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塗劍蘅自從接了莫均均的電話后: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電話里的對話太短也太簡單,他聽不出她真正的情緒。她顯然是要來找他,但對他來說,究竟會是好事抑或是……

他心裏如同熬了鍋熱油,正煎熬着他的五臟六腑。然後,大樓的對講機響了。

塗劍蘅幾乎是衝過去接的。莫均均沒說話,是他從小屏幕里看見了她模模糊糊的影子,就飛快按下了開門鈕。

均均來了!然而當他看見門外的莫均均,卻不自主心中一驚……她看起來冷然而淡漠,眼角隱約還帶着怒氣。

「你叫那些人去我家拉琴是什麼意思?!」她才跨進門,便開門見山地直逼到他面前。

「我做錯了什麼嗎?」塗劍蘅反問她。

莫均均一雙美目跳着星火。

「今天是情人節,但我不是你的情人!你大可不必送我禮物!」

「妳來就只是為了這個?」塗劍蘅啞然失笑。「我只是覺得,情人節讓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實在太不應該了,而那個三重奏又很精采,我不介意讓他們再多賺點外快。」

頭一回,塗劍蘅的幽默在莫均均身上沒起任何效用。

她一徑冷冷地說:「你想怎麼樣是你的事!但你別在情人節給我搞這種把戲!」

塗劍蘅臉色一凝,他終於了解,是他逼得她太急了。他想起許克堯稍早對他的建言,但他沒有理會,然而現在他就算想糾正,也來不及了。

更糟的是,此刻他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他並不想糾正,他愛她,為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為什麼他不能表白?

「如果我的做法太唐突,打擾了妳,那我道歉。我不曉得妳把我看成什麼,糾纏不清的混蛋也好,笨蛋也好,」他的目光與她平視,炙熱的眼光直直看進她的心。「但妳該知道,這個笨蛋愛上妳了。」

他的話撼動了她,衝擊着她的心,她不能承受那麼重的一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

她生硬地說:「請你把那個字收回去!」

「那不是個普通的字,可以隨便說說。」他認真而堅定地說:「我繼然說了,就不能收回。」

莫均均急吸口氣,抗拒地嚷了出來。

「你愛我?!你以為只要你愛我,所有的事情就解決了?!你以為一切都像你想的那麼容易?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只因為你愛我,我就該改變自己的一切,讓你去愛?!」

「我沒有要妳改變什麼!」他控制着自己的耐性,煩躁地咬咬牙。「我只要妳接受我,這難道很困難?」

「當然困難!」她急促而尖刻地說:「我並不準備去愛人,更不想被人愛!」

他瞅着她,眼底也有股不穩定的火焰。

他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如果妳真的不想愛人也不想被人愛,那妳該躲到沒人的地方去!永遠不要再出現!妳難道不曉得妳有多吸引人?!不知道妳雖然潑辣尖刻,卻仍然影響不了妳的魅力?!我已經掉下去了,掉得又深又慘!如果妳不給我梯子,我怎麼爬得上來?!」

「你別逼我!」莫均均煩躁地甩開他的手。

他嘆氣。「我是逼妳,逼妳承認!我知道妳也愛我,不要否認,妳敢說不?如果妳對我沒有感覺,妳根本不必理我。連一分鐘時間都不會多給我,妳更不可能讓我走到這個地步,距離妳的心這麼近!」

莫均均瞪着他,再度為他的洞悉自己而折服。他為什麼總能看透她?她在他面前根本無處躲藏。

她迷惑、感動,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痛楚……她是否該接受他?

她的猶豫讓他緊張得一身是汗,他多想就此把她微顫的嬌軀摟入懷中,但他不敢,只怕又嚇走了她。

「相信我,好嗎?」他只能溫柔且誠摯地望進她迷惘的眼底。「我不會讓妳失望的。」

她是很想相信他,但是她不敢。

「不可能的!」她拚命搖頭,額上滲出了汗。「我的想法太根深柢固,就算我這一秒鐘相信你,下一秒鐘也會後悔。」

他只給她一個簡單卻最有力的響應--「我愛妳!」

「你別逼我恨你!」

事實上,她已經開始恨他了,恨他為什麼要來擾亂她平靜無波的心,恨他為什麼讓自己愛上……

他搖搖頭,還是那一句--「我愛妳!」

莫均均快瘋掉了,她的心又熱又酸楚地絞痛著,她無法剋制地對他吼起來。

「你到底聽下聽得懂我的話?!我說了,叫你以後再不要來找我!」

他只是深深注視着她,那深濃的愛意足以感動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像是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械人,執著而堅決地說着那句話--

「我愛妳!」

莫均均無法置信地死盯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個不存在於這世界的人;她的心中震撼而翻擾著,眼底的寒冰正緩緩融化了……

霎時間,淚霧漫上了她一雙瑩燦的眼眸。就在他想開口說第四次「我愛妳」的時候,她已經找著了他的唇,狠狠地印下火熱而狂烈的吻。

令他意外的,那迷醉、甜蜜而熾熱的吻……她投降了;但他要的不只是勝利,他要的是她,她的心、她的人,那是他唯一在乎的。

「你這個白痴!這個大笨蛋!」

她倏地推開了他,又嗔又怨地,淚珠悄悄滑落。

「我真是敗給你了!這樣你滿意了吧?還把人家都弄哭了!」

他溫柔地吻去她的淚,舌尖細細劃過她的淚痕,每一次的輕觸都充滿了豐沛的情感。

「我喜歡妳哭的樣子、妳笑的樣子……什麼都好,只要是妳。」

「你完蛋了你……」

他的細吻讓她昏昏沉沉的,體內卻升起一股奇妙的顫慄,彷佛全身都快沸騰了……

「你這個傻瓜!被我愛上不見得是件好事!」

「我是傻瓜、白痴、瘋子……什麼都好,只要妳在我身邊。」他的唇輕柔地貼在她的喉間,流連在她白皙柔嫩的細緻肌膚。

她情不自禁地更貼近他,讓她的胸口湊近他的唇,她的大膽連她自己都驚訝,卻又難以抑制那突發的渴望,就這樣任由情慾的熱火愈來愈高漲。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已經沒有足夠的理智去思考,也不願去想。

「你會後悔的,我會一直纏着你。」他的呼吸吹吐在她皮膚上,他的手指在她喉間折磨着她,她已經有氣無力了。

「如果我後悔,那我才真的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

他咕噥一聲,把她的唇瓣拉向她,更熱烈地吻她。他狂野地汲取她所有的濃情蜜意,那隻屬於她獨有的似水柔情。

他慢慢仰卧在沙發上,把她的身子也拉了下來,一個翻身,他緊緊按着她的身軀,將她完全鎖入他的範圍內。

他的手滑進了她最隱密的肌膚,輕輕在她胸前摩挲,撫觸她起伏的曲線,魅惑的身體挑逗着他,軀體的接觸即是魔力,他的呼吸傳送著慾望,使她全身顫抖。

她停止了思考,一手愛戀着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一手滑向他俊美的臉龐,性感地拂過他每一處陽剛的線條,火焰同時在兩人的體內迅速燃起、蔓延、燎燒……

所有的自製隨風而逝,狂亂的情潮淹沒了一切,他們在燈光下扯下彼此的衣物,探索、品嘗彼此的每一處肌膚,交換著彼此的喘息、嘶啞的呻吟……

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什麼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

他的身軀,劇烈的心跳,呼出的氣息。銷魂的感覺如水般冰涼,如火般狂熱,逐漸融化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吋,洶湧的激情如決堤般湧向她,將她整個人淹沒成一片火海,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

終於,當最後的悸動慢慢乎息,他們靜靜地躺着,緊緊地擁著,恢復了神智。

他和她一樣震驚於剛剛那種狂野的激情,不管是愛或慾望,他們對彼此的需索都強烈到令人難以想像。

這樣的感覺美好,卻令人軟弱。他們同時陷入一種幸福的不安,急於想永遠留住對方,卻又擔心自己做不到。

平日的鎮定幹練一下子全消失不見,莫均均竟嚴重地感覺心慌意亂;正巧這時塗劍蘅也坐了起來,問她:「我去弄喝的,妳渴不渴?」

莫均均點了點頭,視線移向他的卧房。

「借我躺一下可不可以?」

他俯下頭來,笑着輕啄她的唇。

「傻瓜!當然好。」

她一笑,抓起了皮包和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快速地鑽進了他房裏;趁着他還在廚房,心一慌,她竟拿了流動電話撥給莫詠詠討救兵。

「姊……呃……」莫均均說話沒頭沒尾地。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莫詠詠已經上床了,硬被她吵起來,現今腦子跟聲音都是一樣迷糊。

「很嚴重的事!」莫均均光着身子慌亂地在屋裏團團轉,又不時偷瞄廚房,伯塗劍蘅出來。「姊!我……」

嚴重引莫詠詠手一撥差點打翻了電話,霎時間睡意全消。她從被窩裏爬出來,緊張地說:「妳不是去找塗劍蘅嗎?你們倆怎麼了?!」

「沒什麼!」雖然是很親的姊姊,但她仍然難說出口。「只是……」

「只是什麼啊?!」

莫詠詠又慌張又擔心,她一徑吞吞吐吐地急得莫詠詠把枕頭都給打扁了。

莫均均被逼急了,脫口一句--「我剛剛跟他上床了!」

天!只是這樣?莫詠詠受不了地一手搭額,頓時什麼力氣也沒有,整個人懶懶地又滑回被子裏。

「拜託!還以為發生什麼天大的事了。妳別嚇我行不行?」

「這還不嚴重?!」莫均均不由得加大了音量,但是怕被塗劍蘅聽到,又趕忙警覺地小聲下來。「發展太快了、太恐怖了!我自己都害怕!」

「別怕別怕!」莫詠詠像安撫小狗那樣安慰她。「談戀愛都是這樣子的啊!不瘋狂怎麼叫戀愛?」

「可是,」莫均均煩躁地說。「這下我更擔心有朝一日也許他還是會離開我,那怎麼辦?!」

「妳那個頑固的腦子怎麼還是沒改?!」莫詠詠抱怨地大搖搖頭。「妳要有信心嘛!上一個讓妳失望,這一個不見得也一樣。他要是知道妳曾經受過那種苦,卻還是執意要追求妳,那就表示他對妳是真心的!妳放心!」

「但是……」莫均均咬咬唇。「我沒告訴他關於馮子民的事。」

「他不知道?」莫詠詠皺眉介面。

她一時忘了她曾經把這件事告訴許克堯,而他是有可能把這些轉告給塗劍蘅的。

「這樣不太好吧!」莫詠詠認真地說:「妳要是相信他,就該把事情告訴他,他有權利了解妳的,妳不覺得嗎?」

莫均均很仔細地想了想。

就算他不見得有權利了解她的過去,但她愛他,她願意告訴他關於她的一切,這似乎才是比較能說服她的講法吧!

「好!」莫均均難得勇敢地下了決心。「我一定找機會告訴他!」

「對嘛對嘛!不用擔心太多啦。哎,現在幾點?三點?!」莫詠詠打了個呵欠。「拜託!我明天早上有課耶……」

「對不起啊!吵妳起床,妳趕快回去作夢。」

莫均均歉疚地很快掛了電話,俏悄又往廚房瞧了瞧,廚房仍是沒動靜。她不免疑惑,找東西喝要找這麼久?難不成跟百事可樂廣告一樣,他還得偷偷衝出門去買?

塗劍蘅倒不是衝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其實他也是躲在廚房裏--打電話。於是,守在電視機前看ESPN的許克堯,也在半夜三點接到了塗劍蘅的電話。

「克堯,」塗劍蘅思索了一陣子才說。「你說像莫均均這樣的女人,要怎麼做她才有可能死心塌地地愛上我,跟我長相廝守?」

「讓她感動吧!」許克堯眼裏全是美式足球場上的熱鬧與興奮,完全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有千萬別犯了她的忌諱,你知道的,別讓她失望。」

「失望?」塗劍蘅心想慘了。「我還沒告訴她關於馮子民的事,她會不會因為這樣氣我?」

老天!半夜三點,居然腦子裏還在想這些?許克堯實在受不了塗劍蘅的英雄氣短,便隨口回答他:「會啊!」

「糟了……」塗劍蘅喃喃道。

「什麼事?」許克堯問。

「沒事。」塗劍蘅早早結束了電話。

他心裏想的是,要不就快快告訴均均實話,但他早不說晚不說,現在這種時機一點都不對。她才剛接受他,難保她聽了不生氣;再不,就乾脆瞞她一輩子,什麼也別說。

他只穿着一條短褲在廚房裏轉啊轉的,流了全身汗地在猜測她的想法,剛剛在床上都沒這麼累。哎,不管了,隨機應變吧!也許事情的發展不會像他想得那麼糟呢。

他打開冰箱門拿了兩瓶果汁,一走回房間,卻看見她一絲不掛地在房間走來走去地,好象困擾得連衣服都忘了穿似地。一見到他,才像作賊被逮到,趕緊跳上床把自己包進被單里。

「不是說想躺躺?」他把果汁放在床頭柜上促狹問道。

莫均均眼珠子一轉,不甘示弱。

「你的柳橙汁是剛才才去摘柳橙然後現場壓榨生產的?!」

他哈哈大笑。她的心思細密得令他既欣賞又佩服。他跳上床,給了她一個甜蜜的吻。

「好了,我招供!我是在擔心,妳是不是後悔了?會不會等我從廚房回來,妳就不見人影了?那麼與其接受殘酷的事實,還不如在廚房窩久一點。」

莫均均呆怔著,一時傻了眼。

他們兩個在幹什麼呀!原來他們的心思一模一樣。

她又笑又嘆,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她自己不也一樣傻?剛才居然還急到打電話找姊姊求救,這根本不是她平常做得出來的事。

「你真傻!」她心疼而感動地鑽進他的臂彎里,整個人緊貼着他,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她柔情似水地吻吻他。「好傻!」

摟着她柔軟的嬌軀,她甜蜜的言語讓他頓時安心又幸福。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真如她說的有點傻氣,但愛情不就是這樣?會教人降低智商,沒了思考能力。

他纏綿地輕吻她,摟緊她。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好沉穩,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正包圍着她,她全心全意享受着這樣的感覺,閉上了眼睛。

「困了?」他溫柔地問。

「嗯。」

塗劍蘅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但他忽然很想講。

「我有事得告訴妳。」

「我也有事要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現在她快睡著了。

他憐惜地輕啄她的額頭,不忍心奪去她的睡眠。

是啊,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擔心她會着涼。他輕輕地對她說:「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都喜歡抱着填充玩具,一起鑽進被窩睡覺?讓厚厚的被子包圍着,小熊熊好溫暖,只覺得安全感十足,受到了保護。」

「嗯。」莫均均同意地應了聲。

他無比輕柔地撫着她的肌膚。「我想給妳的,就是那樣的感覺。」

她發出了一聲幸福而感動的嘆息,閉着的眼睛,竟也莫名其妙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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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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