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要說關靳封對岳妗粼的感覺,那真是很複雜。

她是他在發財村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他生命中最尷尬的存在,更是他花費最多心思去照顧的女子。

但如果要間他喜不喜歡她,答案該是否定的吧?

他其實不是很了解自己為何對她感興趣,她的個性不是挺討喜、樣貌也非頂尖,沒什麼特殊專長,不過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鄉下姑娘。

唯一的特點大概是固執跟……薄情。

十日前,他飛鴿傳書向皇上稟告任務進展,並請求皇上延長執行期限,原以為會很順利,不意皇上竟堅持要他回京面稟。

幸好皇上並末訂下日期,他才能繼續在這裏耗著,不過君命難違,回京的計劃還是得早作打算。

因此今日晨起,他便提前向岳妗粼告辭,預定三日後返京向皇上復命,歸期不定,也許就此別離,再不復見。而她居然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很瀟灑地道了再見。

「關大哥,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再教我一式劍招?」她只關心武藝。

曾幾何時,他關靳封竟淪落到比幾套武學還不如的地步?想當初在京里,多少女人追着他跑,只為博得他一笑;這岳妗粼真夠沒眼光了。

「這兩個多月來,我已經教了你一套拳法、兩套掌法,劍招、刀招各一,你還嫌不夠啊?未免太貪心了。」

「我不是貪心,只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當然要努力學習才行。」

很有道理,但……「你學那麼高深的武功想幹麼?仗劍江湖快意行嗎?」

「沒有啊!只是想多學一點東西以備不時之需嘛!」

他實在無法理解她的想法。明明不是貪心的人,卻有很多想望,什麼東西都想學,還不只是初涉皮毛,一定要學到基本水準以上。

她這麼努力做什麼,想當個博古通今的天才嗎?

「說實話,妗粼,我不覺得你學這麼多東西,將來有派上用場的一天;還不如輕鬆一些,日子照樣過得逍遙自在。」

「俗話說,人無遠憂,必有近慮。人事無常,豈能不多做準備?反正東西學起來就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為什麼不趁有機會時多學一點?」

「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妗粼,你對未來似乎很悲觀?」

「不是很,是非常悲觀。」從小,她和娘就不停地搬家,到發財村,已是第五處落腳地,幸虧後來遇上爹,這才暫時安定了下來。

但她毫不懷疑第六處隨時可能來到。

說不定,打明兒個起,他們又得搬家了;她當然要把握時機,能學多少是多少,以防日後遇着危難時可防身。

原來她老是杞人憂天、胡思亂想的主因在這裏啊——對未來缺乏信心。

「妗粼,你不覺得做人應該開心一點嗎?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

岳妗粼瞄他一眼。「萬一意外發生的時候,我身旁沒別人,只有自己一個,誰來幫忙頂?」

「你想太多了。」照她這種過日子法,就算無風無浪,她自己也會把自己嚇死。

「不,我篤信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唯有靠自己最好。」她很堅持。

關靳封算是服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竟能想這麼多。「那你想怎樣呢?」

「我要盡量學習各種藝業。」

「那你應該去找劉伯溫,無論醫卜星相、文韜武略,他無一不精。」

「真的?」

他頷首,還想再跟她多說幾句話,卻發現自己被拋棄了。

「喂——」她居然就這樣跑了。「你去哪裏?」

「我要去拜劉先生做師父。」

喝!真夠現實了,半刻鐘前不是還纏着他要學武嗎?這丫頭。「你不練拳了?」

「反正你又不想教,我去找劉先生教也是一樣。」

他突然覺得很生氣。「回來!」他喊。

她腳步一頓,停在原地,怯怯地望着他。「關大哥,你心情不好喔!」而她沒興趣做炮灰,所以請不要遷怒於她。

被這麼輕易遺棄,誰的心情會好?尤其他還照顧了她這麼久。

「你要學武,我教你便是,過來。」

「但你不是不想教?」

「我改變主意了,不成嗎?」

「當然成。」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蹦過來,笑嘻嘻地鞠了個躬。「關大哥,請多指教了。」

他怎麼有種上當的感覺?不過……算啦!

「你愛學我就正式收你入門吧!拿着。」他丟了一塊銹成鐵黑色的令牌給她。

「這是……」

「鐵劍門的令牌。我師父是鐵劍門門主。之前我教你的都是一些基礎功,不論派別,任何人都可以學,但你若要學更高深一點的功夫,可得拜我師父為師了,不過師父不在這裏,所以我代他收徒,也代他傳藝,以後你改叫我師兄吧!」

「可以嗎?」不問過當事者,就代對方收徒,會不會出問題啊?

「有什麼不可以的?師父自己要把鐵劍門的令牌給我,以後鐵劍門的事當然任憑我作主。」

「萬一師父他老人家不喜歡呢?」

「那就叫他自己去改過來啊!反正徒弟做錯事,師父收尾,天經地義。想那麼多做什麼?」

她目瞪口呆。怎麼事情原來可以這樣推諉,她從不知道?

關靳封顯然低估了岳妗粼的耐性。她不只努力,還很能熬。

他和劉伯溫搬進岳家三個月,岳家的房子已重新建好,而岳妗粼也學會了鐵劍門八成的功夫,差的只是內力火候。

真不知她怎麼有那麼多時間練習,明明她要挑水、煮飯、砍柴、下田……雜事一堆,卻有空閑將招式練得爛熟,害他不得不持續教下去,而回京的時間只得一延再延。

「你該不會都沒睡覺,每天就想着練武吧?」他很懷疑。

「我有睡啊!而且睡得很好呢!」她最近精神飽滿、容光煥發,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你每天掃掉做家事、打獵、下田、睡覺的時間,根本就沒空閑再練武啦!為什麼還挪得出時間練習?」

「對喔!」這個問題她從沒想過,如今仔細算了一下。「但最近,打獵、下田,甚至砍柴、挑水的活兒都有師兄代勞,我其實沒做什麼事耶!」

敢情全部是他的錯?關靳封仰頭,無語間蒼天。

「妗粼……」岳觀雲的聲音遠遠傳來。

岳妗粼停下舞劍的手。「大哥,我在這裏。」

岳觀雲跑過來,手中還拿着一卷畫軸。「你要的東西我幫你畫好了,你瞧對不對?」

岳妗粼接過畫軸,攤開細瞧。

恰巧關靳封也在一旁,瞄了一眼。

「這不是……」男人的裸體嗎?這兩兄妹到底在幹什麼?「你們怎麼可以畫這種東西?」

岳觀雲好奇地望了他一眼。「人體是很美麗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畫?君不見,多少出水芙蓉圖被當成稀世珍寶,仔細收藏,此圖必也能成為一佳作,廣為流傳。」

「出水芙蓉圖畫的多是女子,你這張畫的卻是男人啊!」而且那姿勢、身影、背景……活脫脫是在溪邊洗浴,卻不小心被岳妗粼看光了全身的他嘛!這幅畫若是被其它人瞧見,他還要不要做人啊?

「男人、女人,不一樣是人?」岳妗粼插了一句。

岳觀雲點頭如搗蒜。「美麗的東西是不分性別的。」

關靳封快昏倒了,偏偏岳妗粼又來上一記悶棍。

「大哥,我記得畫中人大腿部分有顆痣,你漏掉了。」

「這樣嗎?我立刻去補。」岳觀雲抱着畫又跑走了。

關靳封目瞪口呆。原來她把他看得這麼清楚,連他大腿上的痣都記得。

怎麼會這樣?明明,每回事情一出錯,他就立刻點了她的昏穴,叫她睡上幾個時辰的啊!她居然還是看見了,還叫岳觀雲將它繪成圖樣?

完蛋了,這要讓其它人發現……不行!他絕不能讓別人知曉這段糗事。

不過她也太過分了,瞧見就瞧見了,作啥兒還繪圖為證,想威脅他嗎?

「妗粼,你無緣無故,幹麼叫你哥哥畫那種圖?」

「師兄覺得那圖很醜嗎?我倒認為挺好看的。」她語多讚賞。

他不禁有些飄飄然,畢竟她贊的是他。「好不好看是一回事,但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圖繪男子裸身,難免有違禮法。」

「又不是我畫的,是大哥畫的。」

「看也一樣。」他咬牙。

「有這麼嚴重嗎?」她納悶。

「男女授受不親,你總該聽過吧?在京里,一些名門閨秀甚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生除了親人與夫君外,不見其它男子,以示貞節。」

「幸好我不是名門閨秀。」

「即便是一般民間女子,也不能在未婚前看男子裸體。」這些話他不知已說過幾次,不明白,她為何就是不懂。

「可那是他自己要在我夢中出現的,我也沒辦法。」不得不看,她也很委屈好嗎?

他頭痛得差點炸掉,怎麼會有如此離譜的事?

「我想,老是作夢也不是辦法,才叫哥哥繪了圖,想說,若能找出畫中人,也許就不必再受夢境影響,夜不安枕了。」她是作夢也想不到,夢中人早在身邊。

關靳封嚇得當機立斷。「妗粼,我還是那句老話,一個姑娘家,圖繪男子裸身不合禮法。不過你的情況不同一般,所以我也就不多說什麼。另外告訴你一件事,教你的掌法、劍招,你有不懂的,趁這兩天趕緊提出來,過後,我就要走了。」快快離開,免得露了餡,很丟臉。

「啊!」她怔仲。早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乍聞他要走,還是有些不舍。

「妗粼?」以為她會留他,想不到竟然沒有。她只一逕兒地發獃,不知在想些什麼?「你還好吧?」

她回過神,若有所思望了他一眼。「我這兩天會努力練武,絕不教師兄失望。」她很認真地說,卻真的連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

他不禁有些訕訕然。「那就好。」真是悶,照顧她這麼久,竟連一句再見、挽留的話都沒得到,這個小沒良心的。

「師兄,難得今晨上山獵了只獐子,要不要我去做些好菜,預先為你餞別?」此後一別,恐無再見之日,岳妗粼想起他的殷勤照顧,難免離情依依,真心希望最後一段口子能過得快樂些。

他卻誤會了,只道她已等不下去,想快快趕他走人。「我說……」話到一半。

「妗粼。」方離去的岳觀雲又回來了,手上還是那幅叫關靳封欲昏倒了事的裸男圖。「我補好了,你瞧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喔!」兩兄妹湊近圖紙,對着男子裸身喁喁低語、評論不絕。

關靳封但覺一陣昏眩迎面襲來,再待下去,怕真要一睡了事了。

「你們兩兄妹慢慢看畫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揮揮手,他轉身欲走。

「關兄不一起看嗎?小生自認此畫繪得頗為傳神,將男子的氣韻、姿態捕捉無遺。」岳觀雲留他。

那真是多謝他的細心了,關靳封翻了個白眼,擺擺手。「下了,你們慢看吧!一會兒見。」他是對自己的本事頗有自信,卻沒無聊到對自己的裸體發痴。

「師兄,晚上記得過來吃餞別宴啊!」岳妗粼不忘叮嚀他。

關靳封氣得快炸了,猶得強自鎮定。「知道了。」

「那就晚上見了,關兄。」岳觀雲揮手向他道別,忽然——

「啊!」岳觀雲凝視着關靳封的背影驚呼。

「大哥,你怎麼了?」岳妗粼疑問。

「妗粼,你覺不覺得關兄的背影很像這畫中人?」岳觀雲突發驚人之語。

關靳封雖已走了老遠,但畢竟是武人,眼力、耳力均勝常人一籌,尤其岳觀雲又叫得很大聲,他自然聽到了,頎長身子頓時僵成木雕一尊。

「會嗎?」遠遠地,岳妗粼拿着圖細細比較畫中人的身姿與關靳封的背影。

「真的很像。」岳觀雲再添一把火。「你瞧仔細些,他們不論腿長、背寬,甚至姿態,都好象、好象。」

關靳封恨不能立刻轉回頭,狠罵岳觀雲一頓。這呆書生,沒事攪什麼局呢?卻又不敢,怕泄了底,更丟臉;只能咬緊牙根,維持悠閑的步伐離開原地。

才轉過牆角,一張教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臉出現他面前,可不正是劉伯溫。

「關禁衛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他咬牙。會這麼在乎這名譽問題,除了因為岳妗粼外,另一大主因就是劉伯溫。這老狐狸是他的剋星,他死都不願在他面前出糗。

「我還以為關禁衛是為了那幅畫的事在煩惱。」劉伯溫兀自笑得開懷。

他知道了!關靳封臉色大變。

孰料劉伯溫接下來的話卻是——「岳夫人看了畫,也是整張臉都白了。看來,這幅畫將掀起滔天巨浪。」

岳夫人看過畫了?不可能吧!那畫明明才由岳觀雲繪好啊!岳夫人是從何得知圖像一事?

「你說的是什麼畫?」關靳封問。

「一幅美人圖。」

不是裸男圖,那就與他無關了。但岳夫人卻大驚失色,莫非有事要發生?

「雲兒、妗粼——」突然,岳夫人的尖叫聲響透雲霄。「立刻收拾行李,我們要搬家了。」

關靳封與劉伯溫對視一眼——真的出事了。

關靳封和劉伯溫轉進岳家門,發現姓岳的一家已經把包袱準備好,隨時可以走人了;真是訓練有素啊!

不過——

「岳夫人,好端端的,做什麼搬家呢?」房子才蓋好,就這麼丟著,不覺得可惜嗎?關靳封不解。

劉伯溫瞧見攤在大桌上的美人圖。「夢裏銷魂、蝶蹤難尋。這應該是岳夫人昔年的畫像吧?」

聞言,關靳封瞄了圖像一眼。「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與今朝的岳夫人相比,相差何只天與地。

「是的。」岳夫人邊點頭回應劉伯溫,邊扶著岳老爹、招呼一雙子女。「雲兒、妗粼,動作快一點。至於那幅畫,關禁衛若喜歡,儘管留着,我們要走了,後會有期。」

「慢著。」劉伯溫擋住他們。「岳夫人匆匆離別,總有個理由吧?」

「因為有壞人在追我們。」岳妗粼答。「我和娘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東藏西躲,想不到還是被找著了。」個中緣由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發財村是她們住最久的地方,想想還真是很不舍。

「什麼壞人?」岳觀雲疑問。

關靳封瞪大眼。「你不知道?那你跟人家在跑什麼跑?」

「娘說跑就跑嘍!」在岳家,當家作主的不是兩位大男人,而是小小女子岳夫人。她的話,誰敢不遵?

「不對啊!」岳妗粼似乎想起什麼。「娘,壞人追的是我們,又不追哥哥和爹,有必要拖着他們一起跑嗎?」

「娘子到哪裏,我們就到哪裏!」岳老爹搶先發言。

「我也一樣,絕不跟娘和妹妹分開。」岳觀雲大喊。

岳夫人看看兩父子,嚴格說來,拖累他們一起逃亡,過着流離顛沛的生活,對他們並不公平;但放他二人在發財村,她也擔心他們會餓死,所以……「也罷,就大夥兒一起走吧!劉先生,請別阻止我們。」

關靳封還是繼續盯着畫瞧。「岳夫人,你會不會太緊張了?要我是你與妗粼的仇人,單憑這幅畫,再對照兩位服下丑顏丹后的容貌,我絕對認不出你就是畫中人。」

岳氏母女對望一眼,岳夫人點頭。「這麼說也有理。」

岳妗粼續道:「娘和我當初就是怕被人認出來,才服藥改變容顏的。」若這一招,半絲效果也無,那她們苦心把自己弄成醜八怪,豈非白費心思?「娘,我們都變成這樣了,難道壞人還認得出來?」

岳夫人想了一下。「可是,已經有人拿着這幅畫問到村子裏來,我怕被拆穿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關靳封還是不相信有人可以這麼神通廣大,單憑一幅十餘年前的圖,找到今日容顏大變的岳氏母女,除非——那個人是天下第一軍師。

他懷疑的眼神不自覺地瞟向劉伯溫。「國師,你覺得呢?」

劉伯溫只是緩緩搖着他的羽扇。「岳夫人,冒昧問一句,你的敵人究竟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能耐,多年來緊追二位不舍?」

岳夫人哼了兩聲。「是我的前夫、妗粼的親生爹爹,一個很有錢、有權、又有勢的渾球。」

關靳封此刻的表情,只能以瞠目結舌來形容。

「岳夫人,若對方是妗粼的親爹,應該不會傷害她,而追逐二位,或許只是為了一點感情問題,你不覺得兩位坐下來好好地談清楚,比東躲西藏要妥善許多?」他問。

「才不呢!」岳妗粼輕撇嘴角。「如果被他找到,他只會想盡辦法把我拐走,再逼娘回到他身邊。他很討厭,我一點也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也不願離開娘。尤其,他家的菜好可怕,都是酸掉的,我根本不敢吃,跟他住在一起,我早晚要餓死。」

「妗粼,那菜不是酸掉了,而是故意放醋去腌,叫泡菜。」岳夫人解釋。

「那我怕吃辣,他們卻故意把每樣菜都弄得很辣又怎麼說?」岳妗粼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段備受欺凌的日子。「比起來,我還寧可留在村於里啃蘿蔔葉。」

「如果只是吃食不合,可以溝通。你爹既然有權又有勢,當可供給你更優渥的生活,哪裏不好?」關靳封不懂。「而且,他一直不死心想要岳夫人回到他身邊,表示他對岳夫人始終無法忘情,如此痴心的男子世所罕見,你們為何如此厭惡他?」

「因為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我是他的唯一,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唯一有一座樹林那麼多,我瘋了才會去當他叢林里的一棵小樹。」岳夫人怒挑柳眉。「還有,別跟我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我不吃那一套;在我家,一個男人只有一個妻子,我爺爺、奶奶是這樣,曾祖父、曾祖母是這樣,爹娘是這樣,我也要一樣。」

「他是什麼人,竟能娶如此多的妻妾?」關靳封暗想,一座樹林那麼多,那不是比皇帝還風流?

「真正娶的倒是沒那麼多,不過加上他的紅粉知己和侍兒就有了。」岳妗粼語帶厭惡。「他家裏的丫鬟成天不幹正事,就會打扮得花枝招展,期待主人看中,一朝飛上枝頭作鳳凰。有一次,我被他帶回家去,娘不得已也只好跟着去,我親眼看見那些女人對娘冷嘲熱諷,說什麼……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哼,她們一個個還不都一樣。我不喜歡他們家吵得要死,也不要娘去受委屈,所以我們絕對不要被找到。」

「竟有這種事!娘子受委屈了。」岳老爹很是憐惜地擁緊岳夫人。「不過你別怕,如今有了為夫,我會保護你的,絕不讓你難過。」

關靳封很訝異,竟有男人如此寬宏大量,毫不介意妻子過去種種?

他想起初見岳老爹,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全靠老婆、女兒照顧,以為不過是個無能病夫,及后得知他是赫赫有名的神醫怪客,直覺不可思議。直至今日,臨危見風骨,果然不愧威名。

這四個可愛的岳家人,讓他忍不住很想助他們一臂之力。

「岳夫人,倘若那個人真如你所言的厲害,你們這樣走,怕也是逃不了的。」他分析道。「對方既然找得到發財村,有可能已知你再嫁的消息,他們尋人,就算不依相貌,也必鎖定年紀、人數與性別,你們四人一塊兒,目標太大,不如分開走。」

岳妗粼想了一下,拉拉岳夫人衣袖。「娘,師兄說的有理耶!我們分開走,目標小一點,比較好逃。」

「問題是,要怎麼分?事後,又要到何處集合?」要岳夫人放下岳老爹、岳觀雲自己去闖,她如何放得下心?

「加上我和國師,應該就好分了。」關靳封自告奮勇。

「岳先生的病還需服藥,這治蠱一事,只有老夫懂,不如就讓老夫與岳先生一組先走,岳夫人和岳公子一道,至於岳小姐,就麻煩關禁衛照顧了。」

「沒問題。」頷首同時,關靳封不忘望一眼岳妗粼。「可以嗎?妗粼。」

「好啊!我跟師兄一起,途中,師兄還可以繼續教我武功。」暫免了離別之苦,她可是高興得緊,自然滿口同意。

「岳夫人的意見呢?」劉伯溫問道。

岳夫人思考片刻,這確實是最好的分法,只是……「我們要去哪裏?」

「京城。」劉伯溫笑嘻嘻地又搖起了他的羽扇。「各位若不介意,可在舍下暫避鋒頭,相信老夫這塊破招牌還可擋得幾許風雨。」

關靳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劉伯溫又在挖坑給別人跳了,只不知他這回的目標是誰?

適時,劉伯溫回頭,兩人、四隻眼在半空激蕩出一串火樹銀花。

瞬間,關靳封的警戒心又起。姓劉的不老實,他一定還發現了什麼沒說,自己最好小心些,莫教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銀兩。

然,岳家人卻不知劉伯溫心頭計策,只開心有大明國師罩着,天塌下來都不必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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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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