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早起來看見密雅也在屋裏,她着實嚇了一跳。

雖說她是保鏢,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讓人聯想到那方面去……

這麼說對藍好像有些不公,他們共處一車的次數多得很,可也沒發生什麼事情。

唉!怎麼把她和藍當成了對照組?她可是把他當弟弟看待……

「你在聽我說話嗎?」藍手握方向盤,眉頭緊皺。

「啊?對不起,你再說一次。」

「你昨晚說的重要東西是什麼?」他刻意把語調壓得和平日無異,像不經意提起似的。

「是照片,舊照片。」她悵然回答,神情落寞。

「情人的?」如果是,他想拍手叫好。

「嗯。」許亭芳點頭,渾然不覺駕駛座上的人拳頭緊握。

「是誰?」哪個人嫌命太長敢跟他搶女人!

「我不知道。」

「啊?」他皺起眉頭。這種情況莫非是……「單戀?」

許亭芳偏頭想了一下,「應該不是吧?相約私奔是兩情相悅啦!」

幾乎是同時,車子緊急剎住停在路邊。

「你跟誰私奔?」藍扯開安全帶,轉身正對着許亭芳,氣急敗壞地質問。

「咦?我沒……我跟誰啊?」受到莫名其妙的質問,許亭芳滿頭霧水。

「你剛不是說……」藍的眉頭緊蹙,越來越理不出頭緒。

「你誤會了,那是我母親的初戀情人,也就是我父親的照片,他在我出生前就不知去向。我母親十分寶貝那張泛黃褪色的照片。」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對着它流淚到天明。

藍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會說那對我很重要,是因為那是我母親死後遺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她說得很平淡,彷彿置身事外,非關己身。

但藍卻可以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哀痛。

「你需要補辦證件吧?」他試着改變話題,沖淡車裏瀰漫的悲傷氣氛。

「嗯。身份證、戶口簿、銀行存摺三本、護士執照……」好多,好麻煩!光想她就頭痛。

「我明天開車載你去,你今天先把衣服和日用品買好。」

「你要陪我去?」

「靜凌會陪你。」他是男人,對女人的玩意不了解,也不方便陪她採購貼身衣物,「她先刷卡,我再跟她結賬。」

「呃?」他要出錢?可是這樣……

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又搬出老套理由:「我們是朋友,對吧?」不過經過昨晚的醒悟,這話說起來有點兒心虛。

「謝謝你。」心裏怎麼有些酸澀的感覺?有這麼好的朋友,她該高興啊!「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我會儘力幫你。」許亭芳拍胸脯保證。

總不能一味接受人家的好意,卻沒半點兒回饋吧。

「哦。」他需要她幫的忙只有一個……哎呀!沒事說什麼朋友!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你不相信我啊?」許亭芳嘟嘴,不滿他的冷淡回應,「我不會煮飯啦!但是我能幫你洗衣服、整理房子。」

「有傭人做。」

「那……我幫你洗車?」車庫裏有三輛車,洗起來一定很麻煩吧!

她雙手握拳舉在胸前,衝勁十足的興奮樣。

藍好笑地覷着她,「這是密雅的工作。」順便檢查車輛。

「咦?」保鏢還得洗車?這年頭經濟不景氣,外出討生活真不容易,「那……至少我能幫你分析女孩子的心理,幫你追女朋友。」

心儀的對象要協助你和別的女生交往,是什麼感覺?

答案是憤怒。

「不需要!」他厲聲說道,將車停在約好的地點,「下車,靜凌在等你。」

許亭芳艷而媚,身材火辣,眼波流轉間儘是無限風情;靜凌艷而嬌,舉止優雅,談笑間隱隱流露着傲氣。

兩抹氣質大不相同的艷麗身影,像磁石般吸住男女老少的目光。

靜凌望着窗外往來的人群,心情出奇地好。

來T市兩個月,她幾乎都待在實驗室里與燒杯試管為伴,難得出來透氣,感覺真是不賴。

而許亭芳這廂則籠罩在憂愁的氣氛中。

「唉!」她單手托腮,輕嘆在無意識間溜出口中。

靜凌調回視線,就她的表情研究了好半天。

她的嘆息是為火災?還是為藍?剛才藍的臉色不怎麼好,兩人吵架啦?

「你悶悶不樂,藍看了會難過的。他很關心你。」

「哪有啊?他對我好凶。」許亭芳氣鼓著臉頰,藉機大吐苦水,「他動不動就吼我,變臉比翻書還快。」

像剛才,她是好心提議,就算他覺得她雞婆,也犯不着生那麼大的氣吧!

「你沒見過他真正發火的模樣,自從認識你之後,他已經改了很多。」靜凌回想從前,嘖嘖有聲兼搖頭,「以前他有三大絕招——拍桌、踹門、扁人。跟人說不上三句話就亮拳頭,話不投機便動手,標準的暴力分子。」

這陣子只要是認識藍的人都發現,他的脾氣比以往收斂了許多,不再那麼衝動,和許亭芳在一起時還有說有笑的,嚇壞了不少人。

這樣嗎?好像也是。許亭芳點頭。

「靜凌,你跟藍認識很久了嗎?」說實在的,她一直很好奇他們的關係。

「我們算是兒時的玩伴吧。我、藍和浩偉。」他們曾經一同受訓。

怪不得,他們三個看起來感情很好。

「其實我很羨慕你。」許亭芳邊攪動奶茶邊說,「有時還偷偷嫉妒你。」

「嫉妒?」靜凌頗為詫異。

「你長得漂亮,人聰明,個性堅強,受歡迎,身材又好。不像我,沒什麼優點。」

和靜凌比起來,她覺得自己艷得俗氣、迷糊、不夠獨立,朋友也沒幾個。

靜凌聽得啼笑皆非。

她怎麼看都覺得許亭芳只差一樣東西——自信!

「別那麼妄自菲薄,你要真那麼差,藍怎麼會對你那麼好?」還花大把鈔票,要她帶許亭芳逛街添購衣物。

「藍說因為我們是朋友。」許亭芳夾着吸管,佯裝專註地戳著杯中的冰塊。

「朋友?藍跟你?」靜凌掩唇,像聽到了什麼駭人的新聞。

都把人帶回家了,還當朋友?

「怎麼了?」她說的話很嚇人?

「沒事。我們走吧,該去買東西了。」她拉着許亭芳繼續逛街,心裏卻想着下次碰到藍,要如何嘲笑他。

「那笨女人。」藍把鑰匙猛地砸上桌,氣惱地倒在床上。

他會差到沒女朋友?竟一臉白痴地說要幫他追女人?!既然這樣,怎麼不會想到把自己洗洗切切,送上桌來?

「藍少爺,您回來了?」密雅裝扮火辣地登場。

「你幹嗎?」他皺着眉看她穿着一身透明的薄紗,火大地推開靠在身上的玲瓏曲線,「現在別煩我!」

密雅差點兒跌到床下,一時間無法回神。

他最近行徑十分古怪。外出時不要她隨行保護,也不再找她陪侍,甚至對她的引誘無動於衷。

這些改變都是在某人出現后……

「您不讓我跟隨陪寢,是因為許亭芳?」

藍兩手交疊而枕,躺在床上並沒回答。

果然……他和許亭芳在一起時表情柔和,烈性也收斂了不少。

「您對她是認真的?」密雅起身,靠着藍而坐,「她並不適合您。她的人品很差,交往關係複雜……」

有力的大掌不留情地扣住她的咽喉,密雅被藍的狂爆的怒氣嚇傻了。

「你調查過她?」他有多久沒如此憤怒過?有多久沒有這種想殺人的念頭?

「保護您和伺候您是我的工作,所以我……」扣在喉頭的力道增強,讓她的話無法繼續下去。

「很好,那你聽着,我不需要你。」他手一推,將密雅丟下床,「去收拾東西,今天之內離開這裏,滾回意大利!」他沒法子忍受她對許亭芳擅下評斷。

門「砰」地關上,藍帶着猖狂的氣焰離去,留下密雅和地上莫名出現的水滴。

「這些是外科的東西。」行政小姐估算高度……五十厘米厚厚的一疊哪!「你搬得動嗎?還是等手推車吧?」

「沒關係,我用手搬就行了。」今天是她銷假上班的第一天。連請四天假一定造成了同事不小的困擾,她得勤快些才行。

從行政部到外科,沿着曲折的長廊行走,約需五分鐘。

「果然還是該等手推車。」檔案夾雖不重,但是很會滑動,不小心就會……

啊啊!倒了!裏頭夾帶的資料也散了一地。

白浩偉遠遠便看到她忙着東撲西抓的身影,他帶着一貫斯文的笑容,上前幫她撿拾地上的紙張。

「啊,院長,不好意思。」許亭芳吐吐舌,有些尷尬。

看她抱起文件艱難地站起身,白浩偉將手裏的資料疊上,整個抱過來。

「我拿就行了……」

「沒關係,我正好要到外科。」他淡淡地一笑。

「耶?許亭芳真的是靠關係進來的?」

不同聲部的女聲齊唱,讓兩人頓在了轉角處。

「一定是!」短髮護士推了推眼鏡,昂首說着八卦:「看她那張臉就知道她是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類型。」

「真的嗎?」許亭芳真的很狐媚沒錯啦,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怎麼看都覺得當護士好可惜。

「哎呀!那件抓姦事件的女主角不會就是許亭芳吧?」其中一人像有什麼新發現,趕緊壓低聲量:「去年市立醫院不是有個骨科住院醫師和護士發生婚外情,醫師太太衝到醫院大鬧的事件?」

「有啊有啊!」這事鬧得好大,有段時間還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話題呢!

「耶?真的是她?」

「錯不了,錯不了的。」短髮護士得意洋洋地發表看法:「許亭芳她啊,當時正好待在那家醫院,一定是她沒錯!」

「難怪,我就想她這種人怎麼進得來我們醫院,原來是走後門啊。」

「還說呢,看看她那工作態度!只顧和病人眉來眼去。大概是之前釣醫師沒成功,想在這找個凱子娶她進門吧!」

「別傻了,住這的病人非富即貴,人家要的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誰會娶她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許亭芳愣愣地停在轉角處,動也動不了。

她不是這樣!她並沒有!

她是靠實力進的醫院,在護校她是那麼的認真!

她沒有和醫師發生婚外情,一切的一切只是他那有妄想症的太太胡思亂想!

她不是水性楊花!她沒和病人眉來眼去……她工作很認真的!

沒錯!所以她該抬頭挺胸,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她應該大聲駁斥她們無稽的說法!但是她……

她的腳動不了。

白浩偉出面,以幫忙分送文件為由,將八卦閑扯的護士們支開后,擔心地望着她,「你還好吧?」

她機械性地點頭。

「別想得太多,我相信你是個稱職的好護士。」這句話不假。

許亭芳資歷淺,並不符合院裏用人的標準。當初錄取她,其實是因為靜凌想找藍的麻煩,但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護士。

「謝謝你。白浩偉一句淡淡的肯定,讓她感動不已。

許亭芳望進他藏於鏡框後方的溫柔眼眸,遮蔽心頭的烏雲被和煦微的風吹散。

她和白浩偉接觸不多,但和他在一起時,心情總是輕鬆愉快。

他嘴邊常掛着微笑,一如他溫文儒雅的個性,不會給人壓迫感;言談舉止穩重,像鄰家兄長般讓人信任;俊逸斯文、事業有成,又很體貼,當他的另一半一定很幸福。

許亭芳望着他離去的身影這麼想着。

「別傻了你!」冷冷的嘲弄自身後傳來。

她轉頭,詫異地看着倚牆而立的藍。

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裏?他聽見那些人說的話了?

別傻了?在說她?她不解藍的意思。

「我勸你別肖想白浩偉,他已經名草有主了。」正確地說是心有所屬。

「你在說什麼啊!」許亭芳扁嘴,頗有微辭。

什麼肖想!難聽死了!

「我說了什麼你自己懂!」藍的口氣很沖。

該死,看到她和白浩偉有說有笑,他就心情煩躁地想扁人!

「你今天很奇怪耶!」說話句句帶刺。

許亭芳不悅地轉身要走,卻被他鉗住手臂。

「好痛……你做什麼?!」他的手勁好大。

大手一扯,藍將她困在懷中,猛然壓上重吻。

他又吻她!許亭芳渾身僵硬地定在原地。

蠻橫的力道驟減,藍細膩地與她的唇廝磨。

即使沒經驗,許亭芳也明顯地感受到這次的吻有別於上回惡作劇的吻。

前一次單單唇碰唇,她只覺得驚訝。可現在她卻在他懷中不自覺地顫抖,完全沉溺在男性的氣息中,腦袋瓜也糊成了一團。

「當我的女人吧。」他抵着她的額。他相信許亭芳也對他有意,她也很享受這個吻。

「不行,我大你四歲,我……」

「白浩偉也比你小!」他截斷她的話。

別拿年齡的差距來當狗屁理由!他不接受!

「為什麼又扯到院長啊!」許亭芳掙開他的環抱,氣憤的情緒卻在他的凝視下被融化。

「反正……反正你去找別人,我不可能會……」她腳下一跺,話未說完便轉身離開。

藍站在原地沒有去追,但火熱的視線卻一直尾隨着她窈窕的身影。

這麼強烈的感覺他頭一回體驗……如此渴望得到一個人。

他絕對不放手!

許亭芳合上眼讓水柱不斷地沖刷身體,腦海里思緒翻騰。

自從藍大聲宣示要她當他的女人後,他更加勤快了。除了每天上下班接送之外——因為這個月她大多排夜班,他連宵夜也沒少送過,甚至還三不五時陪她值班。

醫院真該考慮給他發全勤獎金。

「糟糕,沖得太久了,頭好昏。」她關上水龍頭,身軀搖晃着,當她伸手想拿放在外頭的浴巾時,卻一個不小心……

「哇!」浴巾到手,她卻跌得四腳朝天。

「怎麼了?」藍聽見她的叫聲,迅速踹門而入。

「哇——」許亭芳報以更凄厲的叫聲。

他怎麼跑進她的房裏?!她還沒穿衣服啊!

相對於她的驚惶,藍要冷靜得多。

看清許亭芳只是跌倒了才慘叫的,他關上浴室的門,一步一步靠近。

「別過來!」剛才那一跤撞到了尾椎,害得她站不起來,只能緊抓浴巾遮在身前。「再靠過來,我就咬你喔!」

藍雙手交疊,悠哉地蹲在她面前。

「亭芳,我有點兒事想問你。」

「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你再問。」

她很小心地在不曝光的情況下向後挪動,背上突來的力道卻將她攬到他的懷抱中。

藍堆了滿臉的笑,看着懷中驚恐的出浴美人。

有些事情就是要在這時問才有效。未著寸縷被人逼問,說出口的必是實話。

「為什麼不肯當我的女人?」他輕點她的唇,「你不喜歡我?」

許亭芳猛搖頭。她想了很多,她不知道對藍是什麼感覺,但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有點兒在意他……

「那給我個理由。」他好去剷除障礙!

「我……呃……嗯……」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湊不出完整的句子。

「說不出理由就表示不反對了。」藍抱着她,嗅着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沐浴乳香味,心神不覺蕩漾。

「我從沒交過男朋友。」

拜這張臉所賜,多數接近她的男人都不安好心,所以,她也逐漸對感情失去了信心。

「而且我不太會和異性相處,對男女交往也一竅不通,我……」

「你會害怕?」他一猜便中,說出她心底的擔憂。

「……」對於感情的付出和肢體的接觸,她都有很深的恐懼感。

想到他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高興都來不及,「跟我在一起吧。」他語調低柔,半是誘哄半是強硬,就想聽許亭芳點頭說好,「我會給你時間適應,如果你害怕,我絕不強迫你。」

許亭芳張大眼睛,茫然間無法決定。最後在藍滿心期待下,她終於緩緩地點頭,答應了他的追求。

藍的反應倒出乎她的意料,她還以為他會狂喜或是吻她。

「快穿衣服,小心着涼。」丟下這句話,藍飛也似的奔回房狂沖冷水。

近距離觀賞美女出浴圖固然養眼,純欣賞而不動手就不怎麼好過。

幸好現在是炎炎夏日,他還能藉助沖冷水澡維持聖人形象。要是在冬天……

他打了個寒顫,不敢想像嚴冬冷水浴的滋味。

看來得加把勁開導,讓她早日習慣他的存在……在夏秋結束前終結這項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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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眼俏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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