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夏譜」音樂教室最近引起不小的騷動,全都是因為喬峻。

「現在我們不僅有了最老的學生,而且還是個來接送學生的家長。」夏玉順趁著下課時間在辦公室對趙貝茹說。「其實這沒什麼,可是我見他似乎相當引人注意,這多少會造成一些困擾。」

「會有什麼困擾?我就覺得很好啊!」

幫腔的是呂秀嫣,她一向支持帥哥,尤其欣賞喬峻這種具有神秘感且帶點醋勁的男人。

「也不能說是困擾,只是他沉着臉的樣子有時會嚇到人,你們知道這裏小孩子最多,家長又注重環境的安全感……」他哪敢同時惹到音樂班的兩大台柱,「稍早我暗示過可以為了他特別安排個別家教,學費差額由我們負擔,但他又堅持拒絕,強調變動必須由貝茹安排。

呂秀嫣雙眼一亮,如果是個別家教,不就落在她頭上了嗎?

「如果事關重大,確實應該多多考慮。」她連忙改口。

「是啊!我正覺得他不是很好溝通,所以想找貝茹商量。」夏玉順很高興終於有一個盟友了。

「這樣啊!」趙貝茹偏著頭,一時無法決定。「原本要他和小朋友一起上課是我的主意,沒想到竟會這麼變化。」

呂秀嫣聽着不禁妒忌起來,「喬先生不就是一般的學生家長嗎?我聽說他還未婚,只有你班上的紀采嵐喊他叔叔,為什麼他這樣聽你的?難道你和他是男女朋友?」

趙貝茹壓根沒想到她是在套話,很老實的回答。「不,我們只是朋友。」

想到大姐和姐夫相依偎的情景,她真希望自己能大聲說是,可惜她既無大姐的傾城美貌,更缺乏大姐的過人能力,難怪喬峻和她相處了這麼久,他都沒半點表示。

這樣也好,沒冀望才不會失望嘛!

她一句話倒是讓兩人同時放下心來,本來夏玉順還暗暗擔心是否勁敵出現了,現在等於少了一個敵手。

「對於負責人的建議你到底作何考慮?」呂秀嫣這下子更不死心的追問了。

「我看還是讓他自己作決定吧!」趙貝茹認為這樣最好,她回頭看向夏玉順,得到不置可否的答案。

可惡的傢伙,自己得到答案便不顧別人死活了!呂秀嫣在心裏咒罵着。

「對了,我有事想拜託你。」趙貝茹忽然想到對呂秀嫣說道。「我下午在醫院排定了健康檢查,高級班恐怕要請你暫代一下了,可以嗎?」

她知道紀采嵐和呂老師一點都合不來,所以對於呂老師會答應的期望不敢過高。

呂秀嫣正是有氣無處發泄,會耐心的聽完正是為了要一口回絕,好挫挫趙貝茹的銳氣,不過她突然有了別的想法,連忙改口,甚至露出假惺惺的笑容,「沒問題,我們是好同事,豈有不幫你忙的道理?」

趙貝茹以為她盡釋前嫌了,高興得點頭稱謝。

哼!要不是為了拉攏紀采嵐,想叫我代課?門都沒有!

回過頭,呂秀嫣直想着該如何對小孩威逼利誘才會最有效果。

課才上到一半,呂秀嫣便以音樂欣賞為名,揀了一首頗長的曲子,播放給學生聽,至於紀采嵐,則被她拉到一旁單獨談話。

「呂老師,有什麼事嗎?」

經過趙貝茹的諄諄教誨,紀采嵐確實改掉眼高於頂的壞習慣了,但是對於呂秀嫣的防備心還是很重。

「乖,你不用怕,我不會乘機整你,公報私仇的。」呂秀嫣佯裝親切,大展懷柔政策。

又將她拉近一些,呂秀嫣才悄聲問她,「老師想問你關於喬峻的事,他是你的親叔叔嗎?」

「好爛的問題!」紀采嵐很快抓住談話的重點,知道她有求於自己而毫不給她面子,「他又不姓紀,怎麼會是我的親叔叔呢?」

呂秀嫣的面子險些掛不住,她忍着怒氣確定最重要的問題,「有道理,那他結婚了沒有?」

紀采嵐這次倒是乖乖的搖了頭。

「看你平常和他這麼好,可是叔叔平常聽你的話嗎?」她故意露出懷疑的眼神。

紀采嵐終究輕易上鈎,大受她表情的刺激。「當然!我要求他買的東西每次都可以得到,他最聽我的話了。」

「哦?那麼老師有事想請他吃飯聊天,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當然不能。」重複的伎倆在精明的孩子面前絕不可以使用兩次,呂秀嫣粗劣的激將法當場宣佈失敗。

「原來你羞羞臉,也玩女生愛男生的遊戲。」

「你是說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喜歡他?」既然連小孩子都看出來了,她也不打算否認。

「你說反了,是叔叔喜歡趙老師才對。」

話才出口,她立刻捂起嘴巴!因為她本來不想說的。

呂秀嫣的臉色一片慘綠。

為什麼?為什麼最好的總是落在趙貝茹的頭上!她太不服氣了!而最可恨的是明明那個賤人就擁有一切。

竟然還假裝清純的欺騙大眾,暗地裏腳踏兩條船。

「呂老師,難道你想和趙老師搶叔叔嗎。這樣不好哦!」

「哪裏是我搶她的人?是她太過分了!本來據我所知明天她甚至還要和夏老師約會呢!」呂秀嫣不由得氣急敗壞,連聲音都提高了,一時引得不少學生好奇的轉向她們。

聽到這種消息,紀采嵐不知所措,她覺得呂季嫣沒有騙她,但這是怎麼回事?

「我勸你還是把你的叔叔介紹給我吧!」呂秀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威脅的。「不然我若是把這件事告訴夏老師,他一定會因為被欺騙而很生氣的把趙老師開除,這樣以後你就永遠見不到她了。」

紀采嵐立刻陷人兩難的局面,她小小年紀,怎麼有能力解決問題?」

呂秀嫣見她已經開始搖擺,立刻趁勝追擊。「話說回來,我知道你是個鬼點子很多的小孩,但這件事絕對不適合亂出主意,例如你若是想把事情告訴叔叔,我就把趙老師一次交兩個男朋友的事情告訴你爸媽,這樣你連『夏譜』音樂教室都不可能待下去了,懂嗎?」

自己的心思完全被看穿,紀采嵐已經無力招架,剩下的,就是她得決定是否要保護她最喜歡的趙老師了。

***

只有兩人的晚餐桌上,喬峻發覺今天的紀采嵐特別沉默。

「是菜不合胃口嗎?這些可是趙老師去醫院作檢查之前煮好的哦!」

要不是貝茹強調小孩子去醫院不好,堅持要留他在家照顧紀采嵐的話,他絕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醫院。

但紀采嵐滿懷心事的樣子卻讓他着實困擾,他從小到大,既無兄弟,也沒有姐妹,像她這樣悶不吭聲,他根本就無從得知她心裏在想什麼。

如果貝茹在家,一定可以猜出來的。

喬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她的依賴已經到不可或缺的地步了。

「菜很好吃。」她躊躇著是否該說出來,因為事情到底有沒有這麼嚴重,她根本無從判斷,只是要她藏心事卻又藏不住。

「叔叔,你是不是個很容易生氣的人?」她直覺叔叔人很好,應該是唯一能接受此事的人,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必須先問清楚。

然而她卻沒發現自己前後的話題根本毫不相關。

儘管她佯裝隨便問問,但喬峻見她神色有異,猜想她八成是闖了什麼禍,才會吞吞吐吐不敢和盤托出。

他不能坐視不管了,姑息小禍會釀下大禍的。

「我和其他大人一樣講道理。」他自認不是不講理,只是對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標準罷了。「但偶爾也會有脾氣。」

這算是他最中肯的回答了,就等着她自己願意說出實話。

紀采嵐聽了心安不少,她先嘗試性的問他,「那我問你,你認識音樂教室里的呂秀嫣老師吧!」

「僅止於知道。」

「如果要你的她出去吃一頓飯,你會願意嗎?」

喬峻濃眉一皺,他很清楚如果沒有人教,小孩子是不可能會這樣說的。

「不會,因為我只喜歡和趙老師一起吃飯。」他不動聲色,放下碗筷耐心解釋給她聽。「通常會約對方吃飯表示心裏喜歡她。」

「那就糟了!」她再也守不住秘密。「趙老師明天要和夏老師約會!」

「是誰說的?」喬峻的心裏彷彿被針刺了一下。

「這個……我……」她沒忘記呂秀嫣之前對她的威脅,考慮該不該說。

「說!」他一拍桌子,碗盤都震得跳起來。

望着紀采嵐霎時慘白的臉,喬峻才大夢初醒,發現目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對不起!」他趕緊擁住她,輕聲的對她道歉。「叔叔因為最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就住口,所以表現得很不耐煩,可是我保證下次不會了,好嗎?」

還好喬峻的動作快,紀采嵐的恐懼還沒有擴散開來,她順從的點點頭,表示剛才的事不要緊,他心痛的發誓絕對不可以有下一次。

她頓了一下,「是呂老師說的。」她的語氣囁嚅。「她還告訴我不能說出來,不然趙老師就會丟掉工作,而且她又喜歡你,想約你出去吃飯……」

喬峻為了理清這些語焉不詳的敘述,重複問了好幾遍,不過這次他有耐心多了。

「原來這就是你的顧慮?怕我們三個人會分開?」他完全明白了。

「我喜歡你,也喜歡趙老師。」

「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解決,我們三個人不會因此分開的。」他在心裏保證那個在背後興風作浪的惡婆娘會得到教訓。

喬峻愧疚的再度擁着她做為彌補,紀采嵐卻掙扎著非要問他一個問題不可。

「叔叔,你剛剛會突然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聽到趙老師和夏老師要的會所以不高興?」

喬峻很高興她這麼快就恢復正常,但是卻無法清楚回答她的問題。

是啊!莫非他喜歡貝茹?不然他發瘋似的緊張什麼?

說穿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他們明天要的會的事是真的嗎?如果是,貝茹為何不早告訴他呢?是怕他尷尬?還是存心不想讓他知道?

「我還以為你們以後要結婚呢!原來你不在乎她。」紀采嵐見他似乎無意回答,語氣變得失望。

「誰說的?」他坐直身子,語氣鄭重。「我也很喜歡趙老師,只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而已。」

他還是承認了,但只敢在一個十歲的孩子面前坦白,實在是懦弱的行為。

「可是她明天要被別人約走了。」紀采嵐提醒他。

「我會把她槍回來的。」他信拆旦旦的保證。「不過你得先幫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趙老師我們知道她明天要的會,這樣我才有把握克敵致勝。」

紀采嵐雖然不太確定克敵致勝的意義,但也捧場的專著頭,表示配合到底。

今天趙貝茹一直覺得身邊的人都怪怪的。

早上喬峻照例來她家吃過早餐之後,就急着出門,對於要去哪裏也交代不清楚,低着頭就走了。

紀采嵐這小鬼也莫名其妙,一大早就不知道為了什麼事特別興奮,直朝自己猛眨眼,問她有什麼事又不說,蹦蹦跳跳的就去上學了。

這還不打緊,等到她中午走進「夏譜」時,感覺到的氣氛更詭異。

首先是呂老師,兩人不經意的打照面時,她的表情竟像是見到鬼一樣,害自己還以為自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或是妝化壞了,問題是都沒有啊!

呂秀嫣比較鎮定之後,趙貝茹卻發現她有些欲言又止,神色慌亂的東張西望,一會兒說什麼女人確實需要男人的有力保護才有安全感,一下子又要求自己代為向紀采嵐道歉,因為昨天大聲罵了紀采嵐云云。

以她的立場,當然會因為她們倆的化敵為友感到高興,但是她總覺得自老師的態度有些勉強,當她半開玩笑的以此詢問時,呂老師竟然嚇得花容失色,站起朝她鞠躬,彎得比九十度還低,讓她錯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總之你是真人不露相,我甘拜下風就是了,以前對你的態度不好,請多見諒。」

今天的呂老師,似乎特別開不起玩笑。

「她少了那份盛氣凌人,我還真不習慣呢!」她沒有仔細咀嚼對方話中的意思,只是喃喃自語。

才瞥過頭,夏玉順的一臉傻笑倏然橫在眼前!

老實說,沒有被嚇一跳是騙人的,只是她今天已經碰到大多怪人怪事,不想再讓心臟增加額外的負擔了,昨天醫生才提醒她說她的心臟功能雖然有進步,但並不如她想像的好,要她凡事別太逞強。

所以她決定見怪不怪。

可是夏玉順那張本就不出色的臉,硬是笑嘻嘻的找機會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實在無法叫人置之不理。

最後,她望着今天穿得特別帥的夏玉順,很客氣的問道:「請問我是不是曾欠過你錢而忘記還了?」

雖然她得到否定的答案,但那分明就是暗示什麼的眼神嘛!

當存心賣關子的夏玉順遇上發神經的呂秀嫣,而人心情倒是大異奇趣,呂秀嫣頻頻暗示夏玉順即將要倒大楣了,他卻認為她只不過是嫉妒他事事順心。

趙貝茹將兩人的相處看在眼中,不禁想到溫柔帥氣的喬峻,每一對情人果然都是不一樣的呵!

情人?

她感慨著自己的腦海里怎麼會浮起如此不適當的字眼?之前當她聽到醫生說她這副身體不適合生小孩的時候,心裏才難過了好一陣子,這不就代表她沒資格結婚,無法肩負起傳宗接代的任務了嗎?

她比別人更沒有妄想的資格,何況是「情人」這種最基本的愛情字眼。

其實她找了借口不願喬峻跟着去醫院,正是怕他也聽到這些啊!

她知道對於自己和喬峻之間,實在不該有更多期待的。

偏偏她卻無法哄騙自己的心。

而她的思緒回到現實,有件更怪的事發生,下午的課喬峻竟然缺席了!

對於每天都可以見面的人,一時半刻見不著便開始想念,是一件很沒出息的事,趙貝茹發覺自己似乎被周遭的人嚴重影響,變得情緒不穩了。

轉過頭去,呂秀嫣見到喬峻沒來,反倒像是鬆了口氣,和別的同事說話時又開始不經意擺出高不可攀的姿態,趙貝茹恭喜她恢復原狀,她卻又嚇得縮成一團。

趙貝茹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了。

「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其實我……」

「你不必再說了!」呂秀嫣這句話語氣還滿正常的,她見趙貝茹姿態愈低,心裏愈有氣,可是又不敢發作。「是我自己看走眼,其實你才是這裏最惹不起的人

咦?她怎麼可能會知道趙家的背景,趙貝茹暗忖,以前她也遇到過父親的朋友態度突然轉變的,不過通常是在對方得知趙家的背景之後。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家大勢大又怎麼樣?對朋友的需要還是不變啊!她以前和家裏的僕人就相處得很好,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她對環境的變化也是抱怨得最少的一個,因此呂秀嫣心裏的芥蒂被她很自然的認為和這有關。

趙貝茹知道這種事多說無益,只好嘆息的搖搖頭。

辦公室的沉悶氣氛就這樣一直持續至傍晚。

今天晚上沒有趙貝茹的課,但是她在離開之前,接到紀采嵐父母從機場打的電話,要求能在第一時間內見到睽違已久的女兒。

所以她只好應要求把紀采嵐留在教室里看書,等家長來接,自己則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刻意等她的夏玉順在一旁睜大眼睛,「你不會是真的忘了吧?」

「我該記得什麼嗎?」她被問得一頭霧水,停下腳步。

「唉!我的老天!原來你真的全忘光了,我還以為你在裝蒜呢!」夏玉順一拍前額,感覺好糗!「害我還暗爽了一整天,真是的。」

經過提醒,趙貝前低聲驚呼,「今晚你約我吃飯!」

她是真的不記得了,這種小事當然容易被忽略嘛!

不過她終究沒說出口,因為她看到夏玉順眼中對此熱切的期望,這也解釋了為何他會整個下午都很興奮的原因。

「你不會因此藉口打退堂鼓吧?」夏玉順雖然略有失望,但他並不以為意,態度仍然積極。「我連餐廳的位子都訂好了。」

趙貝茹既知理虧,又想到紀采嵐有人照顧,便落落大方的答應了,「算我欠你,如果你不介意我這一身未經打扮的服裝,那就走吧!」

***

夏玉順果然不惜成本,在最高級的餐廳訂了全套法國菜式。

巧的是趙家以前是這裏的常客,老闆對於趙家四位美麗的千金印象深刻,所以見到趙貝茹便主動的替他們換到更幽靜的座位。

「看吧!像你這麼美的女人,根本不需要特別的裝扮,就能得到優待。」

他不僅在言語間討好她,也堅信自己的眼光和堅持是正確的。

趙貝茹微笑以答,她並不想多作解釋,因為這家熟悉的餐廳讓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全家人一起用餐的快樂情景,現在想到卻已是觸景傷情了。

夏玉順雖強調這只是一頓「便飯」,但所點的蝸牛、生蚝等,都是一些不見得很容易處理的菜肴,他賣弄似的想在趙貝茹面前指點她,偏偏不是錯在用法,就是混淆了程序,最後反倒是由趙貝茹一一指正他。

正式和老師學過國際禮儀的趙貝茹,所知的當然不會輸他。

「我看你可能用不慣法國菜,下次請客恐怕要換地方了。」

面對一組四個提琴手在他們用餐時於一旁伴奏,夏玉順竟然有些食不下咽,他只能如痴如醉的看着趙貝茹優雅自得的安靜用餐,而她則是被看得很不好意思,頻頻找話題和他對談。

她覺得和他吃飯壓力好大!如果是和喬峻一起吃,那便又不同。

保持了一陣子沉默的夏玉順,沒搭理她的話,反倒鼓起勇氣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當我的女朋友吧!」

或許是太過大膽的示愛讓趙貝茹愣在當場不知所措,她竟然沒有立刻把手收回來,任由他握著。

受到這種鼓勵,夏玉順的眼光更加熾烈了。

「不行!我……」她查覺搖頭,沒想到真的有人喜歡她,但一時間又想不出拒絕的好理由。

夏玉順雖然受挫,但他多少認為那只是女孩子羞怯的心態,所以更加不願放手,「難道你這陣子交了男朋友?」

如果這樣,他會因為失之交臂而氣瘋的。

「沒有,可是……」她立刻想到喬峻,但她認為他不會喜歡被隨便拿來當擋箭牌的。

「就算真的有,我也願意和他一起競爭。」夏玉順暗地責備自己,他感到貝茹比起剛進「夏譜」的時候,變得更有主見,也不像以前永遠來者不拒。

早知道他應該更早下手的,不然也毋需在此退而求其次。

趙貝前自認一片空白的腦筋里,也想找到自己下意識拒絕他的理由,但是在他迫切的呼喚之下,不斷打散她心裏就快成型、凝成焦距的清晰影像。

明明心裏就壅塞著滿滿的感動,為什麼就是無法答應他呢?

趙貝茹搖著頭,這已是她所能盡的最大能力,過快的心跳已經讓她滿臉通紅,連將手抽回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沒聽到她要你放手嗎?」

低沉的嗓音傳來,趙貝茹一聽也知道走到她旁邊的是喬峻。

喬峻冰冷的眼神和語氣使得在一旁拉小提琴的樂師們都警覺的停下來了,但他既然沒有被正式拒絕,等於是差一步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喬峻這樣插手,等於是存心壞他的事,何況眾目睽睽,喬峻應該不至於動手,妄想自己在英雄救美吧!

夏玉順瞪他一眼,雙手仍然不打算放開。

喬峻不禁火氣直線上升,他一路跟蹤他們,進入餐廳之後也選擇坐在他們的附近,可是他們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彼此的身上,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讓他氣悶不已。

這就算了,喬峻一直要自己記得昨天嚇到紀采嵐的教訓,所以行事都一直很收斂,即使早上他獨自到呂秀嫣的家去教訓她的時候,也只毀了她家的客廳,除了威脅之外並沒有傷到人,後來據他的「觀察」,她果然乖了不少,而且半個宇也沒透露。

他自詡在貝茹的面前一直保持良好的形象,所以對夏玉順死纏爛打的態度多所忍讓,但是他監視已久,發覺貝茹根本不喜歡夏玉順嘛!可是對方卻抓住她的弱點,希望用溫情攻勢打動她,這讓他氣憤不已。

若是在別的地方,自己肯定會一拳打斷他的鼻子!

「她明明就不喜歡你,連白痴都看得出來,你為何還纏着她不放?」喬峻又往前跨了一步,捏緊了拳頭。

夏玉順的恐懼油然而生,但是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他不願示弱,「我看是你喜歡她吧!否則的她出來吃飯、談情說愛的人是我,關你什麼事?莫非你怕她一口答應我的要求?」

喬峻被說中心事,再也忍不住的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將他整個人從椅子上粗暴的提起來,「你說什麼?」

這下子整個餐廳的注意力全都轉移過來,從未見過喬峻發火的趙貝茹一時也不知所措。

「我就知道!」夏玉順的語氣開始顫抖,只是不肯認輸。「今天在洗手間,呂秀嫣還神秘兮兮的小聲提醒我要注意你,說你不是個好東西,現在證明你果然是個流氓!」

一時衝動使然,他把原本答應呂秀嫣不會泄漏秘密的要求全拋到腦後了,他只想着要在趙貝茹面前證明喬峻是個大流氓。「原來早上到呂秀嫣家鬧事的就是你!」

喬峻尷尬的望了趙貝茹一眼.她似乎已經把今天所有的怪事都連在一起了。在知道元兇竟然是喬峻之後,她的神情既氣憤又傷心,還加上了深沉的絕望。

喬峻開始後悔,因為他可以確定趙貝茹剛剛看見他的時候,眼神里是有期待的,而現在全都消失無蹤,被淚水沖得一乾二淨。

看到她流淚,喬峻更加心慌意亂,這時夏玉順卻尖酸的補上一句,「現在你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拳頭解決了吧!」

「你說對了,它是不能解決所有事,但是卻可以平衡心情。」他火大的抬起手,想不顧一切的先動手再說:

「住手。」趙貝茹幾乎是用儘力氣喊的。「你這個流氓!」

喬峻彷彿遭到雷擊,這一喊讓他整個人呆住,連抓住夏玉順的手都因而鬆開,讓夏玉順乘機閃開。

一身狼狽的夏玉順,翻起身膽子便大了許多,他向四周人群大喊,「你們都看到了,這個人想攻擊我,還好我閃得快,請哪位仁兄趕緊幫我報警抓他。」

「夏老師,你也不必故作姿態,既想趕走他又不敢親自打電話報警,如果今天你是真的想追到一個女朋友,不妨放手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場,贏了自然就是你的。」趙貝茹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她認為首先就是要讓這個小丑閉嘴。

一旁聽到這番話的人認為有理,連老闆都放棄打電話報警的念頭。

「貝茹,我這是保護你啊!」夏玉順紅著臉,但仍然頑強,只是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流氓動手。

「看來你自動出局了。」她調整了呼吸,冰冷的語氣卻絕非平日所有,毫無感情的聲調倒像是公正的法官,她轉向喬峻,「原來你奎叨給我的印象都是假的,你知道欺騙、恐嚇、威脅或是動手傷人都是違法的嗎?」

喬峻默然,他很清楚剛才貝茹擺明是要保護他不受警方追捕,但是現在他卻不敢奢望她對他還存有一點點好不容易累積下來的情分。

「不管是不是為了感情,你都沒有理由這樣做,否則就像現在,一切都失去了意義。」趙貝茹的聲調平靜的讓喬峻感到難過。「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至於其他人的損失,我會盡量代你賠償的。」

喬峻終於知道,自己已經被判死刑了。

他張開日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從趙貝茹已然毫無生命力的眼瞳中,讓他明白什麼才是聰明的抉擇。

他像是一頭斗敗的獅子,收起所有驕傲,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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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水上的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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