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水凈先到銀行的提款機提出一萬塊來,然後再買瓶礦泉水漫無目的的亂晃着,不知不覺走到附近公園,她選了張石椅凳坐下來,打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一口水再混合著葯吞下去。

公園裏有很多運動的人,阿公、阿媽各有一片天地,阿公在打太極拳,緩緩的動作讓水凈看不出有什麼養生之道,她把眼光調向阿媽那一群團體,她們正在跳土風舞,兩人一組跳得不亦樂乎。

在她看來,阿媽那一邊有樂趣多了,輕快的節拍、美妙的旋律伴隨着阿媽熟練的腳步聲,她們臉上露出笑容,看起來年輕多了。

寒風輕拂上她的臉頰,雖然有點冷,但不夾帶消毒水的味道,水凈深吸了幾口空氣,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原來自由的空氣這麼好聞。

逐漸的,公園裏的人變少了,所有運動的人都回去吃早飯,只剩下三三兩兩幾個人而已。

水凈拍拍屁股站起來,對了,她突然想到得打通電話回家報平安才行,家人一定很擔心她的安危。

她走到公園對面的商店將整鈔換為零錢,拿起商店旁的公共電話,撥了一連串她熟得不能再熟的電話號碼,她手心微微出著汗,握著話筒的手有些緊張顫抖,怕對方的話筒拿起來便是一連串的責罵聲。

「喂!」電話才響了一聲,就馬上被接了起來,「是小凈嗎?」電話筒傳來一個女人迫切的聲音。

這聲音是……「姐……」水凈囁嚅道,她早已作好心理準備要挨一頓罵了。

「小凈是你!」她的語氣相當興奮,「告訴姐你在哪?」元水雲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問她在哪。

「我在一座公園附近。」

「公園?哪裏的公園?」元水雲急切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水凈蹙著眉頭,「姐,你別再問了。」

「你不見了,好不容易打電話回來,教我怎麼能不問?」

「我不會告訴你我詳細的位置。」她口氣認真嚴肅道。

「小凈,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元水雲相當不解。

「別問了,姐,媽在嗎?」她問道。

「媽出去找你了,為了找你大家都出動了。小凈,你到底在哪裏?快點回來好不好?」元水雲帶着懇求的聲音說。

「姐,轉告大家我沒事,一個月後我會回去的。」

元水雲的聲音不斷從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什麼一個月後,小凈,你明知道自己有病……」

「姐,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你怎麼照顧?」元水雲激動的反問道,「心臟病發作的時候,你根本照顧不了自己。」

水凈一片沉默。

「小凈……」元水雲放柔了語調,「回來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你知不知道爸媽都很擔心?媽整天都在哭,你知道嗎?」她想對小妹動之以情。

水凈的心動搖了,她也不忍心看到父母擔心,可是……她感到左右為難,她今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而已。

不行!她搖頭,再說下去她會被姐姐給勸服的。

「姐,對不起!」水凈心一狠,閉上眼睛掛上了電話。

「喂!小凈……」元水雲聽到咋的一聲,電話已經掛斷了。她忿忿地掛上電話,氣小妹竟掛斷她的電話,但是氣歸氣,內心還是替小妹的生命安全擔心。

水凈掛上電話后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姐姐剛才那一番話還留在她耳里,衝擊着她的心。

大家為了找她竟然勞師動眾,她知道自己太幸福了,可是她卻不懂得把握幸福,但她想要擁有一次真正的自由,她要去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這樣至少手術失敗后,她還有些珍貴的回憶。

或許有人會罵她笨,她很有可能就這樣心臟病突然發作死了,可是她至少從來不後悔作過這種決定。

是的,她不會後梅的。她心意相當堅定的告訴自己。

???

「毅青,有沒有消息?」一大早就一起出門找女兒的元家夫婦在傍晚的時候回到家,在門口剛好遇到一臉風塵僕僕的兒子。

「沒有。」元毅青沮喪的搖搖頭。

「那孩子究竟跑到哪去了?」

「爸、媽!」元水雲在家裏聽到父母的車聲,連忙跑出來開門。

「小雲,怎麼啦?」元家夫婦以及元毅青看着元水雲急匆匆的,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出來。

她喘著息,顯得一臉興奮道:「我早上接到小妹打來的電話。」

「小凈?!她人呢?」甄妤衝到大女兒面前追問道。

「她一直不肯告訴我她在哪裏,只告訴我她在一座公園附近而已,我要她說仔細一點,她就掛斷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元正凱帶着責難的語氣譴責道。

「我有呀!」元水雲大聲爭辯道:「可是你們的流動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已經連打十幾次了。」

元正凱這才想起,之前公司秘書打電話,催促他趕快回去公司處理事情,可是女兒都還沒有下落,他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情,一連十幾通電話下來,他快被煩死了,一氣之下把流動電話的電源給切斷了,早知道會有小凈的消息,他情願被秘書的電話騷擾。

「那我呢?」元毅青蹙著眉頭,指著自己,「你怎麼沒想到打給我呢?」

說到這,元水雲就有氣。「你還敢說,」她忿忿道:「拿去!這是你的流動電話,你根本就沒有帶出去。」她這個老哥老是丟三落四,重要的東西老是忘了帶,說不定哪天出去連頭都忘記要帶。

「小雲,小凈還有沒有說什麼?」甄妤追問道。

「有。」元水雲點點頭,「她教我們不要擔心,她一個月後就會回來了。」

「那個孩子怎麼教人不擔心!」甄妤的眼眶紅起來。

元水雲上前安慰道:「媽,別哭了。」

「那個臭小鬼,回來以後我要好好揍她一頓。」元毅青咬牙切齒道。他們一家人為了她搞得人仰馬翻的,她卻教他們不要擔心,他發誓回來要好好跟她算帳。

「小妤,你也累了一天,回房去休息吧。」元正凱輕拍著妻子的背。

甄妤卻拒絕,「不用了!說不定小凈會再打電話回來。」

「等那孩子打回來,我會叫醒你的,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元正凱哄着她。「小雲,帶媽進去休息。」他轉頭交代大女兒。

「好。」元水雲扶持着母親,「媽,咱們進去吧。」

這一次甄妤沒有再提出抗議,因為她也真的累了,於是和順的跟着大女兒進入寢室。

「小雲,記得小凈打電話回來時一定要叫醒我哦。」甄妤躺在床上還念念不忘吩咐著。

「媽,放心吧,我會的,好好睡吧。」元水雲承諾道。

累了一整天的甄妤終於抵抗不了一整天的奔波,疲倦的睡著了。

???

轟隆作響的音樂瀰漫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里,舞池裏熱情的年輕人揮汗盡情狂舞著,裏面的女孩子還沒有像她打扮得那麼「俗」的人吧!水凈想,一件白襯衫和黑色牛仔褲,干黃的頭髮只有一根橡皮筋綁着。

舞池內燈光閃爍,五顏六色的照在每一個年輕快樂的臉上,男女的嘻笑聲交織著,水凈皺眉暗忖,這就是所謂的舞廳?

好吵的地方,一向處於安靜環境的水凈,只覺得音樂好刺耳,一片亂烘烘的,一種沉重的壓力壓在胸口上,她看不出這地方有什麼好讓年輕人流連忘返的?她百思不解。

她走到酒吧前,選張椅子坐下,她看着酒保調著雞尾酒,左搖右晃就調出了一杯色彩鮮麗的「飲料」,水凈覺得很好奇,心想那是什麼東西?

「對不起,你能不能給我一杯你剛剛調的東西?」水凈向酒保點了相同的「飲料」。

酒保瞄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很抱歉,本店不賣酒給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

「那是酒?」水凈覺得相當稀奇,就她所知道,酒的顏色不是只有透明和黃色兩種嗎?她不知道酒還有這麼鮮麗的顏色。

「我已經滿十八歲了。」她爭辯道。

酒保搖頭輕笑,「想喝酒先拿出你的身份證給我看。」

身份證?水凈一時語塞,她的身份證放在家裏,根本就沒有帶在身上。

酒保的臉柔和了下來,「小妹妹,你跟朋友一起來的嗎?」

水凈搖頭,「只有我一個人。」

他蹙緊了眉頭,「你不應該來到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像你這種女孩子不適合待在這。」酒保一眼就看出她是個相當清純的女孩子。

「我怎麼不知道這種場所還有規定什麼人不可以出入?」一名理著平頭的男子在水凈身邊的座位坐下來。

他的身體靠得好近,水凈感到一陣不安。

酒保似乎認識這名男子,他抿著嘴唇不搭腔。

「嗨,你好!第一次來嗎?」那名男子問道。

水凈眨眨眼,「你是在跟我搭訕嗎?」在小說上、電視上演過這種情節,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這名男子露出無賴的笑容,他的手似有若無的輕碰她的身體。

水凈感到一陣厭惡,她不喜歡有人隨便碰她的身體。

但他反而更加大膽的用手捉住她的柔荑,臉上帶着壞壞的笑容,「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小美人。」

「我姓無名氏。」水凈不著痕迹的把手抽回來,在衣服上猛擦拭,他手掌心的汗還留在她手上,她覺得好噁心。

他挑挑眉,「無名氏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酒嗎?」不等水凈回答,他向酒保招手,「兩杯紅粉佳人。」

酒保不悅的盯着他。

他向酒保挑釁的挑挑眉,「怎麼?難道你們不賣酒給客人嗎?我可已經滿了十八歲了,需要看身份證嗎?」

酒保臉色低沉了下來,「不用了。」隨後調起酒來。

當酒保把紅粉佳人放在他們面前時,酒保警告水凈,「不會喝酒最好不要喝。」

「點了酒就要喝,怎能不喝,多浪費呀!」那名男子從中插話進來。「來,乾杯。」他把一杯酒塞到她手裏,不給她自行作主,他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先干為敬,接着他緩緩放下杯子,嘴角噙著一抹充滿邪氣的笑容。

「好漂亮。」水凈讚歎道,粉紅色的液體散發出酒的香甜味。

「我都先干為敬了,你怎麼不喝?」他八字眉打成一塊,不悅道。

水凈放下杯子,「我已經用我的眼睛品嘗了。」

「你是什麼意思?」他以為這個女孩子獃獃的,很好拐。

「我不能喝酒。」她搖搖頭,手放在胸口上,「因為我這裏有病。」

「你在唬人呀!」他才不信她鬼話連篇。

「真的,你看,我還隨身帶着葯,以防我心臟病發時用的。」水凈從口袋裏搜出一罐裝滿葯的瓶子。

一瞬間,那名男子的臉孔僵硬,好像被嚇到了,看她認真的表情好像不像是在說謊。

去!他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他可沒有興趣跟一個病人搞,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豈不是成了殺人犯。白浪費他的時間他怏怏不樂的走開。

「你還挺厲害的,三言兩語就把他打發了。」酒保一臉佩服道,相當欣賞她的機智。

「你好像很討厭他。」

「那種下流的男人。」酒保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知不知道那種人剛好是我最討厭的類型?專向無辜的少女下手,把她灌醉以後,趁著女孩子神智不清的時候對她胡作非為。」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呢?」水凈不解,既然看不慣為何不阻止?

「你太天真了。」酒保笑着搖頭,「我還要在這混,要是惹火了他,他會帶一群兄弟上門砸場。」

「那你就不管了?」

酒保用抹布擦拭著酒杯,「我有跟那些女孩警告過,不過她們似乎不聽我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他二把酒杯排回原來的地方。「對了,你剛剛說你有心臟病是真的假的?」

「你說呢?」水凈笑着反問道。

酒保沉默的注視着她,「我猜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水凈以為他會猜假的。

「因為你的臉色很蒼白。」

「說不定是燈光的關係。」

「可是你隨身帶着葯不是騙人的吧?我看過那種葯,我爸以前也有。」

「那你爸呢?」

「死了。」酒保淡淡道,「就死於心臟病突發。」

「對不起。」水凈一臉歉意,她勾起他的傷心事了。

「沒關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那你現在不回去嗎?你家人應該很擔心吧?」

「應該吧,因為我是從醫院逃出來的。」「鏘!」的一聲,杯子掉到地上,酒保似乎被嚇到一樣,玻璃碎成一地。

「你沒事吧?」水凈急着問道。

「沒關係,可是杯子的錢得從我的薪水扣了。」他瞪着地上的碎玻璃惋惜道。他回過頭又問:「你該不會說真的吧?」

水凈但笑不語。

他翻個白眼,知道她是說真的,「那你今晚打算睡哪?」

「不知道。」

單單這三個字就把他給打敗了,酒保無奈的搖搖頭,「你做事還挺衝動的。」他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扔給她,「拿去吧。」

水凈趕緊接住,不解的問道:「這……」

「這是我房間的鑰匙,就在樓上我租了一個小房間,從這後門出去可以看到一間小樓梯,上去以後第一間房間。如果你不嫌簡陋的話,就先在我那兒住一晚吧。」

「那你怎麼辦?」

「你放心吧,這一家舞廳要營業到凌晨三點,收拾一下就差不多四點了。今天晚上,我就到朋友家擠一擠,明天早上要走時,記得把鑰匙放在門口的盆栽里,我一找就有了。」

「謝謝你。」水凈沒想到遇到了一個好人。

「不客氣。」他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記得門要鎖起來,小心壞人闖進去。」他叮囑她。

「我知道了。」水凈心一暖,他和她只是個萍水相逢的人而已,沒想到為了她,他竟然會讓出他的房間,可見這世間上處處還有溫情。

從舞廳的後門一走出去就是條簡陋的小巷子口,她在一片黑暗之中找到由昏黃的燈光照着的一間小樓梯,踩在樓梯上還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水凈一上樓就看到有兩間房間,她停在第一間房間,拿出酒保交給她的鑰匙插進去,鎖打開以後,她扭開把手把門打開。

她在門口摸了老半天的牆壁,終於給她找到電燈的開關,一按下去燈火通明。房間雖然小,但相當整齊乾淨,可見屋主是個愛乾淨的人,可是從他外表上看不出來,水凈輕笑若想。

她把門關上並鎖上門,除此之外裏面還有一個鎖,她也把它鎖了起來。

水凈看了一下,房間只有一張單人床,棉被、枕頭整齊的放在床邊,她把電燈關起來,和衣躺在床上,闔上了眼睛,心想這一晚就這樣就睡吧;雖然不比第一晚住的地方舒服,但這絕對比睡在外面露宿街頭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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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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