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凱撒飯店101號房
終於到了要決定生死的關頭了，岳令雲深深地吸了口氣，無法抑制地怒氣讓人不寒而慄，膽戰心驚。
他只要一思及晴雪身上的傷及她所受的苦，他就忍不住心疼，好想永遠呵護着她，更想讓傷害晴雪的人付出代價。
正當他憤怒地想着之際，一根手指突然輕輕戳弄着他厚實的背部，他立刻轉過身來，憤怒地瞪着眼前這個正笑得像是得到全世界似的魔女。
「夠了吧！你到底想怎麼樣？」岳令雲惡聲問著艾築憐。
「我說過了啊！我要和你歡愛一場。」她無所謂地輕佻笑着。
「不，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答應你的條件了。」對於這樣的女人，他向來敬謝不敏。
「你說什麼？難道你不怕晴雪死在我手裏嗎？呵！再說對我而言，死了這樣微不足道的人我並不在乎哦！」
「死是死他家」的觀念早已深植在她腦海中許久了。
「你真的這麼狠心？難道就連晴雪曾經捨身救你的那一次，你也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他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竟然能讓艾築憐對晴雪的恨有那麼深、那麼沉重……
「對啊！我早忘了她救我的那件事了。」
艾築憐熱情的眼眸漸漸被仇恨蓋住。她是恨定她了，終其一生也不會有原諒她的一天。
「你……難道就不能放過晴雪嗎？」這世界上有什麼樣的恨，竟能夠糾纏她一輩子？
「可以。」她冷冷地答道。
「那是什麼？」聞言，岳令雲興奮地反問。
想不到此行竟可以化解二個女人之間的仇恨！
「除非她親手殺了我，這樣的話兩家之間的仇恨才有辦法化解，不然這樣的恨會繼續糾纏下去，至死方休。」
什麼？死！
難道築憐就真的那麼想死，就真的那麼不顧一切？
他真的太心痛了。
想不到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女孩，竟然對於死亡是如此輕蔑，他真的好心寒、好心疼。
「築憐，你也知道她是絕對不可能殺了你的。再說，你這樣子講分明就是把所有的退路給斷了，何苦呢？放下吧！放下一切的仇恨吧！」
艾築憐堅定地答道：「不可能，只要我仍活着的一天，我和她之間的仇恨便化解不了。」
「你確定？」
身為人類就得為這些愛恨情仇所苦嗎？他真的不懂。
「嗯。」她連忙堆起滿臉的笑意，「別談這事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她興奮期待的抬起他冷漠的俊顏，深深地吻上他性感的薄唇。
他氣憤不已地用力推開她。
她驚愕地微張口，隨即笑道：「呵呵，就算你不願意抱我，也來不及了，你已經中計了。早在你進來這裏的同時，就已經吸入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氣了；過沒多久你會全身無力、痛苦難耐、生不如死……」
他一聽到，立刻覺得頭昏目眩、全身虛軟，讓他連站也站不穩，他連忙扶著頭痛苦地蹲下來，「呃……你好毒，你真的太毒了，居然連我也敢下這樣的毒。」
霎時，胃部一陣痛苦地翻攪，疼得他冷汗直冒。
艾築憐冷冷地道：「凡是想阻礙我成功的人，一律殺了再說，這就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則。」她隨即輕撫着他蒼白的面容，「把你的人及龘組統統交給我吧！」
什麼？他瞪大了眼。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女人的可怕。
「嗚……」全身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申吟出聲。
「別再掙扎了，順從我吧！相信我一定能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好嗎？」她的笑令人感到害怕。
糟了！他竟然連手槍也忘了帶來。
看來，這一次他只好自力救濟了。
為了安撫她現在不平穩的情緒，岳令雲假意地問：「好，當然好！有人願意為我賣命、賣身體、賣靈魂，這有什麼不好？我當然是樂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說是不是？」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要的你就是這個樣子！呵，太好了，終於……你終於是我的人了，不再是晴雪的了。」
她樂得像是得到全世界似的。
她抓着他的手興奮地道：「死……對，令雲，我們一起殉情好嗎？這樣子就不會有人來拆散我們了，你說好不好？」一思及此，她開心的提議。
殉情！？
我咧！我們又不是情侶，殉什麼情啊！就算要殉情的話，他的對象也絕對是晴雪，根本就不可能和她。
拆散我們……這種話更是離譜得可以。
我的天！拆散別人的人是你，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變成情侶的。
岳令雲在心中高喊著：別開玩笑了！
但他的頭好沉重，連動腦想個辦法對他而言都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他腦中忽然閃過「龘組」一詞，頓時靈機一動。
「呃……築憐，你不仔細想想嗎？假如我們都死了，那麼龘組要由誰來掌管？」
「對哦！雲，幸好你提醒了我這件事。但是那也沒關係啊！反正死了之後，我們去閻王殿上把閻王的位子給奪下，接着，再重新成立一個龘組，這樣不也可以嗎？」
心志狂亂的艾築憐早就忘了她之前的計劃，一心一意只想與他殉情。
糟了！毒性對他的影響愈來愈大。
「當然……不可以。」他吃力的說。
天！他快撐不住了，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他在吐出一口鮮血后，隨即昏倒在她的懷裏……
當艾築憐正打算朝着岳令雲的頭扣下扳機之際，寒晴雪也在這一刻沖了進來。
一見到這一幕，寒晴雪下意識地扣下扳機，毫不猶豫地殺了艾築憐，響起的槍聲震住了她，亦凍結了她的心。
她驚愕的看着艾築憐倒下。
她真的親手殺了築憐了嗎？
她仍反應不過來自己怎會衝動地殺了她，她的腦中不斷地盤旋著艾築憐臨死前所說的話。
解脫、束縛……
紊亂的心在在顯示出寒晴雪的矛盾、痛苦，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動手殺了她的好友，一個她最重視的好友。
「天啊！有誰能替天行道動手殺了我？」
寒晴雪朝天狂吼、因受不了這麼強烈的刺激而昏了過去。
一個星期後
「走開！出去！我不吃，我什麼都不想吃！」
寒晴雪狂怒地將桌上的飯菜隨手掃落地面，順便把所有的僕人統統轟出去，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她才捂住自己的臉龐，悲慟得放聲大哭。
為什麼？
為何她要扣下扳機呢？
如果她沒扣下扳機的話，那麼築憐就不會死在她的手裏了。
一思及此，她便感到痛苦得亟欲死去……天！沒有人知道朋友對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為了朋友，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放棄所愛；為了朋友，她可以含淚祝福他們；為了朋友，她甚至可以毀了自我。
可她卻在毀了自我之前，就先毀了築憐，了結了她年輕的生命。
「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好嗎？」
這一個禮拜來，她倍感痛苦、煎熬、難受……悔恨一再扎傷了她的心、她的靈魂。
猶如一隻孤獨無依的小貓，她戀上了黑夜，恨透了白夜，寧可在黑暗中獨自品嘗孤獨、悲傷……
她更希望能夠獲得解脫、一個永遠的解脫。
突然，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緩緩地停在她的面前，「雪，抬頭看着我好嗎？」
寒晴雪抬起頭，沒有焦距的雙眼直視着前方。
「別這樣子，求求你不要再這樣子折磨自己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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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令雲用力地搖着她，試圖讓她清醒，但她仍然哭叫個不停，令他心痛難當。
她發瘋似地抓着他的衣領，「相信我，我沒有，我沒有折磨我自己，我真的沒有……」猛搖著頭。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我相信你。」
真想不到築憐的死，帶給她的影響這麼大，讓她幾近瘋狂、幾近狂亂。
這樣瘋狂的她，卻是他今生唯一的摯愛、唯一的牽絆。
「真的？雲，你真的肯相信我的話？」
寒晴雪淺淺一笑，迷惑了他的眼眸。
多久了？
為了等待這樣的笑容，他究竟等了多久了？
但他明白，她的思緒已漸漸變得迷亂，進入自我的封閉世界。
她的世界裏彷佛不再有他的存在，她的眼眸也不再追尋他的身影。空洞的眸中，除了痛楚、後悔的神情之外，再也找不到以往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也許是因為愧疚吧！
「晴雪，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嗎？」岳令雲痛苦地搖晃她的肩膀。
寒晴雪的臉色為之一變，長長的睫毛垂下，不願看向他的眸，低聲喃道：「對不起……可千百個對不起也無法彌補我對你的傷害，是不是？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我也捨不得傷害你的心，但你可曾了解過我的痛呢？現在的我，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了自己親手殺築憐的那一幕。
你可懂，她口中的解脫、束縛，在我聽來卻是另一道枷鎖，那更是一道厚實的鋼門，讓我推也推不開、逃也逃不掉……」
唯一能解脫我的罪的人，只有上帝、阿拉，只因我將要去向祂請罪了。雲，你別怪我啊！
她在心中默默地自己為所犯的過錯請罪。
「你可以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寒晴雪祈求的眼神說服了他，於是他點頭道：「好，你說是什麼地方。」
「海邊。」語畢，她閉上了雙眼。
「呃……好吧！」
一股莫名的不安突然席捲了他，會有什麼事發生嗎？
這一次，他真的不曉得。
陽光暖洋洋的照射在海面及沙灘上，海浪拍打着岩石，海風穿過樹林，彷佛在低吟著。
那些白色的細沙，被陽光染成了一片金黃。海面上反射著點點光華，亮晶晶的、明晃晃的，耀眼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真美！」寒晴雪輕嘆著，「好美，真的好美！海無論怎麼看，永遠都是最美的。」
一股莫名的感動席捲了她，雖然如此，她仍未忘了此行的目的。
「沒錯，這就像我們之間的愛一樣，美得那麼不切實際、那麼扣人心弦。」岳令雲輕輕地將柔順的人兒擁進懷中。「雪，我愛你，這輩子我是愛定你了；這一次就連死神也別想從我身邊奪走你，因為你是我的。永遠都是屬於我的。」
這麼深情的話語怎能向她傾訴？不值得啊！
強忍着淚水，她聲音喑啞地回答：「嗯，也許吧！」
「不！」他用力地扣住她的雙臂，「你是我的，聽清楚了嗎？不管你是真瘋也好，裝瘋也罷，我都要定你了；你生我就跟你生，你死我就跟你死，生生世世你都別想擺脫我。」
等了快半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她的人與心，他怎能放手？
「原來……原來，你早就猜透我的想法了是不是？」寒晴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因被了解而感動得哭了。
「嗯。」
就算被她罵小人也好、卑鄙也罷，他都要定她了。
「不行。」她突地狂亂大笑。「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給我好好地活下去，再去找一個你所愛的女孩結婚，一起到老……」
「這件事，我永遠也不可能答應你。」岳令雲緊緊地擁她入懷，在她身邊輕吐著溫柔的氣息，「任何的力量都別想從我身邊將你帶走。」
難以承受他的款款深情，寒晴雪突地放聲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你愛的人會是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岳令雲輕嘆了聲，靠着樹榦在沙地上坐了下來。仰起頭，他看向樹葉縫隙的天空。此時正是彩霞滿天的時候，落日灑下了無數的金色光點。
低下頭，他看着地上微微濕潤的白色細沙，不知不覺的拾起一根樹枝，在沙上無意識的寫下——
追心幻影、追心幻影、追心幻影……
他寫了無數個「追心幻影」，直到那脆弱的樹枝被他不小心地給折斷。
樹枝的斷裂聲使他微微一震，牽動了他的內心深處，更牽動了他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他的記憶被帶回到許多年前，那些記憶是一個片段接一個片段，像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朝他席捲而來。
「追心幻影。」
岳令雲突地淡淡地吐出了一句，使寒晴雪錯愕不已。
「心，意指你那顆寒冷冰冽的『冰雪之心』；而虛幻神影則是我在『龘組』的代號。」
他又撿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一段令她傾心不已的句子。
追心幻影，
狂陷冰雪。
痴迷纏戀，
直繞天涯。
這是一段多麼感人肺腑的話啊！
剎那間，她想死的決心開始動搖……
他的深情令她動容，令她不再有輕生的念頭。
寒晴雪心悸不已，踉蹌地倒退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擁入懷中，隨即用着最迷人又魅惑的嗓音開始唱着：
這一次我認真面對，渴望得到
而狂追冰雪是錯還是對？
就算是泥沼我也不顧一切
就算是戀上我也無怨無悔
別說我應該斷情、應該閉上眼
即使她投奔他我也願意等待
你並不是我又怎能了解
只因愛就愛了我也抗拒不了
動人的人間戀曲千百萬種，我承認有時我也辨不出真假
並非我不願意看透迷情，只是這次這次是自己深陷而不是誰
要我用一顆心去體會，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圍
就算痛苦就算是淚也是屬於我的傷悲
我還能用誰的心去體會，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圍
就算痛苦就算是淚，也只能狂陷冰雪
就算痛苦就算是淚，也只能狂陷冰雪
不！她不能被感動。
讓雲愛上了她，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夠可悲的了，她絕對不能再絆住他一輩子。
絕對不能！
寒晴雪朝他堆起了滿臉甜甜的笑意，「雲，你這樣的愛與情，使我深深地被你給感動，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
她出其不意地拿出一把刀子，狠狠地往他的肚子刺去，讓他痛苦地在地上掙扎著。
「為什麼？告訴我！」
他無法置信地大吼，他竟然被自己深愛的女人反將一軍。
「為了贖罪，我必須這麼做。」
說這話的同時，她的人也來到了岸邊，在跳入海中的同時，她高喊著：「為了我們之間的將來，你一定得好好照顧自己。」
岳令雲萬念俱灰地看着她居然在捅了他一刀后，又不顧一切地跳入海中，他再也忍不住地落淚，痛徹心扉地朝着天空大喊：
「這輩子我跟定你了，你敢給我死看看，我不會放過你的！」
可回應他的只有呼嘯而去的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