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一

尾聲一

【尾聲】

前天,在接受向晴的熱吻之後,阿豐被藍天用老鷹逮小雞式,抓進房間。

他的冷臉,溫度大約在零下五十度,凍得阿豐全身發冷。他說:「限你在三天之內,想出一個讓向晴想起我,卻不會覺得痛苦的治療法。」

如果同樣的話是別人說的,阿豐會擺出一張死臉,懶懶回答:「可以,我幫你轉診到天後宮,讓媽祖娘娘來幫忙。」

對嘛,有哪個人要病快好,卻又拒絕打針吃藥,他又不是武林高手,渡渡氣就可以助人活命,要論武功,他阿天不是比他更厲害?

但問題是藍天丟的,他那雙陰鷙的眼睛唬得他不敢說不,於是他絞盡腦汁,前思後想,再加上向晴一句——木頭,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墾丁?

然後,砰!激蕩出火花,他跑去對藍天說:「也許會到熟悉的環境,可以勾起她的回憶。」

所以,他們一起回墾丁了。

這群「他們」包括十一個大人,兩個小人,五部車和兩條狗,原來老爹早有計劃地在藍天家附近買地蓋房子,兩畝地,十幢房子,獵人組織正式解散,你說嘛,哪個人有了幾十億美金,還想玩命?!

喜歡刺激?退休玩衝浪不是比較爽。

大大、小小他們被鬼火抱走了,和黑鷹同車,鬼火當奶爸當得很有興趣,最近老說要找個女人生幾個小孩來玩玩。

阿豐開車,藍天坐在前面,向晴和乖乖、壞壞待在後座,當接觸到第一波海風時,向晴仰頭,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略帶鹹味的空氣,是家的味道。

從上車、要回家那刻,她的話就說不停。

「阿天,你知道我們家的桂花有多香嗎?把桂花拿來沖澡泡茶,會讓人一整天都精神舒暢……」才說完,就見她低頭、癟嘴。「不知道桂花樹枯了沒?我們好久沒回去,菜圃里的蔬菜,肯定都幹了。」

「並沒有。」藍天毫不猶豫地說。

他讓律師僱人,定時去整理他們的屋子和庭院,今天,雇傭連食物都準備好,為了迎接女主人。

「你怎麼知道沒有枯?」

「他會通靈。」阿豐插話,換到藍天一個白眼。

「沒關係,等我回去,我再重種,希望木瓜還在。」他們家木頭很愛吃百香果腌青木瓜。

木瓜還在,菜圃還在,他們雖然離開,但每顆植物盡職地為透明守護者「家」。這次,藍天沒把話說出口。

「我很擔心那兩隻小木馬,我忘記把它們收進去,不知道會不會被雨水打壞?要是沒壞的話,再過幾個月,大大、小小就有小木馬騎了。」

不要擔心,收進去了,就算淋雨也沒關係,我有上防水漆。藍天在肚子裏回答。

「木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阿發嬸他們家前面那片海灘,聽說夏天挖得到貝殼,大大、小小一定很喜歡,你陪我們去挖好不好?」

好。藍天說。

阿豐看一眼藍天,淡淡同情,替他回答,「好,我們帶上大大、小小去。」

「唉……」她滿足地嘆口氣,把頭埋進乖乖的毛里。「乖乖,回家爸爸就可以幫你洗澎澎了,我們家的水柱好強,衝起來很過癮對不對?不過,你要管好你家壞壞,叫它不可以吧媽媽的菜弄壞……」

她不斷說話,拚命說話,說鄰居家的母雞不生蛋,隔壁的狗狗沒家教,成天汪汪汪,吵得人發狂,說他們在那片大海撿到的瓶中信,信件主人說:「如果你撿到瓶子,表示我們是有緣人,大海才會為我們牽線,給我們一個機會,互相認識吧。」地址是中國大陸。

她和木頭相視一笑,把信塞回瓶子,重新拋回海里。

大海已經為他們找到有緣人。那年夏天,木頭從海里撈起一個妻子,而向晴找到一個好丈夫。

他們之間有三年,可是,能夠拿出來說的事,不只三萬件,每說一件,心就甜了一點點,從台北說到墾丁,木頭和向晴的心,已經漬滿蜜。

但是,情況在向晴下車之後不同,從推開大門那刻起,她就不說話了。

向晴漂亮的兩道細眉聚在一起,她細細撫過木頭籬笆,望着綠意盎然的小花圃,屋裏的地板上了蠟,一盆瑪格麗特在餐桌中央。

她進廚房,聞到淡淡的餅乾香,推開窗戶,金黃色的雞蛋花在風中招搖,她彷彿看見一個女人,一面哼著歌,一面晒衣裳。

沒改變,好像她離開這裏不是一年而是六十分鐘。

打開冰箱,她看見菊花枸杞茶,倒一杯,一面走,一面慢慢品啜。

經過木頭的書房,她看見木頭佝著背,在裏面打電腦;打開柜子,她的縫紉機和碎步在裏面安分;摸摸沙發,她看見穿着情人睡衣的他們,互相靠着,偎著,對電視機裏面的劇情指指點點。

她沒笑,臉上反而貼著一股迷離與疑惑。

阿豐識趣退開了,他把這個家留給真正的男主人和女主人。

藍天跟在她後面,她不想說話,他就給她安靜的空間。

向晴上樓,他跟着上樓,牆壁上有幾幅素描,背景都是大海,而沙灘上都有一個頭髮被風吹亂,裙擺被風掀翻的女孩。

她一幅一幅看,手指頭輕輕勾描著畫紙下面的署名——木頭。

她的木頭啊,就是用一支2B鉛筆,慢慢地、慢慢地,一筆一劃,把愛情描進她心底,他總說他的畫不好,但就是用畢卡索跟她換,她也要選擇沙灘上的女郎。

她吸氣,上二樓,在看見被當成腳踏墊的藍色毛巾,心重。

是誰啊,這是他們家木頭的毛巾,誰拿去擦腳的呀,討厭!她彎身撿起來,進浴室,用香皂把毛巾又搓又揉,直到把它洗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把它掛回架子上,和她的粉色毛巾放在一起時,她才滿足地露出笑容。

打開落地窗,海風吹了過來,她坐在躺椅上,靜靜地看着遠方大海。

木頭說過:「海能納百川,有容乃大。」

她親匿地貼在他身上,撒嬌說:「我不管,我就是要無容乃小,下次那個阿豐老我們家,只要他穿女裝,就不准他和你勾肩搭背。」

他沒回答她的話,只是淺淺笑着,然後用熱吻融化了心胸狹窄的女人。

說到底,他老是用這招干擾她的思緒,讓她忘記生氣,忘記耍心機。

更多的場景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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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三年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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