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本來他們不想進京城,因為李自成從西安一路向東打過來的傳言紛紛擾擾,使得崇禎皇帝敕令部院、廠衛、司捕各官加強京師警戒,弄得人心惶惶,當然,若說是怕闖王闖進來,還不如說是怕錦衣衛藉著擾民。

可是碧雲寺的師太又言之鑿鑿的密報李自成的軍隊就在附近,而她們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她們是期望李自成的到來,還是怕李自成,正或許是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百姓是羊是鹿,天下豪強共逐之。雖然袁德芳過去也曾投效李自成,但是看了他的一些殘酷作風后,最後離去。

「我看,我們還是進城住一宿,至少有城池保護,晚上睡得安穩些,明日再一早出發。」袁德芳提醒豪格,「現在這種時候相當敏感,你可得注意點,別露出馬腳來。」

「我都已經把頭髮剃光了,你還要我怎樣?在身上披一件袈裟,在頭上烙幾個戒疤?」豪格笑說。

阿莞和凌蒼蒼先後忍俊不住笑出聲,但袁德芳難得沒有心情開玩笑,他還是一臉謹慎的說:「別鬧了!我是說真的。」

凌蒼蒼看他緊張的樣子,實在與平常的自得模樣有很大的差別,便偷偷的問豪格,「他怎麼那麼緊張,情勢真的那麼危險嗎?」

豪格不希望她也跟着擔心,遂笑道:「他只是有點兒恐懼的毛病,你沒看這北京城牆又高又厚,好像一進去就插翅難飛。」

其實袁德芳恨這個住着爛皇帝和亂臣賊子的地方,恨這個讓他父親含冤莫白而死狀凄慘的地方。

豪格走近他,攬着他的肩說:「忍一忍,就一個晚上而已,眯一會兒眼,很快就可以熬過去了。」

袁德芳瞥了他一眼,雖一言不發,但是豪格的鼓舞之情,他是領受了。

無論如何,他們趕着進城,而就在他們進城后,守城的官兵們便慢慢的關上城門。

「運氣還不錯,連一個也沒碰上。」袁德芳進城后便東張西望的喃喃自語。

「什麼沒讓你碰上?」阿莞好奇的問。

袁德芳正想回答時,眼前卻蹦出幾個太監,他們的眼神雖然慌張,但卻表現得一如往常,匆匆的經過袁德芳他們而登上城牆,望遠之際還彼此交頭接耳,舉動實在非常鬼祟。

本來讓袁德芳進城早叫他如履薄冰一樣的不安,現在看見太監們奇怪的舉止,和城牆上鬆散的守兵,不禁更憂疑。和豪格對望,只見他好像也發現什麼異狀的小心戒備着。

「你覺得會是什麼事?」袁德芳問。

「你覺得呢?」豪格反問。

但是他們互望的眼神里已經有了相同的答案,最有可能的是李自成果真已兵臨城下,而站在城牆頭的太監看他們盤桓不去,開始疑心的注意他們,為了不惹是非,他們只好向大街走去。

「總之先把兩位姑娘安頓好,再想辦法查探情形,至少我想今晚應該不會有事吧!」袁德芳說。

於是他們找間客棧住下,可是讓他們感到很奇怪的是城裏的百姓沒一個顯得慌張,有的還神情愉悅的唱着歌謠,袁德芳倒是聽過那些歌謠,那是李自成的軍師發明來籠絡民心的,什麼迎闖王,不當差,不納糧之類的荒謬之詞。

袁德芳想了想對豪格說:「我看情形可能很不樂觀,我出去探聽一下,她們兩個就托你照顧。」

「德芳……」豪格不是個喜歡做縮頭烏龜的人。

袁德芳了解的笑道:「你就別唆了,難道你還不承認你的輕功就是比我差!」

豪格的功夫確實比不上他,只好說:「你自己小心點。」

打從一進城,凌蒼蒼就一直看到他們兩人神秘的交換眼神,雖對話中沒透露什麼,但卻充滿玄機,然而無論是什麼狀況,帶着她們兩個姑娘,絕對是負擔,且基於這些日子對他們的了解,她知道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棄保護她們的念頭。

豪格看她那麼擔心的樣子,便柔聲的安慰,「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才剛說完,轟隆隆的炮聲便自城外響起,戰鼓震天。

阿莞從沒親身經歷這種狀況,嚇得緊緊抱住凌蒼蒼叫着,「韃子攻城啦!怎麼辦,小姐?」

豪格沒好氣的笑罵,「你這個笨蛋,若是韃子打來,我們會這麼煩惱嗎!」

阿莞想了想也對,可是就算不是滿人攻城,但光是這樣炮聲隆隆,也是讓人感到四面楚歌。

「阿莞,以後別再說韃子的字眼了。」凌蒼蒼深情的望了豪格一眼。

豪格這才想到剛剛自己竟然也跟着說了韃子這個字眼,兀自覺得好笑。

「可是,不是韃……滿人是什麼?這麼震天價響的,好像要天崩地裂了般,嚇人呀!」阿莞真的覺得很害怕。

其實經豪格剛才那麼一說,凌蒼蒼心裏便有了譜,但還是求證一下的問:「闖王真的攻城了?」

豪格也曉得他們瞞不過她的聰慧,於是乾脆直說:「相當有可能,不過應該只是先鋒在叫陣,而皇畿重地,不會輕易就被攻陷的。」

阿莞聽了慌亂的說:「那我們不就被困在這兒了?」

豪格捺著性子安慰,「放心吧,你們的崇禎皇帝還沒把所有的義士殺光,不是還有史可法和左良玉嗎?我看,他們大概已經聞訊整軍出動了,只要能死守個三、五天,應該就會沒事。」

豪格說得頭頭是道,又是所戰皆捷的大將軍,看法一定不會錯。但是聽得那炮聲隆隆大,還是很令人心驚膽戰。

這時一個店小二送來晚飯,見阿莞嚇得一張俏黑臉頓時白得像活見鬼,便笑着安慰她,「別怕、別怕,闖王是專門來幫我們老百姓的義軍吶,以後啊,我們賺多少吃多少,既不用捐稅,也不用怕錦衣衛當街胡亂說你是姦細叛黨,多好啊!你們不去外面瞧瞧!這街上已經有好多人家設案焚香準備歡迎闖王,就連舞龍舞獅陣也都化好妝,還有四、五尺長的鞭炮呢,」口沫橫飛、興高采烈的說了一大串后,店小二才又正經的說:「不過今天晚上因為普天同慶的關係,廚子沒有心情慢工做菜,所以老闆要我過來通知你一聲,請你們將就點,跟着一起吃大雜燴。」

豪格不耐煩的說:「沒關係,只要乾淨衛生能吃就好。」

「這你大可放心,絕對包管營養又可口。」

豪格揮揮手,讓店小二快點出去,省得他看了也不知道該笑他的愚蠢,還是可憐他。

「豪大俠,真的是這樣嗎?」阿莞半信半疑的問。

豪格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有的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瞄了凌蒼蒼一眼,她仍是一副秀婉嫻靜模樣,看不出來怕不怕,這很讓他好奇,因為相識以來,好像都沒見過她驚惶失措過,最多只是張著一雙無助的凝眸,不知道要到多糟的情況,才會讓她花容失色?

「阿莞,你就鎮定一點,我相信他和袁公子會保護我們的。」凌蒼蒼說。

又是一聲炮火響徹雲霄,就像老天爺怒打霹靂似的,阿莞又畏縮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好吧。」

這時店小二送來一鍋大雜燴,但阿莞卻緊張得食不下咽,而豪格則經常翹首引盼窗外看袁德芳的蹤跡,忽聽得大街小巷劈哩泊啦鞭炮齊響,男女老幼歡聲擂鼓震天,想起店小二說的,一定就是李自成的軍隊進北京城了。

果然才一下子,便聽見到處都有人在喊,「迎闖王,不納糧,萬歲!萬萬歲!」

「你不是說不會這麼快就被攻進來嗎!怎麼這會兒就陷了!」阿莞嚇得都快哭了。

豪格回頭正好看見凌蒼蒼眨着眼睛向他無助的看着,他便大跨步走過去,摟着她坐在床沿,用他的精神與力量繼續補充她的勇氣。

凌蒼蒼此時此刻無法表達自己的心中感受,但是仰頭望着他的眼神里,只有愛意和絕對的信賴,幾乎讓她完全忘懷滿漢之分,和她命帶克相這回事。

豪格覺得很驕傲,因為他知道他現在已經得到佳人的完全傾心,這種感覺比打勝一場戰爭還要好,有如征服全世界、全宇宙一樣,難怪當年父親曾為宸妃的死而有好一陣子像變了個人似的。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看見阿莞抖縮著望着凌蒼蒼的眼神里,似乎在羨慕她有如此強壯的臂膀可依靠,豪格便大方的對她說:「阿莞,你也過來坐吧!」

阿莞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坐到豪格身邊,分不清心中是畏懼他的威武,還是貪圖他的可依靠。

豪格把她當成家眷般的納入羽翼,低頭見她臉黑裏帶俏,雖然無法令人神魂顛倒,但相處的時日一久,倒也覺得可喜。忽然想起小他三歲的親妹妹音姜,記得當年他才開始學騎射,音姜不讓鬚眉的也鬧着學,她的功夫甚至比他另一個親弟弟洛格還要好。她出嫁那年,他便開始隨軍出征,因此無論以血緣或相處來說,音姜是他記憶中唯一的妹妹。

左抱一個凌蒼蒼,右擁一個阿莞,促膝坐於床沿,這便是出生入死回來后的袁德芳所看見的景象。

「豪格,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在外面東奔西跑,你卻在這兒左擁右抱!」

「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想,既然都收了個漢妃,不如再認個漢人妹子。」

袁德芳指著還一臉不明所以的阿莞說:「你想認阿莞當乾妹妹?」

「什麼?!阿莞立即跳開,驚訝的望着豪格。

「是啊,1既然我的親妹妹早已嫁人,等我認了阿莞當妹妹,再把她許給你,從此我們的關係就更密不可分了。」用婚姻來鞏固彼此的合作關係,是努爾哈赤建立后金以來至今不廢的不二法門。

袁德芳馬上說:「我們兩人一向親如兄弟,你的妹妹不就也是我的妹妹,何必多此一舉?」

「哼!你是嫌棄我長得丑是吧!」阿莞一度過初期的震撼,馬上對自己承認,多兩個武功高強的哥哥,應該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萬一真要遇上什麼危險,至少不用擔心會被拋棄。

豪格開玩笑的對袁德芳說:「你竟然嫌棄我豪格的妹子!」

袁德芳馬上為表示親近的摟住阿莞,「我怎麼會嫌棄自己的妹子呢!你說是不是?阿莞妹妹。」

阿莞從小到大隻有被早死的娘疼過,這樣被兩個大英雄寵著,讓她感動得雙目含淚不知所措。

外頭兵荒馬亂的這時節,裏頭倒是溫馨得很。

凌蒼蒼笑說:「倒讓你們搶了個先,我本來也想認阿莞做妹妹呢!」

阿莞甩開兩位英雄,倚著凌蒼蒼撒嬌,「一樣的、一樣的,從此以後我改口叫你大嫂,你還是可以待我像親妹妹一樣疼。」

凌蒼蒼一時羞得低頭無言。

「哈!哈!哈!」豪格又是老樣子的狂笑,「早知道就先收你做妹妹,省得我天天提心弔膽你又去唆使蒼蒼移情別戀。」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阿莞否認。

「就在長江畔呀,你竟然要她甩掉我跟德芳。」

「我真的有說過那種話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阿莞是真的想不起來。

「你的心眼何時變得那麼小,都多久的事了,還記得那麼清楚!」袁德芳笑他。

這時城中四處響起狂呼吶喊的聲音,豪格心聲警惕的問袁德芳,「對了,你去查探的結果怎樣?」

袁德芳忍不住哼了一聲,「你們絕對想不到,居然是崇禎身邊的親信太監去開城門迎闖王。哼!活該那白痴皇帝要被他養的一群狗奴才給出賣。」

「這麼說來,李自成的軍隊確實已經進城了?」

「只是前軍而已,不過我看最晚天亮以前,大軍就會抵達。」

「那我們怎麼辦?」阿莞擔心的大叫。

「有你豪大哥在,怕什麼?」袁德芳又開始開玩笑。

「袁二哥,可不可以請你說些比較有建設性的話?」豪格不得不擺出架子,他實在很想趕快把凌蒼蒼送到比較安全的地方,當然,他也不希望他這個新妹妹受到驚嚇和傷害。

袁德芳也只好嚴肅的說:「我剛剛去觀察幾處城門,注意到還是有些老百姓對闖王沒信心,想趁亂出城走避,但卻被攔下來,雖然沒有被傷害,可是仍不準百姓離去,我想,假如李自成的軍隊真的像他們所自稱的,絕不劫殺城中百姓的話,那麼我們還是先待着別硬闖出去,靜觀其變。」

「你想有可能嗎?」豪格反問。

袁德芳真的答不出來,只是懷抱一點點希望。

但是隨着夜愈深,進城的闖軍愈多,他們就像蝗蟲一樣,開始搜刮城中百姓的食糧物資,一開始還能用懇切的態度去索求,偶爾有胡鬧,還會被軍官喝退,但是百姓們愈來愈氣惱之際,闖軍也愈來愈難控制,等到有人開始省悟這是引狼入室后,已經刀光血影。

此時離崇禎的狗奴才開城門引闖軍,還不滿三個時辰。

之後在五、六個間軍掃進客店因為貪圖凌蒼蒼的美色,而被豪格與袁德芳聯手剷除后,豪格便下定決心。

「德芳,不能再等了,這些闖軍已經開始失控了。」

袁德芳蹙眉沉思逃脫的路線,「城西北有山,應該較少駐防,我們先到那邊,趁亂上城牆,再引繩而下。」

豪格點頭。

凌蒼蒼終於忍不住的說:「萬一難以突破重圍,請你們兩位不要理我們,先逃出去再說。」

豪格馬上生氣的反駁,「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少了我們兩個,你們去哪裏都易如反掌。」

凌蒼蒼的話確實抓住重點,只是沒有人會接受,豪格不會,袁德芳也不會,阿莞更不會。

豪格緊緊抱住她繼續說:「說什麼我也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就是嘛,你這樣說,顯得很看不起我們的本事,就算再多兩個像你們這樣的姑娘家,我們照樣可以把你們安置妥當。」

袁德芳轉而拍拍一臉惶恐的阿莞說:「對不對,阿莞妹妹?」

豪格把凌蒼蒼稍微推開一些,雙手捧着她的臉頰,努力用溫柔的口吻勸她,「放心,我們全部都會沒事的,不許你再有那種念頭,否則反而會害我過度擔心而沒辦法專心。」

「對呀,小姐……哦,不,是大嫂,我們只要配合兩位大俠……哦,不,是兩位哥哥的指揮,一定可以安然無恙。」阿莞不像凌蒼蒼那麼容易將生死置之度外。

「就是嘛,大嫂,好歹你也得想想,我們阿莞妹妹不像你已經嫁人了,要是有任何萬一,她豈不可惜。」袁德芳也勸她。看來,他們每個人確實都把她的性格摸透,非讓她打從心底認同不可。

「百無一用是女人,我真的覺得你們兩位應該保留有用之身,去為天下黎民謀福利。」凌蒼蒼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天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豪格簡直拿她沒轍。

「大嫂,我看你是書念太多了。」阿莞忍不住抱怨。

「阿莞妹妹說得有理。」袁德芳說,「生命無價,豈可如此輕易就義?螻蟻尚且偷生,能活得一刻便是一刻。」

凌蒼蒼又開口,「胡為不救萬靈苦?雖萬千人吾往矣!」

「大嫂,你真的看太多書了!」袁德芳反駁,「沒錯!人是應該要立志做大事,但可沒必要做傻事,難道只有犧牲才能成仁?重點在於策略和團隊精神,當年薩爾濤之戰,清軍以兩千兵力克明軍四萬,你知道努爾哈赤怎麼贏的嗎?因為他不但想贏,而且不想犧牲一兵一卒。」他字字句句說得鏗鏘有聲,連自己都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起來。

緩和一下情緒,他又說:「再說,誰說女人無用,凡偉大的男人身邊必有一個偉大的女人,說不定將來咱們豪大哥當了皇帝,到時候就得勞煩你運用枕邊人的影響力,時時刻刻督促他、導正他,這才是為天下黎民謀福利。」

凌蒼蒼好奇的看着豪格。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當皇帝了?」豪格嚴厲的說。

「大哥要當皇帝?要當哪一國的皇帝呀?」阿莞興奮的喳呼著。

「剛剛大嫂不是說了,胡為不救萬靈苦?你不覺得也該是你出面的時候了?難道你真想讓多爾袞繼續囂張跋扈下去?」語畢,袁德芳轉向凌蒼蒼,「現在就是你該展現你偉大的情操和智慧的時候,三不五時勸勸他,做皇帝是很辛苦沒錯,但要是做成一個好皇帝,也是很有成就感。」

豪格意願不高的說:「蒼蒼,你別聽他的,多爾袞所領的兵不過三旗,哪能任他張狂。」

「你又忘了你被他罷王位這件事,你那兩黃旗也早成了他的囊中物,八旗中他就佔了五旗,到時就怕其他人會一面倒!」

豪格雖然十八歲時就打贏生平第一場勝仗,可是就如蒼蒼說的,他有詩詞心腸,他早就想歸隱山野過閑適的生活。

記得十七歲那年努爾哈赤駕崩后,他參與父親皇太極爭奪權位所做的事,當時還覺得刺激好玩,可是這回父親薨,叔父多爾袞運用計謀擅權,他看了覺得煩心,雖然被罷王位、被除兵權,讓人心有所不甘,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也挺逍遙自在。

「大嫂,努力勸勸他吧,也許你還能當個長孫皇后第二呢!」袁德芳說。

凌蒼蒼當然知道長孫皇后就是唐太宗的賢妻,但是對於袁德芳和豪格對辯的內容卻如墜五里霧中,於是好奇的問:「多爾袞便是那位七歲的小皇帝嗎?」

袁德芳聽了一面想笑,一面才注意到自己說了半天要她勸豪格,卻沒跟人家解釋,便忍住笑,道:「多爾袞是豪格的叔父,而那個七歲的小皇帝則是豪格的幼弟。說起來,豪格還是個太子呢,所以有人覺得應該由他來繼承大統,可是多爾袞早就想自己當皇帝,但又不好出頭,於是假意奉承幼主,實則獨攬大權。」

「原來如此。」凌蒼蒼頗驚訝豪格竟然身份如此特殊又崇高,不過她還是顯得有些漠不關心的樣子。

「你覺得如何?會偶爾給他曉以大義一下吧?」袁德芳也覺得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是滿人的事,我大明仍在,自顧尚且不暇。」!凌蒼蒼誠實的說。

「你怎能這麼說?難道你不知道關外漢人百姓所佔的比例也不少,你要是勸豪格當皇帝,不也可以替他們爭取更為公平的待遇?」這可是袁德芳的切膚之痛,當年父親被認罪后他與家人陷於遼東,錦衣衛派人來抄他全家,卻被豪格意外所救。但依例他則成了奴隸,若非一連串的奇遇得到豪格的看重,他豈能有今日之身。

凌蒼蒼聽了這番話,哪能不動容,並且由他的言詞中確定他非自私自利的人,他的心裏確實有為社稷着想。

豪格暗暗嘆息,嘆的是原來她的心並沒有全部屬於他,至少她對滿漢之事仍然分得這麼清楚,所以她或許已經愛上他,但是並沒有接受全部的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上這條坎坷的道路。「總之,」袁德芳冷靜的道,「不到最後關頭,誰都不該輕易犧牲。」「對!對!大嫂,我們一定可以活下去!」活着,是阿莞現在唯一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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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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