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死心

原本抱着莫大的信心

卻在真相大白之際

在眾目睽睽之下

被你殘忍的

一刀插進心口

讓心默默的垂著淚

他們把她關在地下室,頭一天只是不給她飯吃,第二天他們就開始虐待她了。

夙顏已經數不清自己的身上有多少傷了,但她不痛,她早就麻痹了,只是……有時候她也會想,為什麼她就得承受這些有的沒的不公平對待呢?

或者,當初她就真的下海去賣,那她今天的際遇會不會變得比較好一些呢?

被關在地下室,過着不見天日的日子真的很無聊,所以,夙顏只能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有的來排解自己莫名的情緒。

她甚至開始異想天開,想着萬一嚴世寬一回來,看到他的屬下竟然如此這般的虐待她,他會……為她出一口氣吧?

應該會吧!畢竟,她是他搶回來的女人,雖然他對她的態度一直很曖昧,看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喜歡她,但是……她是他搶回來的耶!那他對她應該是有一定程度的在乎是吧?

想到這,夙顏竟開始有些想念起嚴世寬來,她好希望他能趕快回來解救她,所以,再多的皮肉之苦,她都咬緊牙關二撐了過來。

她一定要活下去,活到等到嚴世寬會來,再看着那群仗勢欺人的人到時候會是怎麼死的。

哈哈!

夙顏忍不住想得開心的笑了,但她一笑,就扯動嘴角的傷口,她有些痛,卻還是止不住心裏的快意。

突然,她聽見有腳步聲。

他們又來了!

他們又要來鞭打她,讓她屈服……夙顏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倔強,高傲得不可一世。

門打開來,她看見來人的臉。

是大勇。

今天換他來了是嗎?

夙顏的眼睛透著冶冶的目光直視着大勇。「你手裏沒拿任何刑具。」她說話嘲諷他。

大勇不跟她鬥氣,他知道這兩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也想救她,但卻無能為力。「你為什麼要這樣跟自己過不去?你只要答應去當韓小姐的僕人,就不用受這種皮肉之苦。」他捺著性子勸她。

她卻不為所動,目光如同剛剛的一樣冷。

大勇繼續說:「你不需要真的做事,你只要讓韓小姐稱心如意就可以了,而所有的事我都會讓別人幫你。」

這是他最後的妥協嗎?

他以為他這樣安排,她就會滿意嗎?

夙顏冶哼著。「你也聽她說了,她要的下是一個會做事的僕人,她只想要拿我出氣,只想糟蹋我,那我怎麼可能在明知道她的企圖后,還去稱她的心、如她的意呢?不!」她看着大勇的眼睛,再一次說出她的決心。「我是不會答應的,你省省吧!別再浪費你的口舌了,我是不會屈服的。」

他要打就打吧!反正,這幾天下來,她已經習慣了。

夙顏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大勇怎麼打得下去?在「四義幫」里,他向來不是屬於心狠手辣的那一個。

今天……今天就休息吧!

大勇走了出去。

這一天,夙顏覺得她獲得了空前的勝利,但勝利的甜美滋味她還嘗下到幾天,另一件事實卻讓她所有的希望頓時打入了谷底。

嚴世寬回來了,他從意大利回來了。

她那天聽到阿海說的,她記得阿海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一直在等老大回來為你主持公道。」

阿海猜中了她的心思,這讓夙顏有點訝異,她一直認為阿海只是個有勇無謀的人,沒想到他還是有腦子的。

但她不相信阿海的話。

阿海一定是為了打擊她的信心,才故意說嚴世寬回來了,他的心機的確好深,但她也不是笨蛋,才不會輕易就上當。

夙顏無動於衷。

「你不信?」阿海挑了層,露出一個意義深遠的笑。

她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直到阿海離開時,夙顏都是這麼覺得的,但當夜深人靜時,她卻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信心。

她不再那麼篤定嚴世寬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了,或許阿海之所以敢這麼對她,就是嚴世寬默許的。

不不不!她不能這麼想,她這麼懷疑、猜測下去,豈不是要讓阿海稱心如意了嗎?他今天來,為的不就是要打擊她的信心嗎?她怎麼可以讓阿海的詭計得逞?

她不斷的這麼告訴著自己,可是換大勇來看她時,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嚴世寬回來了是不是?」

她迫不及待地追問,而大勇的臉果然沉了下來。

他沒想到消息會這麼快就傳到她的耳中,他本來還想多瞞她一些時候的,因為,他知道她有多麼期盼老大回來後會來拯救她的。

夙顏看到大勇沉下來的表情,還有他為難的模樣,突然間,她全懂了,原來她的情緒這麼容易被猜中!

原來不只是阿海,就連大勇都知道她是在等嚴世寬。

為此,阿海昨天特地來到她的面前囂張,告訴她嚴世寬已經回來的消息。

為此,所以大勇不敢坦然的面對她,告訴她實話,因為他怕她失望……

他們兩個人的表現方式雖然是極端的不一樣,但真相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嚴世寬真的回來了,而他沒有發現她不在!

或者是……他發現了,可是他卻不在乎?!

「是不是連我死了,他眉毛也都不會皺一下?」她問,口吻里有着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怨恚

大勇聽得出她口氣里的失望,急急的跟她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這幾天老大為了韓小姐的事,忙得分不開身……」

韓小姐!

又是她!

「她到底是誰?」夙顏終於忍不住問出她懸在心中已久的疑惑,韓小姐到底是誰?為什麼他們要那麼怕她、在乎她?

她本來以為那個女人只是他們綁來的肉票,但沒有一個肉票會那麼強勢,也沒一個綁匪會如此懼怕一個肉票,除非,他們的關係根本就不是她所想像的那一種。

她是誰?她問,但大勇卻回答不出來韓小姐的身分。

韓小姐是他們老大這輩子最愛的人,是他們老大追了一輩子的女人,這是事實、是真相,但這樣的事實教他怎麼開口跟這位邱小姐說?

大勇的為難她看到了,而大勇是她在這裏唯一對她好的人,她不想強迫他,而且,她知道她強迫他也沒用,大勇跟阿海雖是不一樣的人,但他們兩個對嚴世寬卻是一樣的忠心。

嚴世寬的禁忌、嚴世寬的死穴、嚴世寬的秘密……所有可能觸及嚴世寬隱而下諱的事,大勇跟阿海一樣,絕對會守口如瓶,這是他們效忠嚴世寬的方式。

算了,她不逼他。

夙顏死了心,她就坐在床上,看着雪白的牆壁,連大勇什麼時候出去的,她也沒注意到。

她的心——

死了。

是大勇覺得夙顏的表情很不對,才決定豁出一切,偷偷跑去跟嚴世寬說夙顏被關在地下室的事。

嚴世寬這才驚覺自己這幾天沒見到夙顏的人,只是……被關?!她為什麼會被關在地下室?而且照大勇所說的,她似乎還吃了不少苦頭。

嚴世寬皺着眉頭,不怎麼了解現況,倒是心裏清楚的明白自己要趕緊去見夙顏一面。

「她在哪裏?」他匆匆的往外走。

「我帶老大去。」大勇趕緊走在前頭,領着嚴世寬去見夙顏。

當地下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夙顏沒回頭,她就像一尊木頭娃娃般木然的坐着,兩個眼睛直視前方,茫然而無神。

嚴世寬走了過去,看到她手臂上全是傷,這根本就是虐待的行為,打她的人根本就是想置她於死地,否則的話,怎麼可能下此毒手!

「該死的!」他咒罵了一聲。「是誰做的?」他赤紅著雙眼逼問大勇。

大勇不敢推卸責任。

「是我。」做此決定的雖是阿海,但是他也有份。

「你!」嚴世寬當下感到怒不可抑,揮手給了大勇一個拳頭。「是誰准許你的!」他的胸口溢滿了憤怒的火氣,也顧不得大勇是跟着他十幾年的兄弟。

他竟敢動他的女人!

他不怕死嗎?

嚴世寬一個拳頭接着一個拳頭打,幾乎要把大勇給打死了。

被打的大勇不怕痛,反而有些欣喜,因為老大會生氣,這就代表邱小姐在老大心中還有些地位,或許邱小姐並不是全然的不可能啊!

為此,縱使他被老大再多揍幾拳,他也心甘情願。

是大勇無怨無悔的表情撼動了嚴世寬,勉強讓嚴世寬撿回一些理智。

他停止再揮動拳頭,彎下腰來把夙顏抱出去。

大勇抹了抹嘴角沁出的熱血,默默的跟在老大的後面。

途中,他們還撞見了阿海。

嚴世寬冶冶地看了阿海一眼。「去叫醫生來……不!叫個弟兄去把醫生給綁來,而你們兩個則跟我過來。」他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剛剛他是一時氣憤揍了大勇幾拳,但事後他就後悔了。

大勇跟了他十幾年,別人可以不了解他,但大勇不行!

而他從來都不覺得大勇是個背着他欺壓他女人的人,這事一定另有隱情,他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為什麼他才不在幾天,這個家都要反了?嚴世寬踩着憤怒的步伐走到他的卧房,他踢開房門,將夙顏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看着我。」他把她的臉板向他。

她真聽話,真看着他,不過,她的視線卻很冷,且膠着在他身上的目光根本沒有焦距。

是的,她是真的聽他的話,真看着他,但她的視線卻穿過他,落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她那樣的目光像是死了。

該死的!她這是什麼意思?

懲罰他?還是無言的控訴他教唆屬下虐待她?

要是他說沒有,她信是不信?

嚴世寬滿腔怒火的想沖着她延燒過去,但卻礙於她人還虛著,不敢對她發飆,於是他回過頭詢問兩名手下。「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答案,為什麼我一個好好的人交到你們手裏,你們卻把她搞成這副德行。」

嚴世寬明知不該,卻難忍怒氣。

阿海跟大勇兩人相視對望了一下,猶豫着該不該把韓若耶供出來。

「說!天大的事由我替你們頂着。」他要知道這是誰的主意?是誰好大的膽子敢在他的地盤上動人。

「是韓小姐。」阿海說。

「若耶!」嚴世寬沒想到會是她。

「韓小姐指名要邱小姐當她的僕人,要邱小姐伺候她。可邱小姐不肯,所以我出主意要人把邱小姐開在地下室,不給她飯吃,而且還每天毒打她。」阿海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他要夙顏屈服,要夙顏如韓若耶所願地去服侍她,因為,只有他最知道老大最在乎的女人是誰。

還知道老大是不會責怪他的,因為,今天換作是老大自己處理這件事,想必老大也會和他一樣如此處理。

阿海抬頭挺胸地回答,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作錯了決定。

而嚴世寬卻沉默了!

夙顏看到了他的答案。

他雖然沒說話,但他的沉默等於默許了他屬下的決策,而他的沉默也將夙顏唯一僅剩的一點點希望打入地獄之中。

原來,她真的比不上那個女人。

原來,他的屬下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

原來,是她一直自以為是的認為他會在乎她!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來……

原來,事實是這麼的殘酷。

「你也要我去服侍她嗎?」她問,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她的目光好憂傷,她明知道答案的,卻要他親口說出來。

嚴世寬多麼希望她別問。

她明知道答案是會很傷人的!

這時,一個手下領着醫生來了。「老大。」

「讓他進來。」嚴世寬恰好利用這個機會迴避她咄咄逼人的問題。

醫生進來檢查了她身上的傷。

她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的肌膚,足以見得她曾被殘忍的鞭打過,嚴世寬的眉頭緊緊鎖著。

他在心疼她嗎?

哦 ̄ ̄不!她應該問,他會心疼她嗎?

夙顏瞅着他,想看進他的靈魂深處,看他是否對她還有一點點的在乎?

「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去服侍她?」她緊咬着這個問題,像是要將自己給逼絕了。她心想,只要心沒了退路,她便將無畏無懼。

她怔怔的看着他,要他回答。

而嚴世寬卻很害怕她這樣的態度。「你先把傷治好,剩下的,我們以後再說。」

「我會把傷治好,但我也要你回答。」她一再的逼他。「是與不是,應該不是這麼難回答才是。」

「你這又是何苦呢?」

「是或不是?」她再問。

他嘆了一口氣,終於回答了。

「是。」如果若耶真要夙顏去服侍她,那麼他會答應要夙顏去的。

他給了答案,夙顏卻笑了。

是的,路已走到盡頭。

她終於從他的口中證實了她原來只不過是他買來的女人,他要她當妓女,那她就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他要她當僕人,她就得趴在地上擦地板。

她的價值等於那一千一百萬,想來,她還滿有身價的呢!或許沖着這一點,她該慶幸、該喜樂,該歡喜的接受。

夙顏閉上眼,任憑他請來的醫生醫治她的傷,但……治好了她身體上的傷叉如何?她的心現在正滴著血,誰來救她?

夙顏不曾理會自己身上的傷,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韓若耶那裏報到。

她沒忘記自己是什麼身分,所以她叫韓若耶,「小姐。」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但卻沒忘記她剛推門進來時匆匆的那一瞥。她看到韓若耶穿着綿質睡衣、赤著雙足站在窗口旁,任由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手裏拿着畫筆似乎在作畫。

韓若耶的形象不同於那一天的野蠻,在那匆匆一瞥的瞬間,夙顏還以為她見到了天使。

韓若耶聽到她的聲音,擱下畫筆,側着臉看了夙顏一眼。

「把頭抬起來。」她命令夙顏。

夙顏聽話的把頭抬起。

韓若耶清靈的兩眼鎖住她的臉蛋。「我記得你。」她走到夙顏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但是你變得不一樣了。幾天前的你比較驕傲,而現在的你卻像一隻小綿羊,我不喜歡你。」

韓若耶直言無諱。

夙顏不反駁、不回嘴,因為她沒忘記她是什麼身分,她來只是當個僕人,不是來討她歡心的。

「我記得你前幾天還不願意當我的僕人,為什麼現在你又願意了?」韓若耶坐在床上,兩隻腳不怎麼文雅地盤坐着。

「他們打你了?所以你屈服了?回答我,不許你當個啞巴。」韓若耶討厭自己老是在演獨腳戲,那多無趣。

「是。」夙顏聽她的話的說。

「他們打你哪裏?給我看。」

夙顏伸出雙手,露出傷痕纍纍的兩條手臂。

「還有哪裏?」韓若耶再問。

夙顏翻開衣服,她的背全是傷。

韓若耶看到她遍體鱗傷時,臉沉了下來。「沒想到他們還真狠,但對於黑道人物,你又能有多少期待呢?」

她像是感嘆,但聽在夙顏耳里,她卻覺得她是在嘲諷,畢竟,造就她一身是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韓若耶的所做所為,那她何必再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呢?

「你恨我?」韓若耶彎下身子,看着夙顏的眼睛。「你別想說謊騙我,因為我不會相信的。」

夙顏有一雙清澄的眼睛,什麼情緒都寫在裏頭。

而她看得一清二楚,夙顏是恨她的。但說句老實話,韓若耶才不在乎夙顏有多恨她,自始至終,她都沒打算要跟夙顏做朋友。

而對於一個她不在乎的人,韓若耶才沒那多餘的心力去在乎別人對她的感受。

「我不在乎你是怎麼看待我這個人的,但我要你記住,我是你的主人。你會聽從我的話嗎?」韓若耶話峰突然一轉,突如其來的問。

「會。」夙顏點頭。

「我問你的問題,你會誠實回答?」

「會。」

「好,那我問你,你是嚴世寬的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是嚴世寬買來的女人。」

買來的女人!

很曖昧的答案。「他為什麼要買你?」

「因為我需要錢。」夙顏漠然生硬的回答,以為這樣就能把她受傷的情緒給掩飾得很好。

沒想到韓若耶卻嗤之以鼻。「你需要錢,他就花錢買你?哈!嚴世寬是混黑社會的,不是個慈善家,要是有人需要錢,他就花錢買她,那嚴世寬早就破產了。他才不會無緣無故買你。說!他買你來做什麼?」韓若耶好奇的問。

其實她知道答案的,只是,她要夙顏親口說出來,然後凌遲她的自尊,她要夙顏深深的痛恨那個把羞辱加諸在她身上的嚴世寬、她要激起夙顏羞憤的情緒,這樣,她才可以利用夙顏,才有機會逃走。

「他要你當他的女人,替他暖床是不是?」韓若耶把話說得很難聽,她只差沒把「妓女」兩個字冠在夙顏的身上。

夙顏咬着牙瞪着她。

可韓若耶卻厚顏無恥地繼續扯著臉皮笑,她早說過她不在乎夙顏是怎麼看待她這個人的,她只要達到目的就行,而其中的過程,縱使要她踩着別人的屍體走過去,她也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更何況,她只不過是小小的凌遲了夙顏的驕傲而已。

「好了,我要作畫,你隨便擺個姿勢吧!」

她擺個姿勢?夙顏皺着臉。

「我要畫你。」韓若耶把先前的那張畫紙揉掉,使了個眼神給夙顏。

夙顏只好想了個姿勢,站着讓她畫。

韓若耶一畫就是一個上午。

其實她根本沒在畫夙顏,她只是想折騰她。

要不然,被嚴世寬軟禁的日於多無聊啊!她要是不自己找個娛樂,那她的日子豈不是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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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價小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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