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經過拋繡球招親,柳浩被抓又被冰兒救出的事件后。柳浩和冰兒的感情已不能控制地大大邁進了好幾步。饒是像柳浩這樣正規正矩又老實嚴謹的人,要他把「情」字放在嘴上或付諸行動,簡直就像要他的命、燙紅他臉上一層皮似的,三不五時就紅了一張俊臉。

就像現在,冰兒直嚷着要他為她梳理光滑柔軟、黑緞般直泄腰際的烏黑髮絲。

他一個大男人家,這輩子還沒做過這樣「為難」、這樣得小心翼翼又得很溫柔輕巧,才不會弄疼她的工作。好不容易總算沒出差錯的梳理完,冰兒又轉過臉來,笑容無邪又嫵媚地要他幫她把一支白玉雕花的簪子,插在她的髮髻上。

「浩哥哥,我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歡冰兒這身打扮?」

妝點上簪子,耳鬢兩旁各留一撮飄逸髮絲,美目桃腮、柳眉巧鼻的冰兒又立刻纏着他問,害柳浩想不臉紅也不行。

女人家能美到什麼程度?冰兒就是其中之最。套句她自己常自信滿滿、稍微謙虛點都不能的話是,她冰兒若自認是天下第二美人,沒哪個女人敢自稱是天下第一美人。而這大美人正用一雙美得教人發暈的翦水美目,盈滿期待嬌柔又純真地直瞅著那叫柳浩的自己。

「好……好……好看極了……」

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全在他發獃的大腦中一一轉過,只要能隨便擠出一句,冰兒就會開心死了,偏偏柳浩除了臉紅環是臉紅,他一急就用自己灼燙的唇,飛快捕捉親吻住她粉嫩的櫻唇。

「好看極了!教我日日看……夜夜看……朝朝暮暮看一輩子也看不膩……」

柳浩心跳狂亂喘息地終於迸出一句。所謂「情不自禁」,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冰兒笨拙昏眩地反應這突如其來的吻。覺得自己在輕飄飄和烈焰狂燒中擺盪,那是種新奇狂猛,她活了十七個年頭從沒有過的體驗和感受。她喜歡,好喜歡就這樣被她的浩哥哥緊緊地摟着,兩顆渴望愛慕已久的心,貼合的幾乎揉在一起了。

就這樣吻得昏天暗地,吻得好象直往上飄,快要羽化成仙,又好象吻得快要燃燒殆盡,吻得全身熱得再吻下去就要融化了……

「浩哥哥,你說日日看、夜夜看、朝朝暮暮看一輩子冰兒也看不膩,此話當真?」

見過狂熱熾熱的吻,能吻到缺氧,吻到耳鳴的嗎?這兒就有一對。冰兒終於找回失魂的自己,嬌媚喘息地問。

「嗯。」

柳浩重重地點頭。這一點頭,就是一輩子的承諾。

只怕不承諾,冰兒也不許。誰要他偷偷偷走她的初吻,都是「情不自禁」惹的禍。但他卻甘之如飴,就這樣一輩子守着這情深的承諾。

果然冰兒貪婪撒嬌地,與他深情的目光緊緊交纏道:

「這麼好聽的話,我要你每天都說上它一遍好嗎?冰兒日日、月月、年年、跟定你一輩子都聽不膩。」

就這樣,這句話,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被說了三次,冰兒也當真聽不膩的聽了三次。

三天後,他們又開始絞盡腦汁,全力以赴地努力破解起第四個錦囊來。

只見錦箋上鬼畫符著幾個大字:

「北湖庭洞」

里萬家中夢「蝶蝴」

瓖王非王,「日」坐愁城

柳浩和冰兒對看了一眼,臉上都是「真要命」,這秦老怪的酒瘋又不知發作到第幾級,無奈又「莫宰羊」的表情。

小諸葛冰兒的小腦袋瓜,可沒被這些天的痴迷狂戀沖昏了。她來回踱步,腦子也東轉西轉,前轉後轉轉了好幾圈。踱到第二十四步時,答案已呼之欲出。

「你師父這次沒吟什麼詩詞,來幾句上元節猜燈謎似的句子,也真虧得他年紀一大把了,腦子還不肯服老的沒生鏽。這『北湖庭洞』,反過來念就是『洞庭湖北』,意思就是指湖北。里萬家中夢『蝶蝴』,反過來念就是『蝴蝶』夢中家萬里。這『蝴蝶』故意不給暗示,看來反正和「蝴蝶」有關的都不能放過。這第三句,浩哥哥你可看出什麼端倪來?」

冰兒美目溜呀溜地考起柳浩來了。

柳浩只是老實可也不笨地立刻道:

「瓖王非王。既非王,去掉王字,就是『襄』字。『日』坐愁城,這『日』字,應該是指『太陽』,日、月、陰、陽,日字同陽字,所以應該是指『襄陽』。」

「對極了!浩哥哥,我早說過和冰兒處久的人都會愈來愈聰明。現在你可相信了吧!咱們這就出發去湖北的襄陽找『蝴蝶』。」

柳浩愛寵地捏捏冰兒猛作鬼臉的俏鼻尖。終於相信這小妮子的字典里,根本找不到「謙虛」兩個字,而非自己愈來愈聰明。

當他們把什麼「蝴蝶村」、「蝴蝶茶坊」、「蝴蝶廟」,甚至把「蝴蝶樓」的「花魁」紅牌窯姊兒蝴蝶姑娘找來逼問了一番,都毫無結果。直到冰兒把秦老怪起碼臭罵過九百九十九次,臭罵到秦老怪耳朵長繭,肯定三輩子投胎轉世都逃不過當聾子的惡運后。終於在「蝴蝶山莊」的老莊主手上取得第四個錦囊里的答案。

而這答案此刻正惹得有人暴跳如雷,快氣瘋地猛揮拳大罵:

「學完已夠陰狠歹毒的『毒孤邪魔真經』,又弄來這麼一本『九重天拳』下冊。原來江湖中人人爭相尋找,拚得你死我活,最至高陰毒的武功秘籍在我師父這兒。」

「浩哥哥,我知道你痛恨死了學這種陰毒的邪派功夫。但咱們現在是箭在弦上、騎虎難下,總不能千努力萬努力熬到這節骨眼皮說放棄。尤其是這種江湖中人人爭相欲學的武功絕學,更是否能教別人學了去。你就當自己暫時保管這本武功秘笈,學會後就立即銷毀它,卻不一定要用它。我保證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那強迫你學這功夫果然『該死』的師父知道外,就沒人知道。」

冰兒總有辦法說服柳浩,從他滿肚子暴張的怒氣,直說到他氣消沒轍。

「說服」,自然是一個口說,一個心服,冰兒不只口說,還用櫻桃小嘴直往他的俊臉上親去,少說印上十來個教人心蕩神馳的熱吻。柳浩哪能不氣消,不心服,不投降臣服在她的美人計之下。

★★★

完成第四個錦囊后,柳浩本打算立刻再接再厲,繼續再破解第五個錦囊,反正不管是驢騎馬或是騎虎都難下,就只有一路騎下去了。偏偏冰兒玩心太重,一路上什麼事都想玩玩兒,什麼事都想試試,又愛多管閑事,一顆古道熱腸的心,雞婆多事得不得了。至於曾經、已經、正在、或將要給柳浩惹的麻煩事兒,他就不想再多提,免得氣死自己。

「冰兒,你快過來看這第五個錦囊里,錦箋上排列寫着的是什麼鬼東西?」

柳浩自己研究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所以然來。這種只有他師父秦老怪寫得出來的怪東西,也只有冰兒這閻小怪看得出。說她是閻小怪,一點也不誇張為過,此怪,是古靈精怪的怪。

「呵!現在終於有事要求我了是不是?還敢嫌我是特大號的麻煩精?都說是那些麻煩自己找上我的,你偏不信!就拿那……」

「冰兒!如果你不再重提細數那些自己找上你的麻煩事兒,我就當全忘了。現在咱們只看只談這錦箋上的謎題。」

柳浩只想儘快完成所有的錦囊,硬是要冰兒把注意力擺在錦箋上。冰兒猛翻白眼,紅艷艷的小嘴兒翹得老高,連生氣的模樣都要命的迷死人,害柳浩差點又忍不住想吻她,什麼也不管了。

冰兒沒察覺到柳浩暗自克制自己種種深情的心思,只瞧見錦箋上稀奇古怪地排列寫着:

紋力

五弱田關

綉添線……可……又

剌水開

「你師父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難怪閻王老爺急巴巴把他找了去,凈出這些要人想破腦子的鬼謎題。萬一我冰兒想壞了這顆唯一僅有的腦袋瓜,他就算活蹦亂跳活起來,可也賠不起。」

冰兒又開始臭罵起秦老怪來了,她邊罵邊動鬼腦子。也虧她腦子動得快,沒罵多久就有了眉目。她實在太佩服自己了。

「你師父把這謎題分成三組,第一組,從左念到右是『刺繡五紋添弱線』,這七個字是一首七言律詩中的句子,指的是五色紋彩的綉線或刺繡,應是指『綉坊』、『綉庄』之類。第二組,從左念到右是『水可田力』,『水和可』即是『河』,『田和力』即是『男』,取其同音即是『南』,指『河南』。至於第三組這『開又關』,浩哥哥你可看出是指什麼地方?」

再難的謎題,經冰兒這麼一點還不通的就是大笨蛋,柳浩當然不肯自認笨,立刻回答道:

「開又關,當然就是指『開封』。」

「對極了!浩哥哥咱們只管往河南開封去找什麼『綉庄』、『綉坊』之類的,範圍就縮小到很小,而且容易多了。」

當他們在河南開封,最著名及最擅長刺繡荷花的「荷姑綉坊」,女店東荷姑的手裏,拿到第五個錦囊里的答案時,柳浩和冰兒不必看也知道是「九重天拳」上冊。

「浩哥哥,你不覺得奇怪和納悶嗎?你師父不知又發什麼酒瘋、打什麼鬼主意,硬要你在上個錦囊里先學『九重天拳』下集,這會兒才又學上集?」

像是回答冰兒的疑問似的,秦老怪早已神機妙算地在武功秘籍旁附了一封短箋。冰兒這才發覺,立刻展開來念道:

浩兒吾徒﹕

恭喜你已完成前四個錦囊。能看到為師留下的這封信箋,表示你沒老實且笨得太徹底,實在大大可喜可賀。

「九重天拳」乃當今武林最深奧高深的武功絕學,江湖中人無不拚死拚活想奪取它。但一旦到手的人,都會從此集開始練起,這就自掘死路,立刻會全身經脈大亂、血液逆行暴斃而死。就算內功再深厚的人,不死也會走火入魔,武功全廢,全身殘廢只剩半條命。因此至今仍沒人能學成這最深奧的武功絕學。而我秦老怪唯一的徒兒眼看就要學成了,為師的當然忍不住,現在正在墳墓里偷偷的咧嘴大笑。

待你學成這武功絕學后,只要使一招最高深的「九重天拳」,就會知道最後一個錦囊的去處。關於你的身世,當初你娘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把你交給我時,只說她有個親人是當官的,姓左叫做么斗的,你只要去問他,就會知道你爹的下落。至於殺害為師,害師父我在黃泉路上實在很無聊、沒酒喝的仇家,你也很快就會找到他,不必問,當然得狠狠把他碎屍萬段,教他立刻滾下來陪我再比試比試,看誰才是陰曹地府里的武功第一高手,替為師的報仇雪恨。

你最最最聰明絕頂的師父秦老怪留

當柳浩又花了將近半個月時間,終於學成「九重天拳」后,冰兒立刻要他使一招最難最高深的招式來看看,卻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你師父也真是!這麼小氣巴啦的,就透露這麼一丁點兒,教咱們打哪兒找起?九重天拳……九重天拳……唉!有了!差點被你這居然敢在本姑娘我這小諸葛面前,自稱是最最最聰明絕頂的師父給耍得團團轉。「九重天」指的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大明天子住的地方當然就是指北京。那姓左的既然是當官的,自然也在北京,咱們這就一路北上去北京准沒錯。」

★★★

北京城的街道上說有多繁華熱鬧,就有多繁華熱鬧。

這對長年幾乎是被幽禁,在山西深山絕嶺上的傲冰堡的冰兒來說,簡直是天大的誘惑。若非柳浩一雙亮熠有神的目光,分分秒秒緊鎖住她,不時把她從那些五花八門、新奇好玩又熱鬧的市面街景里拉回來。現在,他該努力找得昏天暗地的不是他的親爹,更非他師父的仇家,而是她這特大號卻抵死不承認的麻煩精閻凈冰。哪會這麼好,來此地也有兩天了,她還好端端安安份份待在他身邊。

「浩哥哥,這些北京城裏的人個個也真奇怪得緊。大街小巷、茶棚、酒館、飯鋪里,人人爭相談論唾罵魏氏專權,說魏忠賢手下的黨羽,像什麼『十孩兒』、『四十孫』、『五虎』、『十狗』等,專反『東林黨』。而這『東林黨』,分明跟你師父信箋里提的那個叫左什麼斗的人有關。偏偏後來無論咱們如何逼問,他們全都戰戰兢兢像見着鬼似的,就連客棧里的老掌柜都死守住那把口,寧死不肯再提隻字半句,你說是什麼道理?」

別瞧冰兒一顆心定不住就是愛玩兒,但耳目卻機伶得很。尤其是跟錦囊有關的一丁點兒風吹草動,蛛絲馬跡,她絕對是過耳過目不忘。更甭說是這件事實在太離奇、太邪門、太不好玩了。打死她也非問出個道理來不可。

「魏忠賢操縱朝綱,隻手遮天,權傾中外,把自己的黨羽稱為『正派』,把『東林黨』貶為『邪派』。凡是一切正派重要的人物,全被冠上『東林黨』的罪名,被編入『點將錄』里,準備按名單一一開除陷害。據我所知,我師父提及的那名當官的左光斗,就是名列前茅的重要人物。只不知為何人人言詞閃爍,誠惶誠恐,就是不敢多言。」

柳浩也覺得有點兒納悶。別的不說,光是左光斗是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人,就非查個清楚明白不可。

「有了!浩哥哥,咱們明天就去北京城裏最大的一家鏢局,保左光斗的骨董家產。」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這兒是北京城,可不比其它地方,能任你隨意胡來亂來。」

柳浩以嚴厲的目光,警告一雙美目轉來轉去閃著慧黠盈彩的冰兒。

「這……恕本姑娘我暫且保密,難以奉告。」

冰兒居然打起呵欠來了,還賣了個大大的關子。分明想教柳浩今夜輾轉難眠,沒個覺好睡。

第二天一早,冰兒和柳浩抬着一口上好的大木箱,裏頭裝滿草皮木屑石頭等,大剌剌來到城裏最著名的太原鏢局。

鏢局裏的總鏢頭叫翟大隆,冰兒一見到他便道:

「翟總鏢,這口木箱裏全是價值連城的瓷器、玉、青銅、唐朝石雕、宋朝釣窯或藝林珍秘的字畫真跡等。我們想重金保這口木箱到山西,給左光斗的親人……」

「左光斗?姑娘如果你說的是左都御史左光斗,這……請恕在下直言,這趟鏢咱們太原鏢局保不起,請姑娘另找鏢局。」

翟總鏢才聽得「左光斗」三個字,已先嚇掉半條命。白著一張臉,抖抖瑟瑟就要趕人。

「翟總鏢,你不問問咱們下多少重金銀兩保這口木箱,就先拒絕這門生意,太說不過去了吧!再說,這趟鏢如果連最負盛名的太原鏢局都保不起,還有哪家鏢局膽敢保得起。」

冰兒這句話是笑臉迷人說的,可一把利劍已飛快狠狠架在他的脖子上。柳浩也眼尖手快,立刻制伏住鏢局裏其它正要衝上來的人。

「姑娘和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就算有十個膽、十條命,連同整個太原鏢局上下三十餘口人命也保不起這個鏢。凡是和魏忠賢的黨羽作對,如左光斗、魏大中、楊璉、顧大章、周朝瑞、袁化中等人已全被處死。東西廠跟錦衣衛的厲害,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只要和這些人有一絲瓜葛牽連,都會被安上謀反大逆的罪名,這種滅門誅族的事,誰惹得起。」

翟總鏢這麼一說,冰兒哪還會多待在這兒一分半秒。她抽回長劍,拉着柳浩二話不說就走人,走得好快好急,留下一大口箱子的「垃圾」在太原鏢局。

「浩哥哥,你也真是,什麼人不好攀親帶故,偏偏挑個已被處死的左都御史左光斗。這節骨眼人人想和他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哪還會千里迢迢來和他認親認戚。」

冰兒一路直為柳浩叫屈抱不平,柳浩看來有些喪氣又深沉,半句話也不吭。

回到客棧后,冰兒才想起還有最後一個錦囊還沒開。這錦囊倒有些特別,外頭綁着一條打結的紅布巾,冰兒打開一看,只見幾個斗大歪斜的字寫着:千萬別開這錦囊!

柳浩在一旁瞧見這幾個字,還沒來得及消化細想,冰兒已自作主張打開。

「冰兒!我師父特別聲明千萬別開這錦囊,你還開?」

柳浩驚嚷,臉色都變了。就怕前功盡棄,所有心血全白費了。

「別緊張!浩哥哥,你師父說千萬別開!就非開不可。他這大老怪怕咱們開這錦囊,八成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怕咱們罵他!咱們就愈是要開。」

冰兒這閻小怪,以怪制怪,才不會上秦老怪的當。

錦囊里是一封短箋,大概是留書時已酒醒大半,只歪七扭八寫了幾個字,還算整齊:

浩兒吾徒:

別怪師父我沒先苦告你別開這錦囊,若被活活氣死、嘔死,或搥胸頓足,憤怒得朝天尖叫狂吼、七竅生煙而死可別怪我。

為師的剛才酒醒過來,這才想起你娘當初把你交給我時,曾說她有個親人是當官的,其實不是當官的,是姓管的,住在什麼斗右縣,不是叫左什麼斗的。唉!總之,人老了再加上喝起酒來就有這毛病。最糟的是偏偏為師的又把當年你娘交給我那塊唯一能證明你身分的玉佩,有次醉酒時糊里胡塗不小心拿去賭掉了。

先彆氣得撕了這封信,要氣也等看完一起氣比較划算。其實嘛!不知道自己身世還不是這樣過了這麼多年,也不會少塊肉,就當我秦老怪的徒兒也不是太丟臉的事,你說是吧!

其實說起來,是為師的有你這老實得真要命的徒兒才真丟臉去了足足二十幾年。現在總算可以揚眉吐氣,終於迫得你學會「毒孤邪魔真經」和「九重天拳」,這兩大武林中最至高無上的武功絕學。現在你大可逢人便說你是我秦老怪的徒兒,當然說得愈響亮貫耳愈大聲愈好,總之,說到對方記住為止。

至於,為師我的仇家,年輕的還沒出世,老的已作古多年,目前還沒哪個人有本事能要為師我這條老命。除非為師的自己活得不耐煩、太過無聊,早點兒去和閻王老爺喝酒吟詩、舞拳作樂一番。不過,有你這老實徒兒一心想為我報仇雪恨,為師的算是沒白收你這徒弟,在墳墓里也會忍不住偷笑三聲。

你獨一無二、氣死人不償命的師父秦老怪留

冰兒一念完,就氣咻不己把信箋扔在地上,拚命用鞋子又踹又踩,忍不住直為柳浩跳腳謾罵道﹕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簡直是廢話連篇!我早說你師父怕咱們開這錦囊,鐵定是他自個兒先心虛想嚇嚇咱們,可沒想到會離譜得這麼要命!虧他還有自知之明,自稱是獨一無二、氣死人不償命的師父。害咱們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從山西、陜西、四川、湖北、河南,直到北京。這一路還東尋西找遍過鏢局、妓院、寺廟、山莊、綉坊等,光是學會『毒孤邪魔真經』和『九重天拳』這兩大武功絕學,就耗費咱們起碼個把月的工夫。結果到頭來竟是陪你這天底下最最怪、最無聊透頂的大醉鬼師父,玩了這麼一場要命搞笑的猜謎遊戲,真是氣死我了!我冰兒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被什麼人氣到這番地步,……」

冰兒氣得嬌顏紅咚咚的,氣得拚命跳腳的雙足差點抽筋,直罵到似乎該罵的全罵完了,才發覺比他更有資格、更該大大生氣的柳浩,竟絲毫不動怒不生氣地雙臂交抱在胸前,直用一雙亮熠有神又趣味橫生的目光直盯着她瞧。冰兒被瞧得小臉蛋更加嫣紅嬌羞了。

「浩哥哥,咱們被你師父耍得團團轉兒,東奔西走卻白忙了一場。人家替你抱不平、憤怒不已,怎麼你反倒像沒事人似的……」

冰兒沒機會把話說完,就教柳浩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裏,雙目炯炯燦燦、盈滿深情地直看入她的眼道:「生氣當然是會生氣,但只要轉念一想,這一路走遍千山萬水,有你陪在身邊,就是最大最寶貴的收穫。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都烙下點點滴滴咱們共同走過的歡笑,沒有一步是讓我覺得後悔白走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固然遺憾,但這已是無法改變且無可選擇的事。不需要再為我師父報仇雪恨,更是教我放下心頭重擔,我本就不願殘害任何生命,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怪我師父,反倒該感謝他,因為他那封鬼遺囑,才引得你的好奇心和好勝心,怎麼也趕不走,寧可逃家也非跟着我來,因此咱們才能一路結伴相知相隨相守在一起。冰兒,你懂嗎?最最重要的是有你,有你在我身邊,其它的都不再重要。」

冰兒從來沒聽過,也從沒想過柳浩會突然說超過六句以上那麼多的話,而且句句都那麼好聽,那麼深情動人,那麼教人感動得一塌糊塗。心肺發燙不說,沒聽上幾句就眼眶熱熱的,到全部聽完,冰兒已忍不住感動得晶瑩的珠淚,一顆顆滾落下來。她吸吸鼻子,淚眼法然地直瞅著柳浩道:

「浩哥哥,沒想到你和冰兒在一起久了,居然變得這麼聰明,突然就會說這麼多動人又好聽的甜言蜜語……」

柳浩失笑又是憐惜又是不舍的輕捧着她的臉,吹乾她臉上的淚珠。然後印上一串串熱情纏綿的吻,在她粉嫩香甜的紅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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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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