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期末要交出的建築透視圖，眼看已經到一個段落了，因此，杜聿千起身走出房間，想去廚房倒水喝，沒想到卻在客廳里，遇上正在猛轉電視的齊亞修。

兩人視線交會一瞬后，又各自別開，直到杜聿千喝完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快三點了，還不睡？」

齊亞修雙眸緩緩一瞥，爾後又飄回電視。「睡不着。」今天明明也很累了，他仍舊難睡。

「你昨晚不是睡得很好？」還霸佔他的床說。

齊亞修也懶得解釋太多。「不手管我了。」

既然對方不領情，他也不會拿熱臉去倒貼。

「杜——」但齊亞修又喊住他。

「做什麼？」

「讓我睡你房間可以嗎？」

「我哥不是已經跟我睡了。」意思是你太得寸進尺了。

「可是，聿堂的房間，我睡不慣。」他老實坦白。

卻沒有換得杜聿千的同情。「那是你的事。」他才懶得插手。

之後，關上門，他要睡覺了，也沒注意到齊亞修唇瓣邊不經意泄漏出來的笑容。

但後來，他依然面臨不得不換的狀況，起因是有關當天下課後，他提早回來——

「我回來了。」

「聿千？」坐在沙發上的杜聿堂幾乎跳起來。

在廚房的杜母也連忙探出頭。「兒子啊，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頓時，杜聿千就直覺有問題，每當他們兩人問他為何這麼早回來時，就表示他房裏有出問題了，於是當下他連忙衝進他房裏，爾後又退出來。

「誰能告訴我裏面是怎麼回事？」他的床上竟然躺了一個睡到連開門也驚不醒的男人。

杜聿堂吃了口氣。「聿千，最近這幾天，亞修都睡不好，有時候我半夜醒來，都會看見他一個人在客廳里，我問過他，他卻說睡你房間不會有失眠的狀況，所以，所以……」

杜聿千冷著臉替他接腔，「所以就擅自主張幫他換房間了？」

杜聿堂尷尬一笑，他也不想的，可是看齊亞修睡那那麼沉，他也於心不忍，才決定跟母親商量，逕自幫他換房間。

自己的空間讓人不打聲招呼就侵入，感覺總是不太好。

「那為何不讓他去睡飯店呢？」他問的直接又明白。

杜母趕緊出來打圓場。「阿千啊，媽也是有幾晚都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孤伶伶的，怪可憐。反正你房間大，就多住一個人，都是男人，不過一個親人一個外人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對方又不會因為跟你睡而懷孕。」

對於老媽那異想天開的說法，杜聿千真是哭笑不得。

若是老媽知道她的兒子對男人有興趣，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好啦！我說就是了。」杜聿堂決定坦白。

總算要說了吧？

他就知道大哥對一個同學會這麼好，一定有內幕，他就不信一個在銀行工作、開保時捷的人會沒有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

「我女朋友住在亞修樓上啦。」杜聿堂老實說。

原來害齊亞修無家可歸的就是未來嫂子啊！

杜聿千雙手環胸。「喔，那這是補償羅？」

「亞修沒有找補償，他甚至也沒跟雲卉他們要賠償，他真的很好，所以我才不希望他多花一個月的冤枉錢，聿千、老弟、小寶貝，看在大哥我過去是那麼溫柔的對你，又那麼愛你，就幫大哥一個忙吧！」

杜聿堂上前要擁抱弟弟，卻讓杜聿千及時問避。

「夠了，算我倒霉。」

「對嘛！這才像一家人。」杜母笑笑的說，又走入廚房。

「不過，我不會跟你們換房間，我要用製圖桌。」他不愛換房間，這原因佔一半。

「大哥知道，放心，亞修很乖的，給他一本書或是電腦，他就會乖乖的，不會吵你。」他知道這樣形容不對，但為了讓弟弟接受，他是豁出去了。

「一個月後確定他會搬出去？」

「這是當然，亞修不是那種人。」

就怕他大哥看錯人。

￥￥￥

杜聿千進了房，想先換下上過體育課的衣服。

開了小燈，多看了床上的齊亞修幾眼，他便轉身脫下身上的T恤，正待要穿上乾淨的衣服時，身後卻傳來調侃似的讚美。

「你的身材還真不錯。」

杜聿千停頓幾秒，然後套上衣服，轉過身來，與他四目交接。

只見齊亞修好整以瑕的一手枕着額際，側躺在他床上，神情比早上有精神多了，唇邊，甚至還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忽然間，有一股強烈的念頭竄入杜聿千的腦子裏——他總覺得齊亞修好似故意的，化主動為被動，讓所有人都甘願為他做事。

四眸凝往彼此，那瞬間，杜聿千彷佛將齊亞修的眼底的意念看得更深入。

末了，齊亞修淡淡笑了，說：「好奇怪，我在你房裏，總是能睡得很好，就好像是……待在我自己房裏一樣自然，杜，我發覺，在某些方面，你其實很像我。」

他一直在觀察杜聿千，所以他愈來愈了解他們之間的相似處。

不是說「我們很像」，而是說「你像我」，這男人說出的話竟讓杜聿千不禁退了一步，不過沒多久，他趕緊平靜了內心的疑竇，正色說：「這世界很大，有幾個人相像也沒什麼。」

驀然，他想起了那次的對話——

有兩個人相識不過短短几天，但因為兩人有某種相似的程度，你有可能愛上對方嗎？

不太可能吧？

他立即警戒起來。

關於齊亞修的事，他由大哥那裏聽過不少，也包括他每晚都有女人陪的花邊史。

齊亞修坐起身，深邃的眸子直鎖住轉過身的杜聿千。「可是，我卻只找到你……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緣份嗎？」他笑得邪氣。

「你睡太久了。」那種類似情人間的耳語，他不想聽，因為他對齊亞修根本沒意思，就算他真的栽在自己手上，他也對他沒意思，因為他根本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分得很清楚。

齊亞修扯了抹笑容。「意思是說我腦子壞了？」

或許吧？

他的腦子是真的壞了，才會一再地想接近這個男人。

無關愛情，只是單純的想靠近他，不希望他看別的人，希望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不是愛，只是他想佔有杜，得到他而已。

所以，不算是愛，只是在眼神交會的瞬間，他很清楚，他們會很契合的。

杜聿千抿唇不語，既然無話可說，他懶得理，而正當他轉身要離開房間時，齊亞修的手驀然擋住門。

「做什麼？」瞬間，杜聿千全身進入防備狀態。

這男人對他而言，有太多的謎，他壓根不想介入，也不想被波及。齊亞修低首，在他耳邊輕聲說：「知道嗎？我想要你的……」杜聿千冷笑在心底。「你是故意的吧？」「嗯？很多狀況都是你設計的吧？」慢慢的，他能了解齊亞修在想些什麼了。他不會說，卻以行動讓人幫他完成的事情。齊亞修眼底閃過一抹讚歎的光芒，很少、很少有人能發覺他不形於外的思緒。「你說是就是了。」這時，解釋反駁都沒有用，倒不如接受所有的罪名。杜聿千微慍。「走開，我要去吃飯了。」「下午那個女生喜歡你對不對？」

「你是我爸媽嗎？」管那麼多。

「她不適合你。」杜聿千笑。

「難道你適合？」沉默半晌后，才聽見齊亞修冰冷的聲音回答：「……我是這麼認為的。」杜聿千神經一緊。「你是同性戀？」

「不是。」他自認到現在還沒有對同性產生慾望的念頭。

「那你當我是什麼？」

「當你是什麼？」當杜是什麼？杜聿千的問題謙虛齊亞修微微愣怔幾秒。杜究竟——什麼？他只是喜歡杜身上那股能令他安心的氣息，如是而已。

門外傳來杜母叫喚吃飯的聲音。

齊亞修聽見，霎時思緒回神。

「我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想牢牢抓住杜。

「那我可以吃飯了吧？」問畢，因為齊亞修放手，杜聿千隨即從容走出去。

「怎麼了？」踏出陽台的杜聿堂一頭霧水的問。剛剛在客廳，杜聿千就趁齊亞修去洗澡要他到陽台談事情。「哥，老實跟我說，齊亞修是不是有問題？」杜聿堂眼神一閃，避重避輕的說：「他那個人健健康康的，哪裏有什麼問題，想太多了。」

杜聿千眯了眼，雙手環胸。「哥，你知道我在問什麼，我可不想家裏有顆定時炸彈。」

杜聿堂沉默片刻，稍後才輕嘆：「我就很怕會被你發現——其實，這事我是由助教那裏聽來的，亞修他、他曾經和助教在一起，在學校也鬧了一陣子，後來助教找我去談，她說她有次不小心看見亞修的病歷，加上後來又發生一堆事情，一時也說不清，總之，最後助教她決定離開亞修。」

「為什麼？」他這大哥，真沒說故事的天分。

「她說亞修心理有問題，佔有慾太強了，她受不了，所以決定離開。不過我倒是覺得助教言過其實了，後來亞修發現助教離開台灣時，也沒多大反應，照常上下課。」

「這樣心理有問題的人，你竟然敢把他請回家裏？」杜聿千質問。

「唉呀！亞修其實很正常的，他不是心理有病，只是比較沒安全感而已。」

杜聿千輕輕搖頭——看來他這大哥不只不會說故事，也單純過頭了。

「哥，一旦牽扯過度這兩個這就不太正常了。」他換個方式解釋給大哥聽。

「我跟亞修四年，他也不曾……不曾有過什麼不一樣的舉動，我很相信他。」他拍胸脯保證。

杜聿千可不信！

「再說，家裏又沒有與他年齡相仿的女生，你就別擔心太多了。」

「我擔心多？是你擔心太少了吧？哥，萬一哪天他不幸發作怎麼辦？」杜聿千神情斂住。

杜聿堂表情瞬間變了。「聿千，你別說的那麼恐怖。」

「我出錢，你讓他去住旅館、飯店都好。」他在外面接了不少CASE做，也有一筆不小的積蓄了。

「我不好意思開口。」

「那我幫你。」當壞人，他得心應手。

杜聿堂拉住弟弟的衣服，滿臉為難。「聿千，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麼啊！你這時候不自私，要什麼時候才自私呢？」

「亞修他沒有半個家人了，我想他真的只是想要有家的感覺，所以才答應住我們家裏的。」

「關我們什麼事？是我們殺了他的家人嗎？」

「聿千，你還挺幽默的嘛！」

「杜、聿、堂！」他都快氣炸了，他這大哥還在跟他說笑。

剛剛在房裏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全身冰冷了，齊亞修實在陰晴不定，讓他留下絕對不是好事。

「聿千，你別那麼生氣，亞修跟我說你不太喜歡他，是真的嗎？」

杜聿千皺眉。「這是兩回事，我現在是針對他那個人的心理狀況有問題。」

「你又不認識亞修，別這麼說他。」

「總之，我希望他過幾天就搬出去。」

「聿千！」

「阿千！」

兩道聲音，一男一女，卻帶着相同的責問語氣喊着他的名字。

杜聿千轉過頭，此時站在落地窗邊的不只齊亞修，還有他老媽。

「阿千，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媽是怎麼教你的，不是要你講話要留三分餘地嗎？」杜母幾乎不敢看身邊的齊亞修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四個人，頓時使場面陷入尷尬，但是杜聿千卻一點也沒感覺，因為他正定定凝視齊亞修那雙不怎麼善良的眸子。

「伯母，聿堂，別說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搬進來的，放心！我待會兒就搬出去。聿千，不好意思。」齊亞修臉上帶着濃濃的歉意。

「亞修！亞修！」杜聿堂這次也生氣了。「聿千，你說的太過分了。」

「阿千，現在去跟亞修道歉，要不然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杜母難得嚴肅的說。

難道他們都聽不出他那「委屈」的聲音是經過刻意營造的嗎？

深深一嘆，杜聿千看着兩人責備的神情，邁步走回客廳，經過母親身邊時，說道：「媽，上次我偷偷開車，你已經跟我斷絕母子關係了，還能再切第二次嗎？」

杜母一愣，隨即又道：「總之，你去不去？」

不去成嗎？「馬上就去。」他拿母親沒轍的。

￥￥￥

回到房間里，也沒看到齊亞修在整理行李，而是靜靜坐在他床上，望着窗外。

「你房裏，可以看見很棒的月亮。」

想扯開話題嗎？「不是要收拾行李離開？」他故意問。

收回戀戀目光，齊亞修將視線鎖住他。「需要嗎？你不是正要來跟我道歉，要我留下！」

「又是你計劃的？」所有的人根本都被他騙了，這男人的城府根本深到無法——

齊亞修不置可否，淡笑。

杜聿千冷眸一閉，隨即又睜開。「我是來你道歉，不過我並不歡迎你住下，最好是能今晚就搬走。?BR>雙手往後一撐，齊亞修把上半身的重量都交給撐在床上的手。「杜，我想這裏應該還沒人知道你喜歡男人吧？」

「想威脅我？」少頃，杜聿千神情冷冽。

「不，只是想交換條件——留在我身邊，你的秘密，我就永遠不會說出來。」

杜聿千神情未變，因為關於齊亞修所提的秘密，他早肯定他一定知情，只是說與不說，早晚而已。

「……讓我先搞清楚，你不喜歡男人，卻要我留在你身邊？你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齊亞修朗朗一笑。「你母親幽默，你也不差嘛！放心，我沒什麼特殊癖好，只是想留你在我身邊而已。」

「然後呢？」

「沒有然後。」

「請你可以解釋清楚一點嗎？」他實在弄不懂齊亞修的意思。

如齊亞修這樣的人，他是頭一次遇上，很難捉摸。

「我想要你。」

「這樣算解釋嗎？還是你當我是個洋娃娃，可以任人擺佈？」

「……基本上，我比較喜歡毛茸茸的玩偶。」齊亞修一臉正經的回答。

快要爆發的臨界點邊緣，杜聿千冷著一張臉離開，沒多久，又回到房裏，看見他唇上的晶瑩，齊亞修猜他應該是去喝水了。

「我們繼續說——你喜歡毛茸茸的玩偶，跟我有什麼關係？」

齊亞修望着他，滿眼不解。「是你先問我的吧？」

再跟這男人說下去，他會先暴斃而亡！

「好了，我們來下結論吧！既然你知道我喜歡男人，你還要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齊亞修好整以瑕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齊亞修！」杜聿千低吼他的名字，能讓他這麼讓生氣的，他是第二個，第一個是外頭那個老是無厘頭的大哥。「對我而言，要一個男人，就等同於上床，你是這個意思嗎？」乾脆他問還比較快。

齊亞修起身走近他，見他氣了，他覺得挺有趣的。「不，我不會想跟你上床，我只是希望你——是我的，你可以跟任何你想要的男人上床，而我只要你永遠都不離開我，無論你愛上誰，我都不會在意。」

驀然，杜聿千忽然想到以前曾經看過一本書，裏頭有段描述說：小孩子若是小時候沒有被適度擁抱，長大就會很沒安全感，佔有慾也會變得很強，能讓他安心的東西就非得在時時刻刻在他眼前不可才行。

他終於明了了，他不是洋娃娃，更不是毛茸茸的玩偶，而是能讓齊亞修安心的「東西。」

所以，他想自己。

只是單純的想要，非關情慾，或是——愛情。

「你不會拒絕的，對不對，杜？」

四眸對上，齊亞修眼底的溫柔，讓杜聿千拒絕不了。

畢竟，就算齊亞修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還是一個長得很優質的男人，就算只是看，他是賞心悅目的。

罷了，就當作照顧一個還長不大的孩子吧！

他這人雖冷，也算有點愛心。

「我不喜歡跟人談條件——但我可以成為你的。」

暫時的！

反正孩子在得到新玩具，總是會有一段新鮮期，過了，應該就人捨棄了才是，他希望齊亞修的新鮮期能快點過去。

齊亞修莞爾，輕撫著杜聿千的臉，爾後，緊緊摟着他。

「杜，你的身體好溫暖……」雖然杜的床很好睡，但是太冷了。

杜聿千則在心底下注解：我有體溫，當然溫暖了。

要是哪裏不幸他真的忍不住，就別怪他了！

因為他早已立下警告牌，是齊亞修自己要強行闖入的。

￥￥￥

之後，他們兩人倒也相安無事，不過是齊亞修每晚都會抱着他入睡，儼然將他當成暖爐了，幸好他房裏有冷氣，要不，早就熱昏。

後來，暑假來臨——

「叩叩！」

聽見敲門聲，正在趕製某家建築公司要的圖的杜聿千說了請進。

關上門，低沉的嗓音喚了他。「杜！」

「什麼？」

「我有兩張世界建築大賽模型圖展的票，我想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喜歡建築，要不要一起去看？」

杜聿千聞言，連忙由透視圖前抬起眼眸。「那個一票難求的展覽？」他有上網買黃牛票，還是沒着落。

齊亞修雙眼含笑。「是啊，我的客戶送我的，這個禮拜天，有空嗎？幫我解說一番。」

一聽是建築展，杜聿千笑着答應。

「那就星期天。」

「嗯。」語畢，杜聿千繼續趕圖。

齊亞修收回凝視的目光，悄悄離開，爾後開了手機。

「幫我弄兩張世界建築大賽模型圖展的票，無論價錢多少，我就是要。」

最近，他感受出杜其實也是在容忍他的任性，所以他才想回報他。

而投其所好就是最好的報答吧！

剛剛看見杜的笑容，不自覺，也甜滿他的心。

￥￥￥

洗過澡后，杜聿千繼續趴在製圖桌上，而齊亞修而利用他的電腦，上網看一些國外最新財經消息。

兩人靜靜的各佔一方，沒有交談，只有專註，只有齊亞修不時的望向杜聿千而已。

爾後，杜聿千完成製圖，疲憊的爬上了床，齊亞修也關了電腦和燈炮，上床，照例摟着他入睡。

不久，杜聿千終於在進房後到現在，說了第一句話。

「這樣睡你睡得很好嗎？」他合著眼睛，整個人被摟在齊亞修懷裏，雖說習慣成自然，但沒習慣前就是不自然。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睡。」他想抓着某樣能夠支撐他醒來的東西，做惡夢的時候，他希望有樣東西能讓他醒來。

「萬一冷氣壞了怎麼辦？」杜聿千問的妙。

「那我會帶你去睡酒店。」齊亞修回的更妙。

「沒這樣之前，你怎麼睡的？」

「不停換人。」他不隱瞞。

漫漫長夜，若不這樣，他無法度過。

「你這樣有病，你知道嗎？」

沒有聽見齊亞修的回答，只聽得見冷氣的聲音。

久久后……

「我知道。」

「不想根治？」

「……杜，你就能根治我了。」摟着杜聿千的手，愈來愈緊，愈來愈讓他不想放開，因為抱着杜入睡的這些天裏，是他最好睡的時候。

「是……嗎？」

之後，是沉沉的呼吸聲飄蕩在這緊閉的空間里。

杜聿千睡了，齊亞修還沒，他卻下意識的親吻著杜聿千剛洗過的頭髮。

愛憐不舍。

夜深，月光隱約透進窗戶內，落在地板上。

他的心底，好像也有抹淡淡的影子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