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誤會

09、誤會

不出一個月,叛亂平息。賊吳方率部眾共八千餘人投降蔡恆,再加上災民中自願入伍的也有數千人之多,鄱郡之兵增至近兩萬。出榜招覽才學之士、整肅官吏、勸農減賦等措施也一一疇划實施中。

義宣在太守府住了將近三個月,心裏記掛起母親來,只因時值深冬,大雪封山道路不便而不能成行。

蔡霓知道他想回家,心裏也替他愁,但這天父親突然叫她過去,說有重要事情要找她商量。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義宣在院子裏舞劍,而三妹蔡佩正在他的身後站着,聽她叫了聲,「姐夫!」義宣即停下來問道,「有事?」

蔡佩從身後拿出把劍道,「請姐夫教我劍法。」

義宣道,「練劍辛苦,怕你受不了。」

蔡佩走到義宣跟前,說道,「只要姐夫肯教,再辛苦佩也不怕。」

義宣正覺得無聊,想就陪她玩玩也挺有趣,就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先教你舉劍的姿勢。」

蔡佩精靈地把劍抽了出來,向前平舉,看着義宣問道,「是不是這樣子?」

義宣搖著頭道,「不對,不僅是手勢,雙腳還要分開。」

蔡佩微微一笑,對義宣道,「佩不懂怎麼分,請姐夫賜教。」

義宣覺得這個女子真笨,連分腳都不懂,卻還想學劍,禁不住說道,「你比你姐姐差遠了。」

蔡佩不高興,冷冷地道,「是嗎?那姐夫平時是不是也教我姐姐學劍?」

義宣道,「我未教過她,但想若是教的話,她必定不會連分腳都不會的。」

蔡佩一臉慚色,說道,「我會,只不過想騙騙你而已。」說着,一手抬起裙子,兩腳分開站定,對義宣道,「接下來如何?」

義宣道,「你再把劍平舉。」

蔡佩偷偷一笑,突然作失足之狀,一手向義宣扶了過去。義宣始料不及,趕緊出手扶她,卻不想她竟閃開自己的手,身子撲進他的懷裏,然後「哎呀!」地叫了一聲,「姐夫,我站不穩。」

義宣尷尬之極,想趕緊推開她,而她雙手迅地抱住了自己,不由得愣住。

蔡霓見狀氣得顫,急急走上去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義宣大驚,用力推開蔡佩,囁嚅道,剛才差點跌著,我扶她而已。」

蔡佩冷笑一聲道,「姐姐真是小氣,姐夫不過只是扶了我一下而已,你就生這麼大的氣了,若日後姐夫納個妾侍回家,姐姐不得氣死?」

義宣道,「小姨多慮了,我向你姐姐保證過,今生絕不納妾。」

蔡佩哧聲笑道,「真的么?那天我只當姐夫是為了氣我母親,才這樣說的呢。」

蔡霓對蔡佩斥道,「你小小年紀不學好,反而想着做這樣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知道害臊么?」

義宣聽到這話,頗覺尷尬,連蔡霓的面都不敢看了。

蔡佩生氣道,「這些自有母親來教我,不用姐姐費心!」

蔡霓道,不管你,但這院子是我的,我不歡迎你來,請你馬上離開!」

蔡佩一聲反駁道,「誰說這院子是你的了?這院子是我們蔡家的,你既然已經嫁了出去,再回來就是客人,這院子是我們蔡家接待你這個客人用的。」

蔡霓氣得直跺腳,去看義宣,見他像根木頭似的愣在那裏,不由得火上加油。對蔡佩吼道,「再不走,我去叫爹爹來管你!」

蔡佩冷道,「你就只會仗着爹爹寵你,而總是欺負我和母親,連現在嫁了也還這般蠻橫!」說完才憤憤地走了。

義宣算是開了眼界,從前他因為沒有兄弟姐妹,還覺得十分的孤單,但今日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可悲。見蔡霓氣得哭了,便上前要摟她,想說些勸她的話,不料她憤然拂開他的手,喝道,「滾開,別碰我!」

義宣知道她誤會了自己,忙解釋道,真的什麼也沒做,請你要相信我。」

蔡霓哭着道,「我以前對你說過什麼了?我叫你不許對她們好,可你卻偏不聽我的話,還要……還要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跟她摟摟抱抱,你是成心想要氣死我對不對?」

義宣見她哭得滿臉是淚,不由得心疼,「你先不要哭了,我從此聽你的話,沒你的允許連話也不跟她說就是了。」

蔡霓急急地進了屋,義宣緊緊的追了上去,「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從小到大也沒求過什麼人,現在我就求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蔡霓不答話,而終於不哭了,坐下來轉臉不理義宣。義宣突然上前把她抱住,她掙了掙,義宣也不放開,於是不掙了。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義宣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說道,「你說過,你生氣的時候我只要我哄哄你,你就會開心的。」

蔡霓罵道,「你剛剛才抱了她,現在還有臉來抱我?」

義宣道,「剛才只是她抱我,而不是我抱她,你連看都沒看清楚,就亂說!」

蔡霓仍是生氣,「就算她是主動投懷送抱,你就不能拒絕?我看你分明就是有色心沒色膽,想將計就計但又怕被我現,才會猶豫那麼一下。」

義宣道,「你不講理!」

蔡霓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說道,「究竟誰不講理啦?」

義宣無奈,「那你到底想我怎樣,才肯原諒了我?」

蔡霓不答,叫道,「你快放開我!」

義宣道,「我不放,你快說你原諒我沒有。」

蔡霓道,「原諒你可以,但是要先說好,若下次再犯怎麼辦?」

義宣道,「隨你怎麼辦。」

蔡霓道,「不行,得說清楚明白,到時候你才沒得賴賬。」

義宣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蔡霓道,「你若敢再犯,我按婆婆定的家法治你!」

義宣一驚,「娘定的家法,從來不針對我的。」

蔡霓道,「慈母多敗兒,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義宣道,「你竟敢這樣說我娘,就不怕我告訴她?」

蔡霓道,「你回去儘管說,反正這話我在家裏的時候已經對婆婆說過了,她還覺得我說得對呢。」

義宣怔道,「果真?她不氣你?」

蔡霓心裏想道,怎麼不氣,還氣得吐了血了,但後來不是也沒怪我?突然得意地道,「婆婆疼我多過疼你,不信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義宣道,「既然如此,那隨你的便,反正我不做虧心之事,問心無愧,用不着怕你的家法。」

蔡霓臉上有了笑容,義宣知道她不生氣了,十分高興。但見她臉上仍有淚痕。又不由得看着她的臉,美麗得叫他心動不已,於是要附下去吻她。她用手抵住他的嘴唇嗔道,「別又來惹我,我還有事情要跟你說呢。」

義宣道,「什麼事,且讓我親一下再說吧。」於是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她趕緊把手縮開,一陣臉紅。義宣趁機再去吻她的額頭。

蔡霓不想他繼續得寸進尺,就推開了他,說道,「你別再胡鬧,我真的有要緊事情要跟你說的。」

義宣道,「那你快說,什麼事?」

蔡霓道,「我爹想讓你做他的幕府長史,幫助他治理地方。」

義宣毫不在意地道,「我不想做官,等下我就陪你去跟岳父說明。」

蔡霓臉色微沉,問道,「若是我想讓你做的呢?」

義宣不由得一怔,有左右為難的心情,一時說不上話。

蔡霓說道,「我爹爹不善於治理地方,就按你說的做雖然很有道理,可是想要落到實處,又找不到有能力去執行的人。所以我想讓你去幫幫他,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答應了好嗎?」

義宣不語。

蔡霓道,「夫君,你日後在這裏做官,我跟着你,便不用與爹娘山水相隔,你就當是為我着想一下,答應了吧。」

又道,「我爹爹他不容易,從一朝丞相被貶到這裏做地方官,你不知道他要承受多麼大的打擊。又是你的一席話讓他重新有了為官的信念,一心想要造福於百姓,然而卻困難重重,你身為他的半子,難道就這樣終日遊手好閒也不肯幫幫他么?」

又去抱着義宣,嬌滴滴地說道,「我的好夫君,你就當是為了讓我歡心,答應了好嗎?

而且話又說回來,你身為名將之後,總不能夠一輩子都不去建功立業吧?你應該多為我們的將來着想,我還想跟婆婆一樣將來也要當個一品夫人呢。如果你能把鄱陽郡治理得好,我就去請爹爹推薦你出任更高的官職,而以你的才華和家族背景,青雲直上是遲早的事。」

義宣忽然問道,「你真的想做一品夫人?」

蔡霓笑道,「所謂婦隨夫榮,我當然也很希望你能為我帶來榮耀的,即使未必真能做到一品夫人,而只要你能夠有出息,做到三四品以上官職,我也會十分的開心。」

義宣問道,「你是覺得我現在沒有出息?」

蔡霓一愣,說道,「不是的,夫君不要誤會,你現在……自然也是很好,我很喜歡。」

義宣道,「那如果我一輩子也不能給你帶來你所說的榮耀呢?你會不會因此嫌棄我?」

蔡霓才剛現不大對勁,義宣突然把她推開,吼道,「你滾開!你和謝聞素一樣,你們女人都一樣,把權力看得比愛情還要重,我後悔愛過你……後悔死了!」

蔡霓一時不知所措,見他疾步要走,忙衝上去抱緊他道,「夫君!你誤會我了,我不是嫌你的意思,我也不是謝聞素那樣的人,我是真心實意愛你的,只要你對我好就行了。

我們現在就去跟爹爹說,我們不要做什麼官了,只想平平變談談地生活,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

義宣道,「你快放手,誰知道你過幾天又會不會後悔的?」

蔡霓道,一輩子都不會後悔,請你相信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義宣道,「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跟我到岳父面前說清楚,我不做他的助手,你從此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做官的事。」

蔡霓哭笑着道,跟你一起去。」

義宣突然把她拉到面前,用衣袖給她擦眼淚,動作極其的粗魯,說道,「不要總是這樣子,動不動就哭,讓岳父和岳母都還以為我總是欺負你,這又是在你娘家,多不好。」

蔡霓破涕撲哧笑道,不哭了,我知道你是對我好的,以後爹娘要是責怪你,我都站出來向著你。」

義宣也笑了,「那就不怕他們說你不孝?」

蔡霓撇嘴道,「我自己的丈夫,縱是有錯也只能是我來管,他們雖是我的父母但也不能責怪你,從此這便是我的原則,沒什麼孝不孝的。」

義宣道,「你口口聲聲說要管我,就那麼愛管人?」

蔡霓道,「我娘就是因為對我爹不管,才至於有今日這種情況,處處都要跟人家爭吵。」

義宣內心覺得同情,說道,「也好,讓你管着,或許還能省了許多麻煩。」

蔡霓問道,「什麼麻煩?」

義宣道,「岳父現在的麻煩。」

蔡霓掐他道,「拐著彎罵人?」

義宣道,「難道岳父見你們成天這樣吵,他會高興么?」

蔡霓道,讓他娶個小的回來?麻煩也是他自找的。」

義宣道,「不跟你爭這個了。等下見了岳父,該怎麼說好?」

蔡霓不高興道,「為何問我。」

義宣道,「你是我的妻子,不問你問誰?」

蔡霓道,「那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義宣道,「我嘴巴說不出好話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下要是我得罪了岳父,你怕又要來跟我鬧了。」

蔡霓瞪了一眼,說道,「你們才是麻煩,一個要我勸,一個又要我回絕,害得我夾在中間左右不是!」

義宣道,「其實你還是想讓我幫你父親的,是不是?」

蔡霓嗔道,「我要是說是,你又怪我愛虛榮不是愛你,你這鬼脾氣,都快把我為難死了,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清高,卻還說我爹爹清高。」

義宣道,「我才不是因為清高,我只是怕我長久在這裏幫你父親做事,而我娘一個人在家沒人照料。你就只知道自己能夠經常陪在父母身旁,也不替我娘想一想,我們又是孤兒寡母,不像你家裏有那麼多兄弟姐妹,萬一娘出點什麼事,除了我還有誰會照顧她?」

蔡霓惻然,覺得慚愧。

義宣道,「我娘真是白給你做衣服了!」

蔡霓垂目黯然道,「那你何不早說,卻要找那無聊的事來對我火。」

義宣道,「那現在,你覺得應不應該幫我去回絕你爹?」

蔡霓道,「自然應該。」

義宣道,「那該如何說?」

蔡霓道,「不必你親自說,我自會斟酌。」

義宣滿意地笑道,「那就好,你若事事都能為我打理得妥當,我情願讓你管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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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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