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數日後,他們來到了秦中。

秦中是個熱鬧的地方,街道兩旁裝飾美麗的樓坊皆在營業中,有酒樓、客棧、布行、油行……客人絡繹不絕。

樓坊前還有一攤攤的食鋪、蔬果鋪、胭脂水粉鋪、刺繡珠翠鋪……人聲鼎沸。百姓生活安居樂業,哪裏看得出他們處在暴力統治的陰影下?

這幾天一路走來,她看到的跟聽到的,完全是兩回事。

有時坐車坐累了,他們就下車走走,邊走邊四處瞧。他們本身的特殊氣質自然成了他人注視的焦點。

聶逵一襲黑色綢衫,襯得他魁偉身形益發英挺威武,姑娘們頻朝他拋媚眼。

而他很自豪自己有這樣的魅力,倨傲地望向對他不在意的繆姒,只見她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

忽地,一名男子不小心擦撞到她,並向她道歉。那人可能因為繆姒太美麗了,所以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了她一下。

誰知,聶逵倏地扣住他的虎口,手腕一翻,把他用了出去。

「你怎麼可以--」

「誰敢覬覦你,下場就是這樣!」他冷冷的說,銳眸向四周一掃,頓時沒人敢再多看繆姒一眼。

「他是在跟我道歉。」

「是嗎?」他不屑地撤了撇嘴·男人的伎倆他清楚得很。

「難道不是?」繆姒反駁。

她不懂這個,他當然不會告訴她男人在想什麼,直接把話帶開,問:

「肚子餓了嗎?」

繆姒輕點一下頭,他遂牽起她的手往酒樓走去。

害羞不已的她,只擔心他的舉止會惹來注目或耳語,不過他可是一點都不在乎,這令她的心微微蕩漾……

挑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落坐,聶逵發現酒樓內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他得小心點,也許會有人認出他來。可是,他發現大部分的人眼光都落在繆姒身上。

「你在看什麼?別想逃。」

他就非得要這樣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可嗎?難道他不知道這舉動會讓她心緒紛亂嗎?她可是很努力地在抗拒他,這樣她會失敗的……

「可否放開你的手了?大家在看呢!」徒勞的遮袖蓋住兩人的手,卻顯得欲蓋彌彰。

他沒告訴她,大家看到的不是他那不合宜的舉動,而是她的容貌。

倘若可以,他還想用塊布把繆姒整個蓋起來。

「老爺,出門在外,行為舉止最好收斂一點,免得引人注目。」她暗示的提醒道。

他當然懂她的暗示,不無道理,於是放開她的手;她吁了一口氣。

「本王警告你,別以為出了王宮就有逃走的機會--不可能的。」

又自稱本王……怎麼老改不了口呢?「是--知道了。奴家並沒有要逃走的意思,老爺請放心。」她柔聲安撫道。

聶逵稍稍安了心,但他又有意見:「何以自稱『奴家』?」

「咱們已經出了王宮,稱呼上自然要改變一下;在這裏總不能自稱『臣妾』,你也不能忘記,自己現在不是暴王的身分,不是嗎?」她輕聲說。

「好,『我』記住了,不會再犯。」他向小二招手,小二趕忙過來。

「客倌,要點菜?」

聶逵看也不看菜單就說:「有什麼好吃的送上一份就行!」

「是!還有什麼吩咐嗎?」看這人穿着非富即貴,他可得好生伺候!

繆姒輕拉他衣袖,然後指了指手下人坐的那一桌。

她又替下人着想了。

「一模一樣的再一份,送到那桌去。」聶逵淡淡的說。

「是,馬上來!」小二大聲應道。

過了一會兒,菜陸續端上桌,春兒、小貴子和御醫三人看到,起先露出不解的表情,待問過小二知道是聶逵吩咐的,因無法當眾跪地叩謝王恩,所以漲紅著臉,向聶逵打躬作揖。

見他們一副感恩不盡的模樣,聶逵反而不自在,僅回以淡淡一笑。轉頭看到繆姒微笑地在看他,他清咳一聲,哼道:「有什麼好笑的?」

「謝謝你。」

「哼!以後他們的事你少管。」他也不喜歡她為了他們向他道謝,雖然這種感覺實在不賴。

「管了又如何?」

「你要為了他們反抗我?」

她低下頭,「不敢!奴家只是認為,如果當主人的能對手下人多一份關心、少一份懲罰,他們會更忠心、忠誠的回報主人。」

聞言,聶逵又想發怒,繼而一想,其實她說的也沒錯,而且經過這幾天,他知道她是那種心地善良的女子,怒氣頓然消逝。

聶逵一面吃,一面認真地觀察樓內樓外百姓的生活狀態。

「可否問老爺一件事?」繆姒突然開口問。

「說。」

「你有那麼多妻妾,為何只帶我出門?」

「這次出門不做什麼,只是隨處看看。」他避重就輕地說,「帶太多人出門,會壞了我的興緻。」

帶她來還有另一項原因,他要讓她知道他治國的方式;他不想讓她以為他是暴君,有時候嚴刑峻法只是達成統治與和平的一個手段。事實上,他早已逐步廢除一些不人道的刑罰,可惜外界把他說得像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

他啜飲一口酒後,狀似不甚在意地說:「你是我新納之妾,對我而言尚稱得上新鮮,所以就帶你出門走走,以排遣路途中的無聊。」他選擇隱瞞實情。

這番話聽來挺刺耳的,只因為她「新鮮」所以才帶她出來?

「自古男人喜新厭舊的速度,可以趕得上一夜星宿的變化,此番出門遠遊,除非你在路途中又補充『新貨』否則只怕沒二天,奴家就過了『嘗鮮』的期限。」接着又脫口而出道:「尤其是你已經多日沒--」

「沒什麼啊?」見她打住不說,忍不住想逗她說下去。

她不理他,低頭專心吃飯。

繆姒可以避開不談,他可慘了。只因她一句話,害他多日來不曾紓解之慾望勃然而發,脹痛得難受。

「此事不勞娘子費心,自然會有人為我安排。」說這話目的也只是要引她吃醋,別無他意,但,她會在意嗎?

她當然知道會有人安排好。想當年她尚未進宮之前,每有高官過夜於宅邸中,爹親總會安排幾位長相漂亮的丫鬟侍寢。

想到這兒,她心裏不免有些澀意。

「既然如此,何不遣車將奴家送回去,老爺也可以更自在地遊玩,反正我們尚未走遠。」

他玩味地笑望向她。「你可是在鬧什麼彆扭?」

「不,我只是希望不會妨凝你。」她無情無緒的說。

她只是希望不會妨礙他?!這是什麼話?

「難道你一點也不懂得忌妒?」聶逵微怒道。她怎麼不像其他妃子,若有獨佔他的機會,便牢牢把握?竟一股勁兒的要和他保持距離!

她果然沒猜錯;他只是想要有人去在乎他、重視他、愛他、為他爭風吃醋,自己卻從未想過付出。

可是,他會這樣害怕接觸愛情,也許跟他的成長背景有關。不知何故,繆姒想起聶逵那醜陋的身世,被至親背叛是很容易造成不信任他人的性格,而他又是靖國的王,自然又有一堆人等著討好他……他怎麼會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但,這點她無法向聶逵求證。

繆姒把心裏想法仔細收藏,小心翼翼的說:「老爺何必為難奴家?對你而言,奴家只不過是一顆可利用的棋子,你已經擁有我了,再要我的心,不顯得太貪得無厭嗎?」她永遠忘不掉他說過的話。

「你敢罵我貪心?!」聶逵惱羞成怒,只差沒拍桌。

「難道不是?」

「你……」氣死他了!她是他的妃,他要她的心很正常,怎是貪心?但她為何就是不肯給他心?難道……

「你還愛着他?」

面對他沒來由的問題,繆姒不禁一楞。「什麼?」

但聶逵誤解她的表情,「你還愛着蘭天?」以為繆姒不肯愛他,是因為她心裏面依舊有蘭天那傢伙。

繆姒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瞪視着他,一字一字的說:「是的,奴家的心仍在殷國……」她的故鄉。

繆姒沒有說清楚,故意讓他誤會;如果他也會忌妒,她要他嘗嘗心痛的滋味。

聶逵渾然不察他的力道使得繆姒的手掌發白了。生平第一次嘗到忌妒的滋味,他什麼都無法思考,下意識地抓緊她的手,以為這樣就可以抓住她的心。

「老爺怎麼了?奴家的心在蘭天王的身上又如何呢?奴家人可是在你身邊。比起蘭天王,你幸運多了!」繆姒佯裝不解地問。

「妳是故意的!」聶逵咬牙切齒。

「故意?奴家何須故意,老爺才是始作俑者。」

「你……不要以為我不捨得殺你!」

「既然捨得那就動手吧!」繆姒啞聲地說。

「妳!」

意識到自己方寸大亂,理智盡失,聶逵倏然驚醒,趕緊放開她的手,悶悶地喝着酒。

可是,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他沒辦法忍受她的人在這裏,心卻不在這裏,他受不了她說她的心在蘭天身上!

聶逵不自覺地用力握緊杯子,結果杯子承受不住強勁力道應聲碎裂,頓時他右手手掌血流如注……他卻麻木的不知疼痛。

「老爺!你的手--王大夫,快拿葯來!」繆姒驚呼。

御醫趕緊抱着藥箱跑過來,繆姒在旁協助他。

聶逵冷凜著一張臉看着繆姒小心地替他上藥;也唯有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得到她是在意他的。

他其實不必在意她,自然會有許多女人巴結他、奉承他、討好他……愛他。他何苦為了她傷害自己?他是至高無上的暴王呀!只要一聲令下,她也不得不服從他。

可是,這麼特殊的一名女子,聶逵不想用命令壓迫她,他想要她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但她心裏竟還有蘭天的影子!

見她一臉擔心的替他包紮,聶逵已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

當王以來,就屬擄她來之後的這段日子,心情最起伏不定。

想着,聶逵不顧手尚未包紮完全,突然把桌子一掀,所有東西翻倒在地上,轟然巨響使得原本吵雜的酒樓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他們望來,但他絲毫不在意,拿出一錠足以賠償十倍損壞的銀子,丟給正迎上前來的店小二之後,就離開酒樓。

暗中保護聶逵的李榮、王祥,不著痕迹地跟在他後面。

「夫人,老爺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

「只有他知道……我們趕快去找他吧。」

直到聶逵離去許久之後,酒樓還靜了好一陣子,慢慢的才又恢復交談聲。

「瞧見沒有?剛才那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個極低的音調欲言又止。

另外一個坐在他旁邊的人輕點着頭,表示也有看到剛才的情形。

「……是暴王。」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而且沒有任何人保護他,這是天大的好機會!咱們可以殺了他,然後把姒妃救走!」

「稍安勿躁。咱們先跟蹤他們,等沒有人的時候再下手。」

「好,伺機行動,走!」

*****

「王大夫,老爺呢?」繆姒才慢了一點出酒樓,只見御醫和小貴子緊張萬分地四處張望,卻沒看到聶逵。

「老爺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了!」小貴子顫聲地說。

「什麼?!」首先衝進繆姒腦海中的,就是他的安危。「現在怎麼辦?」他們並不知道李榮和王祥暗中保護著聶逵,安全得很。

繆姒放眼一看,到處都是人,哪個是他?

「王大夫你往東邊找,小貴子到前面那條熱鬧的巷子找,春兒到後面巷子,我往西找,。」她急切的說。

「小姐,你一個人……好嗎?」

「現在應該擔心的人不是我。我們分頭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半個時辰后在這裏見面。快去!」

分散開之後,四人逢人便仔細詢問聶逵下落,只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不知道。

大家越找越急,眼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只好掉回頭邊找邊問,只除了繆姒。

繆姒因為心急再加上愧疚,所以忘了時間,越找越遠。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覬覦她美色的大漢盯上了。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一名大漢走近問。

「是的!你見過他是不是?」

「見過!」大漢肯定的說。「他在前面那家小客棧里喝酒呢!」

繆姒鬆了一口氣,連忙又說:「可不可以請你帶我去找他?」

「行!妳跟我走!」

他領着繆姒遠離人群,走進一條小巷,再拐進另一條小路。

繆姒看看四周,哪來的客棧,只有一間小破廟。

「奇怪,這不是客棧呀,你是否走錯了路?」

「沒錯,沒錯!就是這裏。」大漢突然露出猙獰的面目,抓住她的手使勁往小破廟裏拽。「你給我進來!」

「啊!」繆姒摔倒地上,大驚地喊:「你想做什麼?」

「老子想做什麼?」大漢嘿嘿嘿地擦著流出來的口水,「老子見你長這麼漂亮,想好好疼你!你就乖乖讓老子疼吧!」

「不……救我……春兒……聶逵……聶逵……」

繆姒下意識喊出聶逵的名字,但他根本不在這裏。

她拚命反抗,但怎麼敵得過獸性大發的大漢?這時,她看到破舊的神桌下有隻燭台,伸手一抓,刺向大漢,大漢機警地閃過並奪下它。

「你跟皇帝借了膽是不是?竟敢砸我?!我現在就讓你好看!」他舉起燭台刺向繆姒。

繆姒害怕的閉上眼睛,卻聽到他逸出一聲慘叫,她睜開眼睛,只見一股鮮血在眼前噴了出來。

「啊!我的手!我的手呀!」大漢痛得在地上打滾。

繆姒卻毫無反應,眼中只有聶逵。

「她確實是跟本王借了膽。你又是跟誰借膽,竟敢碰本王的女人,嗯?」聶逵威嚴地一哼,大漢當場嚇得暈過去。

原來離開客棧之後他故意失蹤。見繆姒尾隨他的方向而來,既不願現身也無法任她胡亂瞎闖,只好跟着她,結果又救了她。

「老……爺?!」繆姒回過神,又驚又喜,好想奔進他懷中,淚水忍不住流下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

「哼!」他俐落地把劍一收,頭也不回地走出破廟。走出幾步外,轉過身,對杵在原地的繆姒說:「還不跟來嗎?」

繆姒快步走至聶逵面前。

他仍怒視着她。

「對不起……」攏了攏不整的衣服,她愧疚地道。她以後再也不故意刺激他,她被他的失蹤嚇到了。

「有受傷沒?」冰寒的語氣里流露着關心。

「沒有。」她心裏想說的是:有,心傷……

他要怎麼做才能將她徹底忘懷?明知她心裏只有蘭天仍救她,他是預備將自己推人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但現在已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唯一想做的是把她緊緊擁在懷裏。

「老爺……對不起。」

「過來。」

繆姒向前再邁進一步。

他將兩手臂打開,說:「過來。」

他原諒她了?繆姒心裏有說不出的欣喜與安慰,踩着如夢似幻的腳步,投進他寬大的胸懷中。

他緊摟着她,嗅着她的發香,感受她的情緒,內心亦震蕩不已。

「我們快點回去吧,王大夫他們找你找得可急了。」

「那麼你呢?」表情是硬邦邦的,心是忐忑難安的。

「奴家是你的妾,當然擔心老爺的安危。以後……奴家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

但她心裏還是有蘭天?聶逵沉着一張臉返回客棧。

*****

上了馬車,聶逵仍冷凜著一張臉,繆姒想替他上藥亦遭到拒絕。

「本王不用妳操心。」

「既然老爺不願奴家替你上藥,那……奴家喚大夫來好了。」

繆姒起身想喚御醫進來,聶逵卻很快地從後面撲倒她,在她驚呼之前,及時摀住她的嘴,迅速地轉了個方向,使她跌在他身上免於受傷。

聶逵抱着繆姒倒在馬車內時,御醫和春兒都感覺到車子震動了一下,不過他們只以為是輪子輾過石頭跳了一下。

「老爺?」不懂他為何撲倒她,繼而發現聶逵的目光鎖着她,眼神亦複雜,摟住她纖腰的手臂加重力道,使得她的身體緊密地貼着他。

「我改變主意了,現在我就要你!不管你心裏有誰。」他要她的一切!他要狠狠的愛她,教她心裏完全沒有那個人的影子,只有他!如果她不肯給,他就豪奪--即使她會恨他。

「不行啊,你的手還沒有完全好,最好處理一下免得感染;感染了會發炎、紅腫,嚴重的話會殘廢--」繆姒太緊張了,所以不知所云。

「你真的只想到為本王包紮傷口?」他截斷她話反問,然後指著自己心臟位置說:「那這裏的傷口也一起包紮如何?」

「你的胸膛受傷了?我看。」繆姒信以為真,動手解開他的衣裳。發現他的胸膛看起來寬闊平滑,根本沒有什麼新傷口,倒是有一條從左肩延伸到右脅處的疤痕,乍看之下怵目驚心。「何時有這道傷痕的?」

「與敵人交戰時留下來的。」不在意的說,眉頭因她的觸摸而緊蹙。

繆姒見聶逵皺着眉頭便伸手撫平,再以手指輕輕劃過疤痕,接着緩緩的朝他胸膛呵氣,疼惜的問:「是不是舊傷口又發疼了?」

「很疼,需要你的醫治。」他不是扮弱,只是想得到她的關心。

「怎麼做?」她都忘了自己不是大夫,而急迫的想為他治傷。

「我要妳……吻它。」聶逵眼神變得深邃,聲音低沉且誘惑的說。

「你騙人!」繆姒這才猛地意識到原來他在捉弄她。

第一次聽她軟聲抗議,聶逵剛硬的心頓時化成一攤水,有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自她身上獲得,令他孤獨的心有了可信賴依靠的地方。

「敢打本王?你不怕本王處罰你?」

「不怕。」

她猶豫了一下說:「我聽過你的身世,你心裏一定很不好受,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你才不信任任何人,才會以殘酷的手段使嘲笑你的人痛苦,進而證明自己的存在吧?我相信你也不願意這麼做--」

聶逵冷眼直視着繆姒。

見他寒著一張臉,她有點畏怯,不過仍繼續說出心裏話:「再者,身為亂世中的王上承受的壓力之大,恐怕無人能想像。要治理亂國,有時候甚至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達到和平,我……我能了解。」

看着聶逵的表情,很難猜他聽了她一番話后心裏怎麼想?

她當着他的面提及他的身世,聶逵又會如何對付她呢?

繆姒,一個從異國被他擄來的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內心世界,還了解他治國的非常手段是出於不得已?!他怎能不被撼動呢?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的被吸引住,接着她所表現的勇敢及愛心,都讓他那長期緊繃、處於警備狀態的心有了生氣、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而此刻,聶逵彷彿感到他的靈魂,已經從黑暗的心牢中被釋放了出來!舒開了世人加諸在他身上不公平的批判與誤解。

知道聶逵對人不信任,所以她先交了心。可她都說那麼多了,他為何只是眉頭微擰的望着她?這樣說還不夠嗎?或者他根本不相信?

「你要本王如何對你?」嘆息中有一股寵溺的味道。遺忘已久的柔情頓時湧現,他低下頭輕輕地覆上她的唇,以吻輕撫適才的粗暴。

他吻着她美麗白晰的肌膚,鼻間嗅聞着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不知不覺就沉溺其中……

「本王想要你……」「要」包含了無限意思,可以是要她,也可以是愛她。聶逵想的是後者,他想試着愛一個人,這個人是繆姒。

繆姒略微一怔。這句話雖然是對她說,但也有徵詢她同意的意思。

「這麼做有何意義?」

「什麼意思?」

「雖然我是你的妃子,但我畢竟只是你的一顆棋子,這事--你並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她說得有些哀怨、有些落寞;知道他對她毫無感情。

「本王答應過你的事就會遵守約定。還有,不許你再說自己是一顆棋子!妳不是棋子。」

「我不再是你的棋子了?你不利用我了?」

「妳是本王的妃子!」

「王上……」明知道這是不應該的,但不可思議地,她聽了竟然覺得很高興。

她伸手緩緩貼上他的臉頰,然後滑向他頸后,將他的頭拉低下來,同時湊上自己的唇,親吻他一下,並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個兒胸口上……

她非不知貞節廉恥,雖然她是殷國人、是蘭天王之妃,但命運的安排使得她成為聶逵的妃子。以後就算失去利用價值,她這輩子還是只愛聶逵一人,就他一人了!她知道即使蘭天王將她奪回去,她還是心繫於聶逵。

所以,這身是註定要獻給他的。

聶逵極力壓抑的火苗霎時引發,他將她身上衣物全數撤除,雙手撫摸那玲瓏有致的嬌軀……

繆姒還是完璧之身!

他很意外,蘭天那傢伙真的未曾碰她,但他怎可能坐視她的美麗而不心動?除非蘭天跟他一樣重視繆姒。

但繆姒是他的了,他絕不會把她還給蘭天!

一聲低吼,聶逵將繆姒整個吞沒……

「小姐,你不舒服嗎?」馬車外,春兒隱約聽到繆姒的呻吟聲,以為她身體不適,遂大聲的詢問。

她那如雷般的問語可把兩位也聽到聲音、但是雙眼卻直視前方路面,好像啥事都沒發生的小貴子和御醫,給嚇了好大一跳。兩人一人一手摀住她的嘴,小貴子激動地用手示意她噤聲,別亂說話。

春兒瞪大眼睛,滿臉莫名其妙,又緊張的指了指車內。

「閉嘴!」小貴子壓低聲音斥道。

過了一會兒,由他們的表情與態度,春兒終於明白了,趕緊識相地把嘴抿成一條線,心裏暗暗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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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王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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