄袍，對着鏡子再做最後的修飾，直到鏡子前的男人展現出十足的男人昧、散發危險的氣息，他才滿意地一笑，隨後施展心靈力瞬間移動，消失在自己的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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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通報說，在死亡之境附近發現到聖斯貝爾王子一行人的蹤跡，你們從今天開始要嚴加註意，有機會就殺了他們。」青格朗帝國目前的執政者，教宗沙昂威嚴的說着，語音在寬敞的內廳微徽回蕩。「謹遵聖意。」

約十來名的高等魔法師躬身拱手，同聲應遵。

「好，今天的會面就到這裏結束，你們幾個今天也要負責犧牲者的事情，去做自己的事吧。」教宗沙昂起身，在條待們的簇擁下離開內廳。

魔法師們這才直起腰，放鬆表情！開始互相寒暄。

「藍瑞恩，你那個犧牲者是男的還是女的？長得如何？」

「對呀，你看過了嗎？說來聽聽嘛。」幾個魔法師突然把藍瑞恩圍了起來，一臉好奇地問。

「幹嘛？你們不也是各自負責一名犧牲者，怎麼對我的任務這麼好奇？」藍瑞恩恩淺淺一笑。

「因為你是第一次啊，而且魔神今年又改變了遊戲規則，便宜了你這個花花大少。」其中一個魔法師似乎相當忿忿不平。

「對啊，而且我們已經都確定過，今年幾乎都是男女配對，你不是同性戀嗎？如果遇到女犧牲者，你應付得來嗎？」

幾個魔法師一聽到這句話都嘻嘻笑了起來。

「我一直沒說，其實我男女皆可。」藍瑞恩從容地笑道。「不過我昨天看到了，是個男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他的話，有幾個男性魔法師突然一陣臉紅，而女性魔法師則是睜大了眼睛。

「哇，男女皆可，真服了你。」

「那麗琪不就也有機會？」

「你在說什麼啦！」被指名的麗琪狠狠地打了下扯她後腿的男魔法師。

藍瑞恩對麗琪性感地微勾著嘴角，不主動表明態度。

黑眸善意的凝視、迷人的神情，可以當作是紳士般禮貌性的溫柔，也可以看成是沉默的鼓勵。麗琪的心因為弄不清藍瑞恩真正的心意而慌亂地跳動，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幾個月。

「你、你別聽他亂說……」麗琪說着，突然有些沮喪起來，結果她還是只能理藏自己的心意。

藍瑞恩笑容不變，仍沒有回答。雖然他對麗琪沒有感覺，但開口明言拒絕的事情他很少做，但不會要求對方別愛自己，去愛別人。環繞在他周圍的感情只要不妨礙他，他一切都無所謂，既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幹涉對方。是的，這就是他的個性，不管是不是對的，他就是不會輕易顯露自己真正的想法。在藍瑞思圓融的處事風格下，其實地的內在是一匹堅強又孤獨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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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狄希亞都待在房間中。他回到家后，先是誰說昨晚應酬得太在同事家裏醉得不省人事，接着再騙母親今天休假……其實他已經偷偷的向學園情辭，借口是——職業倦怠。

長官們都很驚訝，想想也是，他不但和同事處得不錯，長官們也都很照顧他，而且學生們又對他那麼的擁戴……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說不出他就要死了所以說根本不要管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去找他吧，性感的魔法師。雖然藍瑞恩說他會來找他，可是他想早一點見到他。就算是最後很丟臉的只有單方面的感情濃度通過魔神的標準，徒然讓藍瑞恩看笑話！但總比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想要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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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門，他的心猛然急速跳動。

狄希亞深呼吸了幾次，勉強綻開一個自信的笑容。

木門打開，才外出回來不久的藍瑞恩低頭凝望着狄希亞的眼睛，突然竄入鼻中的男人氣息讓狄希亞放在身後的雙手下意識地扭續起來。

「嗨，魔法師。」他無法逃避，只好懷着被看透的恐懼對他微笑。

「請進。」微笑地將狄希亞迎人門的藍瑞恩順勢脫下外袍。「改變主意了嗎？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努力喔。」

聽着他溫柔的話語，狄希亞望着他，突然沒那麼慌張了。

「我有一件請求，因為從來沒有經驗……我想做愛，跟男人。」狄希亞低頭說，臉有些微熱。「我一直都不敢觸碰這樣的禁忌，可是現在想想，我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壓抑，你願意幫我嗎？」這竟是他死前唯一的願望，是不是太墮落了？抬起頭和表請莫測高深的藍瑞恩對望，心雖亂，可是他不會再退縮。

藍瑞恩懶懶地笑了下。」我是魔法師，可不是酒店公關。」

「對、對不起。」狄希亞窘迫萬分地道歉。說得也是，他憑什麼因為自己想做愛就要他配合自己？憑什麼認為藍瑞恩對自己有好感？只是昨晚那醉意沉沉的吻嗎？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自己有何表示。

「你說你沒有經驗？我最怕這種類型。」藍瑞恩的眼、眉、唇角都充滿邪氣地說。彷彿帶有魔力的眼眸，瞬間就奪走狄希亞有的思考。

有若天神降臨，他只有俯首，呈上真心。

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可我還是會幫你。比起其他，救人一命其是最重要的事，就其可能會讓你從此陷溺。」

陷溺？藍瑞恩嚴肅的模樣讓狄希亞不安的心情穩定下來，但他還是聽不懂他的意思。＿明白狄希亞眼裏的疑惑，藍瑞恩微微一笑。「我不會愛上任何人，雖然你真的很可愛。和我發生關係后，如果你能達到魔神所要求的情感濃度而活下來，我會為你高興，就僅止於此。」狄希亞混亂地望着藍瑞恩溫柔的神情。

「你這種毫無經驗的類型很容易一下子便陷入情慾、戀愛之中。」藍瑞思眼中冷光一問。「我滿足不了那樣的期望。」其實他只是為了做愛而來，沒有別的奢望……

狄希亞怔仲地低下頭。可是，為什麼藍瑞恩一表明態度，他馬上就那麼不甘於僅只是做愛？

他想要藍瑞恩愛自己？！

這就是一體兩面嗎？有付出就想有所得，沒辦法純粹的喜悅奉獻？剛才以為自己正置身在春天般的繽紛情思中，立刻就被打落到冬天晚暮，單獨面對自己的命運。

他真是太呆了！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一頭栽進籃瑞恩的溫柔之中，愛上他，然後就想要被愛，甚至極度渴望。藍瑞恩不愛他，他說他不會愛上任何人。言語可不可信和說話者本身具有絕對的關係，但所有人都知道時間帶有摧毀之力，說出口的話經過風塵雨露后，還能夠如此決斷不移嗎？會不會有一天藍瑞恩能打開心房，愛上他？可是如果真的抱持這樣的想法，那麼他就太凄慘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自信。藍瑞恩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他的。

「來吧。」低沉的嗓音響起。

「嗯。」狄希亞閉上眼睛，投人藍瑞恩的懷中。這麼一個充滿勉力的男人，強烈的吸引自己，偏偏是個早已預見的無底深淵。真希望自己能不要那麼喜歡藍瑞恩。最好自己能夠死在他懷中，在會上眼時能感受到他的溫暖，然後，讓自己的容顏永遠佔據他的心房一角，永遠存在他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