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流言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水殿風來暗香滿

綉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

欹枕釵橫鬢亂

——蘇東坡·洞仙歌

「小姐、小姐……」沈芸兒的貼身丫鬟小丑兒,急急忙忙的沖入她的閨房。

「什麼事啊?」芸兒白了小丑兒一眼,對於她這種慌亂的個性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不是教過你了嗎?走路要慢一點、腳步放輕一點,免得人家說我們城南沈家的丫鬟沒教養,每個做事都莽莽撞撞的。」

她從內室的床榻上起身,走到了花廳,一個不小心後腳踢到了前腳,整個人跌個狗吃屎。

「噢!」芸兒慘痛的叫聲,要不是被小丑兒的小手給捂住,那可真是驚天動地。

「該死的……我不是說要將裙子做短一點嗎?這樣才不會踩着啊!」她咒罵着,雙眼狠瞪着害她跌倒的元兇——她身上所穿的裙子。

「小姐,這是沒辦法的事啊……」小丑兒對於芸兒的要求也頗感無奈,「夫人訂的衣裳都是這個樣子,而且裙子本來就都這麼長了……」

她連忙扶起芸兒,拍了拍她的裙子,但是在看到芸兒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她幾乎都要嚇哭了。

「哇……」

「你又怎麼了?」

她還不夠倒霉嗎?一大清早就被小丑兒給吵醒,然後走路又跌倒,現在又得忍受小丑兒的鬼叫聲,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你——你——」小丑兒指著芸兒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她摸著自己的臉,只覺得臉上痒痒的。

昨晚她結拜的姐姐端了一碗蓮子湯給她喝,說是喝了之後會變漂亮,不管信不信,她還是將那碗蓮子湯給灌入肚子裏。

「小姐……我、我……」小丑兒講話開始結巴。

「怎麼了?你能不能一次將要說的話說完?」芸兒的耐性全都用光了。

「小姐,我被你嚇得想解手。」小丑兒深吸了口氣,低下頭說道。

「被我嚇得想解手?」

芸兒覺得小丑兒說的話真的是太好笑了,她——沈芸兒雖然不算是天香國色,但也不是那種出門會嚇到人的姑娘家,更何況小丑兒天天都看到她,怎麼可能會突然被她嚇得想解手?

「是……是……」小丑兒不停的點頭。

「我臉上有什麼嗎?」奇怪,她的臉怎麼越來越癢了……芸兒忍不住用手抓了抓臉。

「有、有。」小丑兒恐懼的拚命點頭,「請容許小丑兒先去解手,再拿銅鏡給小姐。」說完,她衝出了芸兒的閨房。

「怎麼了?我的臉是怎麼了嗎?」芸兒等不及小丑兒解手回來拿銅鏡給她,便自己走到一旁拿起了銅鏡。

這一照還真是不得了了,她……她被自己的樣子給嚇到了!

這是……這是誰啊?

天呀!這個滿臉麻子的人到底是誰啊?

她無法想像才一夜的時間而已,自己的花容月貌竟變成了滿臉的豆腐腦加上幾顆紅豆。

「啊——」她慘叫之聲,手中的銅鏡掉落地上,口吐白沫昏厥了過去。

「小姐、小姐,我解手回來了……」小丑兒沖入閨房裏,「小姐,你人在哪裏……」

小丑兒見不到芸兒,一雙柳眉皺了起來,她才去一下子而已,怎麼小姐就不見了?

她左顧右盼、上下張望,好不容易在地板上發現昏厥過去的芸兒。

「哎呀,我說小姐啊!你要睡覺也要挑一個比較舒服的地方,怎麼躺在地上呢?」她扶起了芸兒,使勁的將她扶到床榻上,「瞧瞧……口水還流這麼多,要是夫人看到的話,那還得了啊!」

拿起了手絹,她細心的在芸兒的嘴角上擦拭著。

芸兒緊閉的睫毛扇動了幾下,雙眼緩緩的張開,她看着眼前的小丑兒,還是無法接受剛才從用鏡上看到的影像。

「小丑兒……你、你……你快告訴我,我的臉是不是……」

小丑兒不等芸兒說完,使拚命的點頭。「是、沒錯,就是那樣。」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臉爛掉了嗎?」她哀怨的問道,手忍不住再度摸摸自己的臉。

「還沒有到爛掉的地步,不過依這種程度來看,可能再過幾日就真的爛了。」那可不是普通程度的可怕而已。

「什麼?」芸兒揚高了聲音。

「嗯……小姐,請冷靜一點好嗎?」

小丑兒嘆了口氣,被嚇得要去解手的她都拚命忍耐了,小姐竟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想想也對,要是她的臉一夕之間變成這個樣子的話,那她可能會將自己鎖在房裏頭,不敢出門見人。

「你叫我怎麼冷靜啊?」她十分激動。「對了……你剛才為何會大小聲的衝進我的房裏?」

芸兒的話題轉得很快,向來單純的小丑兒腦袋瓜子運轉的速度比不上芸兒,只能獃獃的瞪大雙眼、張大嘴,呆愣了一下。

「快回答我的話啊,我剛才說的你是聽到了沒有?」芸兒催促着。

「啊!我想到了。」好不容易小丑兒終於想到了,「就是你義姐來找你了。」

「義姐……」

一聽到「義姐」這兩個字,芸兒的雙眼便迸射出恐怖的光芒,就像要將她義姐給碎屍萬段一樣。

她義姐——許雲硝就是昨夜好心端蓮子湯給她喝的那個人,也就是讓她變成大花臉的人。

「還不快將她給我請進來!我想我得好好的招呼她。」

「哦!」小丑兒點點頭,人還沒有轉身,一個溫軟的女聲便從房門外傳來,緊接着房門使被推開。

「不用去迎接我了,我自己進來了。」

許雲硝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她眼角含笑的坐在凳子上。

「義姐!」、許雲硝看了芙兒的臉一眼,滿意的點點頭,「我說我的好義妹,你的臉怎麼變成麻子險了?」她調侃的說道。「你這個樣子能見人嗎?」

「哼哼……這不都是拜你所賜嗎?」要不是喝下她義姐端來的那碗蓮子湯,她也不會變成這到德行。

「別這樣嘛!你又不是一輩子都得頂着這張大花臉,你做什麼這麼生氣呢?」

「可以消除嗎?」

「可以啊!』許雲硝懶懶的說,「十年後。」她的表情就像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情一般,看得芸兒一肚子火,就在芸兒快要氣炸之時,她輕笑了聲,「我逗你的,別生氣嘛!」

她向來喜歡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藥,再調成奇奇怪怪的湯藥,騙周遭的人喝下去,不過一般來說都不怎麼傷身。

「義姐,你要知道……若是這張臉得陪我過十年的話,你會有怎樣的下場!」她沈芸兒可也不是她惹的。

「呵呵……這我當然知道,我的好妹子.你別這麼生氣,這種麻子三日之內就會完全消掉了。」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不過……」她說到這裏時頓了下,「你今日算是第一日,這種麻子在第二日是最恐怖的,你最好別讓你爹娘看到……」

「會怎麼樣嗎?」才剛被安撫的情緒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第二日你的臉會整個潰爛,不過後天一早就會痊癒,連疤痕都沒有,而且你臉上的皮膚也會變得比以前更光滑。」

「真的嗎?」聽到許雲硝這麼說,她比較不害怕了。只不過兩天而已嘛!忍一忍就過去了。

「是啊!這沒什麼的,不過這兩日你最好不要出門,尤其是明日。」許雲硝發覺芸兒突然變得很開心,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

「只有兩日嗎?」她必須再聽到許雲硝的保證。

「沒錯!」許雲硝點點頭。

「這真的是太好了。」芸兒大笑着,高興得手舞足蹈,「我打算就用這張臉去嚇人。」她下定決心說道。

「好吧!要怎樣隨你,不過你明日最好不要照鏡子,也不要隨便外出嚇人,因為那真的會比今日恐怖很多倍。」

.***

城南沈家……城南沈家……

駱卓好不容易打探到城南沈家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了保險起見,他打算來見見沈芸兒到底長什麼模樣。

望着眼前的圍牆,原來沈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一來,退婚可能會對沈家造成不小的殺傷力。

運足了氣,腳尖一點,他便縱身躍進了沈家的後花園里。

後花園的美景讓他幾乎無法合眼,那一片片的桃花再加上小橋流水,讓他忍不住讚歎。

「若是沈姑娘像這片桃花一般美麗。我駱卓便願意娶她為妻。」他發下了弘願。

「你一個人在那裏嘀嘀咕咕個什麼勁啊?」一個蹲在一旁、手拿着小鏟子的姑娘對着駱卓說道。

「你是……」

由於對方低着頭,因此駱卓並沒有看到她的臉,不過以他這種「見多識廣」的人來說,他可以斷定對方一定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家。

「你又是誰啊?你不知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她顯然並不怎麼歡迎他。「而且我若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爬牆進來的才對。」也許是鑽狗洞進來也說不定。

「聰明!」駱卓不以為意的笑笑,「在下不是爬牆進來,但也並非走大門進來。」他可是使輕功進來的。

「是喔!不管如何,你最好趕快離開這裏,否則我就要叫人來了。」芸兒的小鏟子挖到了一條蚯蚓,她將它放好。

「姑娘,你這是……」對於她的舉動,駱卓蹙起了眉頭。

「等一下要去釣魚。」她指著一旁的池塘。

「一個姑娘家挖蚯蚓釣魚?這不是很好吧!」坦白說,駱卓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姑娘家釣魚的。

「關你什麼事啊?反正你快走就是了,少在這裏礙我的眼。」可惡,臉又開始癢了,她忍不住抓抓自己的臉_

「好吧!在下只是想來見一位姑娘,只要見到她,在下馬上就走。」既然這裏不歡迎他來,他也沒必要在這裏惹人嫌不是嗎?

「你找誰啊?」

「沈芸兒姑娘。」

「你說你找沈芸兒?」

芸兒聽到對方指名要找她,忍不住抬起頭正視對方,完全忘了現在的她可是「不堪入目」、「面目可憎」,看到她的臉的人,晚上鐵定會抱着噩夢入眠。

原本駱卓還在心裏猜着這低頭的小姑娘應該也算是花容月貌,但是,在看到她那張長滿麻子兼膿包的臉之時,不禁嚇得倒退了幾步。

天……這……這……怎麼這麼恐怖啊?

走遍大江南北的他生性大膽,從未被什麼事情給嚇過,就算見到死屍什麼的,他也能面無表情,但是……他這次是真的被對方的臉給嚇到了。

「你……你的臉……」他吞了吞口水。

「我知道啦!爛掉了咩!」

明天就會痊癒了,不怕。

我的天啊!駱卓不禁開始期盼眼前這位小姑娘只是沈家的丫鬟而已,千萬別與沈家有任何關係。

「你說你要找沈芸兒是嗎?」她雙手叉腰,「你找她做什麼?」

「有重要的事情,在下務必見沈姑娘一面。」

駱卓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裏,能不見到眼前這個小姑娘是最好的,免得他到最後忍不住吐了出來。

一想到「吐」這個字,他的鐵胃就一陣翻攪。

「有什麼重要的事和我說就行了。」

「和你?」

「沒錯,因為我就是沈芸兒。」芸地笑咪咪的說道。

聽到她說她是沈芸兒,駱卓幾乎要昏死過去,他娘不是說沈芸兒長得天香國色嗎?怎麼會是這種德行?

他揉了撫太陽穴,真希望今天遭遇的事全都是一場噩夢。

「姑娘,你是開玩笑的吧?在下真的想要見沈姑娘一面。」

他的聲音有些不耐,因為他真的無法相信眼前的麻子臉是他的未婚妻。

好吧!就算他忍着她一張麻子臉娶她,他半夜起床時也會被嚇死啊……

若是這樣,那為了他自己好,他退婚就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退掉這門婚事。

「你要我說幾次,我說我就是沈芸兒,你要找我談什麼事啊?」

「聽說沈姑娘天香國色……怎麼可能……」駱卓真的是說不下去了。

「是啊!我是天香國色沒錯啊,在我們城南我可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她只是昨天、今天丑不拉幾而已,其他時候都嘛是美若天仙。

「什麼?」

駱卓忍不住張大了眼,這樣一張滿臉麻子的臉在城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那城南的姑娘不就每個都……

一想到此,他開始有種想逃離這裏的衝動了。

「怎麼了?」

「在下還是認為姑娘你是在開玩笑,請不要耽誤在下的時間好嗎?」他冷著臉說道。

「我告訴你,我真的就是沈芸兒,為什麼你就是不信呢?」

芸兒的火氣也上來了,這個人怎麼這麼番啊!都和他說沈芸兒就是她了,他還不信!

「小姐、小姐,你事情做好了沒?」小丑兒的聲音由迴廊傳來。

「好了啦,等會兒就可以去釣魚了。」

小姐?聽到這兩個字,駱卓就像被雷給劈到般,她……她真的就是沈芸兒?

她……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駱卓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再仔細的看了芸兒一眼,發現只要越看她,他退婚的信念就越強烈。

紅粉知己甚多的他,完全無法接受一個麻子臉的娘子。

「姑娘,她是沈芸兒姑娘嗎?」

小丑兒聽到駱卓的問話,用白眼看他,「公子,我不知道你是打哪兒來的,不過我們家老爺和夫人就只有小姐一個女兒而已,你覺得她不是沈芸兒嗎?」說到這裏,她望向了芸兒,「小姐,這個奇怪的人是誰啊?」

長得不錯,但就是有點奇怪。

「不曉得。」芸兒用手指戳了戳駱卓的胸膛,而駱卓就像怕被麻子傳染一樣彈跳開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他這身衣裳回去還是丟了吧!

「你這個人有病啊!」芸兒瞪着駱卓,「快滾出我家,否則我叫家丁將你趕出去。」哪來這麼一個瘋子,真受不了。

「不用你趕,我也會走。」他才不想再見到讓他倒盡胃口的芸兒。

語畢,駱卓轉身一躍便出了兩人高的圍牆,消失在芸兒及小丑兒的視線外。

「小姐,那位公子是在做什麼的啊?他是不是要來找你的?他的輕功好厲害耶……」

「誰知道啊!」芸兒聳聳肩,低頭看着自己挖到的蚯蚓,「走啦……釣魚去」

「哦。」

***

「退婚?!」沈家老爺子聽到駱家的下人稟報之事時,臉色變得鐵青,蒼老的大手用力的拍在桌案上,整個人氣得顫抖。

「老爺,你冷靜一點。」沈夫人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但是她也只能細聲細氣的安撫沈老爺的情緒。

沈夫人一張美顏上滿是怒容,對於駱家惡劣的行徑,她難以接受。

「都是你、都是你!」沈老爺將怒氣發在自己夫人身上,「什麼指腹為婚啊,我們家芸兒被退婚的事情要是傳了出來,那芸兒還要不要做人哪!」

「老爺……」

「你也知道的,那個駱卓臭名在外、生性風流,要退婚也是我們去退婚,而不是讓駱卓那個臭小子來破壞我們芸兒的名聲。」

他憤恨的眼望向了桌上那一大堆金銀珠寶,那是駱卓叫人送來的,說是代表他的一點歉意。

「你們『駱氏鏢局』送這些給我們,就想打發我們沈家是不是?」

「不,不是這個樣子的。」駱卓的左右手,也是這次奉命來沈家退婚的井合說道,「我們當然知道沈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名望、有財力的人,對這區區的一點金銀珠寶鐵定不看在眼裏,不過這是我們少鏢主對於退婚這件事的一點補償,還望沈老爺見諒。」

「姓駱的做得這麼過分,還要我們原諒他?」沈老爺揚高了聲音。

「是啊……井公子,若是我們芸兒的名聲不好,傳到了『駱氏鏢局』,那我們當然沒話說,要退婚也隨你們……」說到這裏,沈夫人頓了下,「不過我們芸兒自小深居簡出,在城南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女,你們少鏢主這麼做豈不是欺人太甚了嗎?」

「這當然是我們少鏢主的錯。」井合連忙陪着笑臉。

他就說他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現在可好了吧,變成一個千古大罪人了。

「若是你們少鏢主堅持要退婚,我們當然無話可說……不過,我們希望駱卓可以給我們一個理由。」.

「這……沈夫人這麼說當然合情合理,而我們少鏢主也告訴了我一些事情,也就是所謂的原因,不過……」

「井公子,駱卓說什麼你就儘管開口吧!」沈老爺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有沈夫人還能勉強壓下怒氣。

「這……」井合十分的為難,在看了沈老爺及沈夫人一眼之後,才緩緩說道:「我們少鏢主說,沈姑娘面容極為醜陋,滿臉皆是膿包及麻子,他不願娶如此駭人的姑娘回去糟蹋自己,也不願將來夜夜被噩夢驚醒,為了雙方好,所以他決定退婚。」

聽到井合轉述駱卓的話,沈老爺氣得雙手握拳,用力的捶向茶几。

「老爺,別這麼生氣……」沈夫人連忙拍拍沈老爺的背。

「駱卓在胡說八道什麼?!說什麼我們芸兒面容極為醜陋,滿臉皆是膿包及麻子,這分明就是在造謠,他不願娶我們芸兒沒關係,但是他不能亂說話!」真是該死的駱卓,竟然造謠傷害他的掌上明珠。

「是啊!我們芸兒可是城南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哪是什麼面容醜陋的姑娘!」

「可是這是我們少鏢主說的,在下只是轉述而已。」

「反正駱卓就是打算要退掉這們親事就是了,就算是造謠也沒關係是嗎?」

「請沈老爺息怒,我們少鏢主為人一向忠厚。」

「你是『駱氏鏢局』的人,你當然會袒護你們少鏢主了!」沈老爺拍桌而起,「駱卓見過我們芙兒嗎?」

「見過。」井合點頭。

「何時?」

他記得駱卓從未正式登門拜訪,怎麼會見過他們芸兒呢?

「這……不便告知。」

要是告訴沈老爺他們少鏢主前日翻牆進來見到沈姑娘,駱卓不就變成了登徒手了?

「好,不說也行!不然我喚我們芸兒出來,讓井公子你評評理,看看我們芸兒到底哪裏面目可憎了。」他真的是一肚子火,「去把小姐叫出來。」他向一旁的奴僕吼道。

「老爺……不用了啦!」沈夫人搖了搖頭,「你讓人去叫芸兒出來有什麼意義?」她不贊同沈老爺的做法。

「當然有。」他用力的點頭,「讓井公子看看我們芸兒到底是生得何等模樣。」

看到沈老爺打算叫沈姑娘出來見地,井合感覺自己的手腳開始冰冷了起來。

因為,根據駱卓所描述的沈芸兒,那可是一張很噁心、醜陋的臉孔,讓人看了會退避三舍,所以井合根本不打算見芸兒。

「沈老爺,不用請沈姑娘出來了.在下還有一點小事要處理,這些是我們少鏢主送給貴府的,還望沈老爺海涵。」

「好,要退婚就退婚,你們『駱氏鏢局』不要後悔,到時別再求我們芸兒嫁給你們駱卓,我們芸兒一輩子就算只能嫁給乞丐,我也不允許她嫁給駱卓。」

「若是沈老爺同意退婚,那是最好的了,在下先行告退。」說完,井合便退了出去。

「老爺,你做什麼將事情說得這麼僵呢?這樣對我們芸兒也不好啊……」沈夫人忍不住說。

「有什麼不好的!現在是『駱氏鏢局』來退婚,難不成是我們不對嗎?」他氣呼呼的。

「可是也不用這樣啊!就算做不成親家,我們兩家還是朋友啊……」

「你給我閉嘴,現在叫人將這些東西全都送回『駱氏鏢局』,我們沈家就當和他們沒有任何婚約在。」沈老爺氣憤的走出大廳。

***

「你知道沈家的大小姐被『駱氏鏢局』的少鏢主駱卓退婚的事情嗎?」

「知道啊……奇怪,那沈家大小姐不是我們城南有名的大美人嗎?怎麼會被退婚呢?」賣綉品的小販和賣胭脂水粉的小販,兩人偶爾閑聊個幾句。

「來啊……來啊……來買胭脂水粉啊!」

「屁咧!什麼叫城南有名的大美人,那是騙人的。」一旁賣饅頭的也進來插話。

「不是嗎?」兩人好奇的望向賣饅頭的。

「當然了,聽說沈姑娘的花容月貌全都是騙人的,當駱卓見過沈姑娘之後,足足躺在床上發燒了七天七夜耶……」

「這麼嚴重啊?你該不會隨口胡謅的吧?」賣胭脂水粉的十分懷疑。

「真的啦,我騙你們做什麼呢?這些可都是我在『駱氏鏢局』當長工的弟弟說的。」

「見了之後發燒七天七夜?」有這麼慘嗎?

「駱卓回到鏢局之後就發燒了,聽說沈芸兒一臉的膿包再加上麻子,可真的是恐怖極了呢!」

「不會吧?可是沈姑娘是我們城南有名的大美人……」

「那都是騙人的啦,駱卓生性風流,若沈姑娘是大美人的話,他怎麼可能會不要?而且見多識廣的駱卓怎麼可能輕易被嚇到呢?可見沈芸兒真的是長得奇醜無比,傳言都是騙人的啦……」

「是這樣嗎?」賣胭脂水粉的見到有姑娘走過,連忙吆喝着,「來買水粉喲……」

「水粉……」小丑兒剛好上市集幫芸兒買幾支簪花,一聽到胭脂水粉忍不住就被吸引了過去。

「那沈芸兒的名聲一定是沈家拿銀子砸出來的,不然一臉麻子的她怎麼可能會是城南有名的美人呢?」

他們在說什麼啊?小丑兒隱約聽到她家小姐的名字,不覺豎起了耳朵,打算聽聽這幾個小販到底在談論在什麼。

「你們在談什麼啊?」

「就是沈姑娘沈芸兒啊!聽說她因為長得太丑而被退婚呢!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賣饅頭的小販好心的為她解說,「姑娘,你要不要順便跟我買幾個饅頭?」他笑咪咪的問道。

「沈芙兒太丑被退婚?」

不會啊……她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見過的人都說贊,怎麼可能會被退婚呢?

而且她跟在小姐身邊這麼久了,也從沒聽說過小姐有婚約。

「你知道沈姑娘是誰嗎?就是……」賣水粉的伸長了手,指著遠處的那座大宅第,「那就是沈姑娘住的地方了。」

他指的地方不就是她住的地方嗎?

她家小姐竟然被傳成如此不堪,這還得了啊……丟下手中的胭脂水粉,小丑兒連忙踩着小碎步,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回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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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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