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成語在屋子裏兜來繞去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今天一定要問學長，看看學長心裏是怎麼想的？他要問學長究竟喜不喜歡他？
咦！
程成語突然停下焦躁的腳步，突然想到，這樣去問學長會不會太唐突、太急切了一點？
要是學長還是像以前那樣的討厭他，那他又提起「喜不喜歡」這個尷尬的問題，會不會弄巧成拙，學長又要變得陰陽怪氣，甚至不理他了呢？
可是——他不問又很難過，因為，學長如果對他的印象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差，那麼——他現在病已經好了啊！他不只能下床走路，還可以這樣跳、那樣跳的。
程成語在原地蹦蹦跳過來，又蹦蹦跳過去。
瞧！他人好好的，已經沒什麼大礙，也不需要學長再照顧了呀！但學長為什麼還是沒有離開呢？對嘛！學長為什麼不離開？
以前他還在懷疑學長是為了他的身體虛弱，才好心留下來照顧他，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呀！他早已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既有朝氣又有活力，學長的眼睛那麼大，他不會沒有看到才是吧？
既然這樣，那學長為什麼還不走呢？
程成語覺得好煩、好煩喔！因為，學長都不肯主動的跟他說明白、講清楚，而他又不敢隨便亂髮言。
藹—他快要瘋了啦！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大不了，他再被學長討厭，再被學長說一次噁心、變態，他甚至可以等學長再想逃時，再把學長打暈，再綁學長一次都行，反正，他今天就是要問出個水落石出，他才甘心。
程成語很有氣魄的衝出去。
平樹白恰好剛從外頭回來，一進門，他就看到程成語很有Power地走出來。「你幹嘛？吃了火藥啦？」他涼涼的問。
程成語的氣勢頓時減少了一大半。
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好、身段放低，而且還笑容滿面。
平樹白知道程成語終於忍不住要問他問題了，但他還是殘忍的不主動告訴程成語，他就偏要賣個關子，逗著程成語，看他心急萬分的模樣。
程成語支支吾吾地叫了聲，「學長——」
「幹嘛？」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他好卑微的問。
「不可以。」平樹白卻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想望。
「藹—為什麼？」那他怎麼接下去啊？
「因為我不想聽。」
「聽一下啦！我只問一句，好不好？」程成語幾乎是在求平樹白了。
「不要。」
「就一句、就一句——」程成語豎起食指，一再的保證他就只會問一個小小的問題而已。
平樹白瞪着他修長的手指，看他那副急切的模樣，有點想笑又得忍住，最後只好裝酷的回答，「好吧——」
「耶～～」程成語不禁開心的歡呼。
「不過——就只能問一題。」他特別恩准程成語一點權利。
「好好好！」程成語聽了，連忙點頭如搗蒜，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學長，你——是不是有一點點的喜歡我？」他不但問，還眼觀鼻、鼻觀心的觀察平樹白的臉色。
他沒想到學長聽了他的問題之後，臉色丕變，而且，還用眼睛白的地方狠狠的瞪他一眼，害得程成語急急的解釋道：「我只是說一點啦！只有一點點。」他用手指比出一咪咪的距離，強調他要的真的不多。
他只求平樹白對他有一點點的好感，真的只要有一點點，他就滿足了。
見他那麼小心翼翼的討好他，不敢激怒他，平樹白原先氣程成語的情緒也不再那麼強烈了。
他發現程成語是真的很喜歡他，而且，那種喜歡強烈到就算要程成語放下身段，跟他示好，程成語都會心甘情願的答應。
程成語眼巴巴的等著平樹白的答案。
等平樹白終於點了一下頭，程成語的臉才像是烏雲散開的天空，不但看得到太陽，也看得到藍天，事實上，程成語笑得根本猶如暖陽初放般。
平樹白最討厭他笑得如此燦爛了。
他壞心的跟程成語強調，「就只有一點點喔！」他用手指也學程成語比出一咪咪的小距離。
程成語根本不在意那一點點是多小的一點點。「反正學長你是喜歡我的，這樣就行了，因為今天一點點、明天又一點點、後天再一點點，日積月累下來，學長就會愈來愈喜歡我！」
「你少痴人說夢了，我的一點點就真的只是一點點，才不可能會日積月累、積沙成塔，變成好喜歡、好喜歡你。」平樹白殘忍的戳破程成語的痴心妄想。
不過，程成語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學長說他喜歡他耶——
程成語又笑得像白痴了。
平樹白才懶得理他，他要去煮飯了。
程成語又兜去廚房看着學長做飯、炒菜。
「學長——」程成語忍不住又勸平樹白道：「你圍上圍裙好不好？」程成語像是有戀物癖似的，最愛看着平樹白穿圍裙的模樣。
為了耳根子的清靜，平樹白一語不發，拿起圍裙穿上。
穿上了、穿上了耶！程成語真的好想尖叫，因為，學長不但沒有罵他變態，也沒有罵他神經，反而拿起圍裙就直接套上。
哇——這是不是代表着其實學長說謊話，其實，學長不是只有喜歡他一點點，學長是好喜歡、好喜歡他呢？
「學長——」程成語又在叫平樹白了。
平樹白沒想到自己連煮頓飯都不得安寧，氣得當下把鍋鏟一摔，回頭瞪着程成語問：「你到底還有什麼要說的、要問的，麻煩你一次說明白、問清楚，不要我煮頓飯，你就在我耳邊直嘮叨，煩都煩死了。」
平樹白可沒給程成語好臉色看。
「學長好凶喔！」程成語小小聲的嘀咕了一聲，嘴巴嘟嚎著，那神情就像小朋友讓母親罵了一般的委屈。
「你到底要說什麼？」平樹白不忍心看他那麼委屈，只得放軟了語氣。
程成語這才恢復笑容，厚臉皮的問平樹白，「學長，你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平樹白髮誓，程成語若膽敢再胡言亂語，那他就會用亂刀砍死他，看程成語以後還敢不敢再胡說八道？
程成語不敢再去挑釁平樹白的怒氣，他換個說法，「學長，我當你的女朋友好不好？」他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當男生還是當女生，只要能跟學長當情人，他就已經感到很開心了。
「好不好？」程成語像小狗一樣，臉上涎著討好的笑容。
平樹白努力的板下臉來，想對程成語生氣，但當他看到程成語涎著笑想討好他的模樣，他便什麼氣都生不出來了。
「學長——」
「你讓我考慮一下。」平樹白為難地吐出最後的底限。
考慮！考慮耶！學長是說他願意考慮耶！
「YA！」程成語尖叫着大聲的歡呼。
平樹白趕快強調道：「我只是說考慮，我又沒說好。」
「可是你答應考慮了呀！」在今天之前，學長可是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不可能，永永遠遠都不可能；而現在學長卻說考慮、他願意考慮了耶！
程成語興奮的情緒一直延續到吃晚飯，他今天可是多吃了兩碗飯呢！
???
「你不要再偷瞄我了。」當平樹白第N次發現程成語看電視不看螢幕，徑是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他時，他終於忍不住爆發，開口警告程成語。
「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不要一直鬼鬼祟祟的，害得我跟着你一樣變得神經兮兮的，不得安寧。」
「學長——」
程成語發出標準的有事相求時的口吻。
平樹白又不是笨蛋，一聽就知道程成語又想做非分之想了。
「我不要。」
「可是，人家又還沒說人家要幹嘛！學長，你怎麼可以聽都不聽就說不要？」程成語扁著嘴，想以裝可憐來抗議。
「不用裝可憐，因為裝可憐也是沒路用的。」他才不要輕易上當。
「學長，你就聽一下嘛！一下就好，好不好嘛——」程成語拉着平樹白的衣角左右搖晃。
平樹白只覺得程成語在跟他撒嬌，但卻不覺得有何不妥。
程成語知道這是學長漸漸接受他的表現，所以，他就更加得寸進尺了。
「學長——好不好啦？就聽一下、一下下就好，你如果不高興，那我就不說了，真的。」
程成語為了取信平樹白，他還舉手發誓。
反正他發誓的時候，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偷偷交叉放，神明便不會相信他程成語剛才所發的誓言。
「學長——」
「好啦、好啦！」平樹白被程成語煩得受不了，只好妥協，看程成語會怎麼說？「你說吧！」
「學長，我發現你的嘴巴很漂亮耶——」
「謝謝。」
「那你讓我親一下好不好？」程成語大膽的提出要求。
平樹白氣死了，順手抄起一個抱枕，就往程成語的臉上砸去。
程成語眼明手快的把抱枕倏地搶了過來，求平樹白道：「就一下啦！好不好？人家真的很喜歡你耶！你都不知道這樣強忍着想親又不能親、想抱又不能抱的滋味好痛苦、好痛苦……」
程成語皺緊了俊臉，那模樣好像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學長——」程成語不斷的出聲求他。
平樹白的心不再那麼確定與堅持，他皺着眉問：「就一下？」
程成語猛點頭說：「嗯～～就一下。」
「好吧！」平樹白答應得別彆扭扭的。
程成語立刻毫不客氣地撲了上去，對準平樹白的嘴，像惡虎撲羊般把平樹白壓倒在沙發椅上。平樹白沒想到程成語會這麼粗魯，一時嚇得目瞪口呆，而人一呆，他的唇就自然微張，程成語便趁著那微張的小小縫隙，將自己的舌頭悄悄的送進敵營，對敵人是又吸又吮，擾得平樹白連喘氣都沒辦法喘上一口。
直到程成語放開他，平樹白才氣呼呼的指著程成語的鼻子一連說了好幾個「你」。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把舌頭伸進來？」
「人家有經過你的同意耶！」程成語趕快解釋道。
「我只說讓你親一下。」他記得很清楚。
「我是親一下而已啊！」人家又沒有親第二下，程成語說得理直氣壯。
平樹白簡直氣起了。「親一下哪有伸舌頭的？」
「不伸舌頭怎麼親？我不會親。」程成語賴皮的說。
「不會！笨死了。」平樹白氣得親自示範給程成語看，他一手把程成語抓過來，壓住程成語的頭，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那吻雖然吻得平平淡淡的，一點激情都沒有，但程成語平白無故多得到一個吻，簡直是樂得眉開眼笑，直拉着平樹白的手說：「學長，你好厲害喔!你都沒有伸舌頭，可是我心跳得好厲害耶！你摸摸、你摸摸——」
程成語也不管平樹白願不願意摸，抓着平樹白的手就往他的胸口探。
他的心跳撲通撲通的，真的跳得好快。
平樹白的手掌像是碰到導電體似的，指尖像觸了電一般，讓他的心口一震，他慌忙的甩掉程成語的手，不想再碰他。
程成語並沒有發現平樹白的異樣，只是好興奮的問學長，「你摸到了沒有？我的心跳是不是跳得很快？」
「對啦、對啦！」平樹白覺得程成語煩死了，他就不明白心跳跳得快是心律不整，程成語幹嘛那麼興奮？
「學長——」程成語又在叫平樹白了。
平樹白一聽到這個聲音、這種語調，整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起來。「你又想做什麼了？」
「你讓我摸一下好不好？」
「不要！」平樹白幾乎是尖叫地拒絕。
「可是你剛剛摸了我。」
「那是你拉着我的手，讓我摸的。」不然，他才不會碰他。
「那、那我現在也讓你拉着我的手，你也讓我摸一下。」這樣才叫做「有來有往」咩！
平樹白在心底直罵程成語在發神經。「我才不要拉着你的手，讓你摸我呢！」他又不是頭殼壞去了。
「學長，好啦！你不要這麼小氣啦——」程成語不斷的求他。
「不行。」平樹白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絕。「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要拒絕得這麼快啦！你再多想想，我再給你時間考慮考慮。」程成語才不相信如果使出他的撒手鐧，他會不能如願。
「不用考慮，我是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的。」平樹白說的斬釘截鐵。
「我只是要摸一下下，就一下下而已。」程成語又比出他的招牌手勢，比出個一咪咪的距離。
這一次，平樹白是死也不肯上當。
拜託！他一下子親一下、一下子摸一下，誰知道等他摸了他一下之後，程成語又會想出什麼東西來一下？
一下又加一下，他都快失身了呢！
「不要，不管是親一下還是吻一下、摸一下，我都不要。」程成語想都別想。
「可是人家很想要耶！」
「你想要是你家的事。」
「學長，你好殘忍喔！你看學弟為了你忍得這麼痛苦，你卻連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人家我、我長到十六歲了，還是個小處男耶！人家為了你守住清白之身這麼久，你卻連讓人家摸一下都不肯！」程成語直罵平樹由實在是太小氣了。
「什麼小氣！你以為只有你還是處男啊？你學長我都已經十七歲了，我都沒有怨嘆我是處男，你怨什麼？」平樹白不打自招了。
「什麼？學長，你也是處男喔！」程成語感到好訝異。
平樹白看到程成語的表情，心中實在很不爽。
「怎麼？我是處男，你很不滿意是嗎？」
「不不不！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對學長不滿意?!學長，你該不會也是為了我，所以才遲遲沒有獻出你處男的第一次吧？」那他真是連在夢裏都會笑呢！
「你想太多了吧？」平樹白實在受不了程成語的自戀模樣。「拜託！我喜歡你是最近的事，我怎麼可能——」
平樹白倏地住口，因為，他突然驚覺他在情急之下說了什麼？
而程成語此時此刻的表情就像一隻偷了腥的貓一般，笑得賊賊的。「我聽到了喲——」
「聽到就聽到，既然我敢喜歡你，就不怕你知道。」平樹白裝作不在乎，其實——他是在乎的，他根本就不想那麼早讓程成語知道他也喜歡他的事。
拜託！他討厭程成語的時候，程成語都敢對他上下其手，做令他覺得羞人的事了，要是讓程成語知道他也喜歡他，只怕程成語每天都會作玫瑰色的夢。
平樹白還真料准了，因為，程成語就是他想的那種人。
程成語一聽到學長也對他有意思，他的行為就更張狂了。
「學長，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那你讓我摸一下有什麼關係？人家情侶間東摸摸、西摸摸，這是很正常的耶！」他要動手！
「我跟你又不是情侶。」
「可是你說你喜歡我。」
「只有一點點。」平樹白趕快解釋道。
「一點點也是喜歡呀！」為了得到平樹白，程成語立刻使出他賴皮的本事。
「你真的很不要臉耶!」
「我是喜歡你，你還這麼說我！」程成語趕快再裝可憐，企圖勾引出平樹白的惻隱之心。
「不用裝了，我才不會上當。」平樹白再次拒絕。
他絕不能接受程成語對他做出進一步的親密行為，他接受程成語的感情是一回事，但是，發生親密關係又是另一回事，他對程成語的感情還不是很明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讓程成語摸？
「你想都別想。」平樹白警告程成語。
但程成語根本就聽不進去。
他還是很想、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