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靜養幾日下離床,沅湘益發地悶了。

皇甫宣維怕她一個人悶着會胡思亂想,總是抽空陪她,甚至將接見大臣的地方挪到寢宮的外庭來。

遇到月亮圓滿如盤,或是星光滿天的夜晚,他總會帶她出去透透氣。

「月光總是這樣的顏色,好美。」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裏,感受着他的眷寵。

「我喜歡月光映在妳的發上。」皇甫宣維低聲笑着。沅湘的發很黑,銀白的月色照上去,讓她的黑髮閃著光亮。

「宣維,沐陽城裏有一個傳說呢!」沅湘忽然想起了什麼,溫柔地說着。

「說來聽聽。」他清淡地回答,心情出奇的平靜。

「這片大陸上的王族本是銀白色的頭髮,如同月光般柔和的顏色。每個人都俊美如月神,穿着白色的長袍,各自治理著自己的國上。」

「銀白色的頭髮?」皇甫宣維隨口說道,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身子微微僵硬。

「嗯。」沅湘輕撫着他垂在胸前的發,「這種發色非常地稀少,有些人的發色會因為受到痛苦的打擊而改變。」

「會變成什麼樣?」他的口氣聽起來漫不經心。

「漆黑如墨。」

皇甫宣維沉默著。月光灑在他們四周,形成銀白色的光輝。

「宣維!」沅湘忽然覺得他的黑髮在月光下閃著銀白的光。

他笑了起來,輕鬆地說道:「也許,我是銀髮族的後代呢!」

沅湘笑了下,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宣維的發漆黑如墨,如果他真的是銀髮族的後代,那他心裏的痛苦該有多深?

她緊緊依偎着他,不願開口。

「傻丫頭,我是說笑的。」他摸摸她柔軟的發,笑道。

她微微放鬆了心情,閉眼靠着他。

皇甫宣維抱她回房,陪她入睡。

見她閉上眼睛,安靜地躺着,他的思緒飄回幼時的時光--

「小王子的頭髮是銀白色的呢!」侍女們驚奇地把這個發現告訴他的父王和母后。

父母開心地撫摸着他的頭,誇他是個好孩子。

他記得,他的發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很美。

銀白色的發。

過去的時光如夢一場,他何必多想?

有沅湘在身邊,何必再作那無趣的夢?

站在廊內,望不見遠處的高塔,沅湘心裏卻總是記掛着。

半夜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她悠悠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尋找著熟悉的身影。果然,皇甫宣維正端坐在書桌前,一手撐著頭,閉目沉思。

「宣維。」沅湘低喚,男人轉頭看她,一雙眸子出奇地溫柔。

「我吵醒妳了嗎?」皇甫宣維走到她身邊。

「沒有,我睡不着。」沅湘只說了這麼一句,就被他擁進懷裏。

「多睡覺身體才會好得快。」皇甫宣維皺眉道。

她嘆了口氣,思慮再三,還是說了出來,「我見到端木紜了。」

「她很美,對吧?」皇甫宣維摟着沅湘,輕輕地搖晃着,彷佛抱着一個嬰兒。

「我怕她、怕你父親--」沅湘脫口而出,這事在心底藏了好久,彷佛藏了一條毒蛇。

「那妳怕我嗎?」皇甫宣維突兀地問道。

「不,我不怕你,你不會傷害我,你不會--」她的話被皇甫宣維的吻堵住,激烈的糾纏,彷佛要她窒息,讓她停止思考。

「妳錯了,我會的。」他幾乎是啃咬着她的唇,竟咬出一絲血來。直到她痛得呻吟出聲,他才放過她,語氣忽然變得陌生,「對不起。」

沅湘的眼矇著淚,惱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茫然無措的模樣,卻什麼也做不了。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腰,爬上他的背,緊緊抱住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妳見過她了,她是個瘋子,對不對?」皇甫宣維僵硬地撫摩着她的發,又道:「她告訴妳逼瘋她的人是我父親吧?所以,我父親他也是個瘋子吧?」

這個邏輯對嗎?沅湘索性閉上眼,不忍去看皇甫宣維臉上痛苦的微笑。

「只有像他那樣瘋狂的人,才會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逼瘋。」他說得雲淡風輕,彷佛不關自己的事。「所以,他們兩個人生下的我,應該也是個瘋子吧?」

他握著沅湘的一縷發,重又吻上她的唇,這次不再是狂肆的吻,而是溫柔的、呵護的吻。

「為什麼哭呢?這不過是個事實。」皇甫宣維像是不解,奇怪地問著。

沅湘的淚再也止不住了,潸然而下。

「別哭了,我不是好好地活着嗎?」他像是在安慰她,卻讓她哭得更凶。「唉!我這不是很正常嗎?我有傷害過妳嗎?」

沅湘還是哭,沒有看見皇甫宣維語塞的模樣。

傷害?呵!傷害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他根本是在胡說八道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哪裏會受那麼多的苦?她幾乎連命都沒了,卻還記掛着他的傷口疼不疼。

「妳若是再哭下去,我真的要難過了。」皇甫宣維淡笑着,口氣非常輕鬆。

沅湘心裏卻痛得益發厲害,緊緊抱着他痛哭着,彷佛要將積壓的淚統統哭出來。

皇甫宣維放棄詢問,只是抱着她,神色複雜。

許久,沅湘終於哭累了,停了下來,他才拎拎自己濕透的前襟,道:「妳惹的禍,妳得替我更衣。」

沅湘乖乖地從他身上爬起,忍着些微的眩暈感,跪坐在床上,為他脫去衣服。

他握住從背後伸來的白皙小手,放到唇邊吻著,吻最多的是還是她柔嫩的掌心,溫溫的,刻着命運的印痕。

「妳在誘惑我。」

「我只是想跟你說話。」微微紅了臉,沅湘辯解著。

「心裏如果有話想問,就不要只問一半。」

「那……不會傷了你嗎?」她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有傷口的話,就得把傷口劃開,讓裏面的膿流出來才會好。」

「會疼的。」緊緊依偎着他,她的身體不尋常地顫抖著,彷佛感受到他的痛。

「一下而已。」

「那我問了。」

「說吧!」皇甫宣維躺了下來,讓她的頭枕在他裸露的胳膊上,緊貼着他的肌膚。

沅湘呼吸着他身邊的空氣,手握住他的臂膀,輕聲問道:「她為什麼會被關在那裏?」

「我父親懷疑她和別的男人有染,她當然不會承認,兩個人便吵起來。那天,她打算帶妹妹走,卻被我撞見了,我傻傻地叫了起來,她們就被父親發現了。於是她被鎖在那裏,整個人就瘋了。」

皇甫宣維說得輕描淡寫,沅湘聽得心驚肉跳。

「幸好她懷我、生我的時候,父親都在身邊,我的臉還有點像他,不然我今天的位子早就不保了。」他的手不自覺地輕拍着她白皙的臂膀,語調淡淡的。

「有時候我會想,父親為什麼從不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皇甫宣維嘲諷地笑着,不等她回答便道:「大概他是看出了我心底的殘忍吧?和他一樣的殘忍和瘋狂。」

沅湘突然抓緊他,撐起上半身,直直地看着他,櫻唇微張,「你不是。」

「也許有一日我會的。」皇甫宣維半瞇起眼,淡淡地說着。

「我把一輩子都交給你了,你不會那樣對我的。」沅湘肯定地說,不知是要否定他的說法,還是要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他的眼眸轉為深濃,手撫上她的肩頭。

「妳說,我該用什麼方法讓妳安心呢?」

沅湘躲開他的大掌,羞澀地說:「御醫說我還是多休息幾天得好。」

「妳總是拿這個當借口,不如,明天我好好問一問御醫吧!」他將她拉進懷裏,呵起她的癢來。

沅湘尖叫着避開,卻怎麼都逃不開他的魔掌,終於喘息著倒在他懷裏,軟聲求饒,「宣維,我不行了,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立刻住了手,嘻嘻笑着,「瞧妳臉上紅撲撲的,比剛才的氣色好多了。以後我想看妳臉紅的樣子,就呵妳癢,妳說這主意可好?」

沅湘只差沒驚叫起來,不依地癟著嘴,「你總是欺負我。」

「我很想換個法子欺負妳。」

皇甫宣維露出壞壞的笑容,沅湘卻倚在他身上起不來,「宣維,每次你睡在我身邊,我都會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還有漣漪。」

皇甫宣維身子一僵,「妳見過漣漪?」

「她來找過我。」沅湘翻個身,與他面對面,「她很溫柔,很美。」

皇甫宣維神色複雜,彷佛在回憶什麼,又彷佛根本不願去想,半晌才道:「她確實是那麼一個女人。」

「宣維,我昏迷不醒的時候總是看到漣漪。」閉起眼窩在他的頸邊,說起那段傷心事,她忍不住心酸。「她一直跟我說不能放棄,如果連我都放棄了,你一個人在世上就太孤獨了。她說她很後悔當年沒有堅持下來。」

「夠了!」皇甫宣維忽然冷了聲音,彷佛要拒她於千里之外。

沅湘緊緊攀着他不肯放開。她要把自己送到他的心裏,不讓自己在他的世界外孤單地遊盪,像個孤魂野鬼般,無依無靠。

皇甫宣維低低一聲嘆息,似是在她的擁抱下屈服,伸手將她摟在懷裏,輕聲哄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沅湘慢慢地放鬆身體,平靜下來。

黑夜來臨,在夜明珠的柔和光輝下,她第一次覺得可以輕鬆的呼吸。

「後來,漣漪說她要走了,因為她把你交給了我,而她可以放心的走,再也不回來了。」

「她沒有向我道別。」

「她捨不得,但她是笑着離開的。」沅湘挪挪枕在他臂上的頭,側目看他,「她愛你,我也愛你。現在她走了,我還在你身邊,讓我愛你好嗎?」

她的小手探進他的衣服里,擱在他的肌膚上,感受他的溫暖。

皇甫宣維近乎貪婪地聞着她發上的清香。

靜靜地躺在床上,享受着柔和的月光,皇甫宣維擁著沅湘的肩頭,突然說道:「沅湘,別給我傷害妳的機會。」

她默默地聽着,在心裏回味他話里的意味。

「當初漣漪告訴我,她懷了我的孩子時,我深深的感到害怕。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殺了這孩子,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漣漪。」皇甫宣維吐出幾個字,「我不能讓自己被詛咒的血液流在另一個人身上。」

「宣維、沒有人詛咒你的孩子!」沅湘將他的頭按到自己的肩窩,柔聲安慰。

「有!」皇甫宣維猛地推開她,「她詛咒我!詛咒我們一家!」

她的心陡的一驚,坐起來拉着他,緊緊地擁着他,「不會的,不會的。」卻說得很無力,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在詛咒他。

皇甫宣維忽然一笑,「她一直都說我是個懦弱的人,她鄙視我、恨我、怨我。她不停地告訴我,生下我是她最大的錯誤。」

沅湘這才知道他說的原來是端木紜,那個瘋了的女人。

「我確實是個懦弱的人,」皇甫宣維苦笑着,像是泣血的悲哀。

「你不是。」沅湘用自己的溫暖貼近他,一點一點走到他藏身的地方。簾幕是否輕揚?她是否有一點溫暖了他?

「我母親沒有瘋。」皇甫宣維突然說道。

沅湘只覺得寒毛直豎,愣愣地看着他。

「她只是裝瘋。」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著,彷佛在說如果真有一天,沅湘可以做的只有發瘋,而不是死去。

「她多少是有一點瘋的。」沅湘勉強吐出幾個字。

皇甫宣維凝神看着前方,「為什麼不肯承認她其實是個正常人呢?她不過是恨我父親、恨我沒能保護她的女兒,所以她詛咒他,也詛咒我。」他自嘲道:「我懦弱到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敢要,簡直沒救了!」

「可你活下來了,你還要把你的國家變得強大,不是嗎?」沅湘的聲音在他耳邊溫柔地迴旋著,如同春天女神的發,一圈一圈地將他圍住,一層一層地將他包裹。

「但血液里的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皇甫宣維這麼說着。

「如果血液里本就沒有什麼呢?」沅湘問,冰冷的唇在他的額上留下清冷的味道。

「活生生地在那裏,怎能說沒有呢?」皇甫宣維笑她。

「如果這樣,我大概會在幾年後死去吧!」沅湘眉眼低垂,幽幽地說道。

他擁住她問道:「怎麼說?」

「我娘的身體孱弱,很早就過世了。」沅湘第一次提起家人,小臉上泛起思鄉的愁緒。「我娘的心也很孱弱,所以在失去兒子之後,她沒能活下來。」或許有一天,當她無法承受宣維帶給她的悲痛時,也會像娘一樣撒手人寰吧!

「死是這樣隨便說說的事嗎?」皇甫宣維還是笑她,卻擁得她更緊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認真。」她輕輕掙開他的臂膀,認真地道。

「妳今天看到的那個女人是黑陵國的公主,父親給我找的妻子。」皇甫宣維表情不變地說。

沅湘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獃滯的目光看了看一臉擔憂的皇甫宣維,「你剛才說什麼?」

皇甫宣維嘆了口氣,眉頭深鎖,「那日在父親那裏,是她救了妳。我欠她一個很大的人情,承諾要幫她,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要我這麼做。我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他忽然頓住,再不肯說了。「相信我,我不會娶她的,我不會丟下妳的,相信我!」

她安靜了半晌,忽然長嘆一聲,「我相信你。」

風吹了起來,是帶着濕氣的晚風,窗外沒有流霞漫天的雲彩,暗暗透著雨季即將來臨的訊息。

沅湘近日來總是獨自一個人待着。皇甫宣維很忙,忙着處理他和黑陵園公主的事,沅湘便一個人看看風景。

紅色的花,藍色的花,綠色的樹,綠色的草,池塘里游著幾尾魚,假山在池塘邊上堆徹著,怪石嶙峋。

風景固然不錯,只是一個人觀賞,未免有些寂寞。

「我真羨慕妳。」漣漪靜悄悄地出現,在她身邊輕輕坐下。

沅湘微笑着,「如果妳還活着,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明知道漣漪是鬼,卻不怎麼害怕。

漣漪也笑了,臉上帶着淡淡的愁緒,「我把宣維交給妳了,以後你們不會再見到我了。」

「哦?妳要去哪裏?」沅湘心裏有一絲不舍。她們嘗過一樣的痛苦,在沅湘心裏,有時候漣漪比誰都親近。

「我要投胎去了。」漣漪的手搭在沅湘的手背上,輕到察覺不出。

「恭喜妳啊!」沅湘真心祝福她。

「嗯,終於可以重新開始了,有妳在宣維身邊,我很放心。」漣漪的神色一變,鄭重地說:「但是妳要小心啊!這宮裏危機四伏,我很擔心--」

沅湘打斷她的話,「放心吧!宣維會照顧我的。」

漣漪垂下眼眸,「宣維那裏我就不去了,妳代我向他說一聲吧!」

沅湘點頭應允,知道她其實是不舍。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終於,漣漪走了,身影消失在山石間。

沅湘望着她離去,恰巧清風吹散天邊的雲,絲絲縷縷地在天上飄着,好似女子綿綿的情意。

想到皇甫宣維,她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的歸宿呢!

她這一生里有了宣維,已經足夠了。

安靜地回到寢宮,拿起綉活。

她繡的是鴛鴦戲水,繁複的花色,精細的構圖,綉出的鴛鴦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盈盈含情;羽翅上絢麗的顏色,如同她心目中豐富多彩的夫妻生活。

晚飯時,皇甫宣維還沒回來。

沅湘仍坐在燈下綉著,可那針彷佛在和她作對,時常害她扎着手,泌出顆顆血珠。

將指頭放入唇中吸著,竟想念起皇甫宣維的吻來。

暈黃的燈光下,她的臉上泛起潮紅,對他的思念一波高過一波。

靠在椅上閉目養神,半睡半醒之間,似乎有人將她輕輕抱起。

她發出模糊的聲音,星眸半張,豐潤的雙臂環住來人的頸項。

「你回來了?好晚了。」語氣有些抱怨。

皇甫宣維將她放在床上,輕輕扯開前襟。

她的唇吻上他的胸膛。「宣維,我想你。」

他輕笑道:「不是天天都見着面嗎?」

「可我總覺得一閃神,你就不見了。」沅湘緊攀住他的肩,與他平視。

「我永遠都在這裏,哪裏也不去。」他吻着她柔亮的發。

「不,你會去燕兒那裏。」她忽然說起,隨後咯咯一笑,「你最近都在陪她。」

皇甫宣維輕點她噘起的唇,「吃醋了?」

她羞紅了臉,手指點點他的胸口,「你笑我。」

「不敢。」他握住她的手指,送到唇邊輕吻著,「我只是陪她參觀邑南的宮殿,我看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沅湘雙眼頓時亮了起來,低眉一笑,「是不是她的那個護衛呀?」

「別人的事,我可不關心。」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她閉上眼,舒服地靠在他的胸上,差點就要睡着,可她忽然想起漣漪,又睜開眼來,「宣維,漣漪走了。」

皇甫宣維好半天才問道:「妳剛剛說什麼?」

沅湘低聲而清楚地說道:「她走了,投胎去了。」

空氣彷佛凝滯一般,變得沉重起來。

她將手貼在他的胸口,幽幽地說道:「這對她來說是幸福呢!」

他沒有說話,眼中看得出懷念。

沅湘仰起優美的頸項,在他唇上留下一吻。她抬起氤氳的眼睛,彷佛在說:「我在你身邊呢!」

皇甫宣維仔細地看着她美麗的面容,捧起她的臉,緊緊地擁抱着她。

他挑下紗帳,褪去沅湘的衣裳,將自己的發和她的交纏在一起。

她沒有拒絕,激情可以讓人忘記一切,雖然只是暫時的,卻還是那麼地具有誘惑力。

當神魂顛倒時,皇甫宣維突然說道:「我從來都不想傷害妳。」

沅湘喘息著,低啞地說道:「我明白的。」

宣維撫摸着她的發,吻去她的汗珠,將他的話傾注在唇舌交纏之中,傾注在最原始的慾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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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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