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這是真衣出院后第一次回到「中川」,一進店裏,就看見莉莉跟娜娜興高采烈地歡呼著。

「大姐,你回來啦!」她們一左一右地拉住真衣,興奮地直搖她的手臂。

因為傷口剛癒合,難免還覺得有點疼,「小心我的手……」她微蹙眉心。

「你們兩個!」金井見狀,立即出聲喝着:「活膩了?敢這麼搖大姐的手?!」

她們兩人像做錯事的孩子馬上退到一邊,怯怯地、歉然地睇著真衣。

「沒關係,」她忙着安慰兩人,「只是有一點疼而已。」

有她這句話,她們兩人膽子又大了起來,「大姐,你沒事吧?」她們圍着真衣,不斷地提出問題。「你的『英勇事迹』,我們都聽說了呢!你好了不起唷!」

「對啊!」莉莉以一種羨慕的語氣說:「聽說老闆為了救你不惜單刀赴會,而你也不顧自身危險地替他擋子彈,天啊!!好感人耶!」

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沒你們想的那麼『壯烈』啦!」

老天!這兩個小妮子簡直把她跟中川當成現代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了。

娜娜促狹一笑,「還不承認你跟老闆有關係……」說着,她用肩膀蹭了真衣一下。

「娜娜!」見娜娜用肩膀蹭著真衣,金井緊張地又叫。

娜娜這才想起,「啊,我又忘了。」

「算了……」真衣無所謂的一笑。

「這麼吵?」突然,中川剛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見真衣在店裏,他一臉訝異,「真衣?」他快步地走向她,「你沒說要來。」

真衣還沒回答,一旁的娜娜就打趣地說:「當然不能說,大姐是來『突擊檢查』的。」

「真的?」中川剛還真是有點當真了。

真衣掩嘴一笑,「娜娜胡說的。」

他瞪了娜娜一眼,玩笑似的威脅著:「是不是要我把你趕出去啊?」

娜娜不以為意,徑自笑了起來。

他也沒跟她一般計較,轉頭望着他心愛的女人,「我們進去。」說着,他搭著真衣的肩,體貼又溫柔地問:「還疼嗎?」

真衣搖搖頭,「不怎麼疼了。」

見平時冷肅著一張峻臉的他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大夥兒全看傻了眼。

「哇!真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莉莉嘖嘖稱奇。

娜娜更是辛辣,一開口就凈是「顏色」,「老闆,別太『激烈』,小心大姐的傷口。」

她話剛說完,大家全發出嗤地笑聲,可是卻沒人敢真正地笑出來。

真衣先前並不是這一掛的人,雖然她現在已經是,但似乎還沒適應。

紅著臉、低着頭、縮著脖子,她搶先中川剛一步地走進了辦公室。

中川剛回頭瞥了眾人一記,唇邊是一抹高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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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衣有點羞怯地在他桌前坐下,略略不安地把玩着衣角。

他走過來,安靜地在她身邊一站。

伸出手,他輕輕地解開她衣服的扣子;真衣一怔,手足無措地望着他。

「中川……」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如果是那件事的話,那他動作未免也太快了。

至少他得先講講話、抱一抱、親親嘴,然後才可以進行到那件事情上吧?

他平靜地望着她,眼底沒有一絲急切的慾望。

解開她的扣子后,他將她的衣服褪至手臂處,然後細細地看着她還覆著紗布的傷口。

他彎下身子,溫柔地在她傷口上一吻。

真衣心頭狂震,一股火熱在她全身上下迅速地蔓延開來——

「中川……」她低聲地問:「如果留下疤痕,會不會很難看?」

他搖搖頭,「當然不會。」說着,他在她唇上輕啄一記。

她有點生怯地望着他,「真的?」

「這是你愛我的證明。」他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她握住他大而溫暖的手心,輕輕地放在自己頰邊,「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

他一笑,「你是說……你居然跟一個黑道人在一起?」

「不,」她搖頭,「我是說我居然能再遇見你,而我們竟然會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低聲地問:「後悔嗎?」

她睜著那澄澈而純真的眸子望着他,「一點也不。」她盈盈一笑。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不要我們還那四仟萬,那你不是虧大了?」

他一怔,旋即笑了。

「怎麼會虧呢?」他端起她的下巴,「我賺到一個你,你可是無價的。」

她嬌怯地低下頭,「甜言蜜語不可信。」

「我只對一個人甜言蜜語,你一定要信。」說完,他重新端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烙上一吻。

他稍稍離開了她的唇,細細地端詳着她那秀麗動人的容貌。

紅唇半啟、星眸迷離,她的美令他心神馳盪。

低下頭,他又一次地吻住了她。這一次,他更加深入地吮吻着她那柔軟如花瓣的唇。

數度,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那幾乎窒息的感覺帶給她莫名的歡愉及快感。

她的身子灼燙了起來、腦子也是。

為免觸及她的槍傷,他小心翼翼地,甚至不敢擁抱她。

真衣抬高脖子,迎上他溫柔而又熱情的唇,「中川……」

「嗯?」他睇着她。

「為什麼不抱着我?」她羞怯地問。

他微微一頓,「我怕弄疼了你。」

她淡淡一笑,神情顯得相當羞澀嬌柔,「已經不是那麼疼了。」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雙臂圈抱住她,「這樣行嗎?」

他的小心翼翼惹得她一陣笑,「你可以再使勁一點。」

「我怕你傷口又疼。」他蹙起眉心,露出無所適從的表情。

他當然想緊緊地抱着她,可是如果弄疼了她呢?他可不想看她蹙起眉心喊疼,因為那比在他身上劃一刀更教他難受。

「你以前對我不是這樣溫柔小心的。」她趁機取笑了他一番。

他叫起濃眉,有點懊惱。

「以前是因為有誤會,其實我不是那麼粗暴的男人。」他說。

她瞅着他,笑說:「我只見過你粗暴的那一面。」

「以後我會對你好的。」他環着她纖細的腰肢,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記。

「真的?」她那黑亮的眸子盯着他,有點興味地。

「當然是真的。」他將臉湊近了她,將那濃沉的男性氣息吹襲在她眉睫上,「你想現在就試試嗎?」

他暗示性的言辭,她是懂的,畢竟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十五、六歲的水野真衣。

雖說她的歷練還嫌生疏,但跟他來過這麼一、兩次,大抵是有點開竅的。

「也好。」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但事實上,她說了,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他有些詫異地望着她,訥訥地道:「你變了……」

「變?」她微怔。

他抿唇一笑,眼底充滿愛憐,「變大膽了。」說完,他攬着她的手勁稍稍加重。

真衣雙頰嫣紅,「做黑道人的女人不是該大膽一點嗎?」

「希望你的大膽只在我面前表現出來。」他凝神注視着她,「真衣,你真的決定跟我了嗎?」

她睇着他,「你已經在我身上做『記號』了,別說你想拍拍屁股走人。」

他露出一記溫柔的微笑,眼中那肅殺之氣在她面前蕩然無存。

「如果我猜錯了,你告訴我……」他深情地凝望着懷中的她,「你這算不算在暗示我?」

「暗示你什麼?」她笑睇着他。

「你知道的。」他唇角上揚,笑得有幾分促狹。

她故作糊塗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忽地將她攔腰抱起,緩緩地步向他的房間。「很快你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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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這個房,那次的可怕記憶還是無法避免地鑽進她腦袋裏。

儘管知道這次會跟過去不一樣,她還是不覺猶豫了起來。想想,剛才她真不該表現得那麼曖昧不清。

她臉上那猶疑的神情全落進他眼底,「怎麼了?」

她搖搖頭,悶不吭聲。

他將她輕放在床上,挨到她膝前凝睇着她,「你在想什麼?」

「嗯……」她支吾著,有點不好意思再提起上次的事,於是隨口就問了個不相干也有點掃興的問題。

「你帶過多少女人,上這張床?」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這樣的問題顯得她小家子氣、看不開、小心眼……

他沒多大的反應,只是撇唇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你是第一個躺在這張床上的女人。」

「我不信,」她皺皺眉心,「之前那些女人呢?」

她就不信他除了她之外,沒讓任何女人上過他的床。

「她們都只能躺在外面的辦公桌上。」他言辭露骨。

真衣一怔,兩頰倏地飛起一朵紅霞。

聽他這麼說,固然是很叫她高興,但是「躺在辦公桌上」這種話還是令她有些許的不舒服。

她低着頭,有點懊惱。

「你不高興啦?」他蹲低身子,笑睇著似在吃醋的她。

見鬼!哪個女人聽到自己的男人說這種話時還高興得起來?

雖說他是個黑道人,言行本來就比較無拘無束,但是她才剛「加入幫派」,他總得給她時間適應環境吧?

她沒好氣地瞪着他,「你說這些話是存心氣我的嗎?」

他露出那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我只是提醒你,以後不要有事沒事地突然離開我。」

「我知道,」她一哼,「男人的下半身很容易變心的,對不對?」

他嗤地一笑,「看來你調適得不錯嘛!」

真衣覺得自己被捉弄了,羞惱得抬手就槌了他一記。「可惡!」

他——她跟前,圈抱住她的嬌軀,將頭靠在她起伏急促的胸口上,低聲道:「我不會變心,除非你先變心。」

「什麼嘛?」她嬌嗔著:「我才不是那種人呢!」

他抬頭望着她,旋即笑了,「那太好了,看來……我們可以白頭到老。」她忍不住莞爾一笑,無限嬌羞。

他突然沉默地注視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樣永遠地記在心裏。

「看什麼?」她嬌羞地問道。

「看我的惟一財產。」他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

望着眼前這個曾經讓她害怕、讓她怨、讓她生氣、讓她流淚的男人,真衣知道自己的幸福已經來了。

這十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跟幸福是無緣的,而如今,曾經帶給她絕望的男人,卻也是那個給她幸福的男人。

也該是時候了,那顆她吃了十年未能消化的黑色禁果,終於要爆出種子,重新生長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迎上自己歡喜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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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他們的婚禮在南青山的總部舉辦;與會的只有一些重要角頭及女方家長,雖然沒有什麼盛大的場面,但因一切遵照古禮,倒是顯得樸實而溫馨。

婚後,一直沒有「家」,也自認不需要家的中川剛,在目黑購置了一幢獨棟的房子,隔壁就住着鬼冢會長一家。

剛遷入新居的頭一天,梅崎、金井及一些兄弟都來熱鬧,當然也沒少了愛鬧的莉莉跟娜娜。

一干人約定了時間,熱熱鬧鬧地進到了中川家寬敞漂亮的新居。

「哇!」莉莉跟娜娜瞪大了眼睛,羨慕極了。

「到後院去吧!」真衣忙着招呼客人,「我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

他們決定以烤肉的方式慶祝喬遷,中川剛和真衣從昨天開始就已經進出超市不知多少趟了。

梅崎打了個呵欠,有點睡眼惺忪。

「梅崎先生,」真衣手上端著盤子,一副家庭主婦的模樣,「你很累嗎?」

中川剛從廚房裏走出來,拍了拍梅崎的肩,「黑道人是夜行性動物,這個時間通常都還在睡覺,對吧?」

梅崎觀覷他一記,「當然,也不看看現在幾點,幹嗎選在大白天烤肉?」

莉莉湊過來,「唉唷,不過才一天早起嘛!」

「就是,」娜娜笑說:「有得玩,就算不睡覺都行。」

金井敲了娜娜一記,趁機消遣了梅崎,「你懂什麼?老人家都比較重視睡眠的。」

梅崎斜睨了金井一眼,「金井,你說誰是老人家?」

說到這兒,大家忍不住地大笑,而梅崎的精神也因此都來了。

一伙人在後院裏分工合作地忙了起來,不時傳出笑聲及高亮的談話聲。

「會長呢?」金井突然問。

「是呀,」剛出院的平野抓抓頭,「他不是就住隔壁,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莉莉打趣道:「搞不好他才是真正的老人家。」

梅崎一邊生火,一邊笑着:「他精神可好了,也許現在還跟他老婆在床上玩『摔跤』呢!」

真衣一怔。

天呀!玩摔跤?她看會長夫人那麼嬌小,怎麼可能跟身強體壯的鬼冢會長玩摔跤呢?

「會長夫人怎麼打得過他?」她認真地問。

大夥兒瞪着她,傻眼了。

突然,梅崎爆出笑聲,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拜託,中川,麻煩你……老婆也要稍微教一下嘛!」

真衣一愣一愣地望着身邊也在偷笑的中川剛,「什麼這麼好笑?」

中川剛低頭在他親愛的老婆耳邊說了兩句話,只見真衣漲紅著臉,嬌羞地說不出話來。

「喂!」忽地,隔壁後院裏傳來鬼冢的聲音。「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

因為就住隔壁,鬼冢夫婦倆直接從後院過來。

「會長!」一見他出現,金井他們連忙恭敬地一欠。

鬼冢手上抱着未滿兩歲的兒子,「求求你們,別讓左鄰右舍都知道我是混黑道的好嗎?」

芳齡不過才二十三的鬼冢太太——繪梨明媚地一笑,「就是說嘛!人家我們隔壁鄰居都以為他是青年企業家耶!」

梅崎嗤地一笑,「青年企業家?」

真衣拉着鬼冢繪梨,笑問:「怎麼這麼晚才過來?」雖然剛搬來沒幾天,她卻與鬼冢繪梨相當熟稔。

「玩摔跤啊!」她不加思索地說出。

頓時,大家東倒西歪地笑成一團。

這一點,真衣真是自嘆弗如、望塵莫及,她真的不曉得他們這些人為什麼能那麼輕易地就說出帶顏色的話來。

鬼冢繪梨見大家笑成一團,呻吟著:「喂!你們瘋了?跟他摔跤的又不是我。」

「啊?」大家一聽,倏地收聲。

「鬼冢,」梅崎望着鬼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種了?」敢跟別人玩摔跤,他這「妻管嚴」的招牌是準備要拆了是嗎?

鬼冢撇唇一笑,「你們腦袋裏都裝什麼?跟我玩摔跤的是他。」他指著抱在手上的兒子,朗朗地笑了。

看着這夥人樂陶陶的模樣,實在難以想像他們都是在黑夜裏橫行的王者。

她從來沒想到,就算是黑道,也能擁有這麼平凡快樂的生活。

初時,她以為嫁給中川剛后,她抬頭時就只能看見黑夜,而如今,她看見的卻是藍天,真正的藍天——

中川剛望着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握住真衣的手,略略彎下身子在她唇上一吻。

見到這種甜蜜情景,也羨煞了那些還沒成家的男人。

「大哥,別這麼恩愛嘛!」金井打趣地說。

梅崎笑嘆一記,「幹嗎!想激我們這些單身漢啊?」

「梅崎,」鬼冢望着梅崎,由衷地說:「你是真的該討個老婆了,再過個兩年,我怕你就『力不從心』了。」

「啐!」梅崎一臉認真,「我還很行的。」開什麼玩笑,他還沒老到那種地步吧?他不過也才三……三十七歲——

唉,好像還真的是有點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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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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