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輪船平穩地航行在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上，溫和的海風輕輕吹拂，一切都是那麼地安詳。

但此刻身處貴賓室的雲曦月卻不是這麼想的。

望着躺在床上不斷輾轉反側的流希，滿臉陰霾的他渾身上下散發着冷絕的氣息，讓一旁負責治療的醫生心驚肉跳不已。

「他的情況怎麼樣？」見醫生已經結束診治，雲曦月打破滿室寂靜，沉聲問道。

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醫生勉強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以示安慰，「放心吧，病人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勞累過度，才會發燒。我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只要按時服藥，應該很快就能康復。」

「嗯……疲勞過度嗎？」聽完醫生的話，雲曦月狹長的美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精光。

「是的。病人的體質本來就弱，較易生病，您最好平時就要多注意，讓他多休息，多調養。不要太勞累，工作時間最好不要超過八小時。」

「謝謝你，醫生。」對醫生點點頭，雲曦月表示明了。

「那我先出去了，病人的病情如果有變化，您再找我吧。」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后，醫生逃一般退離房間。

聽到身後的關門聲，雲曦月緩步走回床邊。

凝視昏睡中的流浠，雲曦月伸手，輕覆於他的額頭。

下一秒，滾燙的觸感讓他微皺起眉。

收回手，雲曦月坐在床沿邊，把之前侍者送來的毛巾浸入冰水，擰乾后覆上流希的額頭。

冰冷感讓流希不自覺地逸出一聲嚶嚀，感到舒服地鬆開緊皺的眉頭，臉上痛苦的神情也漸漸淡去。

見狀，雲曦月臉上的凝重稍解。待毛巾變溫后，他取下毛巾，重新浸入冰水，再擰乾，如此重複，沒有一絲不耐。

一時間，安靜的艙房中只聽到雲曦月搓洗毛巾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流希的高燒終有稍降，但他身上的衣服卻也被汗水完全浸透。

生怕流希好不容易有些退下的燒再度上升，雲曦月起身靠近流希，熟練地褪下他身上所穿的衣褲，準備幫他換一套。

換衣前，雲曦月先取過一條幹毛巾，擦去流希臉上、頸上的汗水。

白皙的肌膚因為發燒而變得潮紅，艷麗的紅把流希映襯得更加美麗。急促的呼吸讓他胸膛不斷上下起伏，熱汗沿着形狀優美的鎖骨不停下滑，胸口更有無數汗水接連冒出。

此刻的流希，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撩人心弦的媚意。

注意到這一點，雲曦月擦汗的手頓了頓，眸色也在瞬間變得更黝黑。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很快佔據他全身，讓他連連深呼吸。

強忍滿腔慾火，雲曦月用最快的速度擦拭流希的身體。

很快，正面擦拭完畢，雲曦月又小心翼翼地把摟在懷裏的流希翻了個身，預備抹乾背後的汗水。

就在雲曦月搓好毛巾準備繼續時，他的視線恰巧落在流希背上，那一大片盛開中的艷麗薔薇讓他一陣目眩，這個是……

拿在手裏的毛巾不知何時掉落在床上，可雲曦月卻一點都沒察覺。

驚愕地看着佈滿流希背部的薔薇，雲曦月伸出微顫的手指輕撫上那片絕美。

細膩的肌膚依然像絲綢般柔滑，那薔薇描繪得如此栩栩如生，眼神恍惚間，薔薇似乎有些飄搖，定睛一看，才發現都是自己的錯覺。

這麼一大片，當時一定很疼痛吧……

尤其是這種遇高溫才會顯現的刺青，工藝相當複雜，不知道他當時是怎樣熬過的，那麼單薄的身體里，竟有如此不屈的靈魂……

「能夠得到你所愛的雲翳……真是個讓人羨慕的傢伙。」伴隨輕如蝶拂的親吻落在流希緊閉的眼瞼上，雲曦月嘆息不已。

「唔……」一聲低吟從流希口中瀉出，身軀也跟着不安地蠕動了幾下。

見身下軀體有些微顫，回過神的雲曦月忙撿起掉落在床上的毛巾，快速擦拭完流希的身體，然後幫他按上乾爽的衣物。

一切都弄完后，雲曦月舒出一口長氣，繼續看護昏睡中的流希。

黑不見底的明亮雙瞳緊盯在濰希微喘不斷的面容上，怔怔地，雲曦月開始走神。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雲翳書房裏見到流希的照片時，心中所充滿的震撼和驚艷。

照片中的流希，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幸福，那種彷彿已經得到世間一切的滿足，讓雲曦月在看見的第一眼時，就已深深戀上了他。

正因為心中溢滿的愛戀，他才會迫不及待地衝到玻璃屋。

甫進門，雲曦月看見的就是橫躺在床上，剛經歷過一場高潮的流希。

這一次，流希眼中佈滿的無盡絕望和悲傷牢牢俘獲了他，讓他的心完全淪陷……無法自拔……

在愛上流希的同時，雲曦月對雲翳的嫉恨也在增加。

他嫉妒雲翳能得到流希全部的愛，也對流希全心全意只看、只想、只念著雲翳而心生恨意。

為什麼他心裏想的、愛的都只有那個人？

為什麼他每次看我對，總是透過我看着那個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他看着的人不是我？

心中佈滿的醜惡念頭扭曲了雲曦月的心靈，像是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那時的他，滿腦子只有傷害流希的想法。

事實上，他的確那樣做了。

注視着舞台上被冰焰凌虐的流希，他心中一度充滿快意。

雲流希，這就是你不願接受我的後果，你對我的輕蔑和漠視，我都會一一向你討回，我要你跪在我腳下哭着哀求我，求我原諒你，我要你成為我的，哪怕只是身體……也好……

只不過這樣的想法，當他在醫院看見躺在病床上，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的流希后，就已完全湮滅。

不可否認的，當他的雙眼落到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流希身上時，他的心立刻猛烈地抽痛起來。

震驚、後悔、還有更多的自責湧上他心頭，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包裹在白色中的虛弱人兒，真的是那個在台上，不管如何折磨都面帶倔強傲氣、口中一聲不吭的流希嗎？

一瞬間，他心裏儘是憤怒，怒自己的殘忍，也怒冰焰的毫不留情，更怒流希的倔強還有他對雲翳的迷戀。

愛憐的手指沿着流希柔美的五宮緩緩下滑，流連在紅潤的唇瓣上，久久不離。

那一次，他是真的想要佔有他，但當他看見流希哭泣著喊出那人的名字時，他的手顫抖了。

最終，他選擇了放開他。

只因為他不想躺在自己身下，綻放出美艷動人光芒的流希，口中卻吐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那會讓他心痛、心碎……

經過多月的相處，他在流希身上看見許多以往不曾、也沒有機會看見的特質，對流希的愛自然也就越來越深。

光陰的流逝讓他年齡增加的同時，人也變得更加成熟。

現在的他，只要流希能待在自己身邊、就已經感到滿足。

雖然如今的自己，還無法為過去的所作所為向流希道歉，對待流希也一如既往地不冷不熱，那是因為他實在拉不下臉，而且也無法面對流希因自己突然改變態度產生的疑問。

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介意流希深愛着雲翳，或許正是流希的過份執著和堅定，讓他對他如此的痴迷和深愛吧。

取掉流希額上不再冰冷的毛巾，雲曦月俯身向前，在他額上印下輕輕一吻。

「快點好起來……我美麗的薔薇……雲翳無法再給你的愛和憐，就由我來補償吧……」微笑着，雲曦月欣喜地感到流希的燒已經基本褪去了。「我知道你的心中只有雲翳，但我也相信，只要我不放棄，終有一天你會被我感動……流希，我的流希……」

◇◆◇ＦＡＮＪＩＡＮ◇◆◇ＦＡＮＪＩＡＮ◇◆◇

在雲曦月的精心照看下，流希的燒終於在凌晨時分完全退去。

撫摸著不再滾燙的額頭，雲曦月唇角流露出一分欣慰的笑意。

放下久懸的心，一股無法抗拒的疲憊湧上他心頭，隨即遍佈他全身，讓他禁不住連打幾個哈欠。

昏昏欲睡中，雲曦月本想到隔壁房間躺一會兒，但一轉念，又生怕流希會有異常，兩相衡量下，他搬來一旁的凳子。

坐在凳子上，雲曦月緊緊地攥住流希的右手，然後把頭倚靠在床沿上，輕輕合上眼。

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抱着這樣的念頭，雲曦月沉沉進入夢鄉。

一時間，小小的卧室里除了兩人平穩的呼吸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流希在一聲呻吟后，緩緩睜開酸澀的眼。

剛從昏睡中恢復清醒的他，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一些凌亂的畫面從腦中閃過，速度之快讓他根本無法抓住什麼。

反射地，他伸手想要扶頭，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動彈不得。

轉過頭，流希把視線對準床邊。

這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情形讓他有些茫然。

為什麼雲曦月會趴睡在他床邊？而且還握着他的手不放？

對了，昨天一上船，他就感到整個人昏沉沉的，頭昏腦脹不說，還噁心想吐。就在覺得有些不對勁時，他竟然暈倒了！

流希迷迷糊糊記得，好像在暈倒的一剎那，是雲曦月衝上來抱住自己，合上眼的瞬同，映入眼帘的是雲曦月驚慌失措的神情，還有那一聲聲猶在耳畔盤旋不去的焦急呼喊……

回想至此，流希突然感到被雲曦月緊握不敢的手有些發燙。

那股熱流以驚人的速度從掌心流出，沒過幾秒就已傳遍全身，讓他心中充滿了異樣。

忙不迭地，他用力地掙脫被雲曦月牢牢抓住的手指，泛紅的小臉上佈滿了不知所措。

被流希這麼大力一甩，本就沒敢睡太熟的雲曦月「刷」地一下睜開眼。

「你醒了？」見流希坐在那裏發愣，雲曦月直起腰，湊上前，用手覆上他光潔的額。

「嗯，已經不燙了。」彷彿很滿意手下溫溫涼涼的觸感，雲曦月咧開嘴，微笑道。

「我……發嬈了？」與雲曦月的愉悅相比，流希顯得有些遲疑。

印象中，發燒這個名詞似乎總與自己無緣。

從小到大，他的身體一直都十分健康，很少生病，所以對於發燒，流希直覺很陌生。

點點頭，雲曦月瞥了眼床頭柜上的時鐘，發現時間差不多后，他把早就準備好的藥片遞到流希面前。

「吃藥吧。」雲曦月好笑地看着流希因聽到吃藥這個詞，而微微皺起來的可愛臉龐。

望了眼送至面前的白色藥片，流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半年前那段與藥物相伴的生活，讓他現在看見葯就想吐。

推開面前的葯，流希咬着下唇，轉過臉，鬧起了彆扭，「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吃藥。」

聽聞流希的回答，雲曦月劍眉一挑，「不要說過么幼稚的話！不吃藥身體怎麼會好？吃下去！」

提高聲音，雲曦月強忍滿腔笑意，故意裝出一副不悅的模樣，看着有些像小孩耍賴般的流希。

把頭又向左邊轉了幾分，流希索性不再搭理雲曦月，反正他就是不要吃藥！

「真的不吃？」如此討厭吃藥的流希真是千年難見，要不是事關他的身體，雲曦月真會大笑一番。

搖搖頭，流希沒吭聲。

「好吧，不吃就算了。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不愛惜也是你自己的事。」

聽雲曦月竟如此爽快就宣佈放棄，沒有任何堅持，流希不禁詫異地轉過身，滿是疑惑的眼對上雲曦月笑咪咪的臉。

就在流希張口欲言的瞬間，雲曦月卻狡詐一笑，直接捧住他的臉，湊上前，用唇牢牢覆上他的紅唇。

大吃一驚的流希心中暗叫不好，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推開雲曦月時，他的唇已被堵住。

沒等流希反應過來，靈巧的舌尖就已經撬開他的牙關，滑入他口中。

緊接着，一股苦澀的藥味在流希口中蔓延，讓他緊皺起眉。

直覺地，流希想要吐掉藥片，但云曦月的舌死死抵在他舌上，讓他無法開口，更無法呼吸。

漸漸地，氧氣越來越少，在透不過氣來的情況下，沒有選擇的流希最後只能把葯吞下肚。

見流希吃下藥，移開唇的雲曦月莞爾。

「呼呼……」急喘中，流希惡狠狠地瞪向雲曦月，「你這……唔……」

流希的話未說完，就被雲曦月再次覆上的唇堵了個結結實實。

「唔唔……」低聲唔咽著，流希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軀。

無奈大病初癒的身體使不出半點力氣，他試着推了好幾次，都無法撼動雲曦月半分。

「乖乖的……不要動……讓我好好吻你……」親吻間隙，雲曦月的大手流連於流希全身，愛撫著每一寸溫暖的肌膚。

隨着親吻的慢慢深入，流希僵直的身體逐漸放鬆，掙扎趨於減弱。

雲曦月的舌探遍流希口中的每個角落，溫柔地糾纏住柔軟小舌，戀戀不捨地與之共舞……

許久后，雲曦月才放開幾乎窒息的流希。

望着懷中星眸半閉，微喘不斷的流希，雲曦月心中涌滿幸福感。如果你永遠都能這麼溫順……那該有多好……

不過要是流希真變成那樣的話，自己恐怕也會失去很多馴服的樂趣吧……

想到這，雲曦月的唇角不禁微微翹起。

難過地乾咳幾聲，流希滿眼惱怒，「無恥的混蛋！」

流希的低喃聲雖輕，但云曦月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輕笑着，雲曦月在心中做出了一個對自己、對流希來說都很重要的決定。

用手抬起流希低垂的頭，凝視着那雙如秋水般透亮的瑩瑩美目，雲曦月輕啟紅唇，「雲流希，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