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大雪

06、大雪

蔡霓派人進京城送信,告訴李氏在這邊的事,只不過六七天時間回信就到了,卻是兩封,一封給自己,另一封給義宣的。

義宣的傷口好了許多,勉強可以坐起來。展開信箋看時,竟然只有兩個字,當即收藏了起來。蔡霓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義宣道,「不過是幾個句挂念的話罷了。」

蔡霓道,「那為何要慌張的藏起來?」

義宣一忡,「看完了,所以藏起來。」

蔡霓伸出手道,「給我看看。」

義宣不給,蔡霓硬要,說道,「要我逼你才肯給?」

正要答她話,一不留神已被她奪了過去,叫道,「不許看!」蔡霓偏不聽他的,展開赫然見着兩個大字,「逆子!」一怔笑道,「活該!」

義宣道,「娘又跟你說了什麼?」

蔡霓把信交給他道,「自己看。」

義宣扔回去道,「懶得看。」

蔡霓笑道,「婆婆問我有沒有見到那個賤人。」

義宣道,「你打算怎麼說?」

蔡霓道,「我正要問你呢,她人呢?」

義宣道,「我藏起來了,金屋藏嬌。」

蔡霓道,「還死要面子。」

義宣愣道,「我怎麼死要面子?」

蔡霓道,「別以為我派人進京只是送信那麼簡單。」

義宣驚訝,問道,「你還做了些什麼?」

蔡霓道,「我叫衛箱查了一下太子新妃。」

義宣道,「不是側妃?」

蔡霓道,「原來的正妃莫名其妙地死了,現在的正妃是前不久才封的,叫陳素素。」

義宣道,好嗎?」

蔡霓哼道,「都做了太子正妃了,你說人家好不好?」

義宣驚道,「你全都知道了?」

蔡霓點頭道,「這都是衛箱的功勞。」

義宣突然一怔,「衛箱,她怎麼了?」

蔡霓道,「我告訴她你刺殺太子的事,她就把你起了個底,連陳素素的真實身份也查出來了。她只把事情告訴了我,連婆婆都沒說。」

義宣道,「那她什麼反應,很生氣嗎?」

蔡霓突然氣道,「你怎麼不問我生不生氣,反倒說起她來了?」

義宣道,「那你生不生氣?」

蔡霓眼一眨,瑩著淚光,壓抑地說道,「生氣又能有什麼用?生氣……你就能回到從前,不做對不住我的事情嗎?」

義宣默然,不敢看她帶着控訴的眼睛。

蔡霓哽咽道,「你知道我有多傷心?你又在不在乎我的傷心?

你這個沒良心的。

就算從前我們之間有種種誤會,可自你受傷以來,我終日這樣寸步不離地服侍你,難道都不能換來你對我好點?我從前的確做過輕視你的舉動,和說過輕視你的話,以至於或多或少地刺傷了你的自尊心……

但那是以前,我可以向你賠不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現在是真心喜歡你的。為此,在嫁給你之前我一直都在期盼可以跟你在一起生活,甚至能容忍我想你的時候你或許懷裏正抱着另外一個女子。

成親那天你不親自來迎我,我很生氣,但是更多的是傷心,我當時說過不嫁給你的話,但那都是被你逼出來的,我想嫁給你,我想你能因為這句氣話而過來接我,好給我個台階下,而你卻偏偏不應合我。

我也是愛面子的,尤其是在你的面前。我很想你能看到我的好處,很想你能像我喜歡你一樣也喜歡我,對我說溫柔的話兒,我偶爾使性子的時候你能來哄一哄我……」

義宣突然感覺到傷痛作,傷口裂開,但忍着不讓她知道,說道,「其實我並不懂什麼是愛,因為我從來沒擁有過,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你難道都不覺得我好笑?」

蔡霓道,「那你從此愛我,我也是愛你的,我們夫妻相親相愛,都不要再計較從前生過的不快,可不是好?」

義宣道,「可是我忘不掉過去,我的過去失敗了……

我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留不住,我原來只是一廂情願的愛……是自作多情,你說好笑不好笑?」

蔡霓氣道,「你為什麼還不死心?」

義宣道,「你說我不死心,可現在我的心卻是死的。」

蔡霓抓住他道,「既然死心,就該從此好好的待我。

你有責任待我好的。」

義宣只看着她,不說話,覺得她的手是溫暖的,她的心一片赤誠。

入終,連日大雪,未霽。義宣漸漸恢復,可以起來散動,傷口處不再有劇烈的痛感。蔡霓剛從父母那裏請安回來,見他獃獃地立在門邊上,不由得一驚,說道,「你為何一個人跑了出來?」

義宣道,「終日躺在床上,悶得慌。」

蔡霓道,「那你該跟我說,讓我來扶你。」

義宣側目道,「我只是一時受傷,又不是終生都殘廢,用不着事事都要靠你。」

蔡霓覺得心底一涼,說道,「你竟嫌我?」

義宣不答,突然快步往外走。院子剛有下人打掃過,積雪不厚,可風急雪大,他又沒戴帽子,耳朵一下子被吹得赤紅,失去了知覺。蔡霓急急地跟了上去,展開自己的貂皮披風與他裹在一起。義宣卻把她推開,抬頭折了一條樹枝,當劍舞了起來。

蔡霓大驚,叫道,「你的傷……

要當心點!」

義宣不理,仍然一意孤行,蔡霓只好擔心地看着。須臾舞罷,蔡霓衝上去要將他拉回屋裏,卻突然被他反身摟住,臉湊過來要吻。「哎呀!」的一聲,蔡霓當即飛霞撲面,嗔道,「不怕被人看見?」

義宣邪笑道,「我的傷好了,你信不信?」

蔡霓迴避他的目光,說道,「好了就好,我很高興。」

義宣突然把她抱了起來,心中燃起了烈火。想到近兩個月來每晚與她同床共枕,聞着她肌的幽香,握着她柔若無骨的玉手,卻礙於身上的傷而不能有所舉動,實在心火狂燎難以忍受。這時抱住了她,便再也不猶豫,也不理會她願不願意。

關上門,把她輕放在床上。而事實上她並未抗拒,只是一直閉着眼睛,一臉的羞澀。這是她的第一次,跟自己的丈夫,心裏有恐懼也有期待。她做出半推半就的舉動,緊縮著脖子。她的身體柔軟無力,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他吻她的時候,她稍作遲疑,最後,她睜開了眼睛。這時候他感到她的身體突然來了一陣僵硬,猛然地震了一下,隨即又重新變得柔軟,深深地舒了口氣,緊緊地反抱住了他,雙手微顫,低聲嬌喘。

此舉叫他一怔,竟然出現一陣慌亂,在除去她最後一屋衣服的時候,雙手也在打顫,喘息甚急促。

許久,血跡斑斑,蔡霓躺了好一陣子才恢復力氣。想起方才舉動,滿屋子都是自己的嬌喘嘆息聲,禁不住覺得羞慚,故不敢抬頭看他,卻被他抱在懷裏,無衣蔽體。

突然動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來。」

義宣並不回話,又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於是又道,「你該是餓了,我去叫人做些東西來給你吃。」

義宣道,「我不餓。」

蔡霓顫道,「我餓,你讓我起來。」

義宣道,「你害羞?」

蔡霓真的害羞,卻否認道,「哪有!」

正說間,突然有人敲門,蔡霓嚇了一跳,問道,「是誰?」

外面應道,「是娘,快開門。」

蔡霓當即掙扎著從他身上起來,不料寒意侵襲,趕緊又縮了回去,重新埋進他的懷裏,主動叫他抱住。慌張地叫道,能開門……」馬上又覺得不妥,改口道,「等一下。」

陳氏大疑,問道,「出什麼事了?」

蔡霓無言以對,義宣湊到她耳邊邪笑着道,「告訴她,我們在睡覺。」蔡霓竟不作多想,就學着他道,「我們在睡覺。」

那邊陳氏一怔,隨即皺着眉頭匆匆地走了。

義宣大笑,蔡霓羞得不敢抬頭,嗔道,「教我說這樣不怕害臊的話,還敢笑!」義宣道,「那你為何還要跟着說?」

蔡霓白了他一眼道,「我心急,所以口不擇言,誰知道你會這樣捉弄我的?」

義宣道,「那現在還起不起來?」

蔡霓道,「我冷。」

義宣道,「剛才你滿不滿意?」

蔡霓輕輕咬唇,別過臉去,卻是笑了,「還問。」

義宣又逗她道,「還要不要?」

蔡霓啐道,「別再胡鬧!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

義宣道,「什麼事比我們肌膚相親還要重要?」

蔡霓輕輕打了他一拳,低聲喝道,「正經點!」

義宣道,說。」

蔡霓道,「都快兩個月了,為什麼每次我爹娘主動來看你,而你都故意不見?」

義宣道,「你娘煩,你爹清高,我都不喜歡。」

蔡霓急道,「你!

怎麼能這樣說他們?不管怎樣你也算是他們半個兒子,都不知道孝順!」

義宣道,「那你想我怎樣?」

蔡霓道,「你既然好了,明天就隨我去向他們請安。你不要不知禮貌。我爹被貶了官心情不好,你別故意惹他生氣,我也不盼你會說什麼好話來安慰他,只要你能恭恭敬敬地稱他一聲岳父大人,他自會高興的。」

義宣道,「我的女人被人家搶了去,心情更加的不好,還是暫時不要讓我見他們的好。」

蔡霓當即氣得全身打顫,罵道,「桓義宣你看清楚點,你現在摟着的是你的妻子,不是那個賤人謝聞素!」說完想掙起來,卻被他箍得甚緊,無論如何掙不脫,大急,抑制不住哭了出來。又突然轉了個身,把臉貼到他的胸前,扭動了一陣,對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義宣覺得甚痛,但忍住不哼聲。

好一陣子,蔡霓才鬆了口道,「這是記號,你是我的!」卻仍是哭得停不住。

義宣竟不顧她哭,說道,「再哭,我把被子掀開,看你冷不冷!」

蔡霓抬頭看着他道,「你若是一心待我好,我何至於要哭?」

義宣道,「我怎樣做才算是待你好?」

蔡霓道,「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起那賤人!」又補充道,「其他女子也不行!你只能愛我一個!」

義宣道,不提,我只愛你一個,你不許再哭。」

蔡霓才收住眼淚,覺得歡喜。而想想又道,「你還要哄我,說些好聽的話叫我開心。」

義宣道,哄你。」突然壓到她身上,「我這樣哄你。」

蔡霓驚叫一聲,「哎呀!」即又被他滾燙的唇堵住的嘴,心裏一下子火熱起來,像是剛剛被他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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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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