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崔浩用間吐谷渾亡
北魏在對北方諸國的征伐中，首先攻克西夏都城統萬，滅了西夏；接着又長途奔襲柔然，消滅了柔然的基本力量，使柔然從此一蹶不振。
西夏和柔然，這兩個對北魏威脅最大的強國被滅亡后，北魏的下一個目標便是吐谷渾這個小國家。
吐谷渾於宋元嘉八年（公元431年）北魏滅夏之後，即依附於魏，其王慕璝被魏主封為大將軍。
宋元嘉十三年（公元436年）吐谷渾王慕璝去世，由其弟慕利延繼位。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於第二年（公元437年）拜慕利延為鎮西大將軍，改封西平王。
元嘉十五年，北魏太延四年（公元438年）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又加封慕利延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西秦、河州二州刺史，鎮西大將軍如谷。
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六月，吐谷渾王慕利延侄子緯世暗中與魏使者相謀，欲降於魏，被慕利延發覺，將緯世斬首。緯世之弟叱力延投奔於魏，魏封叱力延為歸義王。
八月，叱力延等請求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征討慕利延。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問計於崔浩：「以卿之見，我北魏徵討慕利延應該採取什麼策略？」
崔浩說：「吐谷渾王慕利延是個十分固執的人。此人對我北魏表面上臣服，但骨子裏並不服氣，他暗地裏千方百計發展自己的勢力，妄圖稱霸一方。
現在吐谷渾王慕利延的侄子緯世看不慣慕利延專橫的統治，起來反抗，慘遭殺害，緯世的弟弟有替緯世報仇的願望，我們應該趁吐谷渾內部混亂之機，出兵支持緯世之弟征討慕利延。「
太武帝拓跋燾問：「現在吐谷渾國內政治經濟、軍事情況怎樣？」
崔浩說：「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統治殘暴，百姓叫苦不迭，敢怒不敢言，小的騷亂不斷發生，屢禁不止。經濟上，吐谷渾發展生產不利，去年糧食欠收，國庫糧倉已虧，沿路討飯的人成群結隊。但軍事上，我們不能輕視吐谷渾的軍隊，吐谷渾國王慕利延把血本都下在軍事上，他精心訓練軍隊，讓軍隊吃最好的糧食，住最好的房子，可以說，吐谷渾軍隊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一支訓練有素、作戰勇猛的隊伍。且吐谷渾國王慕利延十分狡詐，懂得軍事謀略，要告誡我北魏徵伐的將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要按商定好的戰略、謀略行事。」
太武帝拓跋燾問：「這次我們征討吐谷渾國，應該採用什麼軍事謀略呢？」
崔浩說：「出國打仗，消耗人力、物力很大。孫子曰：用兵之理貴在神速，乘敵人措手不及的時機，走敵人意料不到的道路，攻擊敵人沒有戒備的地方。現在吐谷渾國內政治不安定，經濟不景氣，我們應乘虛而入，速戰速決，爭取主動。具體講，我們讓叱力延為我們的軍隊帶路，採取突然襲擊的戰略，進攻吐谷渾，讓他防不勝防。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軍隊在敵國的土地上作戰，要密切協同，首尾照應，這樣吐谷渾國的軍隊就無機可乘。而我北魏軍隊兵力相對集中，就能全殲吐谷渾的軍隊。」
太武帝拓跋燾遂命北魏晉王伏羅率軍與叱力延共同征討慕利延。
北魏大軍做出征準備前，崔浩又把叱力延叫來面授機宜，崔浩說：「將軍被太武帝封為歸義王，就是代表着正義，將軍請求太武帝出兵征討慕利延，太武帝也同意了。目前，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是，將軍應派一些得力的偵察人員潛回國內，招集那些與慕利延有仇恨的人，結成一股勢力，委曲求全打入慕利延機要部門和軍隊中，收買慕利延手下的大臣、將軍，讓他們充當我們的間諜，我們掌握了吐谷渾國的國家機密后，就可以趁隙出兵了，到那時，將軍在國內的精兵強將就能發揮巨大的力量，置將軍的仇敵吐谷渾國王於死地！」
叱力延說：「崔司徒的計策很重要，我將立即佈置，派精幹的偵察人員日夜兼程潛伏回國，與國內留下的密探聯繫，刺探吐谷渾國內的政治、軍事情報，作為太武帝和您決策的依據。」
崔浩這一用間計，十分厲害。幾十名叱力延的偵察人員，扮作鉅賈大賈，紛紛潛回吐谷渾國內。他們按照崔浩的旨意，造謠惑眾，使吐谷渾國內一時謠言四起，人心浮動，人們都普遍認為吐谷渾國王是個暴君，應該立即下台。
叱力延的偵察人員還用重金收買了吐谷渾國的幾個將軍，讓他們相互猜疑，削弱軍隊的戰鬥力。
叱力延的偵察人員了解到慕利延的堂弟伏念掌握一萬三千多人馬，在吐谷渾國里很有勢力，吐谷渾國王慕利延一直對他不放心，倆人相互猜疑、相互提防已經很久了。偵察人員把這個消息報告了崔浩。
崔浩把這個消息又呈報北魏太武帝拓跋燾。
太武帝拓跋燾問崔浩：「你看這件事於我們有何益處？」
崔浩說：「陛下，從偵察人員提供的這條消息和其他消息來看，我北魏軍的戰略偵察已達到預期目的。我們戰勝吐谷渾國已有了一定把握。因為戰爭的勝利在於預先了解敵情，而預先了解敵情在於戰略偵察的正確。因此，戰略偵察是決定戰爭勝利的重要因素。具體到這件事上，我認為應該不惜重金收買、勸降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堂弟伏念作我們的內間。有了這個重要的內間，我們何愁搞不到吐谷渾的國家機密呢？充分了解了敵人內部的動向，我北魏軍豈能不勝？」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批准了司徒崔浩關於重金收買、勸降吐谷渾國王慕利延堂弟伏念的計劃。
叱力延的偵察人員帶着價值連城的珍寶、黃金潛回吐谷渾國內。恰巧，伏念有一個妾過生日，叱力延的偵察人員扮作送禮的人混進伏念府。
由於送禮的人很多，伏念並不一一接見。叱力延的偵察人員自稱是一個強國的商賈，送禮是為了與伏念交朋友。伏念的管家問：「強國是哪一國？
我好稟報大人。「
叱力延的偵察人員笑而不答，只是亮出一對巨大的美玉，一枚碩大的紅寶石，還有許多的金銀。
伏念的管家看得眼花繚亂，忙不迭地說：「我立即稟報大人。」
伏念聽說有一商賈崇拜自己，且帶了大量的美玉、寶石、黃金，高興的合不攏嘴，馬上從內室出來接見。
伏念出來后，叱力延的偵察人員不卑不亢地把美玉、紅寶石、黃金獻上，伏念驚喜異常，因為從未看到過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
伏念收了寶物，當晚設宴款待叱力延的偵察人員。
酒喝了幾巡后，叱力延的偵察人員與伏念已開始稱兄道弟。他對伏念說：「不瞞您說，大人您的才華和在吐谷渾國內的威信，都令北魏太武帝和司徒崔浩敬佩。他們認為，大人您當吐谷渾國的國王最合適，您能一呼百應，將士們擁戴您，百姓們順從您。他們希望有機會擁護您當國王。」
聽完這番話，伏念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目光，念念有詞：「真是這佯？
連拓跋燾、崔浩這樣舉世聞名的人都這樣着重我，我真會大有前程嗎？……
說實話，如果我真能當吐谷渾國國王，我會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
酒力使伏念飄飄然，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話，不斷從嘴中湧出：「慕利延算是個什麼東西，只顧自己享受，不顧百姓死活，我看他在國王的位置上呆不長了……」
伏念的左右聽后大為吃驚，都勸伏念回去休息，伏念卻連聲說自己沒喝醉，嚷着還要喝幾杯。
叱力延的偵察人員很快把與伏念見面的情況呈報給司徒崔浩。
司徒崔浩又把這一重要情況呈報給太武帝拓跋燾。太武帝拓跋燾聽后大喜，吩咐道：「把朕的那塊紅瑪瑙寶石拿上來，朕要送給伏念，與他交個知心朋友。」
崔浩說：「陛下此舉，會使天下人讚不絕口，陛下以一塊無價的寶石換回一個國家，定能千古傳誦。」
第二天，晨風送爽，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的使者，秘密地潛入吐谷渾國內，很快與伏念會面。
北魏使者呈上紅瑪瑙寶石，伏念看后，驚嘆不已，說：「這可是稀世珍寶，可見太武帝對我的誠意。」
北魏使者臨走時，伏念說：「請你轉告太武帝，太武帝的誠意我伏念心領了，太武帝有什麼吩咐，我伏念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北魏使者快馬加鞭趕回國，當面向太武帝拓跋燾、司徒崔浩稟報了會見伏念的情況和伏念對太武帝的感激之辭。
使者退出后，崔浩對太武帝拓跋燾說：「陛下，我們進攻吐谷渾國的條件成熟了。」
於是，太武帝拓跋燾命令北魏晉王伏羅和叱力延率軍立即奇襲吐谷渾國。
宋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九月，北魏晉王伏羅率軍進至樂都（今青海樂都），叱力延引北魏軍從間道突襲了吐谷渾邊境守軍，全殲邊境守軍數千。
吐谷渾國王燾利延得到情報后，立即率精兵反擊。
慕利延對部將們說：「北魏軍深入我境內人生地不熟，我們不必驚慌失措。我們應採取各個擊破的謀略，打擊北魏軍的薄弱環節。」
慕利延部署了兵力配置。慕利延說：「我率主力在右翼，伏念將軍率軍位於左翼。可用一支精幹的小部隊誘敵深入，打擊北魏軍的冒進之敵。」
北魏軍向前挺進，行至大母橋附近，伏念偷偷派人報告了吐谷渾國國王慕利延抵抗北魏軍的計劃和準備兩面夾擊的策略。
北魏晉王伏羅與叱力延商量，決定讓伏念的使者轉告伏念，當北魏軍與慕利延交戰時，伏念可按兵不動。
伏念的使者回去后，把北魏晉王伏羅和叱力延的意思轉告給伏念，伏念心領神會。
當北魏晉王伏羅和叱力延的軍隊行至大母橋時，果然遇到吐谷渾國的一支小部隊。北魏晉王伏羅將計就計，也派一支精幹的騎兵小部隊與其周旋。
隨即伏羅把進攻吐谷渾的北魏軍分為兩路，迂迴前進，欲包圍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主力。北魏軍的騎兵小部隊緊追不捨，漸漸進入慕利延設置的埋伏圈。
慕利延是個智勇雙全的國王，當他發現北魏只有一支小部隊追趕過來時，知道情況不妙，立即命令主力大部在設伏地留下做掩護。
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人馬剛撤出不久，十幾萬北魏騎兵浪潮股從兩面涌過來。吐谷渾留下的數萬將士奮力與其交戰。
北魏騎兵來勢兇猛，吐谷渾的騎兵訓練有素。兩軍交戰，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吐谷渾的將士認識叱力延，見他也在陣中，數人把他圍起來，你一槍，我一刀，欲把他刺下馬。叱力延也不含糊，左推右擋，殺205出重圍。但很快又被吐谷渾士卒們圍起來。叱力延殺紅了眼，瞅准吐谷渾士卒的一個空當，猛刺過去，把那個士卒刺下馬，隨即衝出重圍。
北魏晉王伏羅一上陣，就與吐谷渾的一個將軍交上手。那將軍黑紅臉膛，生得五大三粗，使一長柄大砍刀。
一交手那黑將軍就先發制人，揮動大砍刀左砍右殺，晉王伏羅用長槍左撥右擋。黑將軍似乎有使不完的勁，揮動起大砍刀如一陣陣狂風，像是不把晉王伏羅砍下馬就不會罷手。晉王伏羅第一次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一點也不敢馬虎，沉着應戰，雖然黑將軍砍不着他，但他漸漸感到有些不支。黑將軍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加快了進攻的速度。
突然，晉王伏羅瞅准一個空當，撥馬就跑，黑將軍緊迫不舍，晉王伏羅隨即拿出他的殺手鐧——回馬槍，他迅速轉身把槍用力向黑將軍刺去，這槍法，已使數名敵手喪命，但黑將軍卻急中生智，使出平生力氣，用大砍刀往右一撥，晉王伏羅手中的槍被撥出十幾丈遠。晉王伏羅「啊」的一聲，虎口被震得發麻，黑將軍趁勢揮動大砍刀用力向晉王伏羅砍去。
說那時，那時快，只見一匹駿馬「忽」地一下竄到晉王伏羅和黑將軍中間，兩個大銅錘架住了大砍刀。
只聽「當」地一聲巨響，銅錘與大砍刀之間直冒金星。晉王伏羅見狀打馬便跑，原來持銅錘的是晉王伏羅手下的一個部將，他看到晉王伏羅身陷危境，冒着生命危險拚死相救。
黑將軍還想去追晉王伏羅，但持銅錘的魏將死死纏住他。黑將軍怒氣衝天，本來完全可以把北魏晉王伏羅砍下馬，只因這個持銅錘的傢伙半路上殺出來，才救了他。黑將軍心想，先把這個傢伙砍下來再說，兩個人你一刀，我一錘，殺得難解難分。
此時，北魏晉王伏羅已從士卒手裏拿回落地的長槍。他振作精神，指揮北魏軍兩面夾擊吐谷渾軍隊。
北魏軍人多勢眾，吐谷渾軍隊漸漸不支，吐谷渾士卒紛紛落馬。吐谷渾士卒的英勇善戰，讓北魏軍刮目相看，他們大都兩、三個對付一個吐谷渾士卒。
吐谷渾軍的黑將軍此時情況很不妙，北魏晉王伏羅、北魏歸義王叱力延、北魏持銅錘的部將，三人圍攻他。黑將軍似乎也體力不支，失去了剛才那種威風凜凜、兇猛異常的氣勢，大砍刀的力量也不足了。
北魏持銅錘的將軍似乎看出了這一點，銅錘揮舞的更有力了；北魏晉王伏羅，懷着報仇雪恨的心情，那槍刺得像一條線，使黑臉將軍防不勝防；北魏歸義王叱力延的雙劍，像兩條張牙舞爪的銀蛇，環繞在黑將軍周圍。
吐谷渾黑將軍受到三面夾擊，漸漸支持不住，只見一隻大銅錘像他砸來，他用大砍刀奮力一擋，大砍刀還未來得及抽出來，銀蛇般的雙劍又竄過來，他急忙拿大砍刀又去擋，突然那支銳利的長槍從他背後刺過來，那長槍刺得極兇狠，從背後刺進，一直穿透了他的前胸，他「啊」的慘叫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帶着那支長槍落下馬。臨死前，他用那雙快要瞪出來的、充滿鮮血的眼睛，一直盯着晉王伏羅。
晉王伏羅心裏打了個寒戰，隨即不顧一切地從黑將軍身上拔出長槍。指揮北魏軍向白蘭方向追擊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殘餘部隊。
慕利延的部隊基本完成了掩護任務，但被北魏軍斬殺三萬餘人，北魏軍也死傷一萬五千餘人，可見這場廝殺的激烈和殘酷了。
吐谷渾國王慕利延在大部隊的掩護下，率部眾倉皇而逃。
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堂弟伏念，按照北魏的旨意，按兵不動，使吐谷渾軍隊大敗，吐谷渾國王慕利延也差點被包圍殲滅。他率部眾逃奔自蘭后，其堂弟伏念便率一萬三千人馬降於魏。
北魏軍隊按照司徒崔浩速戰速決的策略，沉重打擊了吐谷渾國，達到了預期的目的，隨即班師回國。
元嘉二十二年，北魏太平真君六年（公元445年）四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再命高涼王征西大將軍拓跋那率軍進攻吐谷渾國王慕利延駐守的白蘭，同時命令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進攻吐谷渾國王慕利延侄子什歸駐守的抱罕（今甘肅臨夏東北）。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率軍包圍了枹罕城。
吐谷渾國枹罕守城將領、慕利延的侄子什歸憑藉城堡堅固，糧水充足，居守城堡拒不出城與北魏兵交戰。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派手下人在城外大罵什歸膽小如鼠，不敢出城交戰。什歸置之不理，北魏士卒接連罵了幾天仍無結果，只好在枹罕城四周安營紮寨。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心急如焚，對北魏安遠將軍乙烏頭說：「陛下命令我們攻下枹罕城，現在一連幾天沒有一點進展，回去怎麼交待呢？」
安遠將軍乙烏頭說：「封刺史，我倒有個計策，就是把部隊撤走，遠遠離開枹罕城，讓什歸不知我們軍隊的去向，然後趁夜色，偷偷派大部隊殺回來，夜襲枹罕城，一定能取勝。」
秦州刺史封敕文同意了安遠將軍乙烏頭的計策。
翌日，枹罕城下的北魏軍拔營撤走。
當天夜裏，枹罕城下突然湧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原來這是秦州刺史封敕文帶的北魏軍又殺回來了。
北魏軍架起雲梯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上，城剛登了一半，城內忽然鼓聲大作，殺聲此起彼伏，原來枹罕城守將什歸已預料到北魏兵撤軍有詐，故早就做好了準備。城上的吐谷渾士卒將火把、滾石拋下來，北魏士卒被這突然襲擊砸的暈頭轉向，紛紛從雲梯上滾落下來，北魏軍第一次攻城失敗。
安遠將軍乙烏頭對秦州刺史封敕文說：「看來什歸有準備，下一次攻城，我們讓雲梯隊在前，弓箭手在後，雙方策應，待我攻城部隊搭上雲梯，士卒們登雲梯時，什歸的士卒一定會冒出頭來阻止登城，這時我們的弓箭手就可以發揮作用了，讓他們向什歸的士卒射擊，掩護我登城部隊。」
北魏軍第二次攻城開始，前面是雲梯隊，後面是弓箭手。這次雲梯隊的北魏士卒不再膽戰心驚，因為有弓箭手為他們保駕。北魏的數千名弓箭手把弓箭對準枹罕城頭。
北魏軍的雲梯隊迅猛地衝到城下，搭上雲梯就往上爬，吐谷渾士卒又向上次一樣衝出來，只見數千支箭向他們密集地飛來，吐谷揮士卒紛紛倒在血泊中。眼看北魏雲梯隊就要爬上城頭了，突然，城內鼓聲大作，吐谷渾士卒向潮水般湧上城頭，前邊的倒下了，後面的又衝上來，北魏的弓箭手還來不及換弓箭，數千塊滾石就鋪天蓋地落在北魏雲梯隊的士卒頭上、身上，北魏士卒們連滾帶爬從雲梯上栽下來，死傷數千人。
北魏軍的進攻又被打下去。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率軍又進攻了十幾日，仍然是損兵折將，攻不進枹罕城。
高涼王征西大將軍拓跋那包圍了白蘭城，連攻二十幾日，也是久攻不下。
太武帝拓跋燾聽說一個月了，封敕文、乙烏頭、拓跋那等人，還未攻進吐谷渾的枹罕城、白蘭城十分着急，便讓人請崔浩來。
崔浩說：「吐谷渾國的什歸是個十分膽小又多疑的人，想用引誘的方法讓他上當，很難奏效。」
太武帝拓跋燾問：「那你說，應該用什麼辦法對付他？」
崔浩說：「孫子曰：」敵人安定的時候要學會如何調動它。『又曰：「攻擊敵人必須去的地方。』」
太武帝拓跋燾問：「孫子的謀略為我所用，應是怎樣解釋呢？」
崔浩說：「吐谷渾守將什歸駐守枹罕，想憑藉城堡堅固長久堅守，而我北魏軍出國作戰，糧草缺乏，打不起這樣的消耗戰，只有速戰速決才行。因此，我們就要想辦法，調動什歸的軍隊，把什歸的軍隊調動出枹罕城，然後殲滅之。」
太武帝拓跋燾說：「封敕文、乙烏頭他們想了那麼多辦法，引誘什歸的軍隊出城，都引不出來，什歸不會聽我們的。」
崔浩說：「可是什歸必須要聽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
太武帝拓跋燾問：「愛卿的意思是？」
崔浩說：「集中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的軍隊到白蘭，協助高涼王拓跋那強攻白蘭城，當白蘭城告急時，吐谷渾國慕利延一定會偷偷派人調動什歸的軍隊來救援。因為如果白蘭城被攻破，吐谷渾就亡國了。所以，什歸明知到白蘭救援，凶多吉少，但他也必須要去。」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命令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立即奔赴白蘭，與拓跋那一起強攻白蘭城。
封敕文、乙烏頭率軍隊日夜兼程，趕到白蘭。
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與高涼王拓跋那分三個方向，強攻白蘭城。北魏軍採取車輪戰術，第一批攻完，不管情況怎樣，第二批接着上，第二批下來，第三批接着上……
北魏軍的車輪戰術，很快奏效，白蘭城內的吐谷渾士卒傷亡很大。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無奈，偷偷派人趁夜半三更爬出白蘭城，向什歸去求援。
什歸接到慕利延的命令，立即調整部署，留下一部分人守城，他親自帶五千精兵火速奔赴白蘭城救援。
吐谷渾國王的使者正走在去枹罕城的路上時，北魏高涼王拓跋那的軍隊就悄悄地把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的部隊換下來，讓自己的軍隊繼續攻城。
封敕文、乙烏頭的軍隊隨即潛伏到吐谷渾枹罕守將什歸的必經之路上。
什歸正率領五千精騎兵火速行進。他們剛來到白蘭城郊，突然前面的幾十匹馬被一根絆馬繩絆倒，幾十名吐谷渾士卒落馬被擒。
隨即殺聲四起，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的數萬軍隊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圍殲吐谷渾國什歸的軍隊。
北魏安遠將軍乙烏頭沖着什歸的大旗拍馬而去，數十名衛士護衛著一位胖胖的將軍正是吐谷渾國王慕利延的侄子什歸。
什歸一聲喝令，數十名衛士圍住安遠將軍乙烏頭，乙烏頭不慌不忙，沉着應戰，左殺右擋，連續刺死了什歸的七、八個衛士，什歸的衛士不敢再靠前。
安遠將軍乙烏頭逼近什歸，什歸倉促應戰，一開始安遠將軍乙烏頭就發動了凌厲的攻勢，只見那槍頭銀光閃閃，總不離什歸的心窩和喉頭，什歸使出渾身解數，東防西躲，總算躲過去。安遠將軍乙烏頭仍步步緊逼，什歸邊戰邊退。這時，什歸手下幾個膽大的衛士又衝過來，為什歸擋駕，與乙烏頭廝殺在一起，什歸趁機擺脫乙烏頭的追逐。
北魏軍靠人多馬壯，圍攻只有五千人的什歸軍隊。戰場上血肉橫飛，頭項落地，斷臂殘肢，隨處可見。
還不到一個時辰，吐谷渾的軍隊已被殺傷了一半。剩下的也無力交戰，大都東跑西竄，自己尋找生路去了。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正率領部隊與吐谷渾國什歸的軍隊廝殺，突然接到司徒崔浩的命令：「務必全殲什歸的五千精騎兵。隨後急馳枹罕，攻克枹罕城。」
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立即組織軍隊圍殲吐谷渾什歸的殘餘部隊。
秦州刺史封敕文對安遠將軍乙烏頭說：「崔司徒為我們想得很周到，怕什歸的殘餘部隊逃回枹罕城，增加我們攻城的難度。」
黃昏時分，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的軍隊和安遠將軍乙烏頭的軍隊會師。
此刻，夕陽墜落，火紅的晚霞，絢麗異常。廝殺聲平息了，野性的獨流咸河也不再喧嘩，夕陽的餘輝映在北魏將士的身上，像塗上斑駁的鮮血，越發讓人感到殺氣騰騰。如果在和平年代的電影場面中，這會是一個十分壯美的場景。然而，在生與死廝殺的古戰場上，一切讓人感到血腥的味道。
北魏秦州刺史封敕文似乎也聞到了這種血腥味，他用鼻子嗅了嗅，這血腥味提醒了他下一步的戰鬥使命，隨即他用嘶啞的嗓子下達了命令：「迅速向枹罕城進軍！」
什歸帶着數百殘兵敗將趕回枹罕城，驚魂未定，就聽說北魏封敕文、乙烏頭的軍隊又趕來了。隨即帶着少數隨從，棄城夜逃。
守枹罕城的吐谷渾將士，看主將棄城逃跑，也無心戀戰，北魏軍只進攻一次，沒傷亡多少人，就攻克了枹罕城，時間是宋元嘉二十二年，北魏太平真君六年（公元445年）八月。
北魏軍攻克枹罕后，將枹罕居民一千多家遷於上邦，留北魏安遠將軍乙烏頭鎮守枹罕。
吐谷渾國王慕利延聽說其侄子什歸的援軍已被全殲，枹罕城也被攻克。
便召集文武大臣商定下一步如何應付北魏軍的圍攻。
吐谷渾國王於被囊對國王慕利延說：「陛下，北魏軍這次進攻我吐谷渾國，是想滅亡我們。我們要千方百計突圍出去，保存實力，即使丟失了吐谷渾國的國土，也不要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國王慕利延說：「被將軍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令朕十分感動，如果我們再多幾個像將軍這樣大義凜然，憂國憂民的將軍；吐谷渾國就有希望了。」
被囊說：「北魏軍很快就會趕來，我願掩護陛下西渡流沙，擺脫困境，以求我吐谷渾國未來的大業。」
慕利延召集緊急廷議，文武大臣們都同意被囊的意見。北魏高涼王拓跋那率軍奔襲到寧頭城（在今青海烏蘭一帶），被囊率吐谷渾軍迎戰魏軍。
北魏軍正在勢頭上，看到前方有一支騎兵部隊阻擋，頓時士氣大振。都要求當先鋒，與吐谷渾軍隊交戰。高涼王拓跋那立即命令兵分三路，中路軍與吐谷渾軍隊交戰，左路軍、右路軍迂迴到吐谷渾軍隊的背後，包圍全殲吐谷渾的軍隊。
北魏的中路軍迎著被囊的騎兵部隊衝過去，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混戰，將對將、兵對兵，大刀、長槍的拼殺聲，震人心魄。
北魏高涼王拓跋那使一長戟，迎戰被囊，被囊使一長槍。高涼王拓跋那揮戟，刺殺被囊，被囊用槍擋住，隨即以槍猛刺高涼王拓跋那，高涼王拓跋那一側身閃過。兩人戰了一個回合，不分勝負。
高涼王拓跋那在與被囊交戰中，發現被囊左側防禦薄弱，故在攻擊中頻頻刺向被囊左側，被囊防不勝防，叫苦不迭，無奈只好瞅一機會，打馬便跑，高涼王拓跋那欲追，被被囊的隨從攔住，被囊趁機跑掉。
北魏士卒三麵包圍了吐谷渾被囊的軍隊，吐谷渾被囊的軍隊開始時士氣還比較旺盛，與北魏軍廝殺各有勝負。但隨着北魏軍大批人馬的湧入，吐谷渾軍隊顯得勢單力薄，處在被動挨打的境地，一個個吐谷渾士卒被刺下馬，隨即被交戰的戰馬踏成肉泥，讓人慘不忍睹。北魏軍隊愈戰愈勇，包圍圈也越來越小。
吐谷渾被囊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被囊帶着少數幾個隨從逃出包圍圈。
北魏高涼王拓跋那命令北魏中山公杜豐追殲吐谷渾將軍被囊及隨從。中山公杜豐，率精騎兵追趕，度三危（今敦煌南）至雪山，俘被囊及什歸。
被囊的軍隊雖然被殲，但卻為吐谷渾國王慕利延贏得了時間。慕利延率部眾西度流沙。后西遷到於闐（今新疆和田南），殺於闐王，佔據了於闐地區。
至此，吐谷渾也全部統一於北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