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無聲無息中,我睜開眼來,一切都安祥靜謐。手已能動,甚至身上的衣服乃至床上的床單都已換過,身上乾淨清爽,精液污穢想必也早被清理。而寧揚人已不知去處。

卧室的鵝黃窗帘靜垂及地,厚厚的天鵝絨擋住了本應射進來的陽光。我冷笑,將我身上打理得這麽乾淨莫不是怕我告他強姦所以毀滅證據?又或是他認為我會如一夜失身的少女醒來後痛哭流涕,所以乾脆一走了之?

桌上的掛鍾已指向2點,下午了啊。抬腳下床,下身傳來的劇烈刺痛讓我腳步的蹣跚,順手撐上書桌卻有東西碰掉地上,低頭看下去,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盒上用彩筆寫的大字我不用彎腰就能看見:「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成為我的。」

我將盒子拾起,把上面的彩箋撕了個粉碎,最後把手中盒子朝牆上狠狠砸去。可惜力量太微,不能撼動四周靜默的一絲一毫,不能讓它們如我自己體內這般山崩海嘯。

由於身體緣故,只能打的回學校。的士直載到宿舍樓前,我走下車門就看見了站在大門口的熟悉身影。如果可以選擇,我確實不願在這樣的情況這樣的心情下看到他。

「盛樂,你怎麽在這兒啊?」我笑得若無其事。

盛樂穿着深色休閑款西服,站在那兒筆直得讓我想起天安門廣場的巡邏,而整個人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英姿颯爽。

「等你。」他說這話時我人已經被他拉着往外面走了。

以我此時的狀況體力根本不可能掙脫他,礙於周圍人多,也不敢太顯行跡地掙扎,只得順從地任他拖着。

「去哪兒?」

沒有回答,腳步卻更顯急躁,由於疾走而引起的下身疼痛讓我臉上肌肉一陣陣地痙攣。

最後他把我拖進校辦公樓的一間辦公室里,放了手,鎖上門。

我痛得全身無力,卻不敢坐,只得靠着書桌輕喘。

「你今天才回來。」他語氣平靜一如敘述,「我從昨天晚上一直在等你。」

我胸口一震,抬起頭不由自主地就問了這麽一句:「你為什麽要等?」

他對我的問題充耳不聞,自顧自問道:「你昨晚都做了什麽?」

昨晚?我的19歲生日,究竟是怎樣的一夜,要形容出來,我覺得自己辭彙有些貧乏。

我笑了笑聲音有些無力:「吃飯、喝酒、跳舞……然後看電影……」

我的聲音消失在他的狂吻里。剛才的疾行,這麽久的站立裂痛已消耗了我太多的體能,來不及思索這一舉動出於何種動機我便在熱吻中昏了過去。

***

醒來時在醫院的床上,但不是學校醫院。在感激盛樂細心的同時,也心中一窒,既然他沒送我到學校醫院,那定是知道什麽了。

「哦,醒了呀。」一中年醫生走近量了量我的體溫,對身後的盛樂說,「沒事了,只是還在發燒。回去後兩天內只能喝流質食物,不然導致肛門炎症感染就麻煩了。」醫生的最後一句話似投了枚炸彈,讓我腦袋轟隆了好一陣。

「謝謝你了,醫生。」我聽見盛樂禮貌地道謝。那醫生出門口時似乎還在搖頭嘆息:「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關緊房門,盛樂靠着床邊俯下身看着我。

強烈的羞憤感盡頭,我發現他眼睛微微發紅。

「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盛樂語聲微微發顫。

我說不出口。

「說出來。」

「寧揚強暴了我。」

我看着晶亮的眼眸由震驚變成憤怒繼而無比痛恨,有力的手指摳入雪白的床單,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昨晚寧揚說過的話。

「我想問你一件事。」我輕聲說。

「嗯。」

「那天夜裏你真的醉了嗎?」看着眼前人臉上瞬變的表情,我心裏霎那湧起的不知是何滋味,聲音里夾着微弱的嘆息:「為什麽?」

面對我的質問,他沉默了半晌,隨後溫柔地笑對:「等你身體好了,我再告訴你。」

我固執如孩童:「可是我現在就想聽。」

「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溫柔地吻着我的臉頰,我心旌搖蕩。

「不過在這之前,你要說你為什麽偷偷買了那片結他曲的CD又不告訴我?」

「你亂翻我抽屜。」

「是你自己不小心讓CD封套掉地上了。」

***

天剛黑的時候,我和盛樂回到寢室,正巧碰到薛清林湃,看樣子似乎急着出去。

「小希,昨晚沒回來,今天又一整天不見人……臉色怎麽這麽白!」兩人中途止住埋怨,驚詫於我的虛弱蒼白。

「感冒,先前燒得厲害,這從醫院剛回來。」盛樂淡然答道。

兩人忙要攙我到床上,卻被盛樂不經意地用胳膊攔住:「沒關係,我來就行了。阿林你們剛剛不是要出去嗎?」

林湃一拍腦袋,似乎才想起有這麽回事:「啊,該死,被小希一嚇都差點忘了,我阿姨今晚不在家,小表妹害怕便要我和阿清去做門神了。」

「快去吧,都黑了好一會兒了。」盛樂說着把我扶到床上蓋好被子。

「小希,你乖乖呆在寢室養病,我們明天早上就會回來了。」

「盛樂,要麻煩你照顧小希了。小希,想吃什麽明天我和阿林給你帶。」

「真要帶,就給我帶幾本小說回來吧,躺在床上無聊。」我笑道。

「餓不餓?」纏夾不清的兩人風風火火走後,盛樂問我。

「餓。」

「想吃什麽?」

「雞腿。」雖明知不能吃,但還是說出來解解嘴饞。

盛樂噗哧笑了聲揉了下我的頭髮:「我去買。」

看着盛樂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我覺得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在做夢,痛苦喜悅來得都是那麽的不真實。我心中矛盾,想希望這是夢,可又捨不得這心底渴望已久的欣喜,難道這些欣喜甜蜜定要構建在昨夜的惡夢之上?躺在床上我心思百轉千回,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整棟宿舍霎時響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呼聲,竟然停電了。

外面的吼聲震天在學校廣播聲中安靜了下來:「各位同學,由於宿舍樓供電機房出現故障,到明天8點前都不會供電了,請大家原諒。」廣播完後又是一陣陣怒吼聲、響亮的口哨聲,還有敲盆打桶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很是熱鬧。過了陣子,各種聲音都漸漸停歇,四周慢慢安靜。漆黑一片的靜謐里,我睡得很不安穩。

我期盼著盛樂的回來,就如期盼光明。

***

門終於被推開,盛樂手上拿了個小小的手電筒,手上提着飯盒還有一小袋子。

「餓了吧?我剛走到食堂,就停了電,一片漆黑的,便只好到校外去買了。」他點燃一隻蠟燭,把飯盒送到床前。

「雞腿呢?」我看着一盒熬得清淡的粥問。盛樂笑道:「我訂了,不過是下周的。」

我笑笑,不再說話,努力喝起粥來。

待我喝完粥,收拾乾淨,盛樂走到床邊對我說:

「把眼睛閉上。」

同樣一句話不由讓我想起橋上那次,那種近似戲弄的感覺讓我咬牙恨恨:

「不閉。」

他靠近溫柔地威脅:「你是想閉上眼,還是想讓我吻你。」

想讓你吻。我沒再出聲,順從地將眼閉上。當他叫我睜開眼時,我被眼前突現的景象看呆。室內書桌椅上燃了不下二十隻彩色小蠟燭,星星點點的燭光搖曳著,閃爍不停。

「喜不喜歡?」

我由衷點頭。他到自己床頭取了結他後在我床沿坐下,沒有言語,只有手指輕輕撥動下悠悠流淌出的音符,是首簡單的「祝你生日快樂」。燭光下,他的面容更添迷人風華:「忘記昨晚,今夜才是你的生日。」

語聲一落,指間再次流出我熟悉的旋律,是上次電話里的那首「愛的浪漫史」。我靠在床頭靜靜地看着他來回撥動琴弦的手指。

「小希,我叫你小希好不好?」盛樂放下結他將我抱住。我在他肩上輕道:「那晚你不是叫了嗎?」

「我喜歡你,小希。」

我喜歡你。這一句已足以讓我從悲慘中歡呼,心這才慶幸從昨夜到今晚的恍惚並不是夢。

如果快樂真要建立在痛苦之上,且為這一刻歡娛痛苦昨晚又何妨?

點點燭光下,他的眼神也似乎變成其中一抹在我眼前閃耀:「所以,不要再躲我了。」

他低頭輕吻我,之後抱着我在床上躺了很久,顧慮到床太窄怕我睡不好才回到了自己床上。

***

星期天我醒來時盛樂早已起來。書桌飯盒上放了張紙條:小饞貓,後天才有雞腿吃。等我。

我慶幸自己醒得早,要被薛清林湃或是易孟見到這張紙條,臉都丟盡了。剛洗過臉喝着粥,去當門神的兩人就回來了。薛清手裏提了一包食物,林湃抱了好幾本書。聞見食物袋中的濃濃香味我暗暗叫糟。

果然,薛清揚了揚手中的袋子:「Morning,剛好,小希,經過炸雞店時我們特意買了只來犒勞你這病號吶。」

「早,我……哦,醫生說我這幾天禁葷以免腸道消化不良。」我咽著口水困難地拒絕。

「嗯,燒退了不少了。」林湃走過來摸我額頭,接着把書往我胸前一放,「嘮,《笑傲江湖》、《天龍八部》。」

我皺眉不滿:「都看過幾百遍了,你就不能挑點其他的來嗎?」

「喲,你這小子還真難侍侯啊……」說着狼爪朝我襲來。

「哈哈……饒了我,哈哈,不敢了……」

我整天呆在床上看書,薛清林湃陪着我在寢室玩鬧了一個上午,下午時有人來叫打球。

「咦,阿樂哪兒去了?」林湃想到打球還缺了這麽個人。我跟了他們說我沒事了,叫他們放心去玩,兩人見我燒退了不少也便安心去打球了。我將書放下,翻開林湃桌上的同學通訊錄,找到了盛樂的手機號碼,一打訊號都沒有,不知是關機還是沒電。

到學校晚間廣播響起時,我終於忍不住從床上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校門,自己早該想到盛樂會去哪兒的。想着寧揚的冷酷,我有些心涼。下了車,我直奔銀夢公寓,捺下心中恐懼與不適按了門鈴,卻沒人應門,愣了一會兒,怏怏地搭公車回了學校。找寧揚除了這裏別處我再也不知。

盛樂,你到底去了哪裏?

回到寢室,剛上樓梯就遠遠見一高高的人影佇立門口。走近看清這個人,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的經歷,戰慄憤怒厭惡糾結而生。

走到門口,站到他面前,我沒有掏鑰匙開門:「盛樂去找你了是不是?」

「放心,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寧揚聲音低沉,透過臨室來的光亮,我才看清他臉上有幾處淤腫。

「他現在在哪兒?」

「大概去醫院了吧。」

問完了,再也無話。

他不走,我也不開門,兩個大男生就這樣對站。來來往往有不少去洗手間的人。我只好開了門,想關門他一擰身就閃了進來。

我回身看住他:「寧少爺,寧皇帝,你還想怎樣?殺人滅口?這個世界還是有法律的,強姦男人我未必能告倒你,但是傷害身體就不同了。」

「看過醫生沒有,昨天早上家裏來電話,我走得比較急,沒來得及給你上藥。」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語氣平淡之極,彷彿前天晚上是我出於自願和他上床而不是被強暴。

我算是真正見識了他的廉恥多寡。

「多謝垂憐。還有事嗎,沒事可以滾了。」

「還有。」他上前一步將我的臉整個兒擒在掌中,「昨天早上離開公寓時,我已想好一件事,所以特地來告訴你。」

「我、要、你。」三個字他說得一字一頓。讓我不禁懷疑我司希除了長相秀氣些外,其餘均是普普通通,又非沉魚落雁國色天香,何來魅力迷得他大公子這般咬牙切齒。那只有一個可能。

「你是我遇見的人中最大的變態。」我幾乎是微笑對他說出心中的評價。

他也在笑,似乎已將這看成是奉送給他的讚美:「是嗎,如此說,盛樂也算是,難道他就沒吻過你摸過你?」

「他與你不同。」

「什麽不同,不都是吻男人。」

「你是禽獸他是人。」

眼前的人掀了掀眉,因在寢室好歹算是沒撲過來。

「司希,既然我要了你,你就是我的,不管是盛樂還是別的女人都不能碰。」寧揚出門前對我說。

***

過了會兒,盛樂回來了。臉上手上都纏了紗布。

「我回來了。」他展眉笑着。

「你這個傻子,幹嘛去找那個混蛋!」

「沒事,只是醫院包得有點嚇人。」他伸過手臂環住我。

我嘆息著回抱住:「沒被學校發現吧?不然就麻煩了。」

「那個混蛋,我恨不得給他一刀!」憤怒的俊臉別有一番迷人之處。

「我沒事了。你別再找他,萬一被學校發現就事大了。」摸了摸他額角的紗布,我輕道,「可惜這幾天不能上課了。」

「為什麽不能去?」頭低下,氣息溫熱。

「有損盛大書記的光輝形象啊。」我輕輕笑答。

「哦,是嗎,那我以前的形象你是覺得很光輝啦?」頭越來越低,嘴唇已觸及我的眼帘。

我閉上眼,心跳得厲害:「不,一點也不光輝,居然裝醉騙我。」

「誰叫你躲我,對我不聞不看,連面也見不著幾回。」語聲漸低,都在唇間消失了去。

忽然聽見門口似乎有聲響,我第一個反應是推開盛樂快步移開。易孟提着包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不是驚訝,不是厭惡,卻比那更為複雜鮮明。

我面紅耳赤心中惶惶,卻沒等到門口的人出聲責問。走到桌邊,拿了幾本書,易孟又一句話不說地提着包轉身而出。

「易孟……」我不知該跟他說什麽,這種情況實在太尷尬。

「以後接吻或做別的最好不要在寢室。」扔下這麽一句話,易孟關門走了。

「他很生氣?」惶惑中我有些不明白,易孟的反應為何會讓我感覺他很憤怒?難道他這麽討厭同性戀,所以不能接受自己朝夕相處的室友也是?

「沒事,可能是有些吃驚吧。」盛樂說得無關痛癢。

「小希,答應我,以後不管別人怎麽看怎麽說,都不要躲着我不理我。」盛樂抬起我的頭目光深邃。我應了聲「好」,見他仍不說話便回笑道:「要不要我寫保證書給你?」

「口頭保證算不得數。」他擁着我走回門邊將門鎖上。

「那什麽保證才算數?」

「這個過陣子我自然會向你討的……」

吻,繼續先前。

一句輕易的動情承諾,卻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這是年少單純的我所沒想到的。

***

考慮了整整一周,我向薛林兩人說了我和盛樂的事。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驚訝。

「我們早就有所察覺了,阿樂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只是小希你自己蒙在鼓裏。」薛清微微笑道。林湃拍拍我的肩膀:「小希啊,一直擔心你草落誰家呢,現在交給阿樂總算放心了。」

我臉上發熱。什麽叫「交給阿樂」?!

「不過,小希,既然你選擇了這份感情,那就要事先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樣的感情是不被世俗認同的。」薛清看着我表情嚴肅,「我和阿林的事至今還不敢跟家裏人提,也不敢讓他們知道。除了204,目前知道我們的事的就只有阿林他小姨。」

「那……阿林他姨反對嗎?」

「我姨很開明,她也能理解我們這種感情,說只要是真心喜歡她支持我們,不過她說告訴家人還要等到時機成熟。」林湃語氣里透著幸福。

我由衷羨道:「真好。」

***

我和盛樂開始每周像情人般約會,看電影,逛公園,他會在公園幽靜深處吻我,在寂靜少人的路燈下摟我。被喜歡的人吻著摟着,原來是這樣幸福。

有次盛樂問我:「你昨晚半夜一人夢裏偷笑什麽?」

「沒有啊。」我當然否認。

「是不是夢到我了,所以夢裏也笑出聲來,嗯?」

「是啊,我夢到一隻大笨熊滿身酒味地朝我撲來……呵呵……我不說了……呵呵……不說了……」

有幾次我要再去那座橋上看燈塔,盛樂卻沒同意,說橋上風太大太冷,沒什麽好看的。說了幾次後見他無甚興趣,也只好作罷。其實我也不是定要去那兒,只是那日橋上所見到的他臉上那種悲傷的表情在腦中印象太深。不過,從那之後,即使現在每天和他朝夕相處也沒見過那種神情再出現過他臉上。

一次晚飯後散步時,我帶盛樂去了那家新開的音像店,沈曉熙見了我似乎很高興:「啊,司希哥,有好幾天不見你經過了。」

我笑着介紹:「小沈,這是我同學盛樂。」

盛樂笑着朝他伸出右手:「你好,我聽小希提起你好幾次了。」

沈曉熙似乎對盛樂的沉穩不適,不似先前的甜美笑容,伸出手錶情有些拘謹:「哦……你好。」

我拍著膽怯少年的肩膀笑說:「小沈,別被他這副正經樣嚇著,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又轉頭對盛樂說,「小沈一副好嗓子,也很喜歡音樂,歌唱得超棒啊,出唱片一定不比阿杜差。」

靦腆的少年被我誇得很不好意思:「司希哥說得,我哪有那麽好。」

「下次學校元旦晚會,我看可以來個額外節目,盛樂彈結他,你獻歌一首,一定歡聲如雷啊。」我語氣有些興奮。

盛樂微微笑道:「元旦新年,學校事情一大堆,我怎麽可能有時間準備節目。」

由於營業時間,不好在店裏多呆,說了幾句我便和盛樂出來了。路上,盛樂問我:「你前段時間常到這間店來?」

「也沒有,這家店新開不久,上次買碟認識小沈後每次經過便會和他打打招呼聊上幾句。很不錯的人呢,只可惜家裏沒錢連大學也沒上成。」

「你很喜歡和他聊天?」盛樂表情有些微微不快。我不太明白:「怎麽了?」

「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對你很有好感?」盛樂語氣竟有些發酸。

我啞然:「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他輕哼了聲不語,卻把我的手抓緊了些。

***

從上次寢室目睹我和盛樂接吻後,易孟找我談過一次。

「你真喜歡盛樂?」他問。

「喜歡。」聽完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易孟沉默了半晌,然後看着我表情有些發獃:「我真想不通盛樂為什麽會喜歡你。」

我表情有些尷尬:「你會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很噁心很討厭嗎?」

易孟表情呆然,不知想什麽,過了很久忽然笑道:「現在寢室只有我一個單身漢了,看來我也得去努力才行。」

我驚訝他知道薛林兩人的事。他淡淡地說道:「我早就知道,比你更早。」

易孟還像往常一樣的作息,只是我不止一次地感覺他近來很少和盛樂說話。我可是記得有段時間他纏盛樂比纏我緊啊。

寢室無人時,我問盛樂是不是和易孟最近兩人話說得很少是不是有什麽疙瘩了,他說我太多心,話少是因為沒話題。

快樂的日子總過得很快,轉眼就已到期末。盛樂忙於學習和校團辦的公事,而我也要準備年前的外語口語考試。臨放寒假前的一個周末,寧揚在學校湖邊的假山旁找到了我和盛樂,手裏拿着架一次成像的Checky相機。

「兩人真甜蜜呀,可惜沒有更甜蜜的鏡頭。」寧揚看着手中的照片似笑非笑地說。

我冷冷地看着。

「嗯,這張不錯。」寧揚將手中照片朝盛樂一揚,「盛大書記,你說我若把你和司同學這樣親密相擁的照片貼在學校佈告欄上,全校該有多少女生芳心破碎失聲痛哭呢?」

我心裏一震,目光直直射向他:「寧揚,你到底想怎樣?」

寧揚看着我冷笑還沒出聲,盛樂一拳便遞了過去:「寧揚,你他媽個沒人性的畜生!」

很意外以寧揚的身手竟沒避開盛樂這一拳,頓時嘴角裂開有血涌了出來。我忙將盛樂拉住,這裏雖然是校內僻靜之所,但若大聲喧嘩還是會引來不少目光,待盛樂情緒平靜我才將手放開。

寧揚根本不理自己嘴角流着血,居然裂著嘴笑道:「我知道你很恨,因為司希是我的。呵呵,不是嗎?」最後三個字時,他眼光看着我。

「他不是你的。」盛樂頭搖得緩慢堅定。

我語聲澄冷:「寧揚,我與你這種變態沒有任何關係。」

寧揚不理我,卻將頭轉向盛樂:「盛樂,有種你跟我賭上一賭,我有膽而你沒膽做。」他臉上掛着微笑,嘴角的血還在緩緩在滴,樣子有些詭異。

盛樂俊眉上挑,表情不以為然。

寧揚嘴角一拉:「譬如……」話說着他人已欺了過來,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迅猛的吻已重重落下,夾着濃濃的血腥味。

怎樣也沒有料到,這樣的校內公眾場合,寧揚會有這一舉動。

「……唔……」我驚怒交加。在盛樂的拳頭到達之前寧揚放開了我,我第一個反應是死命抱住盛樂,若真在此處扭打,不出幾分鍾學校保衛科就會來人。

寧揚笑得得意:「盛大書記,你敢像我這樣嗎?」

***

寧揚來後的第二天,寧欣就在圖書館找到了我。

她一身昂貴的紫貂皮大衣,在我面前翩然落座。我知道她喜歡盛樂。盛樂雖沒提及,但我能肯定她曾找常來找他。

「你好,寧小姐。」我禮貌地笑着問好。

寧欣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從手提袋裏抽出張支票寫了個數字朝我面前一推:「離開盛樂。」

我驚訝她的乾脆,又覺得這情景與電視上某類情節相像。

「怎麽,嫌少?」她臉上浮着高傲的笑。

「很抱歉,我想你該從令弟那兒知道我的家境吧。我並不缺錢。」

「那你需要什麽?」她問得落地有聲。

我答得斬釘截鐵:「目前我什麽也不需要。」

***

「今天寧欣來找過你?」晚上盛樂來圖書館找我時問,「我白天看見她上來了。」

「嗯。」

「找你做什麽?」

「給我20萬,要我離開你。」我嘴角上翹,戲謔道,「你好值錢。」

盛樂眉頭輕蹙,表情里儘是可惜:「為什麽她不拿20萬給我呢。」

看着他誇張的表情,我緊抿嘴死命忍住笑,卻見盛樂臉上早換上了一副獃獃的表情,怔怔看着我,眼神有些恍惚。

「小希……你真的是小希……」我聽見他喚我,尾音彷彿帶了點鼻音,模糊得有些奇怪,心裏覺得詫異:「盛樂,你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後來從圖書館回寢室的路上,他一直情緒有些低落。我不明白為何他突然會有這樣的情緒變化,即使作為情人的我,到現在還是沒能真正摸透他的思想情緒,這讓我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寒假回家,盛樂送我上火車。他的不舍讓我心裏湧起一陣甜蜜。

「到家時給我掛個電話,別偷懶啊,小懶鬼。」站台一角他乘人不注意終是忍不住親密地颳了刮我的鼻子。這樣溫柔帥氣的盛樂,讓我幾乎就要走上前去給他一個甜甜的告別吻,最後事實卻是連飛吻也不敢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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