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買花喔？」江離起了個大早做運動，一出門就看到小戀穿得美美的，還早起去花市買花哩！

他偷偷的跟去看，發現小戀像把花痴似的買了一大束的香水百合，捧在手上直笑。

這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在爽什麼。

「你心情很好喔？」他現身出去，跑去問小戀。

小戀看了他一眼。

「對，沒錯。」怎樣？看她下爽嗎？

打從兩年多前，她當上陸成舟的秘書，江離三不五時的就愛酸她，說她跟他女朋友一樣，也是愛慕虛榮的個性。

江離有沒有搞錯啊？

她是幫他耶！當初要不是她介入，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地當了陸成舟的秘書，今天他女朋友會回到他身邊嗎？

他下感激她，還懷恨在心，說她不是。嘖！不想理他。

小戀逕自走開，而江離卻眼巴巴的跟上去。「今天天你生日喔？」

「對，怎樣？」

「以為他會有所表示對不對？」他太了解小戀了，她什麼心事全寫在臉上，而他認識她幾年了，還會不了解她嗎？

「我勸你別期望太大，別忘了去年生日，陸成舟也沒送你禮物。」

「那是因為那是第一年我過生日。」所以他會忘了，那不可以怪他。

「唉！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哪！」江離搖頭晃腦的，彷彿小戀已經病人膏肓、鈕i葯可救。

「你等著看吧！」他相信今年陸成舟一定繼續忘得一乾二淨。江離哼著，轉身繼續他的晨跑運動。

該死的陸成舟，他真的忘了！

他也不想想這兩年多以來，她不只當他的秘書，還當他的管家、當他的傭人。

他要演說，是她擬的公關稿；他要拍照，是她挑的衣服；他女朋友生日，是她幫他送的花，而她為他做牛做馬，付出一切，他竟然如此沒良心，在她生日當天出國，至於她的生日，他是一點表示都沒有。

很好，陸成舟，她這下算是看清了他的廬山真面目，她決定了，他這次休假回來，她就要辭職，不管他怎麼哭，怎麼求，她都不會心軟。

小戀恨得折斷一枝筆——

「喝——」董事長辦公室外偷看的人是抽氣聲頻頻。

「怎樣了、怎樣了？」躲在副總背後的人牆一波高過一波，聽到副總那聲抽氣聲，後頭的人神經全綳得緊緊的，不知道副總那聲抽氣代表什麼意思？

「唐秘書心情很糟嗎？」後頭有人小聲地問，而問題不斷的往前傳，一路傳傳傳，傳到副總耳里，副總還罵他們笨。

「唐秘書要是心情好，我還需要嘆氣嗎？」

「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後頭的人牆頻頻點頭。

「那我們怎麼辦？」唐秘書心情下好，他們下伯；他們伯的是老闆回來，唐秘書一個下爽，給老闆臉色看，到那時候惹毛了老闆，遭殃的下是唐秘書，而是他們這群可憐的員工。

而老闆也真是的，「他怎麼會忘了唐秘書的生日呢？』唐秘書進公司兩年多了，前前後後連這次是第二次過生日了，老闆沒一次記得，

「老闆真沒良心，人家唐秘書對他忠心耿耿的說。」

「老闆是貴人多忘事。」

「那他女朋友那麼多，她們生日，老闆怎麼就沒忘過一次？」

「那是因為唐秘書能力好，哪個女友哪天生日，唐秘書都記得牢牢的，等日子一到，唐秘書就會提醒老闆；而今天是唐秘書生日，你們想唐秘書好意思提醒老闆嗎？」

「唐秘書很ㄍ一ㄙ的，她一定不可能提醒老闆。」

「這下就得了。」說了等於沒說，這話不是白搭是什麼？

「那怎麼辦？」

「要不要……要不要我們大家湊一湊，幫老闆買個生日禮物送唐秘書？」花錢如果能消災，那倒也無防。

「你白痴啊？你忘了嗎？去年聖誕節就有個同事不知死活，以老闆名義送了束花給唐秘書，最後被唐秘書揭穿了，唐秘書雖什麼都不說，但卻擺了將近一個禮拜的大便臉，記得那次嗎？」

「記得、記得。」大家立刻點頭如搗蒜，他們想忘而忘下掉，因為唐秘書的大便瞼，讓老闆有氣沒得發，他們一班人員從下到上，總公司共有七十多個人足足被刮下一個禮拜。

直到有一天某同事在唐秘書面前不小心跌了個四腳朝天，意外的博得唐秘書一笑，辦公室風暴這才解除。

而那個白目男，現在居然還敢提要冒充老闆送禮的事！

他想死啊！

大家立刻海扁提議的人一頓。

嗚嗚嗚，他很無辜耶！去年十二月，他還在日本分公司，人根本不在台灣，哪曉得聖誕節發生了什麼事？

「要不然現在怎麼辦？」老闆忘記唐秘書的生日，唐秘書心情不爽惹毛老闆，最後倒霉的人還不是他們幾個。

「誰想想辦法吧！」

「要不——」

「怎樣？」

「打電話去提醒老闆。」有人提議。

大夥一愣，心想，對喔！老闆的女朋友生日有唐秘書在旁提點着；那唐秘書的生日，也該有人幫忙注意，這樣老闆就不會惹得佳人不開心了呀！

這事他們以前怎麼都沒想到？

「這主意好！這主意棒，但是——誰去說？誰去打那個電話？」

「那當然是副總啊！」

只是——

「咦？副總人呢？」剛剛還看他在這的呀？

大夥齊聲找。

「哎呀！副總！你怎麼躺在地上？」

「什麼躺在地上！」大夥太客氣了，他分明是被這幾個為了偷看唐秘書的傢伙，以下犯上地給踩趴在地上，而現在是怎樣？想翻臉不認帳了是嗎？

副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不懂地問：「為什麼要我去打這種小報告？」他氣的是這個！

「噢！副總——」

「因為你是老闆的麻吉啊！I

「因為老闆最賞識你啊！」

「因為老闆沒有你不行啊！」

大夥拚命灌副總迷湯。

這些臭小子！「你們少來了。」他才不上這種當！

叫他去打電話，要是讓唐秘書知道了，這罪是大是小就端看唐秘書高興了，他才下幹這種事。「公平一點，猜拳。」

「猜拳？」大夥面面相覷互看一眼。副總又想猜拳了？唉——可憐哪！副總猜拳穩輸，他還不曉得嗎？

「對，猜拳公平，這樣誰死都不許有怨言。」

「奸吧！猜拳就猜拳。」有人無奈地點頭附和。

「那就黑白ㄘㄟˋ吧！這樣快一點。」

「0K，就黑白ㄘㄟˋ。」有人附議。而且為了省一點時間，就一齊上。

「黑白ㄘㄟˋ，男生女生配。」

哦——勝負出來了！

「就是副總你了。」大家都出黑，就只有副總手心永遠向上出白。

每一次玩的頭一回，副總一定只會出白。這是大家都曉得的事，就只有副總自己笨笨的，連自己的習性都不知道。

就說他笨咩！

「副總，那就有勞你了。」同事一干人全都作鳥獸散，獨剩下邱副總一個看着自己發白的掌心發獃。

怎麼會這樣呢？

他到現在還想下透。

「幹什麼？」不知道他正在度假嗎？竟然還打他手機連番CALL，逼得他不得不接手機，他這群屬下分明是找死。

「老闆大人，你先別生氣，如果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之後，一定會感激我打了這通電話，真的。」邱副總再三保證，事實上他是冷汗一直流，光是擦汗一條手帕便讓他弄得濕答答的，足以見得做這事有多麼吃力下討好，動輒得咎，不是得罪老闆就是得罪唐秘書，唉！兩面都只有捱耳光的份，他怎麼這麼可憐？

「什麼日子？」

「今天五月十九日。」副總試着提醒老闆，心想只要沒明著講，這樣就不算是告密，就算唐秘書知道了，罪搞不好少一等。

「五月十九日是什麼日子，您知道吧？」副總笑得很狗腿、很諂媚。

「五月十九日！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趕快回來！」

「五月十九日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得趕回去唱歌！」陸成舟也火了。今天是怎樣，大家都反了是嗎？竟然敢跟他大小聲，搞清楚點，他才是老闆耶！

「不是唱歌，是唱生日快樂歌。」副總哭了，因為老闆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

原來在老闆心中，唐秘書真的那麼不重要。老闆只記得工作，硬是忘了唐秘書今天生日。

「生日快樂歌？！」陸成舟心口一緊。

不會吧——「今天誰生日？」

他想再確認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忘記這個重要的日子。

「老闆，你不要這麼壞心，想逼我說出來；我冒險前來提醒你已經流了一身冷汗，如果讓唐小姐知道是我告的密，別說將來我的日子難過，您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如果是兄弟的話，就別相害。

「今天真的是她生日！」陸成舟看看時間，不知道現在來下來得及趕回台灣？

「她生日不是下個月五號嗎？」

「不是。」老闆記錯了，「下個月五號，是你媽生日。」

「哎呀！」死了，好像真的記錯了。「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他如果知道就不用冒死來打電話了。為今之計，只有請老闆先回來一趟再說。

「你帶她去吃吃飯，搞下好唐秘書心情會好一點。」

帶她去吃飯，她心情才好一點！

現在是怎樣？「她現在心情很糟嗎？」

「嫌人家原於筆不好寫，折斷一打的筆，我是從沒見過唐秘書這麼暴力過啦！倒不知道老闆您覺得怎麼樣？」

他覺得慘了。「我立刻回台灣。」

陸成舟當機立斷決定火速回台灣，但在回台灣之前，「你們先搞定她的情緒，讓她別太火大。」

讓唐秘書別太火大？！

怎麼可能啊？「老闆，我們要是有那麼大的能耐，今天也就不用打電話通知你了。」

小戀脾氣這麼大啊？！陸成舟聞言好心驚，那他這下回去，不是剛好被她轟個死無全屍：不不下，要死也是得死道友，不能死貧道。「你們說笑話哄她啊！」

「哄了，結果唐秘書冷笑一聲，硬是在小陳嘴上塞了一顆橘子，叫他去吃屎；現在小陳正苦惱著，他該下該照辦，所以老闆，你趕快回來啦——」老闆大人再下回來，就要出人命了。

「現在小王正在表演吞火劍，如果再不行，我就要被逼着大跳鋼管舞了。」樂隊已經在STANDBY，而他不要出這種糗啦——

「老闆，你快回來啦——」

「我知道了。」陸成舟掛掉電話，火速去搬救兵。

「今天飛回台灣的最末一班班機在下午三點，所以你現在是趕下上了。」陸成舟在日本的友人告訴他這個下車的消息，

「不能想想辦法嗎？」

「人家飛機早已經飛走了，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友人木村桑看着陸成舟，不懂他怎麼如此突然要趕着回台灣？

「台灣那邊發生什麼事？重要嗎？」

「很重要。」重要到如果他不趕回去，那個女人很可能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不不不，她下會這麼做，她只會擺上一張冷臉，告訴他她要辭職，最後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可能是他。

他得哭着求、跪着求，她都未必會賞他的臉，因為早在她認識他的那天就跟他說明白了，她討厭他，她十分不願意在他底下做事。

這下可好了吧！讓她逮到機會，她還不乘機興風作浪才怪，問題是，他已經到了沒有她不行的地步。

她跟着他這兩年多來，他的日常生活都是她打理的，他連穿什麼，打什麼領帶都由她作主，在凡事依賴小戀的情況下，他已經變成一個生活低能兒。

他沒有她真的下行，「我真的得趕回台灣一趟，你無論如何都得幫幫我。」

陸成舟是真的急了。

他看看時間，快四點了，而他人還在日本，怎麼辦、怎麼辦？他在原地直打轉，抱着頭兩隻手猛拔頭髮。

天哪！他從來沒看過陸桑這麼焦慮不安過，事情真的很嚴重是吧？「好吧！我幫你想辦法。」

最後，陸成舟是包機回台灣的。

包機真的很快，但是飛回台灣時，也已快七點，他趕到辦公室裏頭空無一人，他只好趕緊上街買柬鮮花，一路抱着抱到小戀家。

他已經想好自己該怎麼贖罪下，她不是在存錢，一直想買輛新車嗎？

那好，他買給她。

她不是想休假，到肯亞去走走嗎？

雖然他覺得她很怪，難得休假幹嘛跑到肯亞去？但，為了讓她消氣，好，他陪她去——這樣，她應該會氣消吧？

陸成舟得意的想，但他萬萬想不到，他捧著花束像個傻蛋似的在她家騎樓下足足站了兩個鐘頭，最後卻等到她跟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回來！

她跟別的男人回來！

陸成舟眼尖地看到，馬上閃到牆角的角落去，不願讓她見到他捧著花束的糗態。

什麼她氣炸了！

她分明笑得花枝亂顫，哪有氣炸？可惡的邱副總竟敢騙他，把他拐回台灣，害他白白浪費了一次假期！

待小戀跟她的男性友人進屋后，陸成舟把整束花丟進垃圾筒里，滿嘴抱怨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